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襲黑龍莊

“沒錯,這回給你猜對了。”再不稀笑了笑又道:“那女娃兒真是不錯,老哥哥會給你想辦法的,哦,這麼說,你明天中午還要去了?”

上官平點點頭。

再不稀道:“明天很重要,你是非去不可,只是……唉,宋景陽三個(形意門宋景陽、八卦門許玄通、五行門侯世派)這可糟了!”

上官平道:“老哥哥是說鍾大先生也會在他們茶水做手腳麼?”

再不稀道:“這還用說?不過暫時只好由他們去了。”說到這裡,問道:“還有呢?”

上官平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已把到碧霞宮去的一段,都說完了,老哥哥這句“還有呢?”問的大概是指杜東藩把自己請去的事了,他怎麼會知道的呢?一面問道:“老哥哥,你怎知道還有事呢?”

再不稀喝了口酒,笑道:“你當老哥哥怎麼會知道的?這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上官平道:“小弟沒有說過。”

再不稀笑道:“方纔你告訴我的一段,是你到碧霞宮去的事,但你沒說有人塞紙團給你,要你捎口信的事,可見另外還有一段事兒,你沒說出來了,你當老哥哥真的是酒糊冷?”

上官平於是又把自己從碧霞宮出來,杜東藩派人在中途相邀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再不稀一拍巴掌,說道:“這就對了,唉,真想不到!”

上官平問道:“老哥哥,你說什麼呢?”

再不稀咕咕暍了兩口酒,用衣袖拭拭嘴角,嘻的笑道:“你去得好,這回全盤事情,都有了眉目了,果然和老哥哥想的差不多。”

上官平道:“老哥哥都知道了,那就說給我聽聽。”

再不稀搖搖頭道:“目前還不能說,因爲這些事兒,都要你一步一步的去做,事先告訴了你,你江湖經驗不足,反而會壞事,譬如我要殺你,你事前已經知道了,就會處處提防我,還會把我當成老哥哥?這一來,你的言談舉動,不是可以讓人家看出來了麼?”

上官平道:“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問好了。”

“對!”再不稀道:“這叫做可以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一切都聽老哥哥的就好。”

上官平道:“老哥哥,還有一件事……”

再不稀道:“還有事兒?”

上官平道:“今天上午,譚大哥告訴我,他父親是被人害死的。”

再不稀道:“這個我知道。”

上官平奇道:“譚大哥說,他只告訴我一個人,連他娘和妹子面前都沒提過。”

再不稀道:“譚崑崙一身武學極爲精純,年紀也不大,只當了七年劍主,三年前死的,他死了,劍主才由杜東藩代理,而杜東藩又是被人收買了,這不是說他的死有問題麼?”

上官平矍然道:“果然是杜東藩……”

再不稀答道:“目前還不能說,因爲他也只是傀儡而已!”

“傀儡?”上官平道:“老哥哥認爲他背後還有主使的人?”

再不稀道:“他後面的人,來歷大得很。”

上官平問道:“會是誰呢?”

再不稀道:“目前不能告訴你,你回去要譚玉山暫時忍耐,不可露出口風來。”

上官平點點頭。

第二壺酒又暍光了,再不稀起身道:“咱們該回去了。”

上官平從身邊取出五錢銀子,放到桌上,大聲說道:“老闆,我們走了。”

楊老爹在裡面道:“客倌好走,明天再來。”

兩人出了酒鋪,走出長街,上官平道:“老哥哥,這酒鋪老闆……”

再不稀嘻的笑道:“是老朋友,你可知老哥哥爲什麼要你到酒鋪裡去說的?”

上官平道:“不知道。”

再不稀道:“你告訴我的話,是他也想知道的,要老哥哥重複的去說給他聽,要費多少口舌,還不如把你叫了起來,你說上一遍,不是咱們兩個人都知道了麼?”

兩人迴轉伏虎廟,進入客舍,譚玉山一直等着他們,急忙迎了出來。

再不稀醉醺醺的道:“你們兩個年輕人談談吧!老哥哥要去睡了。”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譚玉山把上官平拉到自己房中,關上房門,低聲問道:“兄弟,你和老哥哥談得怎麼樣?”

上官平聳聳肩笑道:“老哥哥好像都知道,只是他不肯說出來,只說要小弟聽他的就是了。”

“都知道?”譚玉山道:“這話怎說?”

上官平道:“連令尊遇害,他也知道。”

譚玉山驚奇的道:“他怎麼說?”

上官平就把再不稀說的話照實說了。

譚玉山身軀一陣顫抖,切齒道:“果然是他……”

他說的“他”,自然是指杜東藩了。

上官平道:“老哥哥要你暫時忍耐,因爲他背後可能另有主使的人。”

譚玉山心頭一震,急急問道:“老哥哥有沒有說是誰?”

上官平道:“老哥哥沒有說,不過我想老哥哥會有安排的,現在看起來,許多事情,好像茫無頭緒,但只要抽絲剝繭,慢慢的自會水落石出,小弟現在也愈想愈糊冷,我就不去想它,反正想不出來,我們都聽老哥哥的好了。”

譚玉山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上官平回到房裡,剛在牀上坐好,準備練功,只聽耳邊響起再不稀的聲音,說道:“小兄弟,你會不會傳音入密?”

上官平低聲道:“不會。”

再不稀細聲道:“從前你內功火候不足,想練也練不成,現在可以練了,你先坐好,老哥哥傳你訣竅,這並不難,一學就會。”

上官平依言盤膝坐好,再不稀就以傳音入密教他如何練音成絲,如何把話聲以內功送出,詳細說了一遍。

上官平依着他教的方法,練了幾遍,他“紫氣神功”已有八九成火候,方法懂了,自然一學就會,只是初學乍練,說起來並不熟練。

再不稀道:“可以了,以後多練練就純熟了,現在咱們就可以用傳音入密交談了。”

上官平知道他忽然教自己傳音入密,必有用意,問道:“老哥哥事情很重要麼?”

“當然很重要。”再不稀道:“老哥哥回來之後,想了半天,總算給我想出一個計謀來了。”

上官平道:“老哥哥是要小弟去依計行事麼?”

“一點不錯,哈哈,你小子現在聰明起來了。”再不稀笑道:“明天中午,你到碧霞宮去,只要如此如此。”

上官平道:“小弟記下了。”

再不稀道:“那就睡吧!”

口口口口口口

中午時光,上官平果然準時到了碧霞宮。

鍾大先生和冷雪娥、冷雪芬三人,好像就在等他似的,都在精舍之中,那是上官平服了他們的“來複丹”,今天中午非來不可。

上官平進入精舍,也毋須再通報,鍾大先生看到上官平走入,呵呵笑道:“上官老弟來了。”

冷雪娥格的笑道:“上官掌門人,今天你是看師父來的?還是看錶妹來的?”

上官平被她說得俊瞼一紅,還沒開口,鍾大先生大笑道:“都是一樣。”

冷雪芬道:“表哥請坐。”

一名青衣使女送上茶來。

冷雪娥問道:“昨天上官掌門人從這裡回去,可曾遇上什麼人麼?”

上官平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老哥哥所料!昨天自己從黑色宅院回來之時,曾看到人影一閃而沒,敢情是他們派人跟蹤自己身後去的了。”

一面說道:“是杜掌門人派人在半路上等着在下。”

冷雪娥問道:“杜掌門人還沒回去麼?”

