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太學博士有十九人。
也就是十九個老師,而學子的數量則是過千。
其實兩漢時期的太學還算是很苛刻的,對學子們的各項要求都比較高,對住宿飲食,學習,實踐,乃至答辯都有規定。
沒錯,後漢的太學生想要畢業是要參與答辯的,當時的答辯有五十道題目,按着學子們的解釋來進行打分。
而對徵收更是有很多的標準,太學並非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是有很多限制的,能進這裡的基本都是高門子弟。
在文皇帝定策之後,曹魏太學使用五經策試之法,畢業考試就是考五經,考過後可以擔任掌故、太子舍人、郎中等內臣官職。
而這些官職算是儲備官,當地方上出現了官吏空缺的時候,就會從他們這些人裡挑選出優秀的人前往擔任。
當然,太學的畢業考試不是那種讀完八年才能去考的,太學的考試有點類似從小學考到大學。
文皇帝有規定,讀書兩年,考試能通過兩經,就可以當掌故了,當然,如果考不過也沒關係,明年接着考,通過了還是能擔任。
已經成爲章故的,學習時間滿兩年後可以再次考試,通過三經的就可以提拔爲太子舍人。
太子舍人再學兩年,然後考過四經,就可以當郎中,郎中讀兩年,考過五經的,就可以直接補官吏。
這是對大族子弟的康莊大道,在文皇帝時期還好,在明皇帝之後,太學的考試就變得愈發抽象了起來。
漢朝人是相信不道德的行爲會招惹天災的,他們相信天下的一些災厄都是因爲不道德的行爲而引起,因此纔出現了道德社會,官員們的道德水準較高,士人尤其如此。
哪怕有幾個不道德的,也會被其餘人鄙夷。
但是當道德社會被幾個不道德的人完全撕毀後,士人們就放棄了原先天真的想法,也撕掉了自己身上道德的枷鎖。
太學裡頓時變得烏煙瘴氣。
什麼兩年後再讀兩年,家父位列九卿,快給乃公通過!
至於考試也是愈發的離譜,代考,作弊之類的事情都開始光明正大的進行。
當司馬炎得知太學生們破壞了考試製度的時候,大驚失色,當即設立了國子學,招募門第最高的那些學子們,並且取締了國子學的考試,解決了大族太學生們作弊辛苦的難題。
這麼一看,是不是覺得大魏文皇帝其實也很厲害?竟想出了這麼厲害的考試製度?
這項考試製度是不錯,但是吧,必須要知道的是,文皇帝有命令:該考試製度僅限於大族子弟參加。
寒門子弟得老老實實完成學業,然後返回鄉里從事教學工作,可以被徵辟爲吏。
文皇帝的五經考試是一種恩賜,僅限豪門。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文皇帝,畢竟後漢時就已經是這樣了。
當司馬炎跟着鍾毓來到這裡的時候,鍾毓打量着這空蕩蕩的太學,無奈的搖起了頭。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集中了全天下最優秀人才的地方,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
當今太學的負責人是隰陽侯李康,此人善文賦,過去深得明皇帝的寵愛。
鍾毓帶着司馬炎見到了此人,鍾毓並沒有開口,讓司馬炎先講述自己前來此處的想法。
曹髦給了司馬炎一個名頭,所謂太學監。
就是讓他監察太學,看到皇帝的詔令,李康自然是不敢不從的。
司馬炎結結巴巴的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政務大事,在李康的帶領下,司馬炎見到了太學內的諸多博士們。
這些人的性格很是奇怪,有人渾身惡臭不堪,有人搖搖晃晃的,顯然剛吃了酒,有人板着臉,彷彿跟所有人都有仇。
只是看了這些人一眼,司馬炎就忍不住搖起了頭。
博士尚且如此,何況是跟着他們學習的人呢?
他當即宣讀了新的規矩,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太學內不得無禮!
服散,飲酒,裸奔,不洗漱之類的自然都能算在裡頭。
可就當司馬炎剛剛說出了規矩後,就有幾個博士提出了抗議。
“越名教而任自然,猶那嵇公,天質自然,恬靜寡慾,含垢匿瑕,寬簡有大量,學不師受,博覽無不該通,何須禮也?!”
司馬炎一愣,急忙看向了一旁的鐘毓。
他可不敢跟這些人辯這些東西,他說不過對方。
鍾毓原先是不願意跟着弟弟一同輔佐皇帝的,畢竟司馬昭對他不錯,況且雞蛋也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但是吧,這天下的變化很快。
鍾毓看到當今皇帝的表現,當即想起了一個很有名的人。
晉悼公。
當初的晉悼公同樣是在十四歲的時候登基,隨即推行新政,將晉國從內憂外患之中解救出來,他的一生極爲精彩,以十四歲的年紀做到了很多明君都做不到的時候,直接完成中興,恢復了晉國的霸業,只是死的太早。
因爲政務實在太多,整日忙碌,他二十八歲就逝世了。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成就,十四年的執政,就讓晉國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今的皇帝,怎麼看都與那晉悼公極爲相似而大魏的綜合國力不知超過晉國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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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時日裡,曹髦幾乎搞定了自己在地方上的所有對手,不是投降就是被殺,被罷免。
沒籃子啦!
