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歡歡和宋清宴一大早就帶着煲好的湯去了醫院，剛一走進病房，宋長征就朝他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才指了指旁邊的牀上還在睡夢中的徐兆芳。
“你奶奶照顧了我一晚上，天快亮在睡下的，讓她多睡一會，阿宴，你推我到樓下走走。”宋長征小聲說道。
宋清宴點點頭，將保溫桶放下，扶着宋長征坐上輪椅，才和寧歡歡一起推着他下了樓。
“爺爺您昨晚又不舒服了嗎？”
之前聽宋長征說徐兆芳照顧了他一夜才睡，寧歡歡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宋長征笑了笑，說道：“沒有，都好的很，但是這老太婆就是不放心，說非要守着我，等我睡着了才願意休息。我是睡着了，結果她卻沒睡，我早上醒的時候，她居然就在我的旁邊打瞌睡。你們說這……唉，這麼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一點都不讓人省心，我罵她，她還說擔心我晚上起來上廁所喊不醒她。”
“奶奶這是關心您呢，多幸福啊。”宋長征的話讓寧歡歡也鬆了一口氣，說道。
哪知，聽了寧歡歡的話，宋長征臉上的笑容卻淡了下來。
“怎麼了？爺爺？”察覺到宋長征情緒的變化，寧歡歡問道。
宋長征搖了搖頭，嘆息道：“只是跟了我，苦了你奶奶了。”
“爺爺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好或者不好，得奶奶說了纔算，而且，奶奶要是覺得您不好，能那麼關心您嘛？您別多想了。”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的宋長征似乎特別的多愁善感，寧歡歡只得勸道。
宋長征搖搖頭，又嘆了一口氣，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一直推着宋長征的宋清宴突然停了下來，問道：“您知道了？”
沒頭沒尾的問話，讓寧歡歡有些迷惑，但是宋長征卻依舊是沉默不語，沒有多問一句話。
“爺爺您……”
若是這樣的情況下，寧歡歡還不明白宋清宴剛纔那句問話的意思，那也枉她“優等生”的稱號了。
“昨晚你們回去之後，文彬就跟我說了，”宋長征開口，聲音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和他並不相關的事情一樣，“其實，就算你們不說，我也能夠感覺得到，我的日子不多了。”
“爺爺，我不許你胡說，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雖然早就知道了實情，但是聽到宋長征說出這樣的話來，寧歡歡突然覺得心慌，她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宋長征卻只是笑笑，拍了拍寧歡歡的手背，說道：“其實啊，到了像我們這樣的年紀之後，越接近死亡，自己心裡就越清楚。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真的已經足夠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和阿宴兩個人組成一個家。”
宋長征頓了頓又說道：“阿宴啊，上次爺爺喝多了，說的那些話你不要在意。不管你身上流的是誰的血，你是爺爺看着長大的，早就是我心裡不可替代的嫡孫了。如今又多了歡歡，我也算是有孫子和孫女承歡膝下的了，我滿足了。”
“我從來沒怪過您，您別多想，現在醫學很發達，我和爸又都是醫生，您的病也不是完全就沒有希望了，您只要每天安安心心地修養，剩下的，就都交給我們就可以了。”宋清宴說道，清雋的臉上也平添了一抹哀傷。
寧歡歡更是紅了眼圈，緊咬着下脣，不說話。
“好了好了，不管怎麼樣，我現在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歡歡別哭，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怎麼樣了呢？”見現在的氣氛有些低沉，宋長征哈哈笑着，說道。
可寧歡歡和宋清宴都知道，宋長征這麼說也只是爲了讓他們兩個人的心裡能夠好受一些，這個老人，到了這個時候一心考慮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兩個人又陪着宋長征說了會話，寧歡歡看着倚在宋長征身旁，臉上帶着淡淡微笑的宋清宴，突然覺得，這怕是這爺孫兩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麼和諧的相處了吧？
“該回去了，”宋長征看了看漸漸升高的太陽說道：“一會你奶奶醒了要是找不見我，肯定又要着急了。”
宋清宴點點頭，站起身，推着宋長征就要往回走。
“對了，你們千萬不要讓你奶奶知道我的情況，你奶奶雖然看起來挺要強的，但是說到底也是個小女人，我怕她受不了。”說起徐兆芳，宋長征的臉上滿是歉意和疼惜。
“您放心吧，除非瞞不住了，不然我們不會說的。”宋清宴說道。
回了病房，徐兆芳果然已經醒了，正急慌慌地找小護士要人。
“奶奶，我們回來了，您彆着急，爺爺不會丟的。”寧歡歡上前，替那小護士解了圍。
小護士得了句話，連忙走了出去，因爲徐兆芳的身份，她也不敢來硬的，只能被徐兆芳一直糾纏罵個不停，心裡委屈的不行。
“奶奶，這麼大的醫院，還能把爺爺給丟了不成？”宋清宴將宋長征扶上病牀，接着說道：“走之前我們已經和護理爺爺的護士打過招呼了，您醒來直接按個護士玲問人家一聲就行了，非要在外面隨便抓一個人問，人家能知道就怪了。”
即使宋清宴這樣說，徐兆芳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依然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說道：“我哪裡知道？你們兩個也是，帶你爺爺下去也不和我說一聲，還下去那麼久。你爺爺的身子又不好，我怎麼能不擔心。”
“說你這個老太婆事多你還不信，我這麼大的人難不成還能被人販子騙去？沒事淨瞎操心。”宋長征說道。
徐兆芳立刻不滿意了，大聲道：“你以爲我願意替你操心？還不是怕你丟了到時候還要一大家子去找，大過年的也不讓人過個安生年，你還好意思起來了？”
“哎呀，爺爺，奶奶，你們都少說兩句，明明是擔心對方，幹嘛一定要鬧成這樣呢。”寧歡歡看不過，說了一句。
“誰擔心她/他！”兩個人異口同聲道。
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倒是挺有默契的。
“好了，下午爺爺還要去做個檢查，一會先好好休息一下。”宋清宴一開口，果然病房裡都安靜了下來。
“怎麼還要做檢查？不是都沒事了嗎？”徐兆芳有些疑惑地問道。
宋清宴神色不變，說道：“例行檢查，我們總要確定爺爺有沒有什麼術後排斥反應吧？況且爺爺年紀大了，做個身體檢查也能防患於未然，一會奶奶你也準備一下，和爺爺一樣做個檢查。”
這麼一說，徐兆芳算是放心了，有宋長征陪着，也沒有拒絕，答應了一起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