上官平道:“沒有回去,杜掌門人在泰山好像有一座別業。”

鍾大先生道:“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上官平道:“他也問小弟,鍾老哥和小弟說了些什麼?”

鍾大先生一手捻鬚,呵呵笑道:“老弟怎會說呢?”

上官平道:“小弟只說鍾老哥哥認爲目前各大門派好像一盤散沙,咱們五嶽劍派、應該先團結起來。”

鍾大先生問道:“他的意見怎樣?”

上官平道:“杜掌門人只是冷嘿了一聲,接着就問小弟,知不知道冷姑娘的來歷?”

鍾大先生道:“老弟怎麼說?”

上官平道:“小弟說,冷姑娘自然是中嶽門下,還有什麼來歷?他又冷笑了一聲,說道:

‘鍾老哥哥隱居逍遙谷,除了徜佯山水,並沒收徒,那來的女弟子?’”

冷雪娥柳眉一挑,冷峭的道:“杜東蕃真是這樣說?”

上官平道:“在下話還沒說完。”

冷雪娥道:“你說,他還說了些什麼?”

上官平道:“他是聽黎佛婆說:她已把華掌門人、楚會主兩人叫去問過了,他們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他們不是敗在冷姑娘劍法之下,是有一縷極細極陰寒之氣襲上手腕,無法使展劍法才落敗的。”

冷雪娥一怔,望着鍾大先生道:“華清輝、楚子奇都和他們沆瀣一氣了?哦,黎佛婆是誰呢?”

上官平道:“黎佛婆就是七星會副會主的老尼姑。”

冷雪娥沉吟道:“她既是七星會副會主,怎麼會把華清輝、楚子奇叫去問的呢?難道她身分比會主還高?”

鍾大先生道:“這人可能有問題。”

上官平道:“不但華掌門人、楚會主聽她的,就是祝南山也是聽她的。”

冷雪娥道:“你怎麼知道的?”

上官平道:“也是杜掌門人告訴在下的,他說因爲小弟在大會上出現,又有東嶽派斬雲劍爲憑,她就叫祝南山退出的。”

冷雪娥一張美如春花的瞼上,愈來愈冷,哼道:“師父,這倒好,他們三個門派加上一個七星會已經先聯上手了,看來這黎佛婆果然不簡單,只不知她是什麼來歷?”

上官平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口中“哦”了一聲道:“對了,離論劍大會半個月前,在下和姑姑差點着了黎佛婆的道,那次就有許多人中了毒……”

冷雪娥問道:“在什麼地方?”

上官平道:“就在鬥姥宮……”他把鬥姥宮吃素中毒的事,詳細說了一遞。

冷雪娥目射奇光,朝鐘大先生投去,說道:“有許多人中毒,咱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鍾大先生臉上微有惶恐之色,說道:“這些中毒的人,全入了她的手掌,自然沒有人說出來了。”

冷雪娥問道:“上官掌門人那次怎麼會沒有中毒呢?”

上官平早就料到她有此一問,說道:“幸虧在下在敝派祖師洞得到一劍、一丸,劍是斬雲劍,丸是昔年百草翁練制的百草丹,可解天下奇毒,當然在下和姑姑兩人,也接受了老尼姑的解藥,但走到半山,就已不對,姑姑先支持不住,在下也漸有毒發之象,只好把一顆百草丹分爲兩半,在下和姑姑各服了半顆,纔算無事。”

這番話,正是再不稀所授意,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冷雪娥粉臉如霜,冷哼一聲道:“奸哇,他們居然敢在泰山如此膽大妄爲,咱們非給他顏色看看不可。”說着,站起身道:“上官掌門人請坐,我還有些事去。”飄然走了出去。

鍾大先生呵呵一笑,也站起身道:“你們表兄妹談談吧!老哥哥也有事去,雪芬,你留老弟吃了晚飯再走,也許咱們要上官老弟去助一臂之力呢!”

冷雪芬臉上一紅,低頭應了一聲。

上官平搶着道:“鍾老哥如有差遣,小弟悉憑吩咐。”

鍾大先生滿意的笑了笑,舉步往外行去。

冷雪芬道:“表哥,茶冷了呢!請喝茶呀!”

上官平雙手捧起茶盞,輕輕暍了一口。只聽耳邊傳來冷雪芬極輕的聲音說道:“凡是服了來複丹的人,要到今天中午,藥力才發現,從現在起,你自己必須毫無主見,完全要聽大師姐的,你暫時務必忍耐,由我和大師姐說說看,讓你和我在一起,就可減少許多危險,如果她不肯,我會去求師父的。”

上官平也以“傳音入密”乘機問道:“你師父是誰呢?”

冷雪芬看了他一眼,才道:“你現在不要多問。”接着又道:“對了,在大師姐面前,切莫提出問題來,因爲服過來複丹的人,是不會問什麼話的,只有她說,你答應的份兒。”

上官平道:“這多難受?”

冷雪芬朝他甜甜一笑道:“平哥哥,就算是爲了我,你目前也要暫時忍一忍。”

上官平點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冷雪芬心頭一甜,感激的瞥了他一眼,起身道:“表哥,我們出去走走。”

兩人走出精舍,沿着花徑並肩走去。上官平四顧無人,口中低低的叫了聲:“表妹。”

忍不住伸手去拉住了冷雪芬的柔荑。

冷雪芬“嗯”了一聲,沒有縮回手去,她紅上桃腮,垂頭不語,實則正以“傳音入密”

說道:“平哥哥,大師姐知道我們兩人很好,她要我用美人計籠絡住你,因爲你服了‘來複丹’,心裡只知服從,要我表面上對你好些,別人就不會懷疑了。”

上官平道:“她到底要做什麼呢?”

冷雪芬道:“我們是奉命到這裡來的,我一切都要聽大師姐的,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旁的話我不能……”

接着又道:“不過你可以放心,大師姐只是要利用你,並不會傷害你的,我也絕不會答應使你受到傷害,在目前,你一定要多多忍耐。”

上官平道:“爲了你,我會忍耐的。”

冷雪芬緩緩擡起頭來,眼光裡充滿了感激之色,說道:“謝謝你。”

他們這一段話都是以“傳音入密”說的,冷雪芬這一擡起頭,就低低的道:“你怎麼不說話呢?”

上官平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只覺得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快樂。”

冷雪芬幽幽的道:“我也一樣。”

兩人站在花樹底下,身子靠得很近,上官平道:“可惜表妹不久就要隨鍾老哥哥回嵩山去了。”

冷雪芬道:“師父當上了劍主,要有一番作爲,暫時還不會回去呢!”

上官平忽然以“傳音入密”問道:“他不是鍾大先生,叫什麼名字?”

冷雪芬身軀一震,急忙以“傳音入密”問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上官平道:“那天晚上,他制住了鍾大先生,又假冒了鍾大先生,我正好從後山回來,親眼看到,我只聽有人叫他祁老,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冷雪芬吃驚道:“這話你不可告訴任何人,否則對你大大的不利。”

上官平道:“這個我知道,你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他是什麼人了?”

冷雪芬道:“他叫祁天壽。”

上官平問道:“他是什麼身分呢?”

冷雪芬道:“他是本門的首席護法。”

上官平道:“你大師姐的身分比他還高麼?”

