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責怨地望着我,委屈地道:“不玩兒了,不玩兒了,趙總教官欺負人,總是往我這個肩膀上踢……”伸手指了指另外一個肩膀,“就不能換個肩膀踢嗎?疼死了!”
瑪瑞詩亞對她說道:“沙拉安娜,趙教官一直在讓着你,你感覺不出來嗎?其實趙教官早就贏你了,就是你一直還不認輸,逞能!”
沙拉安娜回頭笑道:“知道又怎樣,他是總教官嘛!再說了,這又不是比賽,就是玩玩兒唄。我在趙教官的拳腳之中,學到了不少東西呢!”
沙拉安娜下去之後,法國警衛買買東又主動站了出來,表示挑戰。買買東生得相當魁梧,
上來便脫去了上身的訓練服,裡面是一件白色背心,他的肌肉黝黑且很結實,黑白相間的對比,更加襯托出了他的猛男本色。
他衝我微微一笑,說道:“趙總教官,讓我也領教一下你的拳術,剛纔從你跟俄羅斯沙拉安娜的對打上來看,咱倆的實力應該差不多。今年的世界交流會我沒去成,因此沒有機會跟各位交手。希望我能和你打個平手,甚至是……”買買東詭異地一笑,嘴巴咧得很大,露出了一顆金黃色的假牙,格外顯眼。
面對買買東的上前挑戰,我表現得異常平靜,因爲我瞭解這傢伙的底細,表面上看,他壯如施瓦辛格,但是實際上,他的靈活性並不是十分好,只是有一身蠻力而已。我對買買東道:“買買東,你可真夠自信的,信不信我在五秒鐘之內讓你倒下?”
此言一出立即震撼了全場。當然,這也絕非是我狂妄,目中無人。我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聲東擊西,買買東算是凱瑟夫的一個死黨,我希望能借此刺激一下凱瑟夫,讓他站出來跟我較量。
買買東倒是愣了一下:“趙總教官就是趙總教官,你的信心好足啊!”
我半開玩笑地笑道:“信心不足,怎麼敢做你們的教官!”
買買東雖然是法國人,卻曾經到以色列專屬訓練機構培訓過,因此學會了以色列的很多攻防技術。我對以色列的搏擊術略知一二,知道他們在格鬥的時候,很懂得隱藏實力以靜制動,然後攻對方以不備。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以色列的近身搏擊之術,與中國的散打略有相仿。但是就我個人的觀點來看,還是中國功夫要略勝一籌。
這時候凱瑟夫在隊伍裡喊了一句:“買買東,你要是能贏了趙教官,以後我們都拜你爲師,就連趙教官也會拜你爲師……”明顯就是一句十足的挑釁離間之言,而且凱瑟夫隨後還問我了一句,“是不是啊趙總教官,我這個提議如何?”
隊前的方教官有些看不慣凱瑟夫的出言不遜,皺眉衝他怒道:“凱瑟夫,你只管好好看,不該說話的時候就把嘴巴閉上,再說往你嘴裡塞只死耗子!”
凱瑟夫表情一變,輕聲地呢喃道:“中國的教官,真是獨斷專行啊!”
方教官沒再理會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買買東。
我與買買東擺好了格鬥姿勢,互相對峙良久,倒是買買東主動揮手道:“趙總教官,讓你先出手!”
