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預料到杜氏會出來,但沈絃歌卻沒想到,老夫人會選在今天這種日子將她放出來。
這是嫌她最近這段日子過得太順心了嗎?
沈絃歌下意識地擡眸看了一眼老夫人,卻正好對上她略顯抱歉和無奈的眼神。
嘖,看樣子是杜家給她那便宜祖父施壓了。所以老夫人才急匆匆地將杜氏放了出來?
畢竟,丞相府又多了一個誥命夫人,說出去也是喜事一件嘛!
藉着這個由頭將杜氏放出來,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這麼說來,她那便宜父親的怒火併非衝她而來。而是對老夫人這一舉動表示不滿?
沈絃歌的心情頗爲複雜。
也罷,反正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與其日日提心吊膽的防備,還不如看看杜氏到底會出什麼幺蛾子?
沈絃歌索性放棄了回屋的打算,徑直往身邊的椅子上一坐。
“二妹妹既然身體不適,就先回屋休息吧。”沈夜舟皺了皺眉頭,似乎並不贊成她的做法。
沈絃歌紋絲不動,就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每個人都各懷鬼胎,卻沒有人肯率先打破這份讓人難耐的寂靜。
“怎麼,如今你眼裡是沒有我這個母親了嗎?”
見沈夜舟戒備地將沈絃歌護在身後,那模樣就好像她是一個瘋子,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沈絃歌似的,杜氏心中那股早就蠢蠢欲動的怒火“騰”地一下就竄起了老高。
“母親息怒。”沈夜舟這才擡眸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地說道,“兒子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從祠堂裡出來,所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已。”
這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讓杜氏面色猛然一變。就在沈絃歌以爲她會發作的時候,她卻十分古怪地笑了笑:“你不用拿話激我。我知道如今你滿心都護着你的二妹妹,並沒有把爲孃的放在眼裡。不過......”
說到這裡,杜氏忽然拖長了音調,像是吊人胃口似的,慢悠悠地說道:“你知道你身邊的這個是人還是鬼嗎?就敢這樣護着她?”
“夠了!”這句話讓沈西華和老夫人臉上同時風雲鉅變,一直沉默的沈西華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處一般,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厲聲斥道,
“我勸大嫂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危言聳聽!看在大哥的份上,我素日敬重你是我嫂子。可若你敢妖言惑衆,詆譭弦兒的名聲,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嘖嘖,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二叔就把一大堆罪名扣在我頭上,這合適嗎?”杜氏慢悠悠地走進了屋子,又慢悠悠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我怎麼覺得二叔是因爲心虛,所以纔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說着,杜氏睨了一眼坐在沈西華旁邊的百里羅琦,笑道:“不知郡主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
“嫂嫂這樣問我,我就不知該如何回答了。我是個愚笨的,原就聽不懂你們的機鋒!”百里羅琦垂眸一笑,道,
“不過我相公說的沒錯,都是一家人,啊弦還是你的侄女。縱使有什麼得罪了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這一遭便是。又何苦這樣咄咄逼人呢?!”
沈絃歌:“???”
她不是耳朵出問題了吧?百里羅琦竟然幫她說話?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件事分明是杜氏和百里羅琦聯手的。爲何百里羅琦會臨陣倒戈呢?
百里羅琦的話不僅驚呆了沈絃歌,也讓杜氏措手不及!
她像是看怪物一般驚愕地看向百里羅琦,半響才古怪地笑了笑:“好,很好。郡主說的真是好極了!但願日後郡主想起你今日說過的話,不會後悔纔是。”
百里羅琦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爾後眼觀鼻、鼻觀心地說道:“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杜氏剛想嗆聲,沈西華突然握住了百里羅琦的手,極其溫柔地說道:“我替你找的大夫差不多要到了,你先回去吧,別耽誤了正事。這裡的事讓我來處理就好了。”
得了他這一句話,百里羅琦異常乖順地點了點頭,笑道:“那相公我先去了。有什麼話你和大嫂好好解釋,都是一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犯不着傷了和氣。”
說罷,百里羅琦站起身來款款地走了。路過沈絃歌身邊時,她甚至還衝她笑了笑。
沈絃歌:“???”
她被她笑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她這是看的靈異片嗎?百里羅琦這樣對她,簡直嚇死人了好嗎!
而且看百里羅琦方纔的氣色,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好好的,她那個便宜父親爲什麼要給她找大夫呢?
看着百里羅琦走路都揚塵帶風的模樣,沈絃歌突然心念一動,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莫非......
嘖嘖,渣男人就是渣男人。
早上還裝出一副無可奈何、舊情難忘的模樣,這才隔了多久的時間啊,就和他的新歡商量着替沈家傳宗接代的事情了。
說到底,死了的終歸已經死了,可活着的人卻還要繼續。
她那個渣爹,此舉也算煞費苦心了。
不僅可以討好百里羅琦,還可以讓她對她網開一面,甚至連她生母被追封爲誥命的事情都不計較了。
這一舉三得的事情,於他而言也許是感動了自己,可對她而言卻覺得無比的噁心!
“二叔真是好手段!”杜氏古怪地笑了笑,那笑意卻絲毫也不到眼底,“不過你覺得這樣就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嗎?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杜氏,別以爲我把你放出來,以前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了。”聞言,老夫人沉了臉色,怒斥道,
“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在這家裡興風作浪。那看在舟兒的份上,相府還有你的一席容身之地。否則的話,可就別怪老婆子心狠手辣不客氣了!”
“母親這話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以前的事,什麼事?”彷彿篤定老夫人不敢同她撕破臉皮一般,杜氏咯咯一笑,頗有些混不吝地說道,
“捉賊捉贓,母親若沒證據,可不要胡亂詆譭媳婦兒的名節。否則要是傳出去了,還以爲咱們相府欺負一個寡婦呢!”
“你!”見她如此不要臉,老夫人差點被她氣出了心肌梗塞,“你是不是以爲有你父兄給你撐腰,我就真的不敢和你撕破臉?”
“母親若是有證據,儘管拿出來便是。”杜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母親若是沒證據,我這裡倒是有些證據,不知母親想不想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