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布跟濮陽興坐在孫休的面前,得知了陸抗的事情之後,兩人當即變了臉。
“此人簡直是大放厥詞!!”
張布還沒有說話,濮陽興卻是忍不住了。
濮陽興這些時日裡可一直都是在忙着統籌開墾的事情。
江北的丟失,讓吳國的國力大打折扣,吳國如今想要維持大量的軍隊,也出現了糧食上的問題。
孫休想要借鑑曹魏的一些政策,更多的開發南方,多開墾耕地,利用那些流民和山民,增加稅賦收入。
濮陽興在朝中飽受爭議。
張布還好,畢竟,他直接的參與了除掉孫綝的大事,是其中最重要最關鍵的人。
當初還曾保下了丁奉。
孫休要重用他,羣臣無話可說,畢竟確實有功,保駕除賊之功,有再多的賞賜也是應該的。
但是濮陽興呢?
他憑什麼呢?
他在除掉孫綝的時候,既沒有獻策,也沒有出力。
頂多就是個口頭支持者,而他本身也沒有什麼資歷,完全就是因爲跟孫休的個人交情很好,所以才升的這麼快。
羣臣對他很是不服氣,對他跟張布勾結起來把持廟堂大權的行爲更是極爲不滿。
濮陽興也是急着想要證明自己的才能,他要讓羣臣知道,自己並非是靠着皇帝的寵愛才坐到如今位置的,他也是有着真才實學的。
而這次,在得知孫休急着提升國力的時候,這位賢臣當即提出了一個修建丹楊湖田,築浦裡塘的偉大計劃。
按着濮陽興的這個計劃,完成這件大工程之後,吳國會有很多年不會缺乏糧食。
可羣臣卻並不支持濮陽興的計劃。
很多大臣都明確反對,他們覺得,以吳國如今的國力,想要完成這樣的工程簡直是癡心妄想,要是這麼幹,耗費巨大,而且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成功,這絕對不行。
濮陽興認爲,羣臣們反對是因爲他們輕視自己,而不是自己的想法有問題。
如今,聽到孫休說起陸抗明確反對自己的政策,他當即就坐不住了。
他不悅的說道:“陛下,陸抗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後生而已,只是因爲他父親的功勳,方纔能在陛下面前建言,這樣的人,又如何能知道天下大事呢?”
聽到濮陽興的話,孫休沒有急着回答他。
張布此刻當然也是站在盟友這邊,他開口說道:“陛下,荊南固若金湯,絕非是如他所說的那般,大將軍與丁將軍的軍隊足足有七萬人,況且還有將軍們在周圍接應!”
“陸抗的話有些言過其實了。”
孫休思索了許久,方纔說道:“朕聽陸抗講述前線的事情,不像是隨意亂說的,況且,當初連諸葛恪都對他讚不絕口,朕並不覺得此人是沒有才能的朕打算讓他來擔任柴桑都,負責前線的防禦之事,若是有必要就接應大將軍等人。”
張布本來要勸說,可一聽負責前線防守,他忽然沉默了下來。
想了想,張布趕忙說道:“臣以爲可以。”
一旁的濮陽興愣了一下,還是不情不願的表示了贊同。
孫休隨即下達了詔令,拜陸抗爲柴桑都,讓他負責前線的防守之事。
當然,對於開墾的建議,他並沒有採納。
陸抗離開了建業,而濮陽興也藉着開墾的事情,排斥異己,打壓不服從的人,愣是逼着羣臣通過了他所謂的治田大策。
濮陽興決定,就從今年開始進行。
此時已經是曹魏的正元四年的二月。
而孫休和濮陽興等人都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荊南早已陷入了苦戰。
施績的擔心是完全正確的。
王基直接以攻打永安的名義,無視了巫縣,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而他隨後留下了偏師,領着主力繼續前進,從永安之後,蜀國境內進行了渡河。
而此刻的蜀國軍隊都在永安,王基很是輕易的來到了江對岸。
然後,他就從這裡直接通過陸地來猛攻建平郡。
吳國的軍隊一直都擺放在了沿岸,依靠着戰船的力量來進行防守的,當王基直接從他們不曾預料的方向展開猛攻的時候,建平郡根本就擋不住,好在,夷道的軍隊及時到達了戰場。
可是,這並沒有用處,王基此刻的兵力是完全優勢的,況且戰鬥力也不知超過了對方多少,就這麼一路橫推,最悲慘的就是那些沿岸的軍隊,遭受了背刺,傷亡極爲慘重。
好在宜都郡和南郡的援兵及時趕到,否則建平郡當即就要被王基給收服了。
王基分兵,直接朝着完全空虛的武陵郡方向猛攻。
