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刑警隊長被小可突然近身這一拍嚇得打了個冷戰。他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頑固而膽大的嫌犯。這隊長此次再回來可是配了槍的,他於情急之下出於職業習慣本能的掏出槍來。
這人握槍的右手正要擡起,小可已先他一步斜上前去抓住了這隊長的手腕並向內急力拗去,小可的雙手都被手銬鎖着因而無法自如的搶下槍來,他擡起雙手同時抓住那隊長的右手是當此危情之時的唯一選擇,他只有先行卸去對方的武裝才能保證己方衆人的安全。
那隊長是個刑偵老手本不會輕易被小可佔得先機的,只不過他沒料到這光頭小子竟然也會使他們警方內部的擒拿手法,而且小可出手的時機和方位俱都達到了相當純熟精湛的地步,那隊長因爲過於大意和對方出手的專業性而在不經意間被小可卸脫了手槍。小可眼疾腳快,當那手槍在半空中下落之時他已飛起一腳將之踢出,那槍竟然徑直飛的落到了程雙的腳邊。
程雙腳下突然多了一把手槍對那兩名警員來說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兩人見此情形立刻警覺的掏出槍來對準了程雙。程雙還沒不理智到頂着兩支槍口去拾起那支手槍的地步,她如果那樣做了極有可能還沒摸到槍就被對方先行擊斃;她心裡急切萬分,只在記掛着李莉曾叮囑她的要爭取時間和保證行動自由的話。
那兩名警員也算訓練有素,兩人在交換了一個眼色之後其中一人繼續用槍指着程雙使其不能擅動,另一人則將槍口對準了小可的方向,小可早已乖覺的轉到了那隊長身後的位置,他和那富有多年格鬥經驗的老刑警扭打了幾回合竟然大佔上風的始終將那隊長的後背朝向那警員的槍口。當此之時小可兀自嘴賤的壞笑着問:“怎麼,跟我跳一段交誼舞委曲了閣下是嗎?”
那隊長急道:“你他女馬的活膩了是嗎?不怕吃槍子兒你就抓緊老子別鬆開!”
那警員在小可身上各種瞄準都被小可以那隊長的身子擋着而無法定位。程雙擔心小可一個不慎玩大了再被對方開槍射殺,於是她急道:“別開槍!你們局長正在等待上峰的命令!”
那隊長髮起狠來哪管什麼上峰的命令?他絕不容這一干小蟊賊在警局胡來,他邊和小可撕打邊衝屬下怒道:“這夥人敢在咱們這地界上撒野,給我開槍,打!打死他們,老子死也得抓一個當墊背的。”
這分明是一句氣話,但是那持槍的小警員卻沒看清形勢,這人偏偏有着一股子歪聰明,刑警隊長所謂的“抓一個墊背的”刺激到了這人偏執的靈感,那警員眼見得瞄不準小可,突然沖天鳴了一槍以示警告,之後將槍口調轉了方向。小可這才注意到他的槍口已經轉向了在拘留室當中那幾位夥伴。
小可從沒見過這樣沉不住氣的警察,爲了七位同伴的安全他只得放脫了抓着那隊長的手。在場的所有人,由其是小可都相信清楚他放開了對方就意味着將本已掌控住的局面供手交給了對方處置。小可方纔恨恨的說了句:“真敢開槍啊你?你就不怕被流彈崩……”只不過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那脫離了他糾纏的刑警隊長一記老拳打得身子向後一縮,此時小可已經不敢躲閃,因爲他的朋友還在警察的槍口之下。
“小可!”、“領導”、“老大”!在朋友們的呼喚聲中小可被那隊長用警棍猛拍了一頓,他身上多處要害受傷,腦袋上也被警棍砸開一個足有兩寸多長的口子來,鮮血沿着額頭不止的流了下來,顯然傷得不淺。他蜷縮在地上雙眼仍然狠狠的盯着那隊長,絲毫未曾屈服。