除非是去投奔蜀國跟吳國,但是,有腦子的人也不會在如今去投奔這兩個國家。
曹髦的治理纔剛剛開始,而軍隊的變化卻已經有了成效。
再過幾年,那兩個國家還能扛得住魏國嗎?
以一州或者兩州之地,能扛得住整個北方嗎?
在此時,南方跟北方的差距還是非常大的,這種差距不只是人口和耕地上的差距,這是技術,知識,交通,氣候等諸多方面的差距。
南方被治理還得再等等。
而司馬昭也已經歸順,成爲了曹髦麾下的重要大臣,每天就負責上奏上表。
鍾毓也就沒有繼續拖延的必要了。
此刻,鍾毓看着面前這些不修邊幅,口出狂言的博士們,當即上前一步。
“出了太學,你們要效仿賢人重自然,自然是沒有人理會的,可在太學,就不可如此,食君王俸祿,當爲王前驅,怎麼能耽誤?”
“太學是治學之地,若非以身行,何以教之?”
博士繼續反駁道。
鍾毓點着頭,“有道理。”
“既如此,那你們就去外頭重自然吧,即刻罷免這些人。”
而這些人看起來也確實不在意這個,甚至有人直接脫掉身上的衣裳,表示自己從此不受拘束,轉身就離開了此處。
看着他們紛紛離開,鍾毓沒有半點要挽留的想法。
司馬炎卻急的不行,急忙拉扯鍾毓的衣袖,“鍾公啊,博士們都走了,這無人可用了啊!”
“這些人即使求着要留下來,也不能讓他們留下來。”
“他們推崇嵇康等人荒誕的行爲,並且公開在太學內效仿,他們不教還好,若是教出了一大批與他們一般的學子,那纔是最麻煩的,儘快讓他們離開,這是好事。”
聽到鍾毓的話,李康無奈的長嘆了一聲。
當今士林的風氣就是如此,又能怎麼辦呢?
司馬炎卻苦着臉,“那誰來接替他們的位置呢?”
“這大魏倒也不是說找不出真正有才學的大家了。”
司馬炎開口說道:“我倒是有些好友”
“不必勞煩司馬中郎,還是我來操辦這件事吧,我在各地也有些好友”
鍾毓打斷了司馬炎,可司馬炎並不生氣,急忙點着頭,答應了下來。
隨即,兩人就開始讓李康派人通知太學內的諸多學子們,再次重申太學的規矩,並且決定“殺”幾個最過分的傢伙來恐嚇其餘的猴子。
鍾毓帶着司馬炎忙碌了起來。
如此忙了一天,鍾毓對司馬炎的評價卻提升了很多。
鍾毓過去一直都有些看不上這位衛將軍之子,覺得他沒什麼才能,可經過今日的相處,才能且不說,這人是真的聽勸啊!
鍾毓有什麼想法,他都會毫不遲疑的執行,完全不考慮是否給自己招來什麼禍患。
鍾毓跟很多大族子弟相處過,卻從未見過如此厚道的人,厚道的都讓人不太想要坑他了。
看着這個乖巧淳樸的孩子,鍾毓忍不住長嘆了起來。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若是能有這般性格,那自己又何必那般煩心呢?
這些時日裡,他再一次失蹤了,也不知道這廝又在做什麼惡事
“殺,都殺了吧。”
鍾會很是認真的對王經說道。
王經有些驚愕的看着他,“您確定這是陛下的意思??全部都殺?”
“司隸乃是廟堂的根基所在,若是司隸尚且不能治,何以治天下?”
“我看司隸的這些奸賊們都跟孫毓有書信往來,都該殺。”
王經拒絕了他的要求,“這樣未免有些太過,想要更換他們,罷免就是了,怎麼能濫殺呢?不仁也,況且,羣臣也不會容忍”
鍾會卻冷笑了起來,“王公啊,我就這麼與您說吧,倘若您要殺他們,朝中羣臣不會多說什麼,他們甚至會叫好可若是您要罷免他們,朝中羣臣會即刻聯手爲他們伸冤。”
“羣臣從不會爲了所謂正義而出面,都只是爲了利益而已,只要他們死了,沒有利益了,那就沒有人會爲他們出頭的。”
“倘如您想要治理好司隸,最好還是聽從我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