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些儘量做到充耳不聞,田中美鈴身後的瑪瑞詩亞和凱瑟夫,表現的卻極爲平靜。這是怎麼回事兒?如果是在平時,發生了這種事情,凱瑟夫一定會大發雷霆,甚至會用武力表達對我的憤恨,但是此時,他卻平靜如水。
田中美鈴慷慨陳詞之後又將目光轉向身後的凱瑟夫,情緒激動地道:“凱瑟夫侍衛長,發生了這種事情,你難道不想說些什麼嗎?”
凱瑟夫卻表現得極其淡然,道:“這—這很正常啊,我覺得這很正常。”
瑪瑞詩亞也抱着胳膊道:“我也覺得這很正常。他們有這種權力,田中小姐,你太少見多怪了。是我們打擾了他們,我們應該向伊塔芬麗小姐道歉!”
此時一聲痛苦的哭泣之聲突然響起,刺痛了我的心靈。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夢。她受不了眼前的打擊,轉身出了房間。我不敢猶豫迅速追了出去,在酒店東門外,我追上了沈夢。她拼命地掙脫着我的手,口裡直罵:“無恥,無恥!放開我,放開我!”
我一把將沈夢攬過,焦急地道:“沈夢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好嗎?”
沈夢抽泣道:“虧我沈夢對你這麼信任,沒想到你卻是一個披着人皮的禽獸,你連警衛目標都不放過……”
我道:“沈夢你聽我解釋行不行?”
沈夢反問:“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難道要告訴我,伊塔芬麗小姐主動勾引的你?醜聞啊,就像田中美鈴說的,這簡直是國際大丑聞。”
這時候,瑪瑞詩亞從後面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站在我和沈夢面前。
沈夢皺眉問道:“你來幹什麼?如果你是過來看笑話的,那麼請你走開!”
瑪瑞詩亞抓住沈夢的手,匆匆地解釋道:“沈參謀你誤會趙秘書了,你是真的誤會他了!”
沈夢哼了一聲,道:“我誤會他了?我怎麼誤會他了?”
瑪瑞詩亞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似乎是鼓了很大的勇氣,纔開口道:“爲了不至於讓你誤會趙秘書,我只能……我只能告訴你們,其實伊塔芬麗小姐那樣做,是有苦衷的。她和趙秘書剛纔只是在演戲。”
沈夢聽後更是苦笑:“演戲?演戲給誰看?是拍電影嗎?你們來中國,就是來拍電影的嗎?”
一連串的反問,讓瑪瑞詩亞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是好了,只是再次強調道:“沈參謀,請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的,一定會。”
沈夢反問:“爲什麼現在不解釋清楚?”
瑪瑞詩亞支吾道:“現在……現在還不能說,以後我一定會告訴你,好不好?”
只聽沈夢衝瑪瑞詩亞斥責道:“真不知道趙龍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這樣爲他打掩護!”
瑪瑞詩亞道:“這絕對不是打什麼掩護,我說的是真的。沈參謀你給我們幾天時間,我們會將最近發生的事情給你和趙秘書做一個全面的解釋,請你相信我們,好嗎?”
沈夢終於冷靜下來,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這次來中國,搞得實在是太神秘了!”
瑪瑞詩亞緊接着又重複道:“給我們幾天時間,好嗎?”
沈夢望了我一眼,道:“好,我倒要等等看,你們會給我怎樣一個說法!”
瑪瑞詩亞這才欣慰地一笑,道:“謝謝你們。”
沈夢氣還沒消,沒有迴應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瑪瑞詩亞緊接着又道:“我跟你們說的這些,你們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你們的領導。你們要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沈夢搶白道:“我們本來就什麼也不知道。”
瑪瑞詩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身朝酒店走去。
沈夢突然轉頭盯着我,皺眉道:“那本姑娘就暫且相信這一回,如果瑪瑞詩亞他們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哼,趙龍,咱們就徹底告吹!”
我苦笑道:“用不着那麼絕情吧?”
沈夢道:“本姑娘最討厭花心的男人,現在恨不得殺了你!”
正在此時,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打開一看,竟然是沈局長辦公室的號碼。接通,那邊傳來了沈局長嚴肅的聲音:“趙龍,你馬上回特衛局一趟!”
我愣了一下,道:“什麼事啊,沈局長?”
沈局長道:“來了你就知道了。你現在馬上出發,馬上!”
我預感到情況不妙。難道剛纔的事情,沈局長已經知道了?其實警衛人員在護衛重要外賓的時候,如果沒有極爲特殊的情況,領導是不會輕易地將其召回的。這是原則問題,也是對外賓的尊重。
懷着異常忐忑的心情,我用電話跟伊塔芬麗小姐辭行後,驅車趕往特衛局。
沈局長皺緊了眉頭,見我到來,他猛地一拍桌子,衝我罵道:“趙龍,你個混蛋!”
我心裡一驚,不敢直視沈局長的眼神,但還是試探地問了一句:“怎麼了沈局長?”
沈局長將辦公桌上的那臺筆記本攤了過來,對我道:“你先看一下這個郵件!我沒想到我最爲信任的下屬,堂堂的國家警衛,會做出這種事情!”