那隊長打得累了,氣消了大半之後警惕性也放鬆了下來。他鬆開衣領的扣子並退後了幾步並,無意間接近了拘留室鐵門之旁的窗口時他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此時一隻纖纖素手突然快速伸了出來並狠狠扣住了他的咽喉,史於君是專業運動員出身,她迅速的將那體重八十多公斤重的隊長猛拉到門邊,那隊長被這巨力拉扯之下後背猛的撞在了鐵門上併發出“咣”的一聲巨響。
“把門打開!我要見他。”史於君冷冷的道。
那隊長本就被撞得眼冒金星,而緊緊扼住他喉嚨的手纔是真正的撒手鐗。他頓時被掐得氣力不繼,連忙扔掉警棍用雙手拼命抓扯對方,但他卻始終扣不動史於君的腕子。他的臉色漸漸由黃轉紅,再由紅變紫,如果他再不聽從史於君的命令以她的手勁恐怕數秒鐘之後就會掐斷他的喉骨。
那兩名警員早已用槍指住了史於君,然而以他倆的槍法誰都不敢保證子彈能自那隊長的頭部之側穿過而將她射殺。而且小可之前埋怨他們的那句“你就不怕被流彈崩?”真切的嚇到了他們,隊長身後可是一堵鐵門,萬一沒打中史於君而那子彈反彈出去的話,最容易受到傷害的就是他們的隊長。兩人束手無策之下只能把選擇權交給了隊長由他自行決定是否投降。
“死;或是開門?”史於君再度冷冷的發問了一聲。
那隊長手上已經沒了力氣,爲了求生他仍然拼命擡起右手來採用着國際慣例的告饒姿勢連續輕拍了史於君的胳膊數下。
史於君見好就收,她纔沒傻到當真想要這隊長的命呢。她稍稍收了些力氣使得這隊長能緩出一口氣來卻難以逃脫。這隊長也是個明白人,他順從的自腰邊摸出鑰匙並反手將之插進鎖孔裡打開了門。他哪裡還敢耍花樣?這姑娘是他半生中見過的所有兇徒中令他最接近死亡的一個。
當鐵門打開之時三鼠和廣告三兄弟都衝出去圍到了小可身前,史於君也急忙放脫了那隊長的咽喉,她比這六兄弟更急着確認小可傷得如何。
那隊長得了個空當終於緩了幾口氣,衝出來的七個人都沒搭理他,他們顯然沒有繼續暴力對抗警察的打算。然而這隊長對史於君放了他一馬並不領情,他回身重重的踹了那鐵門一腳將之再度鎖上以保證原本待在拘留室裡的那幾個混混難以衝出來趟渾水。
他靠着牆喘了好半天,這才搖晃着直起身來貼着遠離衆人的牆面返回那兩名警員身邊。這時他才沉聲喝道:“你們這是在攻擊公安局,依法立誅!”他此時那大義凜然的表情與之前用警棍爆打小可之時簡直判若兩人。這“一身正氣”的隊長佔在律法的至高點上就差沒再加上一句“我代表月亮消滅你們”了。
那兩名警員都看到了事態發展的全程,他們並沒將這場爭鬥的嚴重性上升到如此高度,當那隊長喊出“依法立誅!”之時他們竟愣愣的望向隊長不知他要做什麼。只見那隊長恨恨的搶下其中一個手下的手槍並踏上兩步走到小可一干人身邊,他知道那漂亮姑娘身手了得因而沒敢過於靠近。
這隊長將槍口對準了小可惡狠狠的問:“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有這幾個講義氣的媳婦和小北跟你陪葬,你小子也算有福了。”
那隊長的眉毛抖動了一記,眼見得就要開槍。史於君見狀想都沒想就撲到了小可身上想要替他擋下這子彈。那六兄弟各自一愣,突然都像着了魔一般不約而同的紛紛攔在小可和史於君身前形成了幾堵交錯的人牆。
當此情形這六兄弟就算逃開那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有求生的念頭,下意識的逃避危險一點兒都不丟人,這和義不義氣的完全無關。
只不過勇氣和恐懼一樣都是會傳染的。如果史於君面對槍口時抱頭撲倒在地,這六兄弟定然在慌亂間成鳥獸散而逃開;但是她的無畏迅速使得這種自我犧牲的情緒波及到那六兄弟的頭腦當中,他們這種黃繼光式的行爲正是受到了她的影響。
