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表演的是中國拳術。表演者有四位,李森田、喬本超、宋世國,外加齊東海。中國的拳術有着悠久的歷史,中央特衛局的拳術更是別具風格。中央特衛局官兵所練習的拳術,區別於中國任何部隊的拳種,它不是軍體拳,但是卻比軍體拳威力大過幾十幾百倍。我們所練的兩種拳術分別是“八路拳法”和“格鬥拳”(新技),據說是中國武術協會一位德高望重的武學泰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編寫的這兩套拳法。這兩套拳看起來很簡單,卻算得上是攻防兼備、威力無窮。簡單的動作當中,實現完美地進攻與防守,可以說是凝聚了中國武術的精粹。
四位教官英姿颯爽地站成一排,等待我的口令。學員們聚精會神地看着他們,既興奮又期待。
我見時間成熟,衝四位整裝待發的教官下達口令:“格鬥式,開始!”
啪啪啪,四個人整齊地擺出了格鬥姿勢。
我繼續指揮着:“八路拳法,第一路,開始!”
四位教官便整齊劃一地打完了第一路。如是再三,一直表演到了第八路。
八路拳法表演完畢,已經讓所有的外國學員大開眼界。學員們的掌聲自然是少不了的,掌聲過後,凱瑟夫衝我問道:“趙總教官,這就是你們的拳術?”
我點頭道:“不錯。凱瑟夫侍衛長感覺如何?”
凱瑟夫輕拍兩手,從嘴裡蹦出了幾個字:“精彩!絕對的精彩。”
凱瑟夫的評價,讓我大爲吃驚。再擡頭看一下太陽,不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任務艱鉅,時間緊促,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考慮什麼,因此,我們很快便投入了教學當中。先是全練,然後分組,共同掌握這八路拳法的拳術套路。
讓我欣慰的是,國家級高層警衛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他們學得很快,我和衆位教官們,看在眼裡,喜在心裡。訓練間隙的時候,各個小隊開始拉歌講笑話,以此來緩解各自的疲憊。望着學員們開心的樣子,我感到異常的知足。
訓練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這也讓我有時間回到辦公室仔細考慮彙報演出的事情。正在思索間,突然辦公室的門哐啷一聲被推開,方教官慌忙地衝了進來,並且大聲喊道:“趙總教官,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她那焦急的樣子,就像是發生了世界大戰一樣。我從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峻性,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菸頭踩滅,追問道:“什麼事情?”
方教官伸手往外面一指,氣喘吁吁地開口道:“亂套了,亂套了,全亂套了!”
我趕忙問道:“到底怎麼了?”
“邊走邊說吧!”方教官一邊說着,一邊拉着我跑了出去……
我和方教官匆匆地向訓練場跑去。方教官一邊跑一邊說道:“亂套了,凱瑟夫,凱瑟夫和齊教官打起來了,而且還有幾個學員幫助凱瑟夫……”
一聽此言,我頓時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凱瑟夫怎麼會跟齊教官打起來呢?說話間我們來到訓練場,這時訓練場上五十多名學員已亂作一團,有吶喊的,有勸架的,還有躲在一旁看熱鬧的。當然,大家關注的重點,便是凱瑟夫和齊教官的矛盾,只見凱瑟夫抓着齊教官的衣領,一個正蹬過去,齊教官踉蹌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齊教官哪裡是凱瑟夫的對手啊,凱瑟夫是世界警衛大賽的格鬥冠軍,莫說是一個齊教官,就是三個五個,估計也很難是凱瑟夫的對手。只不過,凱瑟夫和齊教官究竟怎麼了,怎麼會在這時候明目張膽地打起架來了?令人費解。
我厲聲呵斥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學員們見我來了,有一部分學員停止了起鬨,但是仍然有幾個圍在凱瑟夫身邊,添油加醋地煽風點火。而凱瑟夫倒也果真停了手,咬着牙齒瞪着齊教官,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我不知道這場衝突因何而起,但是面對兩位肇事者,凱瑟夫和齊教官,很是惱火。凱瑟夫,作爲學員敢毆打教官,自然是罪不可赦,但是齊教官作爲教官,卻與學員之間發生衝突,也逃脫不了責任和干係。
齊教官從地上緩緩地用手撐了起來,我發現他的臉上已經沾滿血跡,尤其是他的嘴角處,正在向外滲着鮮血,由此可以判斷,剛纔的戰鬥肯定是十分的驚心動魄。
我走到凱瑟夫面前,憤憤地問了一句:“凱瑟夫,你必須要向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凱瑟夫望了一眼齊教官,不屑地道:“你應該問一下齊教官,這件事情不怪我,是他先出手的!”