我微微一笑,卻也沒再等待他的進攻,而是主動揮拳而去。買買東閃身躲過,緊接着成防守姿勢,跳躍着腳步衝我轉圈,表面上看,他是在伺機出拳,實際上,並非如此。我能看出他的小算盤,在以色列搏擊術中,有一個最基本的攻防理論,既是“虛上擊下,虛下擊上”,意思就是上身做出積極的防禦狀態,雙手齊肩虛引,眼神與肢體動作都做出要積極出拳的樣子,藉以迷惑對方。然而實際上,卻想着出其不意地出腿擊向對方,他們最擅長的是側踢,斜向30度、45度、60度的側踢相當有殺傷力,分別對應着對手的幾個要害點,“一攻必破,即攻即傷”這八個字,便是這個招式的高度概括。因此,這種側踢攻擊手段,算得上是一種搏擊術中的殺手鐗。但是後來,這種招數又被髮展了,側踢也可以是虛的,側踢可以作爲下一步攻擊的“敲門磚”,只要對手稍一猶豫,他們就會使用勾拳或者是直拳來攻擊對方的脖頸、下巴、臉龐等重要部位。
明白了對方的意圖,要想攻之破之,便不是什麼難事了。我假裝不知,與買買東對峙起來。實際上,我已經開始暗暗調整運氣,以氣功護體了。當買買東見時機成熟,飛出一記踢腳的時候,我仗着氣功護體硬生生地接住了這一腳,擰腰擋之。其實他這一腳本來就是有些虛的,沒用幾成力量。他是想讓我閃一下,身體一動他就可以用拳頭擊打我的面部或者喉結了,只要被他擊中喉結,一定就會受重傷。但買買東萬萬沒想到,我竟然不躲這一腳,而是扭腰迎之。同時,我用手一撈,正好趁機抱住了他的左腿,他一看情況不妙,右腿騰空起來,迅速地直蹬我的胸口。如果我一躲,他就能借這一蹬之力把左腿從我手裡抽出來。我迅速一哈腰,這一腿從我肩頭上方蹬過,然後我立掌迅猛地朝他的小腿上使勁砍了下去。我只用了三四成的力,因此買買東的腿不會受到重傷,但是輕傷在所難免,他痛苦地“啊”了一聲,身體斜向後仰去。我斜跨一步,順勢伸出一隻手臂,將即將倒地的買買東攬住,再一用力,推着買買東站直了身體。
買買東略顯尷尬地一笑,低頭撫摸着小腿道:“教官就是教官,看來我跟你,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我微微一笑,這時候場下已經有學員開始拍手叫好了。
瑪瑞詩亞尖聲喊了一句:“中國拳術,好厲害!”
隊伍中的凱瑟夫斜向後瞟了一眼瑪瑞詩亞,頗顯不悅,他再望一眼我,似乎有些蠢蠢欲動了。但他還是沉住了氣,沒有站出來,而是抱着胳膊靜觀其變。我倒是有些納悶兒,不知道凱瑟夫怎麼會變得這麼有定力。若是在以前,不用我主動激他,他巴不得與我對決,但是此時,他爲何會顯得如此謹慎?由此看來,這位凱瑟夫並不像我想象得那樣魯莽。
買買東在前面拍打了一陣小腿,哎喲了兩聲,然後試着踮着腳尖,擡頭苦笑道:“趙總教官,你這一掌打得真疼,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掌嗎?不會是鐵砂掌吧?”
我笑道:“我沒有格外地練過什麼掌,只是隨意而發罷了。”
買買東一愣,撓着頭髮道:“隨什麼而發?趙教官,不要用這麼高深的成語好嗎,我的中文不是太好。”買買東不好意思地自嘲一笑,腳下仍然在活動着,看樣子我這一掌似乎有些過重了。
瑪瑞詩亞這個中國通主動翻譯道:“隨意而發,就是自己不知不覺使用出來的……功法,不用提前做出什麼準備,和隨心所欲,應該差不多吧?”
買買東聽得雲裡霧裡,說道:“那我更擔心了,不得不說,我現在的小腿還腫脹得厲害,很疼很難忍。”
待買買東歸位,我開始面向隊伍,掃視一圈兒後,我將目光停在凱瑟夫身上。他故意移開眼神,不跟我對視,嘴巴還微微地一張一合,似乎在自言自語着什麼。
我輕咳了一聲,道:“凱瑟夫,我覺得接下來應該到你了,不是嗎?”
