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元凱!!”
當曹髦大笑着快步走出來見杜預的時候,他真的很有當初武皇帝的風範。
那一舉一動,甚至是他的眼神和臉色,那種對賢臣的赤誠,酷似太祖皇帝。
杜預行禮拜見,卻被曹髦一把扶起來。
曹髦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杜預,隨即對一旁的張華說道:“洛陽人都言連壁之美,唯朕知道,無有如杜元凱美者!”
杜預大驚失色,急忙拜謝。
張華卻笑着說道:“這是因爲天下人所言的美在於外觀,而陛下所言的美在於才能啊!”
曹髦大笑。
曹髦在西堂接見杜預,這是極大的恩寵,畢竟這是曹髦自己的私人領地,只有最親近的好友且親近纔會在西堂接見,不然就是在東堂辦事。
曹髦令張溫多弄些好吃的,就當是宴請杜預了。
這次的以工代賑之事,杜預算是完成的極爲出色。
他自己負責了汲郡的工程,同時也是在指揮各地的大工程。
這一年多的時日裡,原本遭受了巨大破壞的中原地區,得到了極大的恢復,各地再也不是原先那種四處廢墟,道路破爛的模樣了。
不敢說被治理的有多好,起碼看上去,有點盛世的模樣了,道路是平坦的,城池是完好無損的,水利工程還在修建之中。
曹髦的盛世算是有了個殼子,不至於被一眼識破。
儘管這只是個假象,但是這對曹髦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突破了。
被打爛的天下在他的手裡被修補了起來。
曹髦沒有詢問那些大事,反而是問起了些小事,例如詢問杜預個人的身體狀況,詢問他家裡人的情況。
杜預很是感動,等到談完了私事,曹髦方纔跟他問起了公事。
杜預趕忙稟告起了各地的工程之事。
其實這次工程,完成最好的就是巴蜀了。
鄧艾其實還是很擅長種田的,他對當地人又有着征服加成,兩者結合起來,他在巴蜀的事情就非常的順利,就是因爲交戰而受損最嚴重的漢中地區,都被他修復的不錯。
至於益州等地區,則是因爲大規模的水利建設而隱約有種超出了劉禪時期的模樣。
中原各地當然也不錯,這些地方所遭受的破壞在很早就開始進行修補了。
而成果最差的是吳地。
主要還是因爲吳地現在被打的太慘了,王基在荊南等地的廝殺,以及毌丘儉的那次奔襲,加上吳人原先的幾個大徭役,以及後來的遷徙。
總之成果不是非常的明顯。
曹髦的神色始終都很平靜,聽到幾個地區成果極好,他也不曾開心,聽到幾個地區成果不好,他也不曾失望。
在總結了各地的情況之後,曹髦方纔說道:“徭役並非是什麼好事。”
“雖說天下平定了,但是如果我們頻繁的用徭役,驅使各地的百姓們去修補建設,即使往後會有很大的成果,也會有不好的影響。”
“元凱身爲工部之尚書,一定要牢記這件事。”
“不能盲目的去搞工程,徭役能不發就勿要多發,若是一定要發,也不能耽誤農桑。”
杜預急忙稱是。
曹髦再次說道:“至於這代賑事,自從朕免除了口算之後,各地需要廟堂來救濟的百姓們就少了很多,尤其是在邊塞各地朕看啊,這件事也進行不了幾年了。”
“各地能達到如今的地步,就已經是超出了朕的預期,不必爲了達到更好的效果而強行留下那些百姓們。”
杜預再次稱是。
曹髦並不貪工。
儘管建設各地聽起來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政績,但是剛剛平定好天下後就全力搞建設會是什麼下場,歷史上已經有了不少的經驗
杜預跟曹髦商談好了諸多工程的事情後,他方纔開口說道:“陛下,有一件事,臣還是想要說。”
“你且說吧。”
“當今皇宮該擴建了。”
“哦?”
曹髦驚訝的看向了杜預,杜預認真的說道:“陛下大一統,威嚴俱增,就應當效仿蜀和吳的樣式,在皇宮內增設宮殿,以襯托您的偉業。”
“啊?”
曹髦皺起了眉頭,沉思了片刻,方纔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往後再商談這件事吧。”
杜預剛剛來到洛陽,還不曾休息,拜別了曹髦,他便回家去了。
曹髦心裡又一塊大石落地。
修復好了道路和城池,又成功免掉了人頭稅,且沒有讓財政崩潰。
那麼接下來,曹髦就可以進入什麼都不做的階段了。
在大一統之後,帝國會出現一段飛速的發展期,只要不被外力所打斷,天下就一定會繁榮起來。
安世尚且還有太康盛世呢!