我忐忑地朝筆記本屏幕看去,當我看到郵件中的那幾幅照片時,我被震住了—正是伊塔芬麗小姐和我接吻的幾個特寫鏡頭!是誰將那一幕拍下來的?我心裡暗暗叫苦起來:伊塔芬麗小姐,你演這樣一場莫名其妙的戲,究竟是爲了什麼?
我正要開口解釋,卻聽沈局長憤憤地罵道:“趙龍,你膽子可真夠大的,竟然將Y國總統的女兒給泡上了,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荒唐,簡直是荒唐!你丟的不只是你自己的臉,也不只是特衛局的臉,你丟的是中人的臉,丟的是整個中國的臉!”沈局長說完,將菸頭往辦公桌上使勁兒地一戳,極其嚴厲地說道,“我要處理你,我要好好地處理你!”
我趕快向沈局長解釋道:“沈局長你聽我解釋,其實……”
沈局長馬上打斷我的話,反問道:“難道說這些照片是假的?是別人誣陷你?”
我搖頭道:“不是不是……照片是真的,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這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伊塔芬麗小姐打來的!
沈局長隨口問了一句:“誰的電話?”
我實事求是地道:“是伊塔芬麗……小姐!”
沈局長用手輕拍了一下額頭,道:“行啊,你們的關係發展得真夠快的。這是世界警衛史上第二例與重要外賓發生曖昧關係的事件,我沒想到這第二例會發生在中國,發生在特衛局……好吧好吧,趙龍你接吧……你接啊!”沈局長也許是被氣糊塗了,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我猶豫片刻,按下了接聽鍵,那邊傳來了伊塔芬麗焦急的聲音:“師傅師傅,沈局長叫你回去是因爲什麼事情啊?”
我苦笑着支吾道:“有人給沈局長髮過來幾張照片,就是……你和我的照片。”
伊塔芬麗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唉,是我低估了她了……”自言自語一番後,又開口道,“師傅別急,我馬上給沈局長打電話向他解釋,你放心,沒事的師傅。”
我心情複雜地“嗯”了一聲,那邊已經先掛斷了電話。沒出幾秒鐘,沈局長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沈局長接通,不知道那邊說了些什麼,沈局長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起來。沈局長一直只是在聽,直到兩分鐘以後,沈局長才開口說了一句:“伊塔芬麗,你這樣一說倒是把我也弄糊塗了。”
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一些什麼,沈局長才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好吧好吧……”
掛斷電話後,沈局長的表情果然緩和了不少,他一擺手,示意讓我坐下。
我猶豫地坐在沈局長對面,心亂如麻。沈局長皺緊了眉頭,似乎在琢磨着什麼,半天才開口說了一句話:“你先回酒店吧,這件事情回頭處理!”
返回伊士東酒店,瑪瑞詩亞正在門口翹首張望,見到我驅車趕回,趕快迎了上來。
問道:“沒事兒吧?”
我苦笑道:“怎麼可能沒事兒?”
瑪瑞詩亞道:“這次讓你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我們,伊塔芬麗小姐,還有凱瑟夫,都感覺到很抱歉,不過事情馬上就會過去的。”
回到套房,一進門,伊塔芬麗小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湊過來問道:“師傅,沒事兒了吧?”
我寬慰道:“沒事兒。”
然後獨自返回自己的房間,準備好好整理一下頭緒。剛剛進屋,就見沈夢也悄悄地跟了進來,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挨訓了?”
我點了一支菸,狠狠地吸了一口,牢騷道:“何止是挨訓啊,這些Y國人在搞什麼名堂!把我害慘了!”
沈夢抓着我胳膊,道:“行了行了,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嘛。你也別怪我爸……沈局長,他最近心情煩躁,剛纔他給我打了電話過來,說是罵了你,讓我安慰安慰你。”
我道:“我根本就沒怪沈局長,畢竟是我犯了錯誤。我只希望自己能早點兒沉冤昭雪!”
沈夢思慮片刻,追問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局裡發生的幾件事情?”
我愣了一下,問道:“什麼事情?”
沈夢道:“去年的‘三陽店事件’你還記得嗎?”
一提到三陽店事件,我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三陽店事件發生在去年六月份,那時候我還在警衛隊進行培訓。雖然特衛局對這次事件封鎖得比較嚴密,但是在特衛局內部仍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我也略知一二。據說,當時S首長視察三陽店,在三陽廣場上舉行活動的時候,突然有幾名訓練有素的殺手出現在三陽廣場南側的廣貿大廈樓頂,對S首長開槍射擊,當時幸虧三名貼身警衛眼疾手快,用身體爲S首長阻擋了子彈,而且幸好是幾位警衛穿了防彈衣,才避免了一起慘劇的發生。這次事件對特衛局的震動極大,尤其是特衛局高層,更是誠惶誠恐。後來,公安部派遣刑偵特警對此事進行了調查,但是一直未果。
因此我對沈夢道:“記得。怎麼了?”
沈夢道:“在前段時間,S首長視察廣凌集團的時候,又發生了類似的事件。”
我頓時一驚:“什麼,又發生了這種事兒?”
