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兩天半,這兩天半里我們誰都沒有聯繫誰,我安穩的過着自己的日子,兩天半後,他給了我信息而不是電話,我們兩個心裡都明白,有些尷尬不是迴避就可以消除的。
信息是這樣說的:你,還好吧?我們倆能開始了嗎?別再瞎等了,你應該有你的幸福。晚上我在你們系教學樓下面的草地上等你,去不去都要回我一下。
在這裡我需要補充一下,文中他所有信息的標點符號都是我加上去的,他是個奇怪的人,發信息全部分行,不用標點。
我回復:約到上午放學,我在你辦公室旁邊的403教室等你,見面再說吧。
他回覆:呵呵,看來確實嚇着你了,估計你以後都不敢在晚上跟男生見面了,也好,這樣我放心!
我沒理他,心裡想着你算老幾,管這麼寬,但不否認,他說的是對的,我不想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有他在,黑夜給的不再是安全感,反而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上午後兩節是朱大人的課,曾經煎熬無比的課,在今天過的格外的快,我整顆心都在咚咚的跳着,臉頰也紅呼呼的,嚇得書源把手放在我額頭上追問我是不是被燒傻了,因爲今天的我一直在發愣。
即便她是我在學校裡最好的朋友,我依然沒有對她說,因爲真的不清楚這算怎麼回事,應該怎麼去表達。
我想這應該不算愛情,姑且只能算是曖昧吧,曖昧的初期總是讓人興奮又害臊,就像自己揣了一個全世界都不能瞭解的秘密。可沒有想到的是幾年後我也可以把這件事像說笑話一樣告訴給任何一個我所信任的朋友,我不知道是我變得開放了,還是把男女這些事情看得開了,然而,那個時候的我思想還達不到那樣的境界。
下課後,我躲在教室裡,沒有去403找他,也沒有去食堂吃飯,只想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想了很多拒絕的話也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過了大約40分鐘,我走出教室本以爲他該無趣的走了,哪知道在門口被他堵了個正着,他就那樣直直的盯着我,我的臉又紅了,我慌忙解釋道:“額,這麼巧,我正要去找你呢,剛纔剩一點作業沒有寫完,補了一會作業,忘記時間了,不好意思啊。”說話期間,我還不停的回頭張望,來掩蓋自己的恐慌和不安。
“走吧,到辦公室坐會,放心吧,門會開着。”他很平靜地輕聲說道。
這讓我有些驚訝,因爲預料中無賴的臉並沒有出現。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沒事吧?”我瞬間變回了以前的我,對他表示禮貌的關心。
打心底說,在這個學校除了書源,許展顏算是我最親近的人,我關心着他在學校裡的動靜,同時也感激他陪我度過的那段難熬的日子。但是那晚突然間的親密舉動讓我有些無措,我承認我們之間有感情,但那是近於友情和親情之間的東西,絕不是愛情,他的親密舉動帶給我的不是甜蜜的感覺而是輕薄的錯覺。
我的思緒在快速地飛轉,他輕輕將我擁入懷中,我的下巴抵在他瘦削的肩膀上。這次的我沒有反抗,也許是當下漫天飛舞的意識忘記了去反抗,我很清楚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不然他不會是如此落寞之態。
他低聲說:“你說,要是早點認識你,該多好啊,多好……”
“爲什麼突然這樣說,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我也像他一樣低聲問到。
他輕輕將我放開,然後說道,“我可能要結婚了!是不是很可笑啊,就在早晨我還在幻想着跟你開始新生活呢,呵呵。”
儘管我曾經猜測他玩弄過很多女孩子的感情,也可能同時在跟幾個女孩子糾纏,關於他的不好的種種,我都猜過,但聽到還沒有畢業的他突然說要結婚,我還是被震住了。那天他跟我說了關於他和他前女友的故事,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
許展顏和他的前女友方霓是初中兼高中同學,那個時間,大部分同學都來自農村,因爲學校離老家比較遠,所以同學們一般都是選擇住校或者租房。許展顏和方霓租的房子在同一個院子,而且中間就隔了一堵牆,他們兩個因爲曾是初中同學的緣故,如今高中又碰到,難免會格外的親切,兩個人你來我往,漸生情愫。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誰都沒有道破。
直到一次模考後,兩個人相約去學校附近的田野散步放鬆神經。起風了,許展顏看着被風吹的有些發抖的方霓,輕輕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是的,就是這麼老套的交流方式,方霓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抱住了他,這也許就叫情不自禁吧。那天晚上他倆都沒有回住的地方,在外面找了一間不太高檔的旅館,那一夜,兩個高中生同時獻出了自己的初吻和初夜。
可是沒過多久,方霓竟然說她懷孕了,這樣的情況在當時是讓人無法接受的,他們兩個商議了一下都決定去醫院將孩子打掉,他很心疼也很害怕,瞞着家裡問同學借了很多錢,爲了怕同學知道,他找人假裝成方霓的哥哥,說方霓生病了,替她跟班主任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在方霓請假的這段時間,許展顏一邊複習一邊做飯洗衣服照顧着她,他想着還好現在只是高三上學期,不然後面的高考就真的是廢了。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方霓因爲怕父母發現,好幾個星期沒有回家,她很無聊,希望有人陪,然而高三的學習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緊張,許展顏忙於他的各類習題,漸漸忽略了方霓的感受。
方霓白天會看看書,但多半是煩躁的,這件事對她的影響確實很大,一放學,她就鑽進許展顏屋裡讓他陪着說話,這樣的日子讓許展顏的成績跟之前形成了很大的落差,父母的訓斥加上老師的批評,他的心情也變得煩亂起來,兩個人開始隔三差五的吵架,每個人彷彿都覺得是對方耽誤了自己,當然吵過也會和好,但即便是和好,兩個人的心理壓力也沒有減少過。
說到這,他停了一下,“現在想想,高中禁止談戀愛真對,感情和學業真的很難兩全,你說爲什麼我們倆發生關係之後,她就不怎麼愛學習了,滿腦子都是感情,本來以爲互相促進,結果真是一言難盡。”
我笑了說:“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吧,女人多半是爲感情而活,一旦跟心儀男人的感情開始了,她的全部重心都將轉移,尤其是有了身體之親之後,這種感覺更強烈,生怕有朝一日會被拋棄,可能她覺得她的全部都給你了,你也應該把她當作全部,女人會因爲一個男人佔有了她的身體而愛上這個男人,就像新聞上說的一個女孩愛上了強姦她的犯人,多半是古代的‘從一而終’的思想對女人的影響根深蒂固了,很多女人都是爲愛情而活,而很多男人卻不是!”