冷雪芬道:“護法的地位本來很高,但大師姐是奉師父的金令,到泰山來主持的,等於師父親臨,所以護法都要聽她的了。”

上官平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門派呢?”

冷雪芬偏頭看了他一眼,才道:“我不告訴你,你以後還會問我的,索性告訴你吧!我們是玄女門,這樣夠了吧!只是這些話,你千萬不可泄露出去。”

上官平心想:“今天收穫很多,已經夠了。”一面說道:“我自然不會說的了。”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只聽一陣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春梅的聲音叫道:“三小姐,掌門人請上官上掌門人回去用飯了。”

冷雪芬輕輕掙脫上官平牽着她的手,說道:“我們快回去吧!”

回到精舍,鍾大先生和冷雪娥已在左首餐廳裡等候,鍾大先生看到兩人走入,含笑道:

“上官老弟快請入席了,飯後咱們還有行動,這一餐就不準備酒了。”

上官平忙道:“小弟本來不善飲酒。”

冷雪娥橫波瞟了他一眼,嬌笑道:“上官掌門人酒不醉人,人已經醉了呢!”

上官平瞼上一紅,說道:“冷姑娘取笑了。”

冷雪娥回頭朝冷雪芬道:“三師妹,對方可能是衝着咱們來的,所以師父決定今晚行動,待會出發,你和上官掌門人一路,是咱們的後衛,只是咱們都不能露了形跡。”

她取出兩張面具,接着又道:“這是兩張面具,飯後你和上官掌門人都得先戴上了,還有,上官掌門人的斬雲劍,江湖上人認得出來,你陪他去挑一支合適的長劍,暫時可得把斬雲劍留在這裡。”

冷雪芬接過面具,口中應了聲“是”。

一名青衣使女立即給四人裝上飯來,大家匆匆吃畢。

青衣使女送上面巾,抹了抹嘴。鍾大先生、冷雪娥各自取出面具戴上。

冷雪芬遞過一張面具,說道:“表哥,你也戴上了。”

上官平接過面具,覆到瞼上,用手按了按,冷雪芬在他臉上仔細察看過,然後伸出玉掌,給他在耳邊、髮際等處輕輕壓貼,纔算看不出破綻。

冷雪娥似笑非笑的道:“三師妹,你記住了,待會到了那裡,可不能表哥長表哥短的稱呼了,上官掌門人的暗號叫做甲二,你是乙二,不要忘了。”

冷雪芬點頭道:“小妹會記得的。”

“好!”冷雪娥道:“三師妹,咱們還得去換一身衣衫,師父和上官掌門人請稍候。”

說完,兩人匆匆走了。

上官平眼看鐘大先生戴上面具,是一個濃眉黑臉的老者,不知自己變成什麼模樣?

不多一會,冷雪娥、冷雪芬已經換了一身男裝走出。她們兩人都是一張淡金臉,穿的是一式天藍勁裝,分不出誰是冷雪娥?誰是冷雪芬?

春梅手中捧着三支長劍走入,說道:“上官掌門人,你來挑一支吧!”

把三支劍都放到了桌上。

上官平解下斬雲劍,從三支劍中挑了一支份量較重的道:“就是這一支好了。”

春梅道:“上官掌門人的斬雲劍,暫由小婢保管,回來時小婢再行奉上。”說完,捧起三支劍回身退出。

只聽冷雪蛾道:“好了,咱們該出去了。”

兩個人中,說話的是冷雪娥,不說話的自然是冷雪芬了。

鍾大先生點點頭,當先舉步走出,冷雪娥是此行的主將,立即跟在鍾大先生身後,走了第二個。

冷雪芬低聲道:“我們一起出去。”

兩個跟在冷雪娥身後,出了精舍,穿過長廊,從月洞門出去,就是大殿左首的一座殿宇。

此時天色業已全黑,月亮尚未升起,殿前小天井上,早已站着三排一色青衣勁裝,手抱長劍的漢子,每排六人,共計十八人,石階前面,站着三個灰衣老者,面貌冷森,顯然也戴了面具,不是本來面目了。

上官平暗暗“哦”了一聲,自己初來泰山那天晚上,冷雪娥率領四個灰衣老者,夜襲伏虎寺,敢情假冒鍾大先生的祁天壽,就是那四個灰衣老者之一,如今他假冒了鍾大先生,所以灰衣老者只有三個了。四人中除了祁天壽是他們首席護法,那麼這三人應該也是護法身分了。

他心念轉動之際,鍾大先生和冷雪娥已經走到階上,站定下來。上官平和冷雪芬跟着砧到他們邊上。

鍾大先生腳下一停,一指上官平,說道:“老夫先給大家引見,這位是東嶽派上官掌門人,暗號是甲二,今後大家是自己人了。”

一面又朝上官平道:“這三位是本派護派,他們的暗號是乙三、乙四、乙五,小兄弟記住了。”

那三個灰衣老者朝上官平抱了抱拳。

上官平也連忙朝他們抱拳答禮,心中暗道:“他們把自己排爲甲二,那麼假冒鍾大先生的祁天壽,敢情是甲一了,冷雪芬是乙二,冷雪娥自然是乙一無疑。”

冷雪娥:“乙四昨天去過,可作嚮導,乙三、乙五,各率六名劍手,隨師父和我先行。

乙三(冷雪芬)率劍手六名,和甲二同行,作爲後援,等咱們走後一盞茶的時候,再行上路,可依沿暗記行事。好了,咱們該先出發了。”

她語聲一落,那暗號“乙四”的灰衣老者立即搶前一步,躬身道:“屬下帶路。”

鍾大先生、冷雪娥隨在他身後而行,暗號“乙三”“乙五”的兩個灰衣老者跟在冷雪娥身後,十名青衣漢子則緊隨兩個灰衣老者身後,疾快的往外行去。

這一行人個個步履輕捷,足不揚塵,一望而知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

上官平心中暗道:“今晚這一行動,分明是到那座黑色高牆的大宅院去的了,如果杜東藩人手不夠的話,就非吃大虧不可!”

接着又尋思的道:“他們何以要去對付杜東藩呢?是了,杜東藩目前是北嶽派掌門人,他們只要把杜東藩擒來,給他服下‘來複丹’,就可和自己一樣,變成自己人了,那麼他們除了對付杜東藩之外,此一行動,可能就要對付西嶽派華掌門人和七星會楚會主了。老哥哥要自己拿話激他(指假鍾大先生),就是要引起他們雙方火拚,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但自己還沒回去,他們已經採取行動了,不知老哥哥知不知道?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通知老哥哥了。”

上官平沒有說話,冷雪芬也沒有開口,兩人只是靜靜的站在階上。小天井上,站着六名青衣劍手,也像木偶一般,凜立不動。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冷雪芬嬌聲道:“甲二,我們也該出發了。”

上官平點點頭道:“好。”

冷雪芬道:“你們分出兩人,作爲前導,沿路察看記號,隨時向我報告,另外四人,隨我身後而行。”

她話聲甫落,六名青衣漢子中,立時有兩人應聲走出,搶在前面領路。上官平、冷雪芬,率着四名青衣漢子穿出腰門,由大殿越過天井,出了碧霞宮,前面兩名青衣漢子立即展開腳力,朝山道上奔行而去。

這一路行去,沿路已經由前面的人留下了標誌暗號,自然並無多大耽擱。正行之間,上官平突聽耳邊傳來再不稀的聲音,問道:“小兄弟,你問到了沒有,這假鍾大先生是什麼人?”

