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人才濟濟,除卻杜預這個歷史上有名的發明大師,大魏還有一個重量級的大人物。
曹髦在親政之後就派內臣去打探他的下落,最後確定了他的住所。
曹髦穿着很尋常的衣裳,猶如一位貴公子,坐在了馬車上,駕車的人乃是張華,而成濟等人自然是分佈在皇帝的前後,偷偷保護他的安全。
馬車在洛陽城內來回的穿梭,最後停靠了在洛陽東城的一處尋常民居前,這裡很是熱鬧,有孩童來回的嬉鬧,遠處還有幾個老人,此刻有些警惕的看着馬車,拉住了那些孩童,不敢靠近。
曹髦看了看周圍,笑着對張華說道:“叩門吧。”
張華隨即上前叩門。
很快,就有一位奴僕開了門,看到外頭的張華,那人大驚失色,趕忙行禮。
“敢問,馬公在家否?”
“在,在的!”
“就說有晚輩前來拜見這是我的名刺。”
張華直接用了自己的名刺,那人接過,隨即衝進了院內。
曹髦就站在張華的身後,眼裡滿是期待。
他這次來找的人,乃是前給事中,馬鈞。
此公是扶風人,乃是寒門出身,在文皇帝的時候擔任博士,後來在明皇帝時改進了織機,立下功勞,升給事中。
十二躡織機就是他的發明,這大大提高了功效。
他的發明還有很多,其中包括龍骨水車,輪轉式發石機,他還改進了諸葛連弩。
總之他的技術和創造力讓當時的人都非常的驚訝,曹羲曾親自給曹爽舉薦了馬均,認爲此人可以重用。
但是吧,大將軍曹爽還是一如既往的水平,一句話:乃公不用!
值得一提的是,裴秀很不喜歡馬鈞,得知馬鈞發明了發石機後,裴秀很是不屑,前往與馬鈞辯論。
馬鈞跟鄧艾一樣,自幼患有口吃,說話不利索。
裴秀這種找馬鈞辯論的行爲,無疑是跟瘸子賽跑。
果然,經過一場精彩的辯論,裴秀大獲全勝,馬鈞支支吾吾的,話都說不利索,根本就不能反駁裴秀。
裴秀十分得意,總是跟別人說起這件事,後來跟弘農太守傅玄說起這件事,傅玄就覺得裴秀這件事做的很不地道。
後來曹爽倒下,馬鈞也跟着諸多大臣一同被罷免,他就住在洛陽,繼續搗鼓自己的各種發明。
曹髦只是等候了片刻,就看到一人快步走到了門口。
初次看到此人,曹髦怎麼也無法將他跟自己腦海裡的馬鈞聯繫起來。
這是個相當壯碩的老者,他的眉毛很粗,看起來有些兇,此刻審視着面前的張華,又看了看一旁的曹髦。
“後,後,後生,我不認得你。”
馬鈞開了口。
張華趕忙拜見,主動讓開了位置,說道:“請您原諒,我是陪同我家君主前來拜見您的。”
馬鈞這纔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曹髦。
看着這滿臉英武的少年郎,馬鈞還是很疑惑,“這位君子”
“馬公,能否進去再說呢?”
“好。”
馬鈞就請他們兩人入內,府邸內不算太奢華,曹髦看到了很多零件被隨意的擺放在院落裡,這些零件各式各樣,就是曹髦,也看不出這些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他們就這麼走進了內屋,馬鈞的內屋更是誇張,看起來有些凌亂,四處都擺放着各類的草圖。
曹髦眼睛都亮了。
馬鈞請他們兩人坐下來,自己則是坐在了上位。
“後,後,後生,你是誰家的子弟?”
曹髦笑着回答道:“乃是曹家的兒郎。”
馬鈞一愣,“是安鄉侯家的嗎?”
曹髦點點頭,“算是吧。”
馬鈞長嘆了一聲,“安鄉侯是個好人,老夫還以爲他已經沒有子嗣在世了呢。”
馬鈞所說的安鄉侯,乃是曹爽的弟弟曹羲。
比起曹爽這位聰慧的大將軍,曹羲還算是不錯的,他當初跟裴秀一樣,很輕視馬鈞,可後來看到馬鈞的諸多發明後,頓時折服,積極將他舉薦給曹爽。
兩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奈何,曹羲早已被誅三族,根本就沒有子嗣還在世上。
在裡頭服侍他們的僕從卻隱約察覺到了不對。
安鄉侯三族都被誅了,別說子嗣了,就是親戚都被殺的乾乾淨淨,這是哪裡冒出來的?