凱瑟夫連忙擺手搖頭道:“不不不,趙總教官,這麼多學員,都是主動報名跟你對打,你爲什麼點我的名,你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修理我吧?”
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真不知道凱瑟夫在搞什麼把戲,以前他曾千方百計地想跟我切磋跟我交流,但是此時又怎麼會如此矜持呢?難道,他猜到了我故意借這個活動誘他出山,像他所說的那樣“趁機修理他”?
這時候,瑞典學員突然說道:“凱瑟夫,你不是經常嘲笑中國拳術不值一提嗎,你爲什麼不敢上去跟趙教官對打?”
這話一出,頓時在學員當中引起了熱議。我心裡一樂,沒想到這個瑞典學員竟然如此直爽,不知道他燒過這把火後,凱瑟夫能不能被激上場。
凱瑟夫面對大家的質問,略顯尷尬,便向前邁出一步,說道:“打就打,我凱瑟夫可不是懦夫!”
他這一舉動,令在場的所有教官、學員的神經立刻繃緊起來。要知道,他是世界警衛大賽的冠軍,很多人一直在期待他的精彩技藝。我調整了一下心情,心裡暗道:終於等到魚兒上鉤了!
凱瑟夫的上場,自然是讓現場的氣氛瞬間達到了。一位警衛行業當中的世界冠軍,在學員們心裡的分量,估計要高過我這個總教官。
凱瑟夫笑一笑,樣子倒是頗顯淡然,肩膀微微一聳,盯着我道:“趙教官,該我領教一下了。”
我半開玩笑地道:“很好,等的就是你!”
我吸了一口氣,一股熱流從腹腔繞過後腰,下通兩腿上至兩肩,我渾身的肌肉一瞬間繃漲繃緊,而且胳膊也顯得異常粗壯起來,以至於我原本正好合身的訓練服開始被撐得貼在了身上。隨着氣越運越強,原本寬大的軍服變成了緊身衣,彷彿我一動衣服就會裂開似的。
“硬氣功!你格鬥的時候還用硬氣功?”凱瑟夫一邊驚訝地看着我,一邊迅速脫掉上衣,露出那身如小山般的肌肉。
我看到他的舉動,也覺得訓練服很礙事,便也三下五除二地脫了下來。
凱瑟夫冷笑道:“看起來挺嚇人,不知道硬氣功能不能打人!”
我沒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拉開了架勢。凱瑟夫的實力當然不容小視,他精通各個國家的格鬥術,其中包括泰拳、拳擊、跆拳道等等。因此,從一開始對峙,他就頗顯強勢,熟練的格鬥姿勢一擺,極具震懾力。
凱瑟夫目不轉睛地望着我,試探地說了一句:“趙教官,今天讓你開一開眼界。我還會使用一種特殊的格鬥術,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我道:“那倒挺好,我還真想見識見識。”
還是凱瑟夫率先發起了攻勢,揮拳襲來。我跟凱瑟夫交過手,對他的格鬥風格有所瞭解,他喜歡以直拳或者勾拳刺人腹部,同時還會不失時機地施展幾記泰拳猛招,因此,在凱瑟夫襲過來之時,我立刻繃緊了神經,對他的拳攻進行滑步拍防,拍防需要很敏銳的觀察能力和反應能力,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實施拍防無疑是“自殺式防守”,但是就現場來看,凱瑟夫雖然出拳迅猛,但是我的反應也算靈敏,雙手快速拍防,輕鬆化解了凱瑟夫的招式。
如此僵持了幾個回合,凱瑟夫見遲遲無法擊中,暗中加緊了攻擊力度。凱瑟夫一個箭步閃電般地近身,突然左手虛晃一槍,右手同時下擊我的腹部。
我在一瞬間倒有了一種試探凱瑟夫拳頭力度的衝動,因此,我沒閃,硬生生地接了他這一拳。拳頭打在腹肌上,我感到一股強大的衝擊力,但是沒有疼痛感。