上官平聽出他“傳音入密”的聲音就在左首,但卻看不到再不稀的人,一面也以“傳音入密”答道:“他們是玄女教的人,假冒鍾大先生的人叫祁天壽,是玄女教首席護法。”

只聽再不稀的聲音“嘻”的笑道:“你小子辦事倒蠻靈光,還有什麼消息?”

上官平仍以“傳音入密”說道:“今晚他們要對付杜東藩……”

再不稀道:“這我知道。”

上官平道:“假鍾大先生戴了面具。”

再不稀道:“這個老哥哥也看出來了。”

上官平道:“我們幾個人因爲都戴了面具,所以不用姓名,彼此以暗號稱呼,假鍾大先生是甲一,我是甲二,冷雪娥改扮了男裝是乙一,冷雪芬和我同行,是乙二,還有三個灰衣老者大的也是護法身分,是乙三、乙四、乙五。”

再不稀道:“好,我走了。”

上官平是一邊走路,一邊和再不稀以“傳音入密”說話,好在這一路上爲了怕泄露行藏,冷雪芬沒有和上官平說話,大家只是加緊腳步,往山徑上疾行。

此時一輪明月已經從雲端緩緩推出。月亮雖然還是圓的,但月光就沒有十五夜的清澈明亮!

不過頓飯工夫,前面一片濃林業已在望。

走在前面探路的兩名青衣漢子有一個奔了回來,低聲說道:“小的啓稟乙二,前面記號,要咱們在接近樹林之際,隱入黑色宅院左首林中,緩緩移近大宅,就得停止,聽到三聲夜梟,方可撲上左牆。”

冷雪芬點點頭,揮手道:“知道了。”

那青衣漢子道:“小的帶路。”就在前面引路。

快接近濃林之際,只見另一名青衣漢子,已停在一片林前,朝引路的青衣漢子打着手勢。

引路的青衣漢子回身道:“咱們就得從這裡入林,穿林而行了。”

兩名漢子會合在一起,就迅疾的閃身入林。

上官平、冷雪芬立即身形閃動,跟着掠入林中,好在林外月色還算明亮,兩個青衣漢子入林之後,並未深入,只是藉着樹林掩護行蹤而已,一路走得極爲小心,從林中緩緩朝黑色住宅逼近。

夜色之中,那座圍着黑色高牆的大宅,看去黑朦朧的一座,因爲圍牆太高了,瞧不到裡面的房舍,也就看不到圍牆裡面的房舍是否點了燈火?

大家就在這裡黑色大宅左首一片樹林間停了下來。

冷雪芬低低的道:“不知他們進去了沒有,怎麼會沒有一點動靜呢?”

上官平也壓低聲音說道:“他們不過早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比我們最多也早到了一盞茶的工夫,大概要無瞭解一下四周地形,我看多半也只是隱身附近,不會進去……”

話還未落,突聽兩扇黑色大門呀然開啓,走出一個駝背老者,在階上站定,洪聲講道:

“貴客夤夜光降,敝主人有失迎迓,至以爲歉,請到廳上奉茶。”

他看去只是個彎着腰的駝背老頭,是這座大宅看門的,不想他這一開口,居然聲若洪鐘,傳出老遠,中氣之足,就是年輕力壯的人,也不能和他相比,顯見此人內功造詣極深了。

一個看門老頭,已是如此,那麼大宅院的主人,武功自然更高了!

就在駝背老頭話聲剛剛出口,大家突覺眼前大亮,原來那高大的門樓上,在這一瞬之間,左右兩邊各自挑起了八盞氣死風燈,有這十六盞燈光的照耀,便把這座大宅院前面十丈方圓,照得通明。

上官平心中不禁暗暗忖道:原來鍾大先生這一行,縱然行動極爲小心,卻早已被人家發現了!

突然一聲了亮的大笑,劃破了岑寂,從右首林中走出一個身材高大揹負長劍的錦袍老者,他身後緊隨着一個天藍勁裝少年和三個灰衣老者,十二名手抱長劍的勁裝漢子。

那錦袍老者自然是假冒鍾大先生的祁天壽了,只聽他笑聲一歇,洪聲道:“貴主人既然說了,咱們要不現身相見,豈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上官平眼看假鍾大先生和冷雪娥已經現身,不知自己等人該不該出去?

冷雪芬已經低聲道:“師父要咱們也跟着出去呢!”

上官平點點頭,就舉步走在前面,冷雪芬和六名勁裝漢子隨在他身後,朝大門前走去,和鍾大先生一行人會合在一起。

那駝背老頭只瞥了大家一眼,就朝假鍾大先生招招手:“閣下大概是領頭的人,敝主人正在廳上恭候?請進。”

假鍾大先生巨目掄動,洪笑一聲道:“貴主人架子倒是不小。”

駝背老頭冷冷的道:“敝主人方纔據報,有不少人,夤夜進入咱們黑龍山莊三裡之內。

三裡之內,已是咱們黑龍山莊的禁地,諸位又是夤夜而來,身分不明,敝主人雖覺來人未免太小覷了咱們黑龍山莊,但來者是客,咱們不可失了江湖禮數,纔要老朽前來相請,尊駕豈能責怪敝上失禮?”

這話是你們不按江湖禮數,黑龍山莊又何曾失禮?詞鋒犀利,咄咄逼人!

假鍾大先生目芒寒閃,呵呵一笑道:“老管家這是指責老夫不依禮數求見了?”

駝背老頭冷聲道:“豈敢,尊駕請吧!”

假鍾大先生當先舉步跨上石階,跨進大門,上官平、冷雪娥、冷雪芬等人依次魚貫而入。

駝背老頭走在十八名勁裝漢子後面,等大家全已進入大門,就蓬然一震,把大門關上。

這時假鍾大先生已走到大天井中間,纔看到從正面大廳中走出一個身穿織錦僧衣的白髮老尼姑來,手執一支烏木爲柄,馬尾拂塵,在階上站定下來,一雙冷厲的目光投到鍾大先生身上,傲不施禮,冷然道:“閣下何人,帶來的人倒是不少,夤夜光臨敝莊,不知有何指教?”

假鍾大先生先前只當這座大宅的主人是杜東藩,卻沒想到迎出來的竟然會是老尼姑。這老尼姑曾在論劍會見過,她自稱是七星會的副會主,但聽上官平說,她叫做黎佛婆,此人在江湖上從未見過,不知她究竟是何來歷?

心中思忖之際,不覺呵呵一笑,抱拳道:“老師太大概就是黎佛婆了?”

黎佛婆冷冷的道:“不錯,尊駕如何稱呼?”

假鍾大先生呵呵一笑道:“黎佛婆是這裡正主嗎?”

黎佛婆道:“老身不是這裡的正主,什麼人是這裡的正主?”

假鍾大先生道:“兄弟只當黎佛婆是七星會的副會主,卻想不到老師太竟然還有雙重身分!”

黎佛婆聽得臉色微微一變,尖哼道:“看來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你是什麼人?”

假鍾大先生方纔這話原是試探性質,不料黎佛婆聽得變了臉色,這句“你知道的真還不少”,豈非不打自招,承認她有雙重身分了麼?

