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白欣悅淡淡的撂下一句話,率先邁開步子往更裡面走去,木兮一臉惴惴不安的跟着,小心的打量着四周。果然看到了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
白欣悅越走越裡面,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披頭散髮,倚着那斷壁殘垣,分食着滿是污垢的饅頭。
這裡每天都有數十人死去,他們沒有人理會,沒有人照顧,日日都在這樣的絕望中,痛苦的煎熬着。每個人的神情都麻木空洞,眼神渙散。
醞釀着一股死亡一般的壓抑,白欣悅剛踏上這塊地方的時候,便已然發現了這一點,但凡有一陣風吹過,總讓人的後背無端的生出一些涼意。
找到了!
白欣悅脣角微勾,有些激動地加快了步子,木兮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半分也不敢離開。
那人瘦骨嶙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地平躺在一面斷牆後面,早上的一雙草鞋已經磨透,露出佈滿泥濘的腳趾來。
要不是他的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定然讓人以爲他已經死了。
“小姐,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木兮不解地望着他,這個人到底有什麼能耐能讓他們小姐找了這麼久?
“白莊主用瀟然莊數百人的性命給你換來逃生的機會,就是爲了讓你在這樣骯髒不堪的地方自甘墮落?”白欣悅輕輕地挑眉,冷淡地望着躺在地上裝死的那人。
“你是誰?”那人倏的翻身坐起,欺身逼近白欣悅。
“怎麼不裝死了?”白欣悅滿眼的嘲諷,冷冷的盯着他,寸步不讓似乎被掐着脖子下一秒就會魂歸西天的人不是她一般。
木兮嚇得剛要尖叫出聲,那人便低吼道:“要想她死你儘管叫!”木兮嚇得頓時沒了聲音,十分擔憂地望着白欣悅,白欣悅衝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男子低沉的嗓音十分沙啞,嘴脣慘白乾裂,一張髒的看不清楚模樣的臉上唯有一雙眸子熠熠生輝,亮的嚇人。
“你不是曾傳信到相府嗎?怎的如今又問起我是誰了。”似是想到了什麼,白欣悅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
那人渾身一震,捏着白欣悅脖子的手情不自禁的鬆了下來。
他是曾經傳信道過相府,不過很快的便換來一陣的追殺,迫不得已才躲在這乞丐羣裡得以保命。
聽他冷哼一聲道:“我娘信錯了人,草民不敢高攀丞相府。”
幾年前,瀟然莊遭逢大難,在爹孃的保護下他拼死逃了出來,遠赴帝都尋求昔日友人的庇佑。哪裡想那封信剛遞進丞相府,便又引來了殺身之禍。
果然,一旦嚐到了榮華富貴的滋味,便連什麼人情恩義都通通拋諸於腦後了。
“我娘幾年前便已經死了。”白欣悅深吸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瀟然莊財力雄厚,在武器的鍛造方面更有十分深厚的造詣,本是大盛一個名門望族,在武林上的威望也頗高。楚鴻狼子野心,爲了奪得瀟然莊的財富和兵器鍛造的方法,勾結那些江湖草莽,血洗瀟然莊。
她的母親喬婉與蕭然莊的莊主夫人乃是昔年舊友,前世偶然得知了此事,她卻已然是楚鴻的枕邊人,只能做什麼都不知道,將這一件事情永遠地擱置在心底。
再後來,便傳來了他的死訊。因爲交到丞相府的那份書信最後輾轉落在了楚鴻的手裡,而中間人便是她的好爹爹,白城!
然而今生,上天既然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就是爲了讓她能夠彌補這些憾恨。
她絕對不能看着瀟然莊唯一的後人就這樣墮落下去。
“你說什麼?”凌瀟塵一臉的不可置信,他一直以爲出賣他的便是喬姨。
怨恨了這麼久的時間,突然發現自己恨錯了人,白瀟塵心中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滋味。
“幾年我娘被害死了,我也是因爲與楚鴻的婚約活了下來。”白欣悅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個結如果不解開,怕是在難相信對方。
“我今日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儘快回去。七日後,我在水雲間的天字一號包廂等你。來與不來,你自己看着辦!”白欣悅將自己的荷包掏了出來,塞進凌瀟塵的懷中,轉身離去。
凌瀟塵呆呆地盯着自己懷中精緻的荷包,半響說不出話來。望着那一抹纖瘦的身影越走越遠,腦海中似乎又閃過那一夜瀟然莊漫天的火光和殺戮,握着荷包的手慢慢的收緊,心中下定了決心。
她說的對,瀟然莊的幾百條人命不能留這樣白白死去,他竟然活了下來,便要替那些死去的人好好的活着。
白欣悅回到了當初與那幾個家丁分開的地方,過了一會兒,果然見那幾個人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小姐,你要的東西我們都買好了。”
白欣悅滿意的點了點頭,擡腳往張記的糕點鋪子走了過去。
那裡排了一條長龍,遠遠的看不到盡頭,衆人頂着頭上炎炎的烈日急切地等待着。她記得嬤嬤說過,老夫人最喜歡的便是這家張記的桂花糕。
以後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老夫人幫襯,自然是要花些心思好好經營他們之間的感情。
那白欣悅回到丞相府的時候,夕陽已經快接近地平線了,金燦燦的霞光落在院子裡,讓人不禁多了幾分夕陽遲暮的惋惜。
她顯然回來的並不是時候,老夫人的院子里人頭攢動,正是晨昏定醒的時候,什麼姨娘小姐的都在這裡。
白欣悅剛一進來,便被眼前這番熱鬧的場景給嚇了一跳,連被竟住在佛堂裡的白妙芙都放得出來,今日穿了一抹粉色的衣裳,顯得整個人嬌俏不已。
看到白欣悅的時候,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遞了一個挑釁的眼神過來,白欣悅理都不想理她,徑直走到老夫人面前。
“孫女兒回來晚了還請老夫人責罰。”今日在外面確實耽誤了很多時辰。
老夫人原本臉色不好,可見白欣悅這般乖巧的先行請罪,倒也沒有多加計較就讓她起來了。
“三妹出去散心時間也是太久了,居然把晨昏定省的規矩都給忘了。”白妙芙酸不溜秋地說了這一句話,她這段時間在佛堂裡可是被悶壞了。
一想到白欣悅好吃好喝的在自己的院子裡呆着,就氣的心肝發疼。
“小姐是爲了給老夫人買糕點纔回來遲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