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湛解釋道:“物理治療並不是都需要發生實質性接觸的,並不是什麼都不方便說。您老也別生氣,咱爺倆再下一盤。”他連贏了老者三盤棋,卻並不恃此而驕。他下棋之時大呼小叫的張揚勁這時全都收了起來,這是對長者的尊敬,也因爲他並不是個狂妄的人。
小可沒能在老者這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頗有些氣餒,張湛幾盤棋下來卻心情格外舒暢,他邀那老者一同去喝酒,老者畢竟和他倆不熟,而且他們又是小輩,下棋還可以,坐一塊閒聊恐說不上幾句就言盡了。於是他只推說老伴過會兒要來給他送飯而拒絕了。
辭別那老者之後,張湛非要小可兌現請他吃飯的承諾,小可眼珠一轉突然想到一種特別的小吃。張湛問他要去什麼吃的,他卻故作神秘的不肯先行說出。
張湛最近在減肥,小可就隨他快步走了幾分鐘。據張湛說:這種大步流星的快走法非常有益健康。但小可卻注意到街邊的行人看他們的眼神非常怪異,大概是當他倆在搞行爲藝術呢。
其實現代人各個都長着一顆大心臟,對各種怪人怪事早都見怪不怪了,又怎會拿他倆這點動作當回事?只是他既有了這種想法,就先入爲主的認爲每個人的眼光中都充滿了譏笑。他也就敏感的多回敬了路人一些不屑的眼神。
這時,小可一眼看到那個前天差點捅了他一刀的混混兒在街道對面經過,那傢伙還戴着那條掉了漆的金鍊子,很好認出他來。
張湛見小可盯着那人發呆,一問之下才知道小可就是在這人手上吃的虧。他突然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換了一個人,壞笑着說:“今天咱們人多,該着他倒黴。你把他引到對面那衚衕去,我提前在裡面堵他,讓他也嚐嚐被圍毆的滋味,好給你出一口惡氣怎麼樣?”
小可心說你不是自稱像我這麼大時從來不打架的嗎?怎麼聽說有架打,這還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呢你就這麼手癢?他看到張湛猴急的樣子,便答應並照做了。
金鍊子中午就着一頭蒜吃了兩屜包子,這會兒正猛嚼着口香糖去蒜味兒,他正緩步走着消化腹中的食物,猛然的感到身後有個人一直在跟着。他連忙轉過頭來,一見這人是小可,他竟嚇了一跳,只見小可雙眼泛出冷光,正不緊不慢的逐漸向他靠近。金鍊子有點心虛,雖然明知在大街上更安全些,還是見到個衚衕口就飛快的鑽了進去。
小可見張湛的計謀已售,撿起一塊板磚就要跟進去。此時他卻看到一輛恰巧經過的警車在自己附近停了下來。他一時猶豫,正不知是否該追進衚衕去,那警車上竟下來一個熟人,是樑隊的徒弟小關。
小關下車後直奔小可走過來。小可連忙扔了板磚,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這不是關sir嗎?這麼有空出來巡邏啊?”
“叫我關明。港片看多了吧你?還阿sir的叫上了!”
小可問:“關明是吧?你找我有事?”
“恰巧路過,跟你打個招呼而已。”關明回答得很冷:“找你有事的話,咱們就不會在這地方見面了。”
小可說:“你要是見到個熟人就要下車打個招呼,每天出警都不用幹別的事了。”
兩人對對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小可還記得在審訊室裡關明曾對他大吼大叫來着;關明卻因爲心儀的程科長曾和小可一同辦過案,而且他從樑隊那裡得知:爲了欺騙戰強,程雙曾在小可家裡住過一晚。他在車裡看到了小可操着板磚把一個人逼進衚衕裡的場景,所以神色不善的瞧了瞧小可,他並不知張湛已經率先在衚衕的另一側堵住了出口,所以也沒多在意逃跑那人而直奔小可而來。
金鍊子一路衝進衚衕,卻見出口被一個又高又壯的漢子擋住了。他回頭見小可還沒跟進來,更急於逃跑,金鍊子懾於張湛的體型已經有了幾分怯意,聲音也就低了八度,“喂,讓開!別擋老子的道。”
張湛邪眼看了金鍊子一眼,又晃了晃頸椎。他沒見小可追進來合圍,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不知是否要等小可來了以後再下手。但他至少要守住路口,不能讓金鍊子跑掉。他沒回答金鍊子的威脅,反而叉開雙腿佔據了衚衕更多的空間。
金鍊子急了,二話沒說就掏出剛在二手市場買的管制刀具。張湛見對方敢亮兵刃,他本想施展空手奪白刃的絕技,但想到那絕技自己並沒練過,這纔回到現實之中,於是他身形一晃自後腰處取出手槍來。
金鍊子見過葉嬰落從車裡拿出過散彈槍,這時又見張湛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支手槍,他不用多想就猜到這肯定也是一把真傢伙,拿刀的手已經有些發抖,低聲問:“怎麼你也有槍?”他心裡還在罵着偉少,心說偉少你讓我辦的那個光頭是個什麼人啊?怎麼跟他沾點邊的人都有槍的?
