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涯 不堪回首

我曾經是高三複習班的一名學生,這個班是實驗班,也就是學校的苗子班,所有家長都把落榜的孩子往裡送,在他們眼裡,無論孩子今年考得再差,只要送進去了就等於撬開了高等學府的大門,無論孩子願不願意,同不同意,一句“都是爲你好”就足以讓世界爲之動容。於是乎,他們把腦袋擠扁,荷包擠空也在所不惜,而我就是其中一個,幸運的是,我走進這個班級,沒有賄賂也沒有請客,甚至沒有花一分錢,不是我多牛叉,而是學校有規定,高於三本線的複習生,可以免收學費,而我就是這不幸中的萬幸。

是的,第一次參加高考後,本想着總算可以解放了,考完試,走路都變得雄赳赳氣昂昂底氣十足,甚至偶爾敢和爸媽頂個嘴了,然而天不遂人願,分數下來,竟然是三本到二本之間而且只比二本少兩分,人生的苦逼莫過於此,我當時真想再去複查下卷子,總覺得不該是這樣,一定是改錯了,這兩分到底去哪了?

那年暑假,眼淚在焦熱的夏季裡揮散開來,父母的沉默像是一把刀,刀刀入骨,曾經揹負的期望剎那間土崩瓦解。農村的孩子考個好大學可真難啊,放到現在五百多都能上重點了,可當時竟然一個二本都夠不上,果然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運。

想了下,實在不行,退而求其次,上個三本也算本科吧,可轉念一想三本學費也太貴了,就差2分,學費竟然差了那麼多,爲了給家裡減輕經濟負擔,想繞過三本走個好點的大專,但是爸爸堅決不同意,態度很明確,最差也要走個二本,必須重新來過,大家長的威嚴誰也不敢違背。

我們那邊的復讀班都是志願沒下來就開始補習,估分後感覺不妙的同學都已加入了復讀大軍,只有我還在遲遲的較勁,掙扎到最後一分鐘還是去了,班裡擁擠不堪,我坐在一百二十幾人的教室裡的最後一排,最後一個角落。

說到這,恐怕會有個別同仁偷笑,毫無疑問,成績差到極點了。其實並非如此,只是因爲我去的實在太遲,才被班主任暫時安排在了這個適合養老的位置。至於爲何遲遲不來複習,在這我有必要說明一下,首先我從來沒想過復讀會跟我有啥關係,不是說我成績有多好,而是我已經受夠了所謂高中的生活,學習的苦與累,我能忍,但是男生的糾纏着實忍不了,每一分鐘都是心理煎熬。

說起糾纏,不得不說一下高中碰到的這兩段奇葩的一見鍾情。高中的我們對於戀愛這個詞可以說是諱莫如深,不敢想,更不敢碰,在那個年代的老師和家長眼裡,談戀愛無疑就是壞孩子加自毀前途的代名詞。所以那時候的暗戀與表白都變得不再美好,而是記憶裡抹不去的心理陰影。

我在高二的時候才轉到縣城上學,那時候急需要租房子。恰巧學校附近就有一戶人家,他們家房子總共有三層樓,每層樓都有好些個房間,因爲離學校近,所以他家的房子格外受到學生的青睞,幾乎每個房間租住的都是學生。我性格孤僻,喜歡安靜,於是選在了三樓最靠邊的一間,前期還算安逸,每天早出晚歸,努力學習,生怕跟不上這裡的學習進度。

可是沒過多久,我發現我的門上每天都貼着一封信。我一直很是納悶,轉到這裡之後,並沒有跟以前同學聯繫過,怎麼會有信呢,想着興許是別人送錯了,可信竟然連着三天都有。實在搞不懂於是便打開看了,還真沒送錯,竟然是一封封情書,我當時異常蒙圈,沒有寄件地址也沒有郵票顯然是直接放上去的,只有信的末尾備註了一個叫李飛飛的名字,李飛飛是誰?住在哪?爲什麼給我寫情書?我一無所知。這件事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直到一個週末我在小屋裡洗衣服,一個男生在樓下喊:“李飛飛,快點下來,就等你了!”