假鍾大先生心念閃電般轉動,思忖着對方的雙重身分,不知除了七星會副會主,還有一重什麼身分?但他乃是多年老江湖了,聞言呵呵一笑,捻鬚說道:“兄弟何人,並不重要,但老師太的另一重身分,若是傳出江湖,倒是非同小可。”

他這話還是在試探對方口氣,怎知黎佛婆目中冷芒閃動,沉聲道:“尊駕既然不肯自報名號,老婆子唯一的辦法,那就只好把你留下了。”

“哈哈!”假鍾大先生大笑一聲道:“那要看老師太留不留得下兄弟了?”

黎佛婆冷冷一哼道:“你以爲老身說得出,辦不到?老身不但要把尊駕留下來,凡是今晚進入黑龍山莊的人,也都得給老身留下。”

假鍾大先生點點頭道:“很好,老師太不妨試試看?”

黎佛婆冷哂道:“難道你們還想生離此地?”

說到這裡,手中馬尾拂塵朝假鍾大先生一指,暍道:“大丫頭,你去把此人給爲師拿下了。”

“弟子遵命。”一個嬌脆的聲音答應一聲,一道香風裹着一道人影,瀉落在假鍾大先生身前。

好快的身法,幾乎是聲到人到,根本沒看清楚人影是從那裡飛出來的?假鍾大先生面前已經多了一個身穿黑色窄腰身衣裙的長髮女子,右首腰間掛一柄柳葉彎刀,左首腰間掛一個黑色革囊,看去婀娜多姿,好不動人!

假鍾大先生心頭暗暗一驚,忖道:“這女子看去不過二十出頭,光看她飛出來的身法,一身輕功,大是不弱!”

就在假鍾大先生打量之際,那黑衣少女眨着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眼,輕啓櫻脣,露出一排整齊如貝的玉齒,展顏一笑,嬌滴滴的道:“家師要小女子把你拿下,我想你一定不肯束手成擒的了,那就亮兵刀吧!”

皓腕一擡,“刷”的一聲,銀光乍現,彎刀出鞘,手中已多了一柄峨嵋新月般的彎刀。

她這掣刀的手法,也快速無比,行家不待動手,就可看出此女運刀之熟,刀上造詣極爲精純!

假鍾大先生祁天壽是玄女門的首席護法,豈會把一個年輕女子放在眼裡?目光一擡,呵呵笑道:“老師太自己怎麼不出手呢?”

黎佛婆站在階上,連理也沒理他。

黑衣少女輕哼一聲道:“我師父從不和無名之輩動手,要把閣下拿下,難道小女子還不夠嗎?”

假鍾大先生大笑一聲道:“初生之犢不畏虎,姑娘口氣不小,常言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要老夫束手成擒的人,老夫還沒遇上過,好吧!老夫領教領教姑娘的高招,不知你刀上的造詣,是不是能和姑娘的口氣同樣驚人。”

他率衆領頭而來,本來不該和人家門下女弟子動手,這樣豈不降低了他的身分?但要知真正領頭的卻是冷雪娥,他和黑衣女子動手,正好讓冷雪娥看看對方刀法的路數,口中說着,右手一擡,緩緩從肩頭撒出長劍,目注黑衣少女點頭道:“姑娘可以出手了。”

黑衣少女冷峭的道:“姑娘那就不客氣了。”

右手一揮,彎刀畫出一道銀光,疾向假鍾大先生左肋攻到。

假鍾大先生高大的身形,巍然凝立,似是絲毫未把對方一個小姑娘放在眼裡,實則可沒半點輕視了她,一見黑衣少女發刀攻來,口中還在呵呵笑着:“來得好。”

人已一個輕旋,避開來勢,右手一劍,隨着轉身向後橫掃出去。

他這一旋身,正好轉到黑衣少女右後方,這一劍橫掃,就掃向了她左後要,劍風嘶然,出手就十分凌厲!

黑衣少女在交手一招之間,已看出對方變招快速,身法奇特,出手一劍,風聲盈耳,一身功力顯然在自己之上,只有以快打快,和他搶攻,也許不致落敗。

心念這一動,立即斜退了兩步,然後突然朝前欺近,柳葉彎刀業已展開攻勢,刀光洶涌,宛如一片銀濤,搶攻而上。

假鍾大先生看她來勢迅捷狠辣,倒也不敢託大,揮動長劍還擊過去。

兩人這一動上手,就全力拚搏,一刀一劍,交匯在一起,雖在八盞氣死風燈照耀之下,但見銀光如雪,人影迷離,進退騰躍之間,很難分得清那一個是誰來?

就在拚鬥正急之際,突聽假鍾大先生大暍一聲,刀劍發出鏘然鳴聲,他左手疾發,一掌迎面劈出。

黑衣少女也正感打得不耐,趁着雙方刀劍撞在一起,不約而同左腕一抵,纖纖玉指閃電朝假鍾大先生眉心點去。

兩人這一下在同一時間發動,各自以爲自己可以穩佔勝算,等到掌、指出手,發現對方使的也是絕招,再待閃避,急切之間,收勢不及,只得各自向旁錯開,但已是遲了半步,假鍾大先生一記掌風擊中黑衣少女右肩,黑衣少女一記指風同樣擊中假鍾大先生的右肩。

兩人錯開之際,假鍾大先生執劍右手軟軟垂下,口中悶哼一聲:“天魔指——”

黑衣少女一個人被震得連跌帶撞的後退了四五步,嬌豔如花的臉上,已是毫無血色,柳葉彎刀也被震脫,一個人搖搖欲倒!

黎佛婆冷笑道:“陰風掌,原來是陰陵山的人,也和咱們作起對來!”

在她說話之時,早已風一般飄飛出兩個黑衣少女把她師姐扶了進去。這邊也搶上兩名青衣漢子,把鍾大先生扶着退下。

冷雪娥冷冷一笑道:“黎佛婆,現在該你下場了吧?”

黎佛婆站在階上,嘿然道:“憑你小丫頭也配和老身叫陣麼?”

冷雪娥一身男裝,卻被她一眼就看出來了,不禁聽得心頭有氣。冷冷的道:“你下來試試就知道了。”

黎佛婆一陣陣呷呷尖笑,目中寒芒飛閃,朝階下來人掃過一眼,突然拂塵往外一揮,暍道:“今晚來人,一個也不能讓他們走脫,你們只管給爲師出手好了。”

她此話一出,陡聽大天井上響起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十一道銀光矯若神龍,從左右兩廂飛射而出,朝衆人面前激射過來!

那是十一名黑衣少女,刀前人後朝場中瀉落。

其中六人是落到冷雪娥、三個灰衣老者、上官平、冷雪芬六人面前,另外五個卻朝十六名青衣漢子撲去。

這是黎佛婆發了總攻擊令,她手下十二金釵,除了和假鍾大先生動手的一個負了傷,十一名黑衣少女當然要全體出動了。

一時但聽鏘鏘劍鳴,三個灰衣老者(乙三、乙四、乙五)和上官平、冷雪芬各自掣出長劍,迎住了一個黑衣少女,動起手來。

冷雪娥並未拔劍,那黑衣少女堪堪飛落到她面前五尺來遠,冷雪娥突然冷嘿一聲,沒待對方發動,人影一閃,欺身而上,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這當真是先下手爲強,一隻白嫩如玉五指纖秀的手掌在黑衣少女面前輕輕一晃,便已按上了對方酥胸。

黎佛婆站在階上的人,目光何等犀利,一下就發現情形不對,急忙暍道:“二丫頭速退,不可硬接。”人也緊跟着飛掠過去。

“砰!”冷雪娥出手何等快速,你身形還未掠近,她手掌已經拍上黑衣少女的胸口。

黑衣少女一身武力也不是庸手,只是驟不及防,等到警覺,但覺胸口一悶,一個嬌軀已經應掌飛起,跌了出去。

黎佛婆目光如刀,一下掠到冷雪娥身前,尖厲的道:“玄女九轉掌,你是玄女門的人?”

