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板着臉,一言不發。
太后無奈的開了口,“起身說話。”
曹髦站起身來,神色愈發的悲憤。
“舅父,您還記得我當初去找王肅,王肅不曾出面,是華表出來招待我的嗎?”
郭建沒有說話,依舊是兇狠的盯着他。
曹髦自顧自的說道:“夏侯公的諸事,正是華表所告知的,我當初還不知爲何,後來才明白,這王肅是有意與我郭氏爲難!這華表跟王肅是一夥的!”
“他就是想通過這件事來逼殺我郭氏!”
“等到後來,廟堂決定讓我來繼承天子位,我卻忽然遭遇了刺殺,若非司馬炎及時趕來,只怕我就要死在賊人的手中,元城之中,誰有這般能耐,可以行刺我呢?”
“當地豪族,與我極爲融洽,唯一與我仇怨的束完,也早已被抓起來,我想,這定是王肅無法阻攔,故而狗急跳牆,想要殺了我,再將此事怪罪在郭氏的頭上!”
“若是我死了,他便可以對廟堂說,是郭氏爲了泄憤,殺了我!”
“如此一來,新君不在,又與我郭氏有關,大將軍豈能饒恕?定會將我郭氏連根拔起!”
“到時候,大將軍定然會大張旗鼓的迎接彭城王爲皇帝,我郭氏將不存矣!”
“這王肅歹毒啊!”
“太后若是不信,可以詢問高公!他可以爲我作證!”
郭太后的神色顯然有些慌亂,看向了一旁的郭建,郭建心裡也有些後怕。
“還真的有可能,若是你死了,司馬師定然要找人來頂罪,王肅那是他們自己人,自然就是我來頂罪了....”
“是啊!他就是有意要栽贓給舅父的!”
“您還不知道吧?王肅得知這件事後,一口咬定,這定然是熟悉我府邸的人所爲!”
“舅父,您說,當時誰在我府邸內住的最久?”
郭建猛地跳起來,“老狗安敢如此?!”
“舅父若是不相信,當時還有郭君,鄭袤,司馬炎,成濟等人,您完全可以秘密派人去問,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看到曹髦這般堅定,郭建心裡卻是相信了。
郭建本就厭惡王肅,對他很是警惕,此刻更是火冒三丈,渾身都燃燒了起來。
“好熱鬧啊!”
就看到一人大步走進了皇宮內,那人的神色陰冷,死死盯着曹髦。
“阿父。”
郭建趕忙起身行禮。
來人是一個小老頭,這小老頭身上有種司馬師的氣質,眼神冷酷,正是郭德和郭建的父親,郭立。
這老頭坐在了一旁,看向曹髦的眼神頗爲不善。
曹髦趕忙行禮拜見。
郭建好奇的問道:“阿父?您怎麼來了?”
“大將軍賜我宣德將軍,震懾宵小,我來此處,就是爲了防止有小人作祟,連累太后啊。”
曹髦臉色平靜,問道:“皇宮之內,有護軍將軍司馬望坐鎮,何需您來震懾呢?”
郭立大怒,卻又說不出話來。
曹髦冷靜的說道:“大舅父已經逝世了,這件事無法更改,我們應當復仇,卻不能操之過急,如今最緊急的事情,就是這位護軍將軍。”
“大將軍既然安排了他進皇宮,那接下來,舅父麾下的心腹,只怕也要被替換了。”
曹髦敢這麼說,是因爲他堅信,賈充定然在皇宮內安插了無數人來盯着自己,人員更換應當不少,而且這應當是沒有詢問郭氏的意見的。
果然,郭建那難看的臉色說明了一切。
郭立也沉默了下來。
曹髦繼續說道:“朕在皇宮內,無法外出,可身邊卻安插了無數人來盯着,舅父以爲,他們爲什麼要來盯着我呢?”
“是怕朕在皇宮裡做什麼??”
“朕還能做什麼?”
“說白了,他們最怕的,就是我與舅父親近,他們是盯着我們的。”
曹髦看向了郭立,“若是我沒有猜錯,是司馬家的人讓您進來的吧?他們派的人進不來,就讓您來打斷我們的密謀?”
