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愧是安世!!”
“安世所稟告的事情,比其餘的事情都要重要啊!”
曹髦主動開口說道。
毌丘儉輕輕撫摸着鬍鬚,也跟着曹髦一同點起了頭。
鍾會的眼神有些複雜,他雖然沒有跟着點頭,倒也沒有去反駁。
司馬炎聽到曹髦的話,臉色有些發紅。
早知道今天鍾會跟毌丘儉在這裡,他是說什麼都不會來的。
他開開心心的前來稟告自己的成果,就碰到了這兩位大佬,
鍾會跟毌丘儉一開口就是什麼討伐蜀吳,滅國大一統的事情,再不濟也是什麼考覈科舉什麼的,到了自己這裡,就變成了太學生上課的事情。
司馬炎自己都覺得有些難爲情。
今天就不該來的!
而曹髦如此誇讚,更是讓他覺得害臊。
“陛下,臣只是做些小事,不敢與大臣相比”
曹髦嚴肅的說道:“這怎麼能說是小事呢?太學裡的學子們,遲早都是要過五經,成爲大魏官員的,平日裡,這些人只是在太學裡掛個名,不願意前往。”
“在王戎何曾的事情之後,他們更是四處鬧事。”
“他們的學業不精,並沒有爲王事的想法,若是候補的官員都是這般模樣,又如何能治理天下呢?”
“安世如今讓他們返回太學,這難道不是關係社稷的大事大功嗎?”
聽到曹髦的話,司馬炎方纔有了些底氣,他緩緩擡起頭來,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這都是因爲鍾公的功勞!”
“我跟他到達太學之後,制定了很多規矩,要求執行,驅逐了那些長期休學的士子們,重罰了服散後鬧事的人,重新收取新的學子來頂替他們,又將幾個行爲不端的學子公之與衆,很快,大量的學子們就重新回到了太學內”
“鍾公所找到的老師們,都是些有真才實幹的人,他們幫着一同來重振太學的風氣,使得太學恢復到了原先的模樣。”
司馬炎磕磕絆絆的說起了鍾毓在太學裡所做的事情。
曹髦很是開心的說道:“你們做的很好,可以繼續操辦。”
“讓太學生重新回來治理經典,這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要讓他們參與來年的科舉,五經考覈,遲早要被科舉所代替。”
曹髦又吩咐了許多,司馬炎記不住那麼多,他拿出了紙和筆,開始認真的記錄了起來。
司馬炎是最後一個來太極殿的,也是第一個離開太極殿的。
當司馬炎拿着那記錄的滿滿當當的幾張紙笑呵呵的離開此處時,鍾會忍不住點評道:“衛將軍的兒子沒有才能,但是不會做陽奉陰違的事情。”
到底是因爲人品不錯還是因爲沒能力去做陽奉陰違的事情,鍾會沒有明說。
毌丘儉此刻卻開口說道:“陛下,司馬家的這些人,作惡多端,天下的崩壞,都是從他們開始的。”
“當初的司馬懿指着洛水發誓,使得天下道德敗壞,司馬師逼迫天下士人,讓他們不敢開口,服散飲酒,司馬昭看似忠良,實則是沒有來得及作惡而已。”
“陛下不該太相信這些人,當初跟隨司馬懿作惡的人有很多,這些司馬宗族的人,都該被一同治罪。”
“陛下要治天下無德之人,豈能不治最無德之人?!”
聽到毌丘儉的話,鍾會一愣,隨即板着臉,沒有開口。
曹髦認真的說道:“當初宣文公的事情,等到天下大一統,自然是要進行定論的。”
“至於那些作惡的人,朕已經讓衛將軍前往清理門戶了。”
“在這一個月內,因爲過去的行爲而被誅殺的司馬宗族之人,已經超過了三十多人。”
“其餘衆人,都在自己的家內,安心的讀書,增加自己的才能。”
毌丘儉是想要跟司馬家清算的,他的好友們都死在了司馬家的手裡,如今大獲全勝,縱然可以留下司馬炎,司馬昭等人爲自己所用,可那些罪行,不能當作沒發生過。
倘若不是要顧及曹髦的正統性,司馬師的廢立事就得好好說一說。
實際上,曹髦也並非是沒有清算司馬家。
除卻司馬昭,司馬駿,司馬望,司馬炎等少數幾個人,其餘的司馬家之人都被罷免了官爵,他們被囚禁在溫縣,猶如當初的曹魏宗室那般被皇帝圈養了起來。
過去有惡名的人,曹髦直接以司馬昭的名義處死或者流放。
可現在確實不能大開殺戒,若是要將司馬家徹底清算,那曹髦就得先清理掉自己的心腹大臣們。
但是,就如毌丘儉所說的,天下失德的源頭,是不能不治的,一定要讓天下人得知違背自己誓言的下場是怎麼樣的。
這不是爲了社稷,這更是爲了後來人。
惡有惡報!!