凱瑟夫臉色一變,有些震驚。但是凱瑟夫馬上調整攻擊策略,身體退後幾步,大吼了一聲,一個交叉上步,施展了一記重拳直衝我腦門而來。我一偏頭,順着手勢,閃電般地跨步上前,從中線反手一掌打在他的臉上。與此同時,落肘撞在凱瑟夫的胸口上,我順手又是掌變拳,飛速地掄蓋過去。一瞬間,閃電般的幾個手法令凱瑟夫防不勝防。凱瑟夫有些震驚了,他沒想到,我的格鬥進攻能力,會進步這麼快。
當凱瑟夫擡起頭來,但見他左臉頰上已印上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痕。他也許是感覺到了臉部的火辣,有些惱羞成怒。我一般很少使用掌法,但是在中國格鬥術當中,掌攻也是一種重要的進攻方式。掌法可攻可防,可以砍擊,也可以拍防,很多時候利用掌力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時間,凱瑟夫倒是被我攻擊得沒有還手之力,身體踉蹌退了好幾步,手捂着臉愣在那兒。我沒有趁勢進攻,而是爲自己以掌攻搏殺的優勢,暗暗自喜了片刻。
凱瑟夫用手掌揉着臉頰,皺眉道:“你這是什麼打法,真的是鐵砂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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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是什麼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打贏你!”
凱瑟夫橫眉冷視道:“沒那麼容易!”
我厲聲道:“那就接着試試吧!”
凱瑟夫又鼓足勇氣,順滑上步的同時,擡手衝我臉部虛晃一招,猛地施展一記右邊腿向我踢了過來。我微微上步,拿左手迅速下落防撥來腿,右手則使出一記反抽,然後迅速微側起身,橫肘頂住了他的胸口。一連串的手法一氣呵成,凱瑟夫有些猝不及防,被我接連的幾拳擊中腹部、胸部,踉蹌後退。但是凱瑟夫畢竟是凱瑟夫,他迅速調整好了狀態,晃了晃脖頸,揮拳繼續與我格鬥。
這一次,凱瑟夫吸取了剛纔的教訓,採取穩打穩紮的方法向我出手。他先是保持着格鬥姿勢圍着我轉了兩圈,突然間猛擊過來。我擡手輕接來拳,順勢雙手一攏,嘩啦嘩啦,兩隻手臂就上來了。我用八卦步法,兩隻手臂在他的身前身後,上下左右一陣抽打,他雙手防上躲下,根本沒有了還手的機會。我是見空就鑽。有句拳彥說得好:“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十下八下。”凱瑟夫招架不住潮水般的擊打,只能抱着腦袋護住首腦,樣子頗顯狼狽。
此時整個特訓隊已經沸騰了,觀戰的學員們的掌聲歡呼聲經久不息。而我的鬥氣,似乎已經被激發到了極限。但是凱瑟夫仍然是鬥志十足,繼續與我周旋着。我有硬氣功護體,因此偶爾會拿身體接凱瑟夫幾拳,我感覺到凱瑟夫在逐漸加力,從一開始沒有疼痛感,到微微的痛感,再到有些強烈的刺痛,我意識到,凱瑟夫的潛力已經漸漸地被激發了出來。
凱瑟夫又是對我的小腹一陣猛烈攻擊,我兀自地接下,沒有躲閃,腹肌疼痛感明顯加強,接了大約有三四拳後,我猛地一個滑步,滑向一側。同時身體騰空,一個空中旋踢擊中凱瑟夫的臉頰,凱瑟夫身子一斜,差點兒倒地。
凱瑟夫穩定了一下情緒,對我說道:“行啊,趙教官,功力見長啊!”
我笑道:“承蒙凱瑟夫誇獎,還用繼續比下去嗎?”
凱瑟夫一聳肩膀,道:“別高興得太早了,在我凱瑟夫面前,你永遠不可能打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