他看向了家主,可當着客人的面前,又不好提醒。
馬鈞這些年裡一直都在家裡,寸步不離,他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也沒什麼朋友,不與人來往,對廟堂內所發生的事情基本都不知道。
曹髦笑着說道:“馬公啊,我這次前來,就是想看看您,看來您的身體還是很硬朗啊。”
請訪問最新地址
“嗯。”
“我聽別人說:您是天下之名巧。”
“說起來,我也很喜歡作器,也曾畫過幾張圖紙,只是看到您家裡的這些,才明白自己畫的有多簡陋了!”
這句話明顯的引起了馬鈞的好奇。
哪怕是他這樣的機械大師,也常常被人輕視,很少有貴人會有這樣的愛好。
“君,君,君子的圖?”
曹髦看向了張華,張華迅速拿出了幾張圖紙,這是曹髦過去給毌丘儉所發的圖紙。
馬鈞一把奪過,張華都有些尷尬。
馬鈞認真的看了片刻,方纔說道:“粗,粗糙,但是想法很好,不錯。”
馬鈞一眼就看出了新犁的精妙,他說道:“此物若是推廣,獲益極大!”
曹髦點着頭,“是啊,已經推廣到了各地去。”
“馬公啊,我一直都覺得,這些新的器械,纔是治理天下的真正利器,您所改進的織機,到現在,也只是在洛陽周圍被廣泛使用,這簡直就是暴斂天物。”
“這些新工具的出現,能改變時代啊,您所改進的連弩,在戰場上能救下多少的士卒,您的織機,還有這新犁,能救活多少的百姓呢?”
馬鈞沒有回答,他本來就不擅長說辭。
哪怕心裡贊同曹髦的話,也只能是點點頭表示支持。
曹髦認真的說道:“當今的廟堂就缺乏一個機構,用以推廣和製作新工具。”
“天下向來就不缺乏像您這樣的能人,只是缺乏能重用您的人啊。”
馬鈞搖着頭,“無,無,無心官爵。”
“哈哈哈,這不是爲了官爵,這是爲了發揚您的技術,是爲了傳承您的技術,是爲了改變這個天下!”
曹髦大聲的說着。
奴僕再次感覺到了不妙。
他從這個少年郎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就彷彿天下都在他的指掌間。
馬鈞也很是驚訝,他再次搖着頭,“難,難。”
“您放心吧,過去可能會很難,但是往後就不會了,過幾天,我想邀請您參加一次宴會,您勿要誤會,雖是宴會,卻不是那種清談之宴,乃是私宴。”
“到時候,我會派人來接您。”
曹髦跟馬鈞就這麼聊了起來,隨即又說起了自己心裡的一些設計,當曹髦詢問是否有辦法降低紙張的成本時,馬鈞說話都不結巴了,他詳細的給曹髦解釋造紙工藝,並且表示可以通過不同的低價原料來進行測試,看看是否能更進一步的降低成本。
而當曹髦說起印刷書的原理時,馬鈞更加的激動,他甚至帶着曹髦去參觀了自己的“機房”。
曹髦看到了馬鈞很多半成品的發明。
兩人就這麼聊了一個多時辰,若不是因爲還有重要的事情,曹髦是不願意就此離開的。
此刻的馬鈞,在曹髦眼裡渾身都閃着光芒。
這是真正的人才啊,重要程度跟鍾會馬隆等人比起來都不遑多讓。
此人對官爵都沒什麼追求,是個成熟的技術宅。
曹髦開心的跟馬鈞告別,馬鈞這纔想起了什麼,趕忙問道:“還,還,不知後生名?”
“我名髦,您喚作彥士就好。”
“好,好。”
馬鈞很是客氣的將曹髦送出了門,這年頭,想找個如此重視器械,又有這樣想象力的年輕人,還真的是不容易。
我道不孤啊。
馬鈞有些欣慰,將曹髦送出了府邸,轉過頭來,他就看到渾身哆嗦的奴僕。
這僕從跟隨了他很多年,兩人的關係極爲親近。
馬鈞不解的問道:“你,你,你抖什麼?這般暖和的天。”
僕從顫抖着說道:“家主,您不出門,有所不知,縣衙有令:改元之後,避諱髦”
“避,避,避諱”
馬鈞頓時想起了什麼。
下一刻,他臉色一白,也開始抖動了起來
坐在馬車內,張華不解的問道:“陛下爲什麼不直接說明自己的身份呢?”
曹髦搖着頭,“若是得知皇帝前來,還能聽到他如此坦誠的話嗎?”
“我過去又不認識他,只是聽過他的名字,如此相見,才能瞭解這個人啊,況且,我看此人不熱心功名利祿,若是以皇帝的身份拜見他,他反而是要搪塞藏拙了。”
“無礙,等過幾天,他自然就知道朕的身份了。”
“繼續派人好生保護他,想要中興魏國,難道不是要依靠這個人嗎?”
張華有些驚詫,皇帝給此人的評價實在是太高了。
他還是頭次聽到皇帝如此誇讚一個人。
就那老頭跟他奇奇怪怪的木頭鐵塊,真的能中興大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