冷雪娥面如寒霜,冷笑道:“黎佛婆,你門下弟子會使‘天魔指’,你是魔教什麼人?”

黎佛婆沉笑一聲道:“小丫頭,你可知道,你知道的越多,對你越不利嗎?”

冷雪娥冷聲道:“我想不出有什麼不利來?”

黎佛婆目光漸露厲色,哼道:“你亮兵刀,老身不願乘人不備出手。”

冷雪娥自然知道她手下黑衣女子,都能和首席護法打個兩敗俱傷,可見這黎佛婆極非易與之輩了,當下刷的一聲抽出長劍。

黎佛婆道:“老身不會傷你,但今晚非把你拿下不可。”

冷雪娥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能耐了。”擡手一劍,急剌過去。

黎佛婆尖笑道:“小丫頭好大的口氣。”左手拂塵一揮,迎着她劍身撩去。

冷雪娥暗暗冷笑一聲,急剎的劍尖倏然斜削出去。她那知黎佛婆這柄拂塵乃是用天蠶絲和牛筋經藥物泡製而成,每一縷絲比馬尾稍粗,但柔軟而刀,任何利韌,均無法削得動它,一經被它纏上,就無法掙脫。

黎佛婆就是用它專門奪取敵人兵刀,故而由左手使用,空出右手,可以使劍,也可以使拳掌指法。

冷雪娥不明敵情,一劍削去,長劍立被拂塵纏住,隨手往後一抽,竟然無法抽出,心頭不由大吃一驚,左手急忙朝前揮出,幻起一片掌影,看去令人無可捉摸。

黎佛婆冷冷一笑道:“老身就是要你施展‘九轉掌’。”

不待冷雪娥掌影遞到,右手擡處,接連點出了七指,一陣“嗤”“嗤”輕響,指風如矢,勁急無儔,朝她掌心射出。

“天魔指”雖然破不了“玄女九轉掌”;但冷雪娥發覺對方功力勝過自己甚多,若是被她指風擊中,自己左手就得傷殘,是以不敢硬和她指風交擊,身形左右閃動,連使了三種身法,纔算避開,只是一柄長劍還被她拂絲牢牢纏住,無法掙脫。

冷雪芬和一個黑衣少女刀劍並舉,各展所學,冷雪芬可以略佔上風。

上官平也截住了一個黑衣少女,他如今功力深厚,使出來的“十八盤劍法”,每一劍都劍風飆然,十分凌厲,不過幾招,和他動手的黑衣少女就被逼落下風。

就在此時,突聽耳邊響起再不稀的聲音,以“傳音入密”說道:“喂,小兄弟,他們狗咬狗,和你並不相干,你只要纏住一個,和她喂喂招就好,這時候還用不着使力氣。”

上官平心中暗道:“原來老哥哥也來了。”當下依言把攻勢梢稍緩和了下來。

和上官平動手的黑衣少女正感對方劍上壓力奇重,逼得自己幾乎還手無力,心中大是焦急,忽然問對方攻勢爲之一緩,壓力大減,這是還手的好機會,立即嬌叱一聲,刀光隨着一盛。

那知上官平只是攻勢緩和,並不怕你反擊,把一支劍隨手揮灑,就可破解你的刀招,兩人自然也就成了纏鬥之局。

三個灰衣老者,都是玄女門的護法,武功修爲,都是一流高手:但如他們動手的黑衣少女年事雖輕,刀上變化,卻層出不窮,足可彌補她們功力的不足,雖然無法勝得過灰衣老者,但一時之間也毫無敗象。

另外五名黑衣少女手揮銀才,衝向三排十六名青衣漢子,等於一敵三。十六名青衣漢子長劍早已出鞘,只是抱劍而立,五名黑衣少女一下衝殺過來,他們吆暍一聲,就反包圍上去,揮劍搶攻。

這十六名勁裝漢子都是玄女門久經訓練,百中挑一的好手,武功縱然不及黑衣少女,但有三個人對付一人,也不致落敗。

一時之間,大天井上刀光劍影,鋒鏑互擊,發出一片鏘鏘錚錚的金鐵交鳴之聲,盈耳不絕。

只有假鍾大先生右肩中了記“天魔指”,被擊碎肩骨,此時正以左手緊握拳頭,站在稍後,默默運功。

忽然,他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假鍾大先生究竟是玄女門的首席護法,一身功力極爲精湛:心頭一驚,急忙回身看去,身後那有半點鬼形?一時不禁暗暗驚疑,方纔明明有人拍着自己左肩,怎會沒見人影?方在驚疑之際,突覺左肩又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耳中還聽到有人在耳根邊輕輕“喂”了一聲。

這可教假鍾大先生大吃一驚,急忙又一個急旋,轉過身法,沉暍道:“什麼人?”身後那裡有人?

但此時耳朵邊上又有人輕聲笑道:“我知道你是鍾掌門人,這可沒錯了。”

假鍾大先生兩次轉身,都沒有看到人家一點影子,心知此人身手高出自己甚多,即使再轉過去,還是看不到對方的,此人既知自己身分,索性凝立不動,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那人輕聲道:“我是你一個老朋友的朋友,大家不是外人,但你老說話的聲音可得輕一些,別讓人家聽到了。”

假鍾大先生問道:“你有什麼事?”

那人輕聲道:“是你老朋友叫我來告訴你的,你中的是‘天魔指’,幸虧那小妞功力還淺,傷得不重,但僅憑你大先生一個人運氣行功,沒有三個時辰,你這條右臂是無法恢復的,所以要你再退下來四五丈,靠近右廊,你那老朋友才能幫你的忙。”

假鍾大先生問道:“令友是誰?”

那人輕聲道:“我那朋友和你相交數十年,是你的老朋友,他爲了不讓對方瞧到,就站在右首長廊的第三根柱子後面,你老走過去就看得到,看到了就會知道,但不可讓對方的人發覺了。”

假鍾大先生經過一陣調息,也知道憑自己修爲要使右手復元,大概需要三個時辰,如今聽此人口氣,似是和自己極熟的人,這就點點頭道:“好吧!”

舉步朝右廊走去,目光一注,果見第三根抱柱後面,隱蔽着一個人影,也就深信不疑。

等到走到第三根抱柱之時,那人已從石柱後面轉了出來,那是一個花白頭髮,面色紅潤的高大老者,雙目炯炯朝自己投來!

這人的身材、面貌,赫然是中嶽派掌門人鍾大先生鍾士元。

假鍾大先生看得心頭猛然一震,正待後退,不,他身軀一震,已被人一下點了背後“鳳眼”、“入洞”、“背樑”三處大穴,那裡還能掙動分毫?