這時候隊伍裡說法不一,有人在替齊教官說話,也有人替凱瑟夫說話。我朝隊伍裡掃視了一圈兒,問新西蘭的警衛學員林翰頓瑟:“林翰頓瑟,你來說一下,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林翰頓瑟答道:“剛纔我就看到在訓練軍姿的時候,齊教官突然到凱瑟夫跟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就這樣,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這時候隊伍裡又是一陣議論,語言嘈雜,我衝隊伍大喊了一句:“都給我閉嘴!”隨後是一片寂靜。
我分別看了看齊教官和凱瑟夫,怒道:“你們兩個,真有本事啊,還打起來了是吧?”
齊教官沒說話,凱瑟夫搖晃着腦袋道:“哦,趙總教官,是齊教官先動的手,他真是個瘋子,他是個瘋子!”凱瑟夫怒視着齊教官,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本來就對凱瑟夫有成見,因此直接對他罵道:“扯淡!凱瑟夫我告訴你,這裡是中國,容不得你興風作浪!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是世界冠軍,不把中國教官放在眼裡?”
凱瑟夫極有情緒地一甩手,道:“確實就是這麼回事兒,是齊教官先動的手!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還手。大家都知道,我凱瑟夫是個老實人!”
聽聞此言,我差點兒暈倒,他凱瑟夫也算是老實人?純粹是無稽之談。
我在隊前轉了兩圈兒,心裡的氣憤無法平息,我衝隊伍喊道:“剛纔誰參與打架,都給我站出來!”
啪啪啪,有四位學員向前走了一步,這四位都是歐美國家的警衛學員,跟凱瑟夫關係不錯。在剛纔的打架之中,他們也替凱瑟夫出了手。
我見齊教官的臉上掛了彩,於是讓方教官帶他去了醫務室。齊教官一開始還有所猶豫,但還是在方教官的拉扯之下,去了醫務室。
對着這四位外國學員,還有不可一世的凱瑟夫,我興師問罪地道:“你們覺得自己很能打是吧?還有你凱瑟夫,聚衆鬧事兒,毆打教官,就憑這一件事,我可以讓你滾出中國!還有你們這四個幫兇,你們很能打是吧?有本事站出來衝我來,誰跟我打?”我拍着自己的胸脯,橫眉冷目地盯着這幾位肇事學員。沒有人發聲。
我心裡稍微緩和了一下,又道:“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情沒完,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都給我滾出中國!”
凱瑟夫突然發話道:“趙總教官,我覺得你處事不公。”
我怒道:“什麼,我處事不公?你們幾個人集體毆打齊教官,還有理了?”
凱瑟夫聳肩道:“我不得不告訴你,的確是齊教官先招惹的我,他們幾個是看不慣了纔出手的,齊教官做的的確太過分了!”
其他幾個學員也附和道:“是,是啊,齊教官是太過分了。”
我心裡倒產生了幾許疑慮,這件事的起因,現在還沒弄清楚,我的確應該靜下心來,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後再做處理。於是我強忍住心裡的憤怒,對這凱瑟夫等人說:“我會把事情調查清楚的,看到時候你們幾個人還怎麼狡辯!”