小可的朋友們對這隊長打傷了他都充滿了憤恨,然而在那槍口面前他們所有的怒意和反抗都是那麼無力。面對槍口他們只想用自己的身軀替曾救他們於水火、並給予了他們新生的小可擋住一顆子彈以換得他的平安。他們心裡想到的都是:但願那手槍裡沒有第八顆子彈。
“住手!”程雙突然斷喝一聲令所有人的思維和行動都頓住了那麼一瞬,這聲音在那隊長耳中就像晴天霹靂一般響亮,他打了一個機靈猛的轉過頭去看了看程雙。
只見這姑娘於此千均一發之際突然做了一件自殺式的事情:她竟然蹲下身去拾起了腳邊的手槍。她任憑那隊長和另一名警員用槍指着她的頭命令其“不要動”,程雙仍然堅定的舉起了槍並以極其穩定的步伐毫不停留的奔那隊長而去。
她那瘮人的眼神明顯在向那隊長傳遞一個消息:你敢動小可一下我就打死你!大不了咱們同歸於盡。
那隊長被程雙的舉動和眼神嚇得呆住了,他愣愣的盯着對方欺近的身影,這久經陣仗的刑警隊長竟然被程雙瞬間釋放出的強大氣場震懾得就像被點了全身所有的穴道一般,直到那手槍已經指向了自己的額頭他才清醒過來。
程雙當真是玩了命。當她撿起那支手槍之時就是在賭對方會否開槍;此刻她把整個後背都留給了那兩名警員更是孤注一擲的不要命行爲,其狀有若發瘋一般。她的威勢登時震住了身後那兩名警員所以這兩人都沒敢動彈一下。
程雙將槍口頂在那隊長的頭上不住向前,她的憤怒已經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那隊長則被她嚇得連連後退,竟然忘了自己的手裡也有槍。他退了幾步之後再度撞到了那拘留室的門上,這種與死亡再次親密接觸的感覺壓襲而來使得他的後背一瞬間就冒出了半斤冷汗,他不只是懼怕那黑洞洞的槍口;而且還擔心身後會再次伸出一隻皓臂玉手來捉住自己的咽喉……
那副局長接連給上峰打了好幾通電話,他焦急的等候了一陣兒之後突然接到領導的回覆:也不知是哪來的一個神秘部門措詞強硬的向省廳高層施下壓力,要求新城區公安局必須保證那女警察和她一干夥伴的安全,如果他們沒能安全離開這裡,不論這件事最終以何等藉口被搪塞過去,那部門聲稱都會拉今晚這事件中在場的所有人給他們陪葬。
因爲他的領導聲色俱厲的告誡這副局長:對方能夠越過部級單位的限制而直接向省廳施壓足見其能量之大,爲了不捅出更大的婁子新城分局一定要依從那神秘部門的意思去辦。
副局長在掛斷電話之後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在從警生涯當中還沒與如此蠻橫而硬氣的部門接觸過。但是省廳一號都放下話來要給這神秘部門一個面子,他這個市公安局下轄分局的小小副局長定然得罪不起對方,出了事故高層也不會因爲香火情份而力保他的。
他在等待領導回話期間已經在監控畫面中看到了那廳室裡發生的情況,當他看到那隊長用警棍狠狠的打了小可數分鐘;而史於君又突然抓住了那隊長的咽喉之時他已經來不及給在場的警員打電話,於是他徑直在內部電臺中大聲吼道:“大家都冷靜!保持克制,我馬上就到!”只不過當時現場過於混亂,誰都沒心情理會他在對講機中喊的究竟是什麼話。
這副局長匆匆趕到了那廳室,他暗自慶幸着近幾年公安系統一直在認真的考覈警員們的體能,如若換成兩三年前的他,等他跑到那裡時恐怕早已屍橫滿地了。
他見程雙正用槍指着那刑警隊長的頭;而她身後那持槍警員的手槍則在她與那八個嫌疑犯之間來回晃動着不知該對準誰。這副局見情勢危急立刻清了清嗓子以引起衆人的注意。他走上前去想要以一名老公安幹警的身份勸程雙先放下槍,那兩名警員有了副局長撐腰也壯起膽子跟在他的身後。
