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泰離開之後,擔任吏部尚書的鄭袤成爲了新的左僕射。
諸多尚書的功勞其實都很大,但是整體來說,鄭袤的政績是最大的。
他爲曹髦將曹魏的官僚場給耕犁了一次,罷免了那些無能的庸人,處置了那些狡猾的惡人,提拔了一大堆的能臣幹吏。
前後五年的時日裡,鄭袤提拔了超過四千多位官員,而這些人分佈在曹魏各地,官職大小不同,偶爾也有犯錯受到處罰的,但是其餘之衆都是合格的。
鄭髦的識人之能,就是曹髦這個有先見之明的人,都未必能比得上。
他通過一個官員平日裡的簡介和以往的政績,就能判斷出他的爲人來,也知道該將他派到什麼地方去。
他重新打造了大魏的官僚系統,完成了更新換代。
經過多年的磨練,他的才能又得到了長進,曹髦每次要用人或者要進行封賞和處置,都會先派人去詢問吏部的看法。
對於這麼一個功勞巨大的大臣,曹髦也不能怠慢,讓他接替陳泰,成爲了尚書檯的二把手,地位僅在王昶之下。
對這個結果,衆人都是心服口服,就連三把手鍾會,都沒有什麼意見。
這倒不是因爲鄭袤的相貌好看,主要是鍾會也很認可對方的才能,在看人這方面,這傢伙是真的強悍。
鍾會擬定關於吳國的官員名單時,都會不動聲色的跟鄭袤進行商談,鍾會不好說是請教,只能說是商談,而商談的結果,往往能讓鍾會茅塞頓開,撥雲見日。
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鍾會對他頗爲敬重,比對王昶都還要敬重一些。
而吏部尚書的位置,曹髦則是想要給張華去做。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就引起了很多大臣們的不滿。
只因爲,張華實在是太過年輕了。
當初以鍾會的歲數,擔任這個位置的時候尚且遭受到了反對,何況是張華呢?
想當尚書?
等你四十歲再說吧!
就是張華自己,都不太敢接受。
原先他在蜀地,更類似於監軍,他並不負責實際上的治理,就相當於皇帝臨時派遣一個心腹過去盯着。
有名無實,大家也就不是那麼的在意了。
可如今,這尚書可是實權啊。
曹髦遲疑再三,最後也只能讓張華在吏部爲郎,至於吏部尚書的位置,他則是給了剛剛從荊州刺史的位置上提拔出來的華廙。
華廙是華表的兒子,爲人極爲正直,從不與他人同流合污,也不會想着要巴結權貴,爲人有實幹之才,頗有些華歆的遺風。
做在吏部的人,可以沒有超過鄭袤的才能,但是人品一定要過關。
別說是吏部尚書了,就是吏部隨便拉出個小吏,在外頭都被衆人所巴結,畢竟此處關係重大,能跟這裡的人交好,那還怕當不上官嗎?
當初的王戎,就是在吏部當差幾個月後迅速被腐化,從一個天下仰望的名士成爲了貪官污吏。
這華廙的爲人還是能信得過的。
至於張華,就暫時給華廙當個副手,幫着他在吏部做事吧。
當晚,鍾會就找到了曹髦,跟他說起了當下人才稀少,很多大臣德不配位的事情。
當然,鍾會在說這件事的時候,張華就站在一旁。
張華還掛着散騎呢,是可以陪在皇帝身邊的。
鍾會進來之後,都沒有多看張華一眼,他坐在曹髦的身邊,開始說起這人才的問題。
雖然沒有說是誰,但是字字誅心,就差將張華什麼的都在當尚書郎這句話給說出來了。
鍾會不喜歡張華,他也不喜歡華廙。
華廙的年紀同樣不大而且模樣並不是非常的俊美。
曹髦只當作什麼都沒聽出來,認真的聽着鍾會講述。
“那士季覺得,該怎麼提升國內賢才的數量呢?”
“自然是要效仿文皇帝,廣設學校。”
“陛下,這些年裡,廟堂一直都在忙着吏治,農桑,軍事,這教學的事情,只是在辦吏治的時候順手去做,卻沒有正式的開始動手。”
“這就導致國內烏煙瘴氣,出現了很多德,不,配,位的大臣們,甚至還是由這些無,能,之,輩來負責大魏的人才提拔,無能的人能提拔出有才能的人來嗎?”
“臣以爲,可以讓吏部和禮部聯手,一同來解決學校的問題,增加國內的賢才,倘若連這點都辦不好,那就算不上是合格的官員了!”