施績將軍隊都分佈在從建平郡到江夏郡的這條防線上了,後方的荊南地是根本沒有多少軍隊或者將軍的。
王基以新徵闢的參鎮南軍事王濬爲先鋒,領兵攻取這些地方。
這一路上,王濬都沒有遭受什麼阻攔,一路大殺四方。
這完全打亂了施績的部署,看着對方就朝着收服四郡去了,施績不得已分兵,並且召集衡陽郡的軍隊來抵擋他們。
王基壓根就不急着攻破施績的防線,他本人領着主力慢吞吞的攻打建平郡,一方面則是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斷的收服失地。
同時,文欽也終於有了大動作,在王基控制了建平郡的信陵之後,文欽大軍從這裡渡江,直接朝着荊門和夷道殺了過去。
施績看到文欽出現,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才讓丁奉派人前來救援,自己則是領着大軍前往夷道支援。
一時間,整個荊南亂作了一團。
而跟荊南不同的,則是如今格外平靜的蜀國哦,不對,是蜀地。
此刻,曹髦已經領着蜀國皇帝以及其他願意離開的大臣,朝着洛陽的方向趕去。
而諸葛誕等人也是領着中軍開始撤離。
當地的官員的委任之事再次困擾着曹髦。
此刻,曹髦正坐在馬車內,外頭還是格外的寒冷,狂風四起,尤其是從長安這裡,能看到道路上還不曾融化的積雪,曹髦坐在馬車內都覺得冷。
好在,他將那些老臣們給留在漢中了,倘若逼他們跟着自己一起走,只怕現在就已經昇天了。
曹髦在這些時日裡,跟蜀國的諸位大臣們都私下裡見了面。
這些大臣們對自己的態度還是非常不錯的。
尤其是譙周。
作爲帶投大哥,曹髦還必須要給與他足夠的賞賜和封賞。
但是在跟譙周的幾次見面裡,曹髦發現,其實譙周也不是什麼諂媚的小人。
他的身體確實不好,在這大冷天裡瑟瑟發抖,曹髦還貼心的送給他一個豪華的馬車,足夠的溫暖。
譙周在跟曹髦說話的時候,言語很是正直,沒有那種小人姿態。
而譙周的那幾個弟子,曹髦也見了幾面。
陳壽目前就是個小年輕,看到曹髦的時候,他臉色通紅,支支吾吾了大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曹髦坐在馬車內,看着手裡的諸多文書。
首先就是益州的行政規劃,曹髦充分的詢問了朝中大臣們的意見,最後,他決定採納侍中盧欽的意見。
盧欽認爲,應該將蜀國一分爲三,蜀國的地形優勢,實在是太適合割據了,不能再讓其變成一個整體,而且如此龐大的一個州也不適合治理,因此最好是分成三個州。
盧欽的提議是以漢中爲中心,設立梁州,這是古稱,以成都爲中心,設立益州,再以建寧、雲南等郡爲中心,設立寧州。
曹髦對此毫不意外,這不就是歷史上司馬昭的劃分方式嗎?
原來是你小子提的呀!
但是對具體的人選,曹髦卻有些遲疑。
首先就是益州刺史。
這位置真的是太重要了,必須要派遣一個心腹,而且還是不那麼極端,能安撫好當地,行善後工作的心腹。
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太容易找。
曹髦想來想去,最後有了一個人選,毌丘甸。
原先毌丘甸因爲治御史臺不利被曹髦給下放到了地方,擔任地方郡守,他在地方上也是積累了不少的經驗。
而且他爲人正直,不會胡作爲非,也完全值得自己信任,各方面來說,都是比較合適的。
益州刺史一旦選好,其餘兩地的就容易多了。
曹髦還是想讓霍弋繼續留在南中,擔任寧州刺史,當然,得先跟這位見一面。
至於梁州,曹髦也想好了人選。
曹髦準備讓此番立下了大功的郡守牽弘來擔任。
牽弘是牽招的兒子,爲人剛毅,很有他父親的風範,打仗和治理地方都有些水平,況且以先前的功勞,當一地刺史也是綽綽有餘了。
至於其他郡守之類,那就需要吏部尚書自己去想辦法了。
曹髦沒辦法委任這麼多的人,另外,還有那些在戰時立下了大功的將士們,這些人也得進行賞賜和安撫。
要操辦的事情還是有很多很多。
就在曹髦的馬車剛剛走出長安後不久,就聽到了洛陽所傳出的噩耗。
司馬昭自殺身亡。
他留下了書信,表示自己乃是有罪之人,等到皇帝獲勝回來一定會處置自己,爲了不受辱,決定自殺,並且,他將宗族內這些內的謀劃和罪行全部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