這時候,去外面採購訓練器材的侯永東等教官也趕了回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了訓練場。看樣子,他們都已經知曉了此事,個個怒目不止,劍拔弩張。
侯永東還沒等走到隊伍面前,就開始喧囂起來:“是誰,是誰打了齊教官,站出來,給老子站出來!還反天了!站出來跟我單挑,有本事站出來跟我單挑!”
他顯然有些衝動,其實侯永東一直給我的印象還比較冷靜,但是此時,他聽說了齊教官被打的事情之後,顯得格外激動。這也難怪,外國學員在中國的訓練隊裡毆打自己的教官,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但是此時我已經基本上冷靜了下來,制止了侯永東等人的衝動行爲。然後,我讓侯永東和其他教官在訓練場上盯着,我帶着凱瑟夫等五位肇事學員回了辦公室。
侯永東害怕他們會做出過激行爲,在我剛回辦公室之後,就讓李教官和宋教官跟了過來,以防不測。
幾位肇事學員站在我的辦公室裡,個個顯得很神氣,尤其是凱瑟夫,彷彿根本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而此時我已經是受夠了,尤其是受夠了凱瑟夫,如果不是有悖於規章制度,我真想關起門來,將這幾位學員好好修理一頓,然後給他們國家的大使館打電話,讓他們回去!
辦公室裡,我讓幾位學員談起事件的經過,但是凱瑟夫總是試圖插嘴,不斷地推脫責任,一口咬定是齊教官先無緣無故地打了自己,他們才還手的。如此一來,事情倒是有些複雜了。剛纔在訓練場上,新西蘭學員林翰頓瑟也說是齊教官先動的手,難道這件事情,齊教官真的會是罪魁禍首?不可能吧?齊教官進入特訓隊以後,一直顯得很老練,無論是在訓練方面還是做思想工作方面,他都是身先士卒,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他怎麼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情來?實在是讓人想不通。更加令人想不到的還在後面。
二十分鐘之後,方教官陪着齊教官從校衛生室回來後,我將齊教官叫到了辦公室。我向齊教官問起此事,齊教官先是沉默。然後突然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輕聲道:“趙總教官,他們說的沒錯,是我先動的手。你處理我吧!我願意接受一切處分!”一聽此言,我有點懵了,面對被毆打的臉上全是傷痕的齊教官,我既憐憫又憤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問道:“你爲什麼要動手?”
齊教官道:“就是看凱瑟夫不順眼!”
啊?我頓時愣住了。齊教官怎麼會這麼不理智?也許是過於憤怒,過於激動,在聽到齊教官的這麼說完之後,我將齊教官瘋狂地罵了一通……
此時的齊教官讓我很失望,我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面對我的批評和責罵,齊教官沒有絲毫的爭辯和不滿,而是認真地聆聽着,彷彿一個犯了錯誤接受教育的孩子,認真聆聽老師的教誨。不過,雖然說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我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齊教官了。凱瑟夫和其他學員不停地添油加醋,要求嚴厲處理齊教官,令我更加爲難了。最後,迫不得已,我勒令齊教官寫了深刻檢查,並在內部會議上做出檢討,還對他進行了停職處理。
然而,做出這樣的處理,令幾個中國教官頗爲不滿,他們紛紛找到我,爲齊教官求情,但是軍紀如山,齊教官犯下了如此嚴重的錯誤,是任何人也無法包庇的。但是,在我的心裡,對凱瑟夫的憤恨,卻已經越來越強烈……
在齊教官做出檢討後的第二天下午七點左右,我正在辦公室裡整理文件,方教官敲門而入,並且一進門就繃着臉色道:“趙總教官,我能和你談談嗎?”
我笑着問道:“談什麼?”
方教官道:“談談齊教官。我能約你出去走走嗎?”
我反問:“在辦公室裡不能談嗎?”