只聽背後那人嘻嘻一笑道:“小老兒早就認出你是祁老哥了,你掌門人的癮也過過了,劍主的風頭也讓你出過了,現在總該還給人家了吧?這叫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哦,對了,你這張人皮面具,還得借給鍾老哥用幾天,小老兒那就不客氣了。”

一隻枯乾的手從肩頭伸出“嘶”的一聲,揭下了假鍾大先生瞼上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朝對面鍾大先生遞去,說道:“快戴上了。”

鍾大先生接過面具,很快的覆到臉上。

那人的聲音從背後又道:“祁老哥,這裡已有人接替甲一了,咱們就該退走了。”

假鍾大先生受制於人,連哼都哼不出來,但覺身子一緊,已被人提着凌空朝牆外射去。

於是鍾大先生心裡微微一笑,(他臉上已經戴上了面具)裝作右肩受傷,緩緩回到原處,凝立不動。

這時雙方形勢,顯然是冷雪娥這邊越來越吃緊了。冷雪娥雖然在全力拚搏之下,抽回了長劍,但對方黎佛婆一支拂塵,匆而柔若輕絲,忽而堅若鋼針,忽而千絲萬絲,滿天飛灑,忽而如網如罟,迎頭罩落。

冷雪娥長劍不敢盡情施展,因爲方纔已經上過一次當了,被對方拂絲緊緊纏住,幾回都差點脫手飛出,怕再被她纏住,攻勢大受束縛。

她另一師門絕藝是“玄女九轉掌”,但對方“天魔指”功力又此她深厚,這兩者都受制於人,自然感到縛手縛腳了,雖未落敗,也不遠矣,心頭這份焦急,自不待言。

冷雪芬和一個黑衣少女打了七八十招,還是稍占上風,無法勝得她手中銀刀。

三名灰衣老者除了功力遠在三名黑衣少女之上;但三個黑衣少女刀法變幻莫測,足可彌補她們的功力不足,是以三個灰衣老者也和冷雪芬一樣,稍稍佔了上風,就是無法贏得了她們。

另外五名黑衣少女衝到十六名青衣漢子中間,雖是以一敵三,她們不但銀刀如雪,攻勢凌厲,一隻左手,更是玉指纖纖,臨風亂點,十六名青衣漢子顧了對方刀招,就顧不得她們的指風,轉眼之間,就有六七個人被制住了穴道,刀影劍光之中,但聽嬌笑如鈴,剩下的八九個青衣漢子,越發不是她們的對手了。

這時上官平又聽到再不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了,老哥哥帶着祁天壽走了,你現在可以出手了,先制住和你動手的小姐,我要燕兒暗中助你,也制住她兩三個,你就得要大家住手,雙方交換被制的人,就可讓大家全身而退,以後你只要聽鍾掌門人的就是了。”

上官平聽說老哥哥帶走祁天壽,要自己聽鍾掌門人的,那是說老哥哥已把鍾大先生掉了包,他不知道老哥哥如何以真易假的,但他既然這麼說,大概不會錯了。

他這一陣工夫,原是一直在採取守勢,任由那黑衣少女搶攻,好像屈居下風,此時右腕一振,口中大暍一聲,長劍猛的朝對方銀刀上磕去。

這一下他劍上“紫氣神功”陡然暴漲,“錚”的一聲,把黑衣少女一柄銀刀震得脫手飛出。

黑衣少女早已佔盡上風,沒想到上官平一下就震飛了她的銀刀,連一條右臂都被震得隱隱發麻,就在這一瞬間,上官平業已欺身而上,一下點了她穴道,猛地一個旋身,長劍揮動,朝正在和青衣漢子動手的五個黑衣少女衝了過去。

就在他衝到她們前面之際,耳中聽到三聲極輕的“嗤”然細響,立時有三個黑衣少女被制住了穴道,剩下的兩個黑衣少女及時警覺,往後疾退了兩步。

十六名青衣漢子穴道受制的已有九名之多,只剩下了七個人,已被五個黑衣少女縛得手忙腳亂,此時眼看上官平舉手之間,就制住了三個黑衣少女,精神不由一振,口中叱暍一聲,正待舉劍追撲過去。

上官平口中暍了聲:“你們佔住了,不用再行出手。”

一面橫劍當胸,大聲暍道:“大家住手。”

這聲大暍,他是以內功暍出,清朗的聲音,宛如春雷,震得場中每一個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

黎佛婆正在招招進逼,聽得心頭暗暗一驚,忖道:“此人好精純的內功!”不覺左手拂塵一揮,後退一步,目光朝上官平投去,沉聲道:“你有什麼事?”

冷雪娥劍法受制,九轉掌無功,被逼得招招後退,粉臉上已見汗水,正在惶急之際,黎佛婆這一後退,她不由得暗暗吁了口氣,也自緩緩退下。

冷雪芬和三個灰衣老者也同時停手,對方四個黑衣少女也及時後退。

上官平橫胸長劍“嗆”的一聲回入鞘中,朗聲道:“黎佛婆,今晚之事,雙方互有負傷的人,誰也沒有佔到便宜,不如就此罷手。”

黎佛婆冷泠一笑道:“你說的倒輕鬆,你們率衆而來,上門尋釁,如今就走就走,那有這麼便宜的事?”

上官平雙目神光一凝,直逼黎佛婆,緩緩說道:“在下要雙方住手,乃是一番好意,你以爲能勝得了咱們嗎?老實說,你這幾個門下弟子,不堪在下一擊,在下舉手之間,就已制住了四個,不信,你要她們一起上來試試?”

鍾大先生也適時走了上來,右臂揮動了下,呵呵笑道:“黎佛婆,兄弟久聞‘天魔指’之名,原來也不過如此。”

黎佛婆對自己門下“天魔指”有幾分火候,自然清楚,一個普通練武的人,被“天魔指”

擊中,縱然不至傷重致死,也得終身殘廢,內功修爲較深的人,至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復原。就算大丫頭只有七成火候,被她擊中肩頭,任你功力深厚,最少也要幾個時辰的運功調息,才能恢復,沒想到鍾大先生竟能在短短的一盞茶的工夫,就已完全恢復了。

方纔她聽到上官平那聲大暍,內力深厚,似乎還在她之上,如今鍾大先生肩頭指傷,又已痊好,(上官平和鍾大先生都戴了面具,她自然不知道他們是誰),自思今晚之局,當真毫無制勝把握,不覺冷冷一笑道:“很好,你們雖然不肯說出來歷,老身眼睛沒花,這筆賬,改日再算也好,你們可以走了。”

在她說話之時,三個灰衣老者迅快的替九名青衣漢子解開了受制穴道。對方几名黑衣少女也在此時解開了同伴的穴道各自退下。

鍾大先生揮揮手,暍了聲道:“走!”立即率同上官平、冷雪娥、冷雪芬、三個灰衣老者、十六名青衣漢子,紛紛縱身掠起,越牆而去。

黎佛婆目送他們離去,不覺冷冷道:“鍾士元原來作了玄女門的傀儡,只是那上官小子,倒大爲棘手。”

這是說,黎佛婆原來已經認出鍾大先生和上官平來了,只是當面沒有叫穿而已!

口口口口口口

鍾大先生一行,迴轉碧霞宮。鍾大先生進入靜室,冷雪娥跟了進去,問道:“祁護法,你看黎佛婆她們,真是魔教的人?”