聽到李飛飛這個名字,我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打開窗戶想看看這個李飛飛到底是何方神聖,果然,下一秒,一個男生出來了:“馬上來,馬上來。”原來那人竟然是住在我隔壁的鄰居,與我只有一牆之隔,一個痞混痞混的男生。爲什麼說他痞混呢,因爲每天下晚自習回來,我都能看到他的房間門肆無忌憚的敞開着,屋子裡煙氣繚繞,幾個男生在裡面抽菸喝酒打諢,想到此,頓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從那以後,不管我在不在屋裡,我的小屋都是大門緊閉,窗戶緊關。每天依然早起但更晚一點回,爲的就是不打照面,那種感覺每天就像做賊一樣,明明認都不認識,更談不上招惹,這算哪門子桃花。

這件事情還沒消停,班裡又出事了,有一天晚上下自習,我與同桌分開後獨自一人走到租住的巷子裡,後面有人拍我一下,問我:“你住在這裡啊?”我嚇了一跳,還以爲眼前這個人也住在這裡,只是撞在一起的尬聊。我笑着點了下頭:“恩,怎麼,你也住在這是吧?”

“不是,我不住在這,我們是同學。”他摸摸後腦勺笑着說。

“啊?同學?那個,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認識你吧?”我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在跳動。

“也難怪,我最近沒怎麼進過班,你可能沒見過我,我就坐在第五排角落靠窗戶的位置。”

“哦,也許吧,我剛來這個班一個多月,人還沒認全呢,不好意思啊!你找我是有事情?”

“沒,也沒什麼事情。”他有點不知所措。

“行,那你回去吧,我先上去了”

“別,等下,是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我朋友知道我喜歡你,都鼓勵我跟你表白,我一直不好意思,本來想放學跟你說的,看你都下晚自習了還沒走,你同桌一直跟你一起,我也找不到機會,所以不知不覺就追到這裡來了。”他說的前一句後一句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我聽了他的話簡直都要吐血了,竟然又是一個不認識的,這劇情比那個寫情書的還要狗血。幾天都不進班上課的人,很顯然又是個痞子,我真的搞不懂到底是我有毒還是這個學校有毒,這都是啥玩意。

我理了理思緒,不瞭解情況,話又不能說的太過難聽,“是這樣,同學,我呢,自認爲自己長的挺一般的,另外你別看我留着短髮,性格冷漠,但其實我在家是個乖乖女,雖然是女孩子,我爸媽對我還是有些期望的,所以我目前的狀態就是什麼都不會想,安心學習,考個好大學,你看,明年就高三了,父母供我們上學都不容易,你也加油吧,好吧。”

我也不知道是自己話說的太含蓄,還是他的領悟能力有問題,自那以後,我的地獄生活就開始了,每天除了躲着身邊的鄰居,還要防着班裡的這個同學,加上撲面而來的學習壓力,我覺得自己得了嚴重的神經衰弱,整夜整夜的做夢,睡不好覺。

我曾經意有所指的跟媽媽提到過一些這類事情,當然是打着某某同學的名義說的,媽媽總說,別人這樣,我們不能這樣,女孩子安安分分的,哪裡會有這些事情。

再後來我就產生了退學的念頭,有好幾次哭着跟家裡人說不想去上學了,他們問原因,我不敢說,我知道一旦跟家裡提及這些,就會被當做招惹別人的壞孩子,更何況,我這情況,你說沒招惹別人,誰信呢。家裡人把我的反常舉動看作是因不堪學業繁重,一時情緒崩潰的氣話,可一個孩子背後所承受的壓力與煎熬誰又能真的瞭解呢。

最終的結果是,我依然沒有拗過父母,熬到了高三,每天都想着能儘早離開這個學校,開始新的生活。可上天並不如人願,我又一次回到了這個學校,開始了我的複習生涯,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可我還是吃了回頭草,因爲見不得全家爲我一個人不開心,而我自己卻是實實在在的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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