方教官道:“我覺得出去談好一些,在你的辦公室有種壓抑感,很強烈的壓抑感。”
這樣我和方教官一起出了辦公室,方教官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我們在訓練場一角停下,方教官似乎是醞釀了半天,纔開口道:“趙總教官,你覺得齊教官在特訓隊表現怎麼樣?”
我不知道方教官此言何意,但是覺得她話裡有話,我道:“以前他表現的確不錯,但是他和凱瑟夫之間的事情,卻讓我很失望。”
方教官露出了一絲苦笑,她抱緊雙臂,輕嘆了一口氣,道:“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這裡面還有其他原因?”
我疑惑地道:“還有什麼原因?雖然凱瑟夫那人是比較可惡,但是齊教官作爲一名教官,總不至於那麼衝動吧?他這樣做,讓我們幾個教官的工作都處於了被動狀態。如果被局裡知道,不光齊教官會受到處分,我們也會跟着受到牽連。”說到這裡,我越想越有些生氣,覺得齊教官的確是做得過分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過分。
方教官望着我,說道:“如果我告訴你,齊教官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你,你會怎麼想?”
我頓時一愣:“爲了我?什麼意思?”
方教官繃了繃嘴脣,道:“本來齊教官不想讓我告訴你真相,但是我覺得他太冤枉了,因此想在你面前澄清一下。齊教官,他,他真的很—很維護你!”
我更加驚詫了:“他維護我?他這是維護我嗎?他這明明是給我出難題!”心裡又是一陣怨憤。
方教官平靜地說道:“其實,其實齊教官和凱瑟夫之間的衝突,很大程度上,是爲了你而起!”
“你應該知道凱瑟夫是個什麼樣的人,那是一個看不起中國人,更看不起中國教官的傲慢傢伙。他不僅對我們幾個教官不服氣,對你趙總教官,也相當不服。在他眼裡,沒有人能讓他服氣!”
我道:“這個我知道,凱瑟夫的確是這麼一種人。”
方教官道:“正因爲如此,凱瑟夫經常在學員當中煽風點火,搞內亂,甚至是玷污教官們的形象。尤其是針對你,凱瑟夫經常說你壞話,他甚至告訴那些歐美學員,你趙龍就是一個十足的大色狼,你先後追求過瑪瑞詩亞,俄羅斯的沙拉安娜,你甚至連Y國的總統女兒伊塔芬麗小姐都不放過,曾經多次對伊塔芬麗小姐進行騷擾。他還經常離間你和其他國家的學員,比如說,凱瑟夫在新西蘭學員面前,說你經常罵新西蘭黃色文化氾濫,民族迂腐;他還在俄羅斯警衛學員面前說你嘲笑俄羅斯就是一隻即將瘦死的駱駝,空有一副大骨架卻沒有肉,跟中國沒法比。尤其是他還在瑪瑞詩亞面前,說你,說你那—”說到這裡,方教官頓住了,似乎是難以啓齒。
聽到這些,我感受到了強烈的震驚。這個凱瑟夫,太狠毒太陰險了。我向方教官追問了一句:“說我什麼?”
方教官沉默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說你那方面不行。”
我驚愕,無語。
方教官接着道:“凱瑟夫似乎對你的仇恨很深,他總在試圖破壞你在學員們當中的威信。齊教官正是看不慣這些,才與凱瑟夫的矛盾不斷激化。”
我苦笑道:“這個凱瑟夫,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小人,小肚雞腸,無理取鬧!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他後悔的,讓他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羞愧感到自責!”
方教官搖頭道:“那不可能。凱瑟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知道嗎?如果想讓他承認自己的錯誤,那很難。他總以爲自己做的是對的,他總是喜歡以損害別人的形象和利益作爲自己最大的興趣。他甚至仇恨中國,在他眼裡,只有他們國家,只有他凱瑟夫纔是天下無敵。他看不起任何人任何國家,像這種人,我們就不應該接收,不應該讓他來特訓隊!”
我嘆氣道:“唉,世界警衛界,怎麼出這麼一個敗類,真是恥辱,真是恥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