“過去的事情,自不必再提。我與你們程家……”看着程謹睿器宇不凡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悲悸,這最後‘毫無瓜葛’四字就生生的嚥了下去。
程謹睿自覺略過這話,主動將玉盒打開,道:“爲兄在外出遊歷時,尋得了此物,知道這是小隅你一直找的,今日正好交予你。”
“不……”程隅剛想拒絕,可當看到玉盒裡的東西時,推辭的話卻再難說出口。
那裡面盛放着一隻青綠色的手鐲,程隅見過一回,當年程謹睿道這手鐲是他親手所制,統共一對,一隻給了古瀟,就是她一直帶在左腕的那隻。而另一隻給原本以爲夭折的小妹,也就是她。
如果僅是這隻鐲子的話,程隅能拒絕第一次,就能硬起心腸再拒絕一次。可偏偏鐲子中間還放着一物,卻讓程隅心馳神往。
那是一片拇指大小的舍利碎片!
“你如何知道我在尋此物?”程隅問道。
程謹睿見程隅感興趣,喜不自禁,道:“當初聽君殊師妹道你此處在尋此種晶片,是以我外出歷練便留了心。此物是在東嶺一處修士遺府中尋得。若是有用,小隅你儘管收着。”
有用,當然有用!程隅見到舍利的瞬間,簡直覺得自己內心在叫囂。若是尋常修士,不說是收下了,她搶都要搶過來,這尋找舍利碎片已成她的執念。
可面前這個人,論血緣,天底下沒幾個人比他們親近。可事實上又是程隅打心眼裡排斥的人。
他將此物和那手鐲放在一處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收下舍利碎片的同時,也就理應收下那手鐲,承了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
這時候理應有點骨氣,義正言辭的拒絕,說一句她程隅可不是爲了這些就低頭的修士。可程隅內流滿面,她真的做不到哇!
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要伸出來的手了,程隅揹着的左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右手。
正所謂無欲則剛,此刻她則反之。程隅現在有些後悔方纔的話說的太絕了,早知道這裡面是舍利碎片,她哪裡能讓自己立於如此尷尬之地。
自從玉盒被打開之後,程隅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舍利碎片。面上不經意劃過的狂喜、彆扭和糾結都被程謹睿看在眼中,可就是這樣還遲遲不見程隅開口。
程謹睿嘆息一聲,抓過程隅的左手,將玉盒放在她手上,溫聲道:“爲兄知道此物對你意義非凡,你還需小心收好。而其餘的爲兄也不想勉強,爲兄只願你與榆兒都能平安、快樂,足矣。”隨即拍了拍程隅的肩膀,轉身離去。
程隅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承認在這一瞬間,心中對程謹睿豎起的層層壁壘,皆已坍塌。
俗話說的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舍利一出,她就連心都軟了。
還真是沒出息!
“哼,你這副表裡不一的樣子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如她預想中那般,古瀟的嘲諷聲如期而至。
“過獎。”看在程謹睿的面子上,程隅不想與古瀟多說。
“別以爲你得了我哥的東西,就真能成爲他妹妹了。別忘了,你與我血脈不融,再妄圖親緣也是枉然。”古瀟提醒道。
是了,她們的血脈不融在當初她千里迢迢隨顧長老尋回的海天絲,卻無法融入古瀟身體時就已明瞭。
“可那又如何,我從來不曾想與你有什麼關係。至於程道友嘛,我們之間如何就不是你能干預的了。”程隅晃晃手中的玉盒,道:“這麼個好哥哥送上門來,豈有不收之理。”
說着還當着古瀟的面,把那綠鐲子帶在手上。頭一扭,轉身就去尋雲淨,獨留不知作何心思的古瀟。
雲淨自從到了此處之後,就尋了個大石所在的角落打坐,雖然他安安靜靜,可這樣貌和打扮,一眼就能被人認出他就是天楚唯一的佛修大能,着實不能被輕易忽視。只不過他閉目打坐,面色祥和卻又生生拒人於千里之外。是以那些圍聚過來的修士也只是過來行了一禮,就又走開。
程隅來到雲淨身邊,將盛有舍利碎片的玉盒取出。
雲淨猛然睜開雙眼,怔然望着面前的還未打開的玉盒:“這……”
“雲淨啊,我這可是因爲你又欠了好大一個人情,以後該拿什麼去還啊。”程隅絮絮叨叨將方纔的事情一說,道:“我的臉方纔可是丟的脆響。”
“此情,雲淨鐫心銘骨。”雲淨雙手合十,對着程隅附身。
“別……”程隅忙欠身避過,道:“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幾次三番救我於危難,我都沒感謝你。爲你尋找舍利,也僅是我唯一能爲你做的。這丟臉也不過是小事,反正我的臉皮也磨練的越厚實,轉眼就能忘了這茬。”
雲淨面上帶笑,接過玉盒:“如此,我便需回你的識海煉化它。”
“不若再等等,此地修士衆多,難避耳目。等這秘境開啓,那時定然無人顧及。”程隅道。
雲淨自然同意。
……
這秘境從出現到開啓,足足醞釀了一月有餘。流荒一帶靈氣大量的涌向那扇草木門,也讓在此地的修士享受了一把天然聚靈陣的威力。
如此,此處聚集了十幾萬修士,不由分說的大致分明瞭正、魔兩大陣營。
若說地域,此處聚集了來自南境、東嶺、北淵、西極的許多精英修士。
若說門派,天楚十三大頂級門派除了一個素來神秘莫測的玄演宮,其餘的悉數有弟子到場。
不得不說,這何方秘境就是天楚的一大盛事,也讓程隅這等第一次參加何方秘境的修士大開了眼界。
程隅在這期間,也結識了許多天楚各地的傑出之輩,更感概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其中讓程隅和雲淨也大爲好笑的是從北淵雪域來的一批修士,他們個個剃度赤腳,身披袈裟,和雲淨的打扮一般無二。這些修士從一出現就引來了衆多矚目。才讓程隅想起當年極地城這樣和尚裝扮的興起,到如今竟然越來越壯大了。
雲淨對此不置可否,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心在人在,處處皆是修行。
程隅也深以爲然,就拿她來說,即便看起來和佛修沒有半點搭邊,可她行善道、渡怨靈、使佛力,實則比許多空有行頭的更似佛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