他看着我一臉驚訝,“你一個小丫頭還懂這些?看不出來啊。”
我聳聳肩:“也沒有,都是書裡說的,行了,別瞎扯,繼續說正事吧,後來你們怎麼了?”
他又陷入了回憶中:那年我們倆考的都不好,我決定複習一年,而她上了我們這個城市的一個專科院校,第二年我考上了,因爲她,我也選擇了這個城市。
大學生活你也知道,很鬆散,感情也很氾濫,那時間我大一,她大二,雖然不在一個學校,但是經常見面,彼此之間也算過了一段時間的安逸日子。沒過多久她就開始出去實習了,我這邊除了上課考證還得忙着學生會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兩個人一個工作一個上學,聯繫也漸漸少了,這期間,我很少去看她,主要是每次見面都會爲雞毛蒜皮的事吵架,後面也就不想再去了,我們的感情就那樣不冷不熱的維繫着。
真快啊,現在我大四了,她一個人在外地上班,直到去年我才從別人那裡知道她身邊又有了其他男生,而且是對外公開的那種,兩個人竟然實習期間就開始了,呵呵,綠帽子戴了那麼久我還渾然不知。所以那次你問我爲啥分手,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這樣的事情對男人而言,確實挺沒面子的。
怎麼說呢,我對她的感情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那種純粹,經過複習一年的時間,幾乎也是名存實亡了,如果說還有感情,那更多的應該是責任和愧疚吧,估計她也是如此,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最後的結果是我們和平分手了。
可是上天真的挺會作弄人的,前陣子的一個晚上,她突然發信息聯繫我說有急事,問我能不能來見一面,我打電話過去,響了好久她才接,然後一直在哭,現在外面那麼亂,我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沒忍心,即便她曾經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但不知道爲什麼,我還是覺得自己對她有愧疚感,總想着如果沒有高中那件事情,也許結果會比這要好。
所謂急事是她被劈腿了,喝的爛醉,然後又想起我這個備胎了,像看到了親人一樣,見到我就抱着不鬆手,那天晚上我跟她發生了本不應該再發生的事情。
那件事之後,大家誰都沒有提及,也沒再聯絡,似乎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可就在今天上午,她突然給我打電話說她懷孕了,快兩個月了,說是我的,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醫生說她以前人流次數有點多,如果再做,就可能再也懷不上孩子了,讓我們考慮清楚。
她問我怎麼辦,我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我不知道是該痛恨自己自作孽不可活,還是該慶幸我跟你還沒開始。
他擡起頭看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眶很紅,頭髮被抓的很凌亂,儘管是他自己做的孽,可是看到他那麼難受,我的心還是有些疼,儘管我對他沒有愛情,可對於他的錯愛,我依然心存感激。
那天,我們都沒有吃飯,他一個人魂不守舍的走回了宿舍,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也許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我想他應該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吧,在愛情面前他選擇了責任,父母默認了他們的關係,在家裡精心籌備着這場本不成熟的婚禮,而於他們而言,兩個人都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愛情,總是這般傷人,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當初好好的戀人竟淪落到如此境地,兩情相悅成眷屬的佳話也許真的只存在於童話裡吧,所謂童話般的愛情總會在現實裡被捏的粉碎。
自那以後,我們好久沒有見面,路上偶爾碰到也只是尷尬的互相望一眼,點個頭,誰都沒有說話,那種感覺很苦,我的世界又一次變得空蕩蕩。
這麼久了,習慣了每天被他喊出去喝酒、遊蕩、玩耍;習慣了乖乖的走在他身後,聽他講着學校裡的內幕和社會的黑暗。習慣一個人很難,可失去一個人卻是那麼的簡單,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真的是挺諷刺的。
我對書源說:“許展顏也要消失了,你說我以後的日子要該怎麼熬下去啊。”
書源罵我腦子壞掉了,說我不認識他時難道一直是死人不成?我一邊假裝笑着,一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自從林允樂離開後,我有多久沒有過這種被掏空的感覺了,明明我對他沒有愛情存在,爲什麼他的離開還是讓我這麼的難以接受,我抱怨上天的不公,似乎每一個我想投入真心的人最後都會離我而去,得不到和已失去已經成了我近期的人生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