到了這個階段,就不需要廟堂再繼續在地方上去多做什麼了,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而曹髦也終於可以將目光從國內轉移到國外去。
外交和商路。
當初曹髦將吳國航海家朱應與康泰找來,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南洋那邊的外交。
這兩個人已經離開了洛陽,前往陳泰那邊。
而他們接下來就是要代替廟堂再次前往南洋各國,讓他們前來朝見。
但是曹髦最在意的還是沙州這邊的。
曹髦決定派遣一次使者,前往天竺。
先打通前往天竺的道路,恢復原先的絲綢之路,使其暢通無阻。
至於在倭島那邊,且就先派個將軍看着,作爲一個血包就好。
在其他方向上,大魏就沒有敵人,也沒有可以去探索的空間了。
西堂內,曹髦正在跟張華商談着派遣使者通商月氏人的事情
天空之中烈日高照。
明明是很熾熱的天氣,裴秀卻覺得有些發冷。
他也不曾服散,會這樣完全是因爲今日要操辦的事情。
因爲孫楚言語無禮,犯下不敬之罪,故而裴秀這個禮部要去重新規範這件事。
裴秀無奈的嘆息。
陛下其實一直都在找理由對付大族。
他甚至都不在乎這些大族之人是否是被冤枉的,他要的就只是一個藉口而已。
有個藉口他就能直接下手。
當裴秀來到了刑部,來到了關押孫楚的地方時,這人被五花大綁在了柱上,動彈不得。
而看到裴秀,此人頓時亢奮了起來。
裴秀是認識這個人的。
此人乃是有名的狂生。
“裴君!您終於是來了!!”
孫楚掙扎着,眼裡滿是不悅,他叫道:“裴君!我有一件事相求!”
裴秀再次長嘆。
“什麼事?”
孫楚大聲說道:“請您幫我求求情,換個人來審問我吧,如今審問我的那個魏舒,出身何其低下?他有什麼資格來審問我呢?!我出身名門!不能遭受這樣的羞辱!”
聽到這句話,裴秀眼前一黑。
他覺得,這位大概是不能活着出牢獄了。
孫楚的想法如今看着很可笑,但就在幾年前,還相當的有市場,大族子弟們大多都有類似的想法。
歷史上,孫楚給石苞擔任參軍的時候,就認爲自己這位主官出身卑微,不值得自己效力,便對他各種貶低,哪怕是同爲大族子弟的,他也會去羞辱那些庶出別脈的人。
他頭一次見石苞,就對着石苞拱了下手,說:我是來參你軍事的!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來指揮石苞的,結果兩人不合,石苞請求司馬炎治其罪,安世只是哄了幾句。
結果,這就導致了西晉的參軍事徹底不理會主官,出身愈發的被看重。
裴秀本來還有很多的話想要去說的,但是看到對方這個模樣,他徹底打消了心裡的想法,轉身就離開了此處。
剛剛走出刑部大門,就看到有一輛馬車停靠在道路邊上。
一個人掀開了車簾,朝着他招了招手。
裴秀趕忙走上前,鑽進了馬車。
車內的人正是鍾會。
出現了變化的不只是杜預,鍾會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的神色看起來比過往都要嚴肅很多,眉頭緊皺,有些嚇人。
裴秀老老實實的上了車,很是乖巧的坐在鍾會的身邊。
現在的鐘會惹不得。
鍾會讓馬車繼續前進,這纔開口對裴秀說道:“爵位改制的事情,如何了?”
裴秀抿了抿嘴,“已經在想了。”
“只是目前禮部要做的事情”
“裴秀,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準備怎麼去做,我都很是清楚。”
鍾會打斷了他,又平靜的說道:“大族互相勾結,把持上下的時期已經過去了,你在那些人裡也算是最聰明的一個,勿要自誤。”
“陛下將這些事情交給你來辦,其實就是以柔和的手段來進行,若是伱辦不了,那就得是我來辦,你知道這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吧?”
裴秀的臉色頓時肅穆了起來,“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勿要再站錯位置了,陛下很看重你,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何,可陛下卻願意相信你,你已經辜負了陛下很多次倘若這次還是如此。”
鍾會深深的看了裴秀一眼。
“我會親自起草關於處死你的決議,自己批准,再領着刑部去執行。”
裴秀忽然就精神了很多。
他仰起頭來,“鍾公勿要多慮,只是因爲事關重大,故而耽誤了些時日,我怎麼會辜負陛下的厚望呢?!”
“這就好這就好,明日,務必要拿出爵制的相關文書在我吃飯的時候,最好能邊吃邊看,不然,我就去吃你的斷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