張華若有所思。
鍾會一臉不悅的離開此地後,曹髦笑着說道:“你勿要在意,鍾士季對你還是很看重的,常常在朕的身邊唸叨”
張華一臉的平靜,他不在意這個,他開口說道:“陛下,鍾公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今天下平定,陛下的疆域擴大,也是該將精力放在教化天下的方向上,科舉雖然能提拔出有用的賢人,可是唯獨教學才能發掘出更多的人才來。”
“臣在蜀地,曾跟當地的一位名士攀談。”
“此公對當今的賢人很是輕視,說如今的猛將遠不如關羽張飛,如今的謀臣遠不如諸葛亮法正。”
“我告訴他:當今不是沒有關羽張飛那樣的猛士,只是因爲在聖王的治理下,他們不必出來廝殺搏鬥,可以安心待在家裡,做自己的營生。”
“當今不是沒有諸葛亮和法正這樣的賢人,只是因爲在聖王治下,不必再你死我活,他們都在家裡安心治理經典”
張華又說道:“天下的賢才是一定有的,若是能發掘培養,讓他們都能爲廟堂所用,則盛世至矣。”
“哈哈哈,有道理。”
“你回答的還真的是巧妙,按照你的說法,天下沒有再出關羽張飛這樣的人,倒還算是不錯的事情。”
“這件事,朕會再與華廙等人商談的這時日,孩子也該醒了,走,與朕再去看看阿溫!”
曹髦一般只有面對心腹大臣,纔會帶着他們去見自己的孩子。
例如鍾會,毌丘儉,王昶等少數幾個大臣纔有這樣的特權。
其餘大臣根本是見不到的,而張華則是能被多次帶過去見阿溫。
張華也確實很喜歡這個孩子。
張華也有個兒子,叫張禕,不過年紀還很小,都達不到去太學的年紀。
“殿下這模樣,多類陛下,往後也定然是如陛下這般神武之人!”
曹髦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自豪
“什麼??學校?”
“這是誰提出來的?”
裴秀擡起頭來,眼裡滿是慍怒。
自從被曹髦原諒之後,這廝又開始了擺爛生活。
他所提交的那封教化書,成爲了如今曹髦用以治理各方蠻夷的重要依據,因爲這巨大的功勞,曹髦也就容忍了這廝消極工作的事情。
裴秀是最怕麻煩事的,做事認真,基本不會出什麼紕漏,做完就開始享受,過去都是服個散什麼的。
如今陛下禁止服散,他就偷偷吃酒。
新尚書華廙找到了他,跟他說起要開設學校的事情,裴秀頓時暴起。
華廙皺着眉頭,對裴秀這懶散的模樣很是不喜歡。
“裴公,這件事乃是陛下所吩咐的!”
“您是想要違抗陛下的詔令嗎?”
裴秀大手一揮,“伱父親都不敢這麼與我說話,勿要給我按罪行!”
“這件事本來就不好辦,當初文帝時,出身不高的士人不能參與五經考覈,學成之後只能前往各地的學校去教書,這是文帝留下的規矩,延續了很多年,可到當今陛下,他卻廢除了這項規定,允許所有人蔘與。”
“現在誰還願意主動前往學校去教學呢?都等待着廟堂開科。”
“建一個學校不難,讓各地招收學子也不是問題,可他們都需要老師來教導啊,你能憑空變出老師來嗎?”
“如若不能,就勿要在此處大吼大叫!”
裴秀一番話,直接堵住了華廙的嘴,華廙的臉色漲紅,“唯公知道此事不易嗎?爲人臣者,本就該爲君王分憂,便是赴死也不該遲疑纔是!閣下妄爲尚書,得到陛下這般厚愛,卻只懂得飲酒自娛,怠慢朝政,我定要向陛下彈劾!”
裴秀平靜的聽着這人將自己訓斥一頓,隨即憤怒的離開。
他搖着頭。
也不知道華表是怎麼教出這麼一個憨傻癡兒的。
這治理天下,操辦大事,又不是比誰的口號喊得響亮。
提出這件事的人,是存心跟吏部,還有自己的禮部過不去。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裴秀撫摸起了下巴,當真是麻煩啊,要怎麼去解決這老師的問題呢?
總不能將吳人都抓起來當老師吧?
皇帝陛下行仁政,這惡果卻要我來承擔要不乾脆勸諫皇帝?讓他再次效仿文皇帝的政策,讓那些庶民出身的士人都乖乖去教學生?
不行,這般勸諫,一定會死的很慘。
這是哪個不懷好心的給自己挖的坑啊,還有這個華廙,怎麼就讓一個愣頭青來擔任吏部尚書呢?這廝是急着往坑裡跳哎,想要安心待在洛陽吃個酒,還真是不容易。
這祭祀的事情還沒辦完,又來了個學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