曹髦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鍾會跟毌丘儉便決定找個地方來商談戰略的事情。
兩人走出了皇宮,鍾會看向了那進出匆忙的內臣們,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一年之內,大魏就變得不同了。”
“這洛陽之內的官員們,變得都格外繁忙,再也沒有從前的悠閒愜意,尚書檯的事情操辦的很快,今日送過去的詔令,就不會被拖延到明日。”
“尚書六部,分工明確,各領其職,雖然有些漏洞,可也在不斷的改進。”
“廟堂的政務混亂了很多年,如今終於是得到了好轉。”
大魏擁有着三國內最爲臃腫的行政系統,大概是因爲經歷過的皇帝最多,權臣最多,每個人上來都會組建自己的班底,換一套行政體系。
這就導致大魏的核心廟堂裡官員太多,處處都是無用的人,彼此的職權疊加,全看這個職位上的人的本事。
比如說吏部尚書跟司徒,兩個都擁有着選拔和升遷官員的權力,誰看誰的聲音更大,還有司農,以及度支尚書這樣的,甚至有些時候內臣系統還要來插一手
繁瑣,複雜,臃腫,效率極慢,耗費巨大。
短短一年之內,廟堂已經變了個模樣,六部尚書管執行,分工明確,三公九卿的榮譽性身份進一步被加強,很多時候他們只能提出意見,以及督促事情的進程,具體執行還是得尚書檯來。
中書擬定,內臣決策,尚書執行,三公九卿參與。
在這個思路下,廟堂罷免了大量無用的官職,例如司隸校尉府原先近百來人,曹髦砍掉了其中的一半人,嗯,是物理意義上的砍掉了。
又有二十餘人被嚇得趕忙辭官,如今就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臃腫的官僚體系頓時變得輕盈,耗費大大減少,政務清明之後,收支都變得明確了起來。
鍾會很喜歡如今的廟堂,乾淨且輕盈。
人人各司其職,沒有了那些吃空餉的,混日子的,酒囊飯袋們不是被殺就是自發的滾回家裡,如今的廟堂,纔像是一個真正的廟堂。
放眼望去,也基本都是些能被鍾會放進眼裡的人物,沒有太糟糕的。
就大魏如今這廟堂配置,將地方官員和將軍們不計算進來,也是能吊打人才青黃不接的蜀國跟吳國。
這已經隱隱有了曹丕執政初期時的規模,可能比不上武帝的天團,但是碾壓蜀國跟吳國是絕對夠用的。
鍾會的臉上寫滿了得意。
他開口說道:“陛下重用酷吏,也是值當的。”
“要在一年之內,將廟堂精縮,改制,不用酷吏是不可能做到的,若是穩步操辦,只怕需要五六年的時日,才能讓廟堂有如今的局勢。”
他看向了一旁的毌丘儉,“故而,若是羣臣向您勸諫,說除掉何曾之類的事情,還望您勿要附和。”
“等到廟堂的情況已經穩定,我會親自將他送走,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毌丘儉這才明白鍾會爲什麼會跟自己說這些。
他開口說道:“重用酷吏並非是治理天下的正確辦法,但是小人當職的危害更大,兩害當取其輕。”
鍾會開心的拍起手來。
“您說的太對了!”
鍾會帶着毌丘儉來到了尚書檯內。
尚書檯內的大佬們大概也沒想到毌丘儉會忽然到來,也沒有人來迎接,鍾會跟毌丘儉看到幾個尚書聚在一起,背對着衆人,沉默不言。
鍾會領着毌丘儉,大搖大擺的走到了他們的行列。
“出了什麼事情?”
幾個尚書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到是鍾會,這才鬆了一口氣。
“今年的秋收統計已經出來了。”
開口的乃是新任的戶部尚書魯芝。
看到幾個尚書那複雜的臉色,鍾會當即皺起了眉頭。
今年的局勢實在是不太好。
正元二年,河北,青州叛亂,涼州和淮南各自經歷了一次戰爭,幷州和幽州災害頻發。
地方官員大多辭官,大量的官吏被罷免被殺死,廟堂整頓,全軍甲士的待遇被提升
今年的秋收遭受影響,是非常正常的情況。
難道是下降了太多?
鍾會嚴肅的問道:“降了多少?會影響明年嗎?”
幾個尚書抿了抿嘴,沒有說話,魯芝開口回答道:“比起上一年,提升了兩倍有餘。”
“提嗯???”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