郭立沒有回答。
曹髦長嘆了一聲,“在這種時候,若是我們還不和睦,那郭氏就要徹底衰亡了。”
“太后,我們現在應該要對付的人,不是王肅,不是大將軍,是司馬望!”
“哦?”
曹髦認真的說道:“司馬望是司馬孚的兒子,在朝中有很大的名望,也深得大將軍的信任,他本身也很有才能,這樣的人在皇宮,實在令人不安。”
“不過,我倒是有辦法讓他離開。”
“這司馬孚父子,都非常的重視自己的名望。”
“我會想辦法讓司馬望離開,但是他之後的人選問題,就得勞煩舅父了,只要司徒公願意相助,大將軍也不好再強行奪權...”
幾個人都認真的聽着曹髦的話。
聽到最後一句,郭建忍不住搖起了腦袋。
“還說什麼司徒公呢,這廝如今對我們的態度是愈發冷漠了,昨日找他問話,他都不肯告知。”
“啊??若無我郭氏,他豈能有今日?他怎麼能這麼做呢?”
曹髦驚訝的詢問道。
“這可怎麼辦呢?”
曹髦很是爲難的低着頭,臉色格外擔憂。
就在這個時候,宣德將軍郭立開口了。
“陛下勿要擔心....若是陛下真的能讓他上書請辭,我在朝中還是有些力量的,不只是司徒公一人。”
“如此最好!”
曹髦大喜過望,拍着手說道:“那這件事,我們就得好好商議一番了。”
“那王肅雖與我家不和,暫時卻不能動他。”
“至於司徒公,更是不能得罪,往後要對他更加恭敬,就算不能讓他相助,也絕對不能讓他來對付我們....”
曹髦認真的分析起了如今的狀況。
幾人聽到也是頗爲認真,太后也點起了頭。
“大將軍並沒有一同返回洛陽,若是我沒有猜錯,當今負責監察皇宮的,應當是賈充。”
“賈充這狗賊,煽風點火,諸君還不知道吧,他已經盯上了司馬攸和司馬炎...準備將他們變成自家女婿呢!”
“這廝也得想辦法來剷除!”
曹髦與他們商談了許久,方纔孤身離開了此處。
目送他離開之後,郭太后看向了面前的兩人,“你們以爲呢?”
郭建在父親面前也不敢先開口,只是看着父親,做出一副服從的模樣來。
郭立沉吟了片刻,方纔說道:“且先任他去操辦吧。”
“若是他能辦成,對我們也不是壞事。”
“只要我們不幫襯,就是大將軍問起來,那與我們無關。”
“建啊,我看他對你很是親善,你勿要再這般冷漠,偶爾也可以適當的親近,但是絕對不要幫他做事。”
“唯!!”
......
走出昭陽殿的時候,那四位內侍正在等候着。
看到曹髦出來,那四人都是鬆了一口氣,趕忙跟在了他的身後。
曹髦笑着看向了一旁的李生。
“李生啊....今日跟太后聊的真不錯啊....”
李生的笑容緩緩變得僵硬。
焦伯跟在最後,看着面前的曹髦正喋喋不休的對那個四個內侍進行言語攻擊,悄悄露出了些笑意。
這四個人是臨時更換的,包括自己身邊那位黃門,原先自己壓根都沒見過。
焦伯哪裡不知道他們的來歷?
可惜啊,陛下就算看出來了,也沒有用。
焦伯在心裡想着,一路跟着返回了西堂。
“焦君!”
焦伯猛地擡起頭來,就看到有東西飛來,他趕忙接住。
低頭一看,卻是橘果。
“陛下....”
“此橘甚甜,可食之!”
焦伯有些茫然,看向了周圍,包括那四個內侍,手裡也是拿着橘,惶恐不安。
曹髦卻不理會,塞進嘴裡就吃了起來。
焦伯剝開了橘,往嘴裡塞了一塊。
橘子甚甜。
只是,內心甚酸。
ps:曹髦在歷史上真的是做到了極限,越看資料越是這麼想,能用的基本都用了,鍾會對他的評價是一點都不差,武類太祖,文類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