程雙身手了得膽識卻也過人。當那持槍警員和她相距只有兩臂之隔的時候她突然一個轉身以左手抓住了那警員的右掌,與此同時她右手中的槍已經指向了那人的頭部。那警員並沒有此等實戰的經驗,他被槍口嚇得登時一愣,等他緩過神來之時程雙已經轉回了身子,只不過她在這轉身間已經搶下了這名警員的手槍。
手持雙槍的程雙並沒浪費手裡的傢伙,在她原地轉了一圈之後局勢已經轉變成了那刑警隊長和後趕來的副局長都被控制在她的槍口之下。
那副局長腸子都悔青了,他哪裡預料得到這女警察此時已經瘋到了這等地步?他由程雙精準的算計推測出她還沒完全喪失理智、應該不會急着玉石俱焚。只不過他不肯拿自己的性命去賭程雙是否在拖延時間等待外援,他絕不容許在對方的槍口威脅之下同這姑娘談判,有尊嚴的平等解決問題是他和新城區公安分局的底線。
於是這副局長用背在身後的手向兩名赤手空拳的手下作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突襲程雙的後背。
那兩名警員各自叫一聲苦,那看似斯文有禮的女警察爆發出的瘋勁早已嚇破了這兩人的膽,只不過有大領導的命令在,不執行命令恐怕也沒好果子吃,反正橫豎是個死,他們倆對望了一眼,只得拼了命同時撲向程雙意圖偷襲。
這一切都被眼尖的小可看在眼裡,他非常清楚此時去提醒程雙只會令她分了心而給她正面對的兩個老江湖以可乘之機。小可向來擅於隨機應變,他隨手抄起那隊長之前丟在地上的警棍對準衝在前面的一名警員狠命將它甩了出去,那警棍正巧砸在那警員的臉上,該人遭此重擊登時在一聲慘叫中搖晃着倒了下去。
另一名警員原本心裡就虛落後了一步,同伴這一倒下他被驚嚇得愣了半秒,等他回過神兒時就見到原本圍在小可身前的那七個人同時站了起來,彼此都是空手他哪裡有命以一對七?這場景嚇得他不顧一切的調轉方向沒命的跑出了廳室去。
那副局長是個心理戰專家,唯一有行動能力的手下逃了出去他反而變得強勢起來,他嘴角掛着得意的笑對程雙說:“小同志,快把槍放下吧!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我的手下這就會調集人手過來,你應該清楚拒捕的下場。”
他的話並非虛言,那警員趁亂跑了出去,過不多久警局的所有在崗人員就會集結起來發起反擊,這公安分局再不濟也能迅速調來幾十名持有防暴槍、微沖和盾牌、瓦絲等各類反恐設備的人手。
衆人心裡都清楚這回是把事情鬧大到了無法挽回的局面。真到對方強攻進來之時唯有劫持這兩名警官才能令對方投鼠忌器;然而這並沒什麼卵用,警察對付劫持人質的兇徒向來很有辦法,何況那兩名人質也是警察,他們八人想要做的只是最後的掙扎而已。
那副局長巧舌如簧的還在說着半勸說、半恐嚇的話,他說話間用餘光掃了一眼那廳室出口,卻見才逃出去的那名警員又一步步的倒退了回來,而且那警員兩腿抖得十分厲害,就像看到了什麼非常駭人的場面一般。
那副局長頓時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之前滿是得意的表情瞬間定格在了瞥眼間的一刻。他正自奇怪發生了什麼異變,原本躺倒在地的小可卻強忍着傷痛坐了起來並勉強着笑道:“來的人真不少,恐怕不是你的手下吧局長大人?”
話音剛落廳室出口處已經轉進數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李莉和她的助手猴子,跟在後面的則是數名全副武裝的武警——李莉已經控制住了整個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