沈夢道:“是的。據初步分析,這次事件應該與上次的三陽店事件是同一夥人所爲。他們訓練有素,反偵察能力強,公安部根本沒有辦法查清他們的底細。”
我道:“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沈夢道:“這種事當然要封鎖消息了。我也是聽我爸無意中透露了一些。他正是因爲這件事情,最近一直很煩惱。”
我將手中的半截菸頭摁在菸灰缸裡,皺眉道:“看起來事情很棘手啊。這應該是一個很嚴密的集團組織,像這樣的組織,應該及時將它清理掉,否則等他們越來越壯大,那就不僅僅是搞暗殺破壞了,整個國家都有可能受到威脅!”
沈夢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倒希望特衛局能派我去調查這件事情,夠刺激!”
我攥住沈夢的小手,心疼道:“我可不捨得讓你去,多危險啊,寧可讓我去!”
沈夢望着我道:“嘿,看來你還是真的挺關心我的呢。不過你放心,這種事情輪不到特衛局插手,這是公安部的分內工作。”
我道:“說的也是。”
沈夢道:“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咱們警衛人員的處境,越來越複雜危險。”
我笑道:“怎麼,你退縮了?”
沈夢哼了一聲,道:“本姑娘能退縮嗎?本姑娘是黨的忠誠兒女,只要黨需要,我隨時都可以爲警衛事業獻身!”
我趕快道:“你可別獻身。你要是獻身了,我到哪兒去找這麼好的媳婦兒去?”
沈夢道:“媳婦兒不有的是啊。只要你點頭,外國媳婦兒都好多想嫁給你!”
我道:“行了沈夢,別拿我開涮了行不行?”
沈夢攬着我的脖子道:“唉,看到今天你跟伊塔芬麗小姐……讓我好吃醋啊!”
我做了一個暫停手勢,道:“打住打住!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
沈夢道:“說說也不行啊?哼,小氣鬼!”
我覺得沈夢真令人難以捉摸,這會兒工夫,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
下午兩點鐘,套房裡的人都沒有外出活動,只是各處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瑪瑞詩亞陪着伊塔芬麗小姐坐在沙發上看《西遊記》。
這時候,伊塔芬麗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下手機屏幕,神情略有變化,接通了電話。
伊塔芬麗用Y國語言說道:“哦,父親,您打電話有什麼事情嗎?”
“……”
“這邊情況一切正常,不過……”伊塔芬麗壓低了聲音,望了望客廳四周,才繼續道,“她現在已經露出尾巴來了……”
“……”
“啊?是真的嗎?太好了,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這麼快。”
“……”
“好的,好的,明白……”
“……”
掛斷電話,伊塔芬麗的臉上溢滿了愉悅,甚至開始手舞足蹈。我從來沒見過她如此開心過。
這時候瑪瑞詩亞也湊了過來,不解地望着伊塔芬麗小姐,追問道:“伊塔芬麗小姐,總統先生說什麼了,讓你這麼高興。”
伊塔芬麗上前擁抱了一下瑪瑞詩亞,道:“瑪瑞詩亞,我必須得告訴你,咱們這次計劃,現在就可以結束了,我們……”
瑪瑞詩亞給伊塔芬麗使了個眼色,意在有外人在場,但是伊塔芬麗卻衝她笑道:“沒關係的,現在是時候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了。”
瑪瑞詩亞道:“但是我們,我們還沒有達到目的呢!她……她現在……”瑪瑞詩亞說話間有些支吾。
伊塔芬麗笑道:“快,快過去叫凱瑟夫,叫他過來,我們一起將這件事做個了斷!”
瑪瑞詩亞把凱瑟夫叫了出來,伊塔芬麗原地踱步良久,對瑪瑞詩亞道:“瑪瑞詩亞,去,再去把田中美鈴叫出來!”
瑪瑞詩亞試探地問道:“用不用先商量一下?”
伊塔芬麗道:“不用了。那邊已經落網了,這邊也是時候了!”
瑪瑞詩亞再次點頭,片刻工夫瑪瑞詩亞將田中美鈴叫了出來,田中美鈴正拿着一支化妝筆描眉畫眼,有些不悅地問道:“伊塔芬麗,有什麼事情嗎?”
伊塔芬麗望了田中美鈴一眼,道:“田中美鈴,今天我想跟你好好算算賬。”
伊塔芬麗這樣一說,凱瑟夫和瑪瑞詩亞馬上站在她的兩側,雙眼死死地盯着田中美鈴。
田中美鈴頓時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伊塔芬麗都是管她叫“美鈴姐”,這是第一次對她直呼其名。但她還是故作鎮定道:“伊塔芬麗,你太見外了,我不就是幫你買過幾次巧克力嗎?怎麼,還用得着跟我明算賬呀?”
伊塔芬麗微微一笑,道:“剛纔我父親打來了電話,他告訴了我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你想不想聽啊?”
田中美鈴愣了一下,還是追問了一句:“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
伊塔芬麗哼了一聲,一邊踱步一邊整理思路。突然之間,我發現伊塔芬麗小姐好像突然成熟了很多,世故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