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部在遼西郡,慕容部則是在更東點的昌平郡。
文鴦在做好準備後,就領着精銳的五百騎兵,朝着遼西郡的方向出發了。
段部跟慕容部是生活在大魏境內的鮮卑部落。
可他們跟匈奴還不同。
匈奴是被曹操給擊敗了,扣留了他們的單于,讓他們居住在城外,派遣官員去盯着他們,傀儡了他們的首領。
而鮮卑則是屬於因爲有功而得到了在這裡定居的機會。
當初司馬懿前來討伐這裡的公孫氏,就是得到了這兩部鮮卑的幫忙,他們多次爲曹魏而戰,也曾立下很多功勞。
後來毌丘儉出征高句麗的時候,慕容鮮卑也是鞍前馬後,幫着毌丘儉一同破了高句麗的王都。
爲了表彰他們的功勞,司馬懿上書封慕容部鮮卑大人莫護跋爲率義王,允許他的部族在遼東周圍生活。
段部雖然沒有得到封王的待遇,但是也被允許留在遼西郡內生活。
文鴦最先前往的就是段部的所在。
從燕國往北出發後,道路上就基本看不到什麼人了,沿路的驛舍也被荒廢了下來。
這還要多感謝司馬懿在討伐公孫氏時的仁政!
他在此處屠城殺戮,燕國外都幾乎看不到漢人的身影了。
當文鴦領着騎兵往這邊出發的時候,尤其是能感受到那種差距,當他們到達最近的縣城時,縣城內都沒有多少人,看起來空蕩蕩的,猶如鬼城。
當初的幽州還是非常熱鬧的,在漢末時期,大量的中原百姓逃亡到了幽州,讓整個幽州都變得熱鬧了起來,可如今呢,燕國以北,卻都是一座座的鬼城。
當地的縣令領着衆人前來拜見了文鴦。
這裡的縣令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文士,大概也只有三十來歲。
“拜見將軍!”
文鴦看了看他周圍的官員們,不知爲何,此處的官員看起來總有點窮酸樣。
他們的穿着就顯得有些破舊。
“起來吧,你就是此處的公孫縣令?”
“正是。”
公孫氏在這幽州可謂是大族,儘管其中遭受了幾次屠戮,可在這邊依舊是大族。
文鴦便走進了城內,縣令跟在了他的身後。
文鴦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城內也是格外的蕭瑟,幾乎都看不到什麼人。
“這邊一直都是如此嘛?”
公孫縣令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忍住了,“這十餘年裡一直都是如此。”
“竟然這般蕭瑟,雍涼都比這裡要好。”
文鴦嘀咕了幾句,方纔跟着縣令他們回到了縣衙內。
這裡的縣衙同樣是破敗不堪,文鴦看到甚至有段院牆已經倒塌了。
文鴦頓時有些不悅,他坐在上位,嚴肅的質問道:“距離當時的戰亂已經過去了十餘年,爾等實在怠慢!爲何不曾用心治理呢?”
聽到這句話,那位縣令再次長嘆了一聲。
“將軍這些年裡,廟堂從未給與任何的救濟,更是不曾在意此處的委任,耕地荒蕪,百姓逃離,郡守幾次上書,都得不到任何的迴應倘若您要因此而怪罪,我們甘願認罰!”
文鴦頓時語塞,他看了看面前這些人,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暮氣。
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他們看起來情緒非常的低落,眼裡無光。
文鴦在中原的時候,哪怕是面對那些貪官污吏,從他們身上都感受不到這種暮氣,他們身上也有別樣的激情。
可看到這些人,文鴦卻沉默了下來。
看來,自己還是得跟陛下上書,講述這裡的情況。
文鴦默默的記下了這些,隨即問起了鮮卑的情況。
“段部?”
縣令聽到文鴦詢問,隨即認真的說道:“段部鮮卑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他們算是比較平和的。”
公孫縣令給文鴦講述起了段部的由來。
他說道:“段部的大人叫日陸眷,鮮卑人以部落名爲姓,也叫段日陸眷,他年幼的時候被賣給漁陽的烏丸大庫辱官爲家奴。”
“聽聞有次烏丸諸部酋長集會,各部酋長皆有唾壺,唯有庫辱官沒有,就把痰吐在日陸眷口中,日陸眷反而吞了下去,向西拜天說:願使主君之智慧祿相盡移入我腹中。”
文鴦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有些反胃。
而縣令繼續說道:“因爲這件事,他深得其主人的信任,後來,漁陽發生了饑荒,他的主人就讓他帶着一些人到遼西去生活,日陸眷身體強壯,在那裡招收流亡之人,領着他們開墾狩獵,逐漸建立了自己的部族。”
“段部跟其餘部族都不同,有着很大的不同。”
文鴦點點頭,“聽出來了,確實有很大的不同”
公孫縣令認真的說道:“將軍有所不知,諸多的胡人,都是以血緣和部族爲主,從而形成的整體。”
“這些諸多胡人的特性,而段部卻不是,他們是以地區爲主而形成的部族,他們族內的諸多胡人,說的都是遼西話,他們的統帥是鮮卑人,而麾下什麼人都有,甚至有漢人,因此其餘鮮卑部落不認可他們是鮮卑部落。”
“他們以遼西爲根據,招納沒有耕地和糧食的人,逐漸壯大,如今有三萬多戶,有四五萬的士卒。”
公孫縣令這麼一說,文鴦就明白了。
這個段部,與其說是個鮮卑部落,不如說是遼西逃難者聯盟。
“也就是說,他們不會遷徙嘍?”