“把你那破鐵片扔了!”張湛持槍上前一步。老把頭留下的這支手槍已經是隻空槍。但他本就不在乎槍裡是否有子彈,就算有子彈他也不可能開槍殺人,何況這裡是在城區。他只不過想嚇嚇這戴掉漆金鍊子的混混而已。他的空槍計很有效果,金鍊子不敢造次,很順從的丟下刀,被張湛逼退並靠牆站着。
“昨天是你帶人伏擊我小可兄弟的嗎?”張湛問。
金鍊子點頭如搗蒜,連聲求饒道:“大哥,別開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得罪到小可大哥頭上,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張湛掂了掂手槍,用槍口頂住金鍊子的臉問:“你是跟小可較勁的那少爺找來的人,是嗎?”
金鍊子這時哪還顧得上職業道德,連連交待了偉少花了三千塊請他們打小可一頓的事,又各種後悔的說不知小可的朋友各個有槍,他以後再也不敢冒犯小可的虎威了。
張湛暗想:“原來葉妞也跟我一樣用過空槍計。”
他擔心偉少會繼續對小可不利,又用槍指着金鍊子恫嚇道:“你最好撒出消息去,就說光頭小可不光有的是玩槍的朋友,他自己更是這方面的行家。不怕死的儘管來好了。”
“不敢!不敢!”金鍊子也是明白人:“我一定叫界湖城的同道都得知,誰都不再接偉少的生意。”
“算你識相!”張湛將手槍插回後腰,又說:“你傳話給那個叫偉少的,叫他也小心點。”
金鍊子和張湛距離很近,眼見這人高大魁梧,而且竟然收起了槍來。心想就算對方空着手,他拿刀都未必是對手,人家藝高人膽大,又饒了自己一次,他瘋了才繼續爲了偉少那點錢去當炮灰呢。
張湛提着金鍊子的衣領將他帶出衚衕口,看到小可在和一名警察說話。這才明白小可爲什麼沒按他倆之前約定的兩路夾擊金鍊子。想到自己憑着一把空槍就唬住了對方,他也有些暗爽的。他發現和小可說話的那人是個警察,就鬆開了抓着金鍊子的手,那金鍊子得了個空子撒腿就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羣之中。
關明正和小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些沒營養的話,看到張湛逮住金鍊子出了衚衕的一幕,他穿着警服總不能不管,所以他就打着官腔和張湛說了些別觸犯治安管理條例、不許在街邊打架的警告性言語。
張湛辯解說:“是那人要搶劫我,他的刀還扔在衚衕裡呢,不信你去找找看。”
“他搶劫你?光天化日的他還敢搶劫你?”關明看了看張湛的大身板,並不相信他說的話。
張湛說:“這就要怪你們警察了,你們這巡邏車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那些個小蟊賊還得靠我這個平頭小百姓自己對付,他跑了你也不去追……”
關明被張湛一番搶白說得沒了詞,他瞪了張湛一眼,也沒再和小可說話就灰溜溜的鑽回了警車裡。
張湛見那警車緩緩開走了,便問小可:“我說你怎麼沒跟進衚衕來合圍那戴金鍊子的小子呢,原來是被這警察絆住了?你們好像認識啊。”
“認識。”小可語重心長的回答:“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倆說不定會成爲連襟。”
張湛又被他莫名其妙的話繞糊塗了。再要細問時,小可想到楊嬌和程雙並非拉拉這件事要對張湛保秘,也就不再多說。但他兌現了諾言,請張湛吃了一頓。
金鍊子被張湛的手槍嚇破了膽,一路小跑出兩個街區才停下來喘了一口大氣,他打算去查一查黃曆,最近這運勢有些太背了。兩天之中不是被小可反揍一頓、就是碰到張湛這樣的壯漢攔路。而且接連碰上兩個有槍的人。了正要奔弘法寺去找個算命的,這纔想起來今天出門是來和偉少見面的。
他到了約定的地點時偉少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而且偉少還帶了一個滿臉戾氣的朋友來撐腰。以金鍊子對偉少這種人的認知:偉少帶來的朋友未必會管他的閒事,但那人的長相還是很有威勢的。
所以當偉少見了面就披頭蓋臉的責怪他修理小可輕了的時候,金鍊子回答的話也就相對客氣得多了。他起初還在嘴硬,說打個人才收三千塊,本就不能下重手的。被偉少逼急了他才說那個光頭小子很難對付。
“他能有多難對付?說好的要讓他在醫院趟幾天。”偉少火氣很大,說:“你們既然辦事不利,這錢我只能付你一半。”
金鍊子把事辦砸了,但他和兄弟們也不容易,捱了小可一頓打不說,兩次被槍口指過也應該得到些精神損失費纔對。但是他沒帶那兩個兄弟來,又有些怕偉少的朋友,只得求饒說:“偉少,實話跟你說吧。那個叫小可的傢伙碰不得。他身邊兩個朋友都有槍,剛纔我還碰到了一個呢,他還拿槍指着我的頭,讓我捎話給你,說……”
“說什麼?”偉少問。他聽金鍊子說小可的朋友有槍,心裡打了個突,卻兀自裝出強橫的樣子。
“他說叫你小心點。”金鍊子看了一眼偉少和他朋友的表情變化,他知道偉少並沒什麼實力,真有本事也用不着找他這樣的人來解決小可,於是他繼續說:“那光頭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給每人一萬都不幹。我們這每人一千塊,我這份你看着給吧,我兄弟的那兩份我可沒法替他們做主答應只收一半。”
偉少最終還是付了三千塊給金鍊子,他並不想再樹強敵,畢竟從金鍊子這裡得知了小可手中有槍的消息後他已經有些後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