鍾大先生伸手從臉上取下面具,微微一笑道:“天魔指是魔教五種神功之一,擊中人身,非殘即傷,她們這些人,不是魔教,還會是什麼?那丫頭差幸火候尚淺,否則我這條右臂就算不殘,只怕也要十天半月才能恢復功力呢?說來也真險,方纔若非上官老弟出手制住了她四個弟子,先聲奪人,把黎佛婆唬住了,真要再動手下去,兄弟右肩傷勢未愈,咱們說不定全軍盡沒呢!”

冷雪娥奇道:“你右臂不是已經復原了麼?”

鍾大先生呵呵一笑道:“兄弟運功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中了‘天魔指’若是如此容易痊好,那就不成其爲魔敦五大神功了,方纔只是兄弟勉強提聚全身功力,貫注右臂,揮動了一下,真要運功療治,大概非三、四個時辰莫辦。”

冷雪娥攢攢眉道:“真想不到銷聲匿跡了幾十年的魔教,又在江湖出現,而且又有西嶽派、七星會等盡入他們殼中,這件事,只怕師父還不知道呢?我得趕回去稟報師父,並向她老人家請示……”

鍾大先生點頭道:“不錯,你應該回去請示纔好。”

冷雪娥道:“這裡就由祁護法作主。”

鍾大先生道:“還有三姑娘在此。”

冷雪娥道:“三師妹生性柔弱,沒有什麼主張,如何作得了主?還是祁護法多偏勞些吧!”

鍾大先生道:“兄弟遵命。”

冷雪蛾道:“祁護法運功吧!我不打擾你了。”說完,回身退出。

上官平迴轉碧霞宮,由冷雪芬領着他到客房休息,也就退出。

經過這一番折騰,業已三更天了,碧霞宮燈火已差不多全熄了。

這時,第二進東首小院落的圍牆上,悄無聲息的飛落四條人影!

這四人身法輕捷,從他們身上衣衫,可以分得出是兩男兩女。

兩個男的一下就閃到廊下,藉着暗陰,隱蔽住身形。兩個女的一下掠到房門口,一個身形一側,貼壁站定。

一個就伸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嬌聲道:“上官掌門人,你睡着了麼?”

上官平正在牀上運功調息,聞言問道:“姑娘有什麼事嗎?”

那女子聲音道:“你快開開門,掌門人有事請你去一趟……”

“哦!”上官平急忙披衣下牀,打開房門,突覺一蓬輕煙迎面而來,鼻子聞到一股花香,人就搖搖晃晃站立不穩。那女子口中輕笑一聲,趕緊伸手把他扶住。

貼身站在房門口的女子舉手輕輕拍了一下,隱身廊下的兩人立即趨了過來,一個挾起上官平的身子,當無騰空而起。

叫門的女子一下閃入房中,拿起上官平的斬雲劍,很快退出,回身掩上了門,三道人影迅如飛鳥,相繼越牆而逝。

第二天早晨,太陽已經照上花格子窗,屋中還是靜悄悄的掩着房門,毫無動靜!

冷雪芬已經來過兩次,她因昨晚大家經過一番打鬥,表哥沒有起來,她就不敢驚動。

現在她是第三次跨進這座院落,放輕腳步,悄悄的走上石階,看看房門還是關着,分明他還未睡醒!她心裡暗暗的道:“平哥哥怎麼到這時候還沒醒呢?”

她舉起纖纖玉手,要待朝門上叩去,但又很快的縮了回來,心中暗道:“就讓平哥哥多睡一會吧!”緩緩轉身,正待離去!

只聽走廊上一陣橐橐履聲,鍾大先生含笑走入,說道:“上官小兄弟還沒起來麼?”

冷雪芬粉臉驟然紅了起來,低聲道:“還沒有,我看他還關着房門,就沒敢驚動……”

鍾大先生忽然心中一動,尋思:“上官小兄弟練成紫氣神功,耳目何等靈異,自己和冷雪芬站在窗前說話,他應該聽到了。”

目光一瞬,房中的上官平依然沒有出聲,也不聞一點動靜,不由得心頭大疑,舉步走近門口,伸手一推,房門只是虛掩着,應手而啓!

鍾大先生是老江湖了,立時覺得事情有異,一個箭步搶了進去,目光一注,房中那有上官平的影子?連被褥都折得好好的,上官平昨晚根本沒在牀上睡覺;但牀上有人坐過的印子,這可證明上官平昨夜曾在牀上跌坐行功。

冷雪芬眼看鐘大先生推開房門之後,急急往裡掠去,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故一般,也急忙跟着走入,口中“咦”了一聲道:“表哥他人呢?”

鍾大先生面情凝重,沉吟道:“上官小兄弟昨晚只是在牀上運功調息,並沒有在牀上睡過,而且他的長劍也不在了……”

冷雪芬急道:“他會到那裡去呢?”

鍾大先生道:“按常理說,咱們昨晚回來之後,他既已在牀上運功,就不可能再出去……”

冷雪芬沒待他說完,就搶着道:“你說他沒在牀上睡覺,那不是出去了麼?”

鍾大先生攬着眉道:“這就有兩種可能……”

冷雪芬催道:“你快說出來咯,真急死人!”

鍾大先生看了她一眼,才接着道:“一種情況,是上官小兄弟正在運功之際,可能發現了什麼事情,就一手提劍追了出去……”

冷雪芬道:“我們這裡昨夜會有人進來麼?”

鍾大先生道:“這也不一定,昨晚咱們夜襲黑龍山莊,對方也許有人跟蹤而來,被上官平小兄弟發現,追了出去……”

冷雪芬偏頭問道:“還有一種呢?”

鍾大先生道:“另一種可能,是對方認爲咱們回來之後,必然疏於防範,黎佛婆率同她的弟子,乘虛前來覷探虛實,跟蹤到上官小兄弟住的地方,把他擄去,只是這種推想也有問題,以上官小兄弟的武功,豈會被她們擄去,房中也沒有打鬥的痕跡,除非……”

冷雪芬道:“除非什麼?”

鍾大先生炯炯目光首先注意到窗臺之上,這一注目,登時被他發現花格子紙窗上,有一個指頭大的小孔,小孔四周是往裡陷着,分明有人用口水沾溼了紙窗,用手指戳的孔,那就是說昨晚果然有人摸進來了。他指着紙窗的小孔說道:“你看,這不是昨晚潛入咱們這裡的人戳的麼?哼,這種手法,只是江湖上下五門的人使的……”

口中說着,人已湊近紙窗,鼻子朝小孔嗅了嗅,因爲來人手法並不高明,他就想到房中既無打鬥退跡,那很可能使五更雞鳴返魂香一類迷香,但紙窗小孔四周,又聞不出殘留的香氣,忍不住目光轉動,仔細的朝四處察看,等他目光掃到房門口的時候,發現地上有極細的淡紅粉末,若非自己看得仔細,極難發現,心中不覺一動,這就俯下身去,用鼻子朝那似有若無的淡紅粉末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極淡的花香,不由怒哼一聲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冷雪芬問道:“你可想到了什麼嗎?”

鍾大先生直起身,面現鬱怒,哼了一聲,指指地上,說道:“魔教的桃花散。”

泠雪芬眨眨眼睛問道:“桃花散是什麼?”

鍾大先生道:“是魔教中人慣使的迷藥。”

冷雪芬聽得大急,說道:“表哥,他是被魔教的人擄去了,這怎麼辦?”