“將軍他們都是以耕作爲主的。”
文鴦笑了起來,“這我就明白了,我要前往他們部落,去見他們的大人,你派人來給我做嚮導!”
公孫縣令趕忙行禮。
“唯。”
文鴦起身就要走,忽然又停下來,看向了他。
“你且放心吧,陛下是不會無視此處的,很快,你就會得到大放異彩的機會。”
文鴦說完,便匆匆離開了此處。
文鴦沒有休息,在嚮導的帶領下,朝着段部鮮卑的城池出發了。
縣令果然沒有欺騙他,當文鴦靠近了段部的時候,就看到了很多耕作的百姓,從他們的穿着來看,他們跟漢人沒有什麼區別,而看到文鴦,他們表現的極爲惶恐。
在文鴦靠近他們後不久,就有騎兵迅速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文鴦看向了這些人。
他們跟那拓跋鮮卑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他們的馬匹非常的瘦弱,騎兵的武器也是各種各樣,看起來幾乎就沒有遭受過什麼操練,完全就是一羣牧民臨時成爲了軍隊。
真正的騎兵跟牧民是完全不同的。
文鴦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這些人在攔住文鴦之後,卻沒有敢對文鴦無禮,爲首者非常的謹慎,他怯生生的看着面前的文鴦,又看了看他們打出來的旗幟。
那人緩緩走上前來,“不知是哪位文將軍當面?”
文鴦皺起了眉頭,“平北將軍文鴦在此!!”
文鴦的聲音極爲洪亮,這一嗓子吼出去,對面那人險些沒控住胯下的駿馬。
那人趕忙跳下了駿馬,領着諸多的騎士們,快步上前行禮拜見。
文鴦打量着面前這些人,從他們的模樣和穿着上,還真的分不出他們的族類來。
那人滿臉堆笑,說道:“在下週成,拜見將軍。”
“漢人?”
“遼西人,遼西人,將軍前來,可是要找我家部落大人?”
“正是。”
“我爲將軍帶路!”
那人連忙伸出手來,爲文鴦牽着馬,隨即給周圍的人吩咐了幾句,便在道路上走了起來。
文鴦只覺得奇怪,也沒有打斷對方,當他們就這麼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城門口的時候,一人領着諸多的貴族飛奔而出,急忙前來拜見。
“段乞珍拜見平北將軍!!”
這位正是段部的大人,他是那位段日陸眷的親弟弟。
此人看起來完全沒有部落酋長的風範,他有些矮胖,有着圓滾滾的肚子,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他看起來倒更像是一個商賈,而不是酋長。
他畢恭畢敬的朝着文鴦行禮,文鴦沒有開口,他甚至都不敢擡起頭。
文鴦下了馬,大搖大擺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文鴦極爲高大,站在段乞珍的面前,壓迫感十足。
文鴦拉起了他,笑呵呵的說道:“段君何以如此,且起身吧。”
段乞珍笑着擡起頭來,“不知將軍到來,不曾前往迎接,實在是我們失禮,請將軍入城!”
這段部鮮卑不曾對文鴦表現出任何的敵意來,文鴦在他們的帶領下走進了城內,他們的城池,看起來居然比原先的城池都要熱鬧的多。
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文鴦被他們領着進了一處大府邸,這裡就是他們大人所居住的地方,段乞珍趕忙召集了部落內的諸多貴人,前來迎接文鴦。
進了府內,段乞珍便讓文鴦坐在上位,自己只是坐在他的身邊。
看到對方如此恭敬的模樣,本來還想要找點事的文鴦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這些人怎麼看起來比匈奴還要老實呢?
很快,部落內的衆人也都到齊了,穿什麼衣裳的人都有,各種各樣的貴族,文鴦也能明白爲什麼其餘鮮卑部落不太認可他們了。
段乞珍此刻打量着身邊這位高大威猛的將軍,有些怯弱的問道:“將軍遠道而來,不知有何吩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