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竟然知道我要用這株活骨草去救楚默言,爲何還要將他給我?”白欣悅沉思了片刻,開口問道。
落巫澤眼睛望向窗外,似乎是透過那一片湛藍的天空,想要看到些什麼。隨即,他嘆了口氣,收回了視線。
“悅兒,你第一次跟舅舅開口。舅舅怎會拒絕。再說了,如今的大盛不同於以往,那宸王……他真心待你,你又是我極夜落氏的血脈,他如何會對極夜兵戈相向,那活骨草便當是舅舅給他的見面禮吧。”
“等你們安頓下來,有時間把他帶回來讓舅舅看看,舅舅這一生無兒無女,視你爲親生女兒,定要看着你出嫁才行。”
落巫澤的語氣中充滿了無限的落寞與悲涼,倏而一切煙消雲散,再抓不到半點痕跡,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一切都不放入眼中的嗜酒帝王。
白欣悅凝眸,面前的這個男子,孤傲且深情,他將一腔深情盡數交給了一紙婚書,也隨着那驚才絕豔的女子葬入了黃土,他用一世孤寂蕭索爲這段沒有開花的感情的陪葬。
卻始終都不願意承認,那個人的名字在他的心上開出了花朵。
“舅舅放心,等我與他安頓好了,便一定帶她回來,見過你和皇爺爺。”想到那個人,白欣悅嘴角不由得溢出一抹笑意,心頭微暖。
落巫澤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影衛也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個玉盒,白欣悅打開,裡面果然有一株保存極好的活骨草。
“悅兒不在的這段日子,舅舅就一定要保重,我先走了。”白金玉從來時的路一路快速折回,宮門口馬車已經備好,楊楚靈和伽羅翹首以盼,看着白欣悅的身影飛速掠近,這才鬆了口氣。
“總算是來了。”
“走吧,連夜趕路,去大盛。”白欣悅吩咐琴兒去給死生樓放了一個消息,便說她要回去。三人上了馬車,車伕立馬揚鞭策馬,馬車飛速朝着大盛的方向而去。
此刻一條官道之上,三匹駿馬,一前兩後,飛速的奔馳着,爲首的男子朗月清輝,清俊雅緻,正是楚蕭寒。他此刻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手緊緊的勒住繮繩,不停的用鞭子打馬狂奔。
狂風從他的耳邊呼嘯吹過,如同刀子一樣凌遲着他的肌膚,他竟渾然不覺。
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那一張紙條上風骨凝潤,娟秀清麗的字跡,“且以深情共白頭!”三年啊,他們錯過了整整三年!
楚蕭寒此刻不知心中是該喜該怒,他當時看到紙條的第一眼便發覺了那是白欣悅的字跡,再得知這消息早在三年前便是飛往帝都方向。若不是被那孩子陰差陽錯的打了下來,他們又何至於錯過整整三年!
他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剎那,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差點出手將那孩子劈成了肉泥。錯了,錯了都錯了!
滔天的怒氣盡數凝聚於馬鞭之上,那日匆匆離去,他又重新折回了帝都裡去找凌瀟塵,卻知曉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尚在人間的消息。他知道她是落氏的血脈,知道她成了極夜的公主,卻也知道了她中毒昏迷不醒,如同活死人!
天堂地獄,不過一瞬之間,他似乎剛被扶上雲端便又重重的跌落下來,他原以爲她活着,原以爲一切都有了重來的可能,卻知她又徘徊於生死邊緣。
接連兩次,他竟都不在她的身邊!
“墨燁,你說主子現在在想什麼?”墨珏伏在身後的馬背上,一邊驅馬狂奔,一邊傳音道。
“還能想什麼,自然是想白姑娘!”墨燁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眼見着前面的身影越來越小,連忙狂抽了幾鞭子,馬兒吃疼,更加賣力的狂奔。
“真是造化弄人啊。我要是主子,我也想要一掌劈了那熊孩子,白白的讓他們錯過了三年,這三年主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們也跟着遭罪。”
墨珏繼續傳音道,卻聽墨燁毫不留情的打斷他,“別說了,我們已經落後很遠了。”墨珏擡頭一看,楚蕭寒的身影已經化作了一個黑點,消失在了二人的視野之中。
二人大驚,連忙趕路,不敢再耽誤。
楚蕭寒這一路上每到一個驛站便短暫的歇息之後,便換馬疾馳,要不是害怕而半途累死,他恐怕是連這短暫的歇息也是不想要的。
白欣悅也是歸心似箭,一路上晝夜不停的趕路,累的伽羅和楊楚靈二人渾身無力,疲倦不已。
他們誰也不知道,陰差陽錯間,居然相向而行,雙方的距離在他們晝夜不停的趕路之中越拉越近,直到匯聚在一點。
而楚蕭寒剛剛離開了帝都之後,凌瀟塵那邊就收到了,白欣悅已經清醒,正要返回大盛的消息,當下苦笑不已。
這消息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偏偏在楚蕭寒已經消失無蹤的時候得到,凌瀟塵也對於他們二人之間這種奇妙的緣分喟嘆不已。
心中只能默默的祈禱着,她們一個向着大盛而來,一個向着極夜疾馳,希望能在半路上不期而遇,而不是再一次錯過了吧。
直到第十日黃昏時分,他們的馬車總算是趕到了極夜與大盛的交界處。
那是此地方圓百里之內,最大的一座城池,凡是要入境者都需在此城池登記,無論是經商還是訪親都不能例外。
因此這座城池也是十分繁榮富庶。白欣悅原本打算短暫歇腳之後命侍衛們去買一些乾糧,繼續連夜趕路。可是在看到如同大蝦米一樣趴在桌子上起也起不來的楊楚靈和伽羅二人,有些於心不忍。
他們都知道白欣悅歸心似箭,這一路上馬不停蹄的換馬趕路,是一句怨言都沒有。可看她們如今的模樣,白欣悅哪裡還能忍心再將她們拉起來?
因此只能強壓下自己心頭的焦急,柔聲說道:“今夜我們便在城裡落腳,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出發。”
楊楚靈頓時來了精神,整個人坐了起來,眼神熠熠生輝的看着她,笑道:“悅兒你總算是扛不住了,可累死我們了。”
這一路上他們也只能在馬車上簡單的休息,可馬車一路狂奔,顛簸不已,又哪裡能睡得着。伽羅此刻眼睛下面也頂着一堆的烏青,“總算是可以好好洗個在休息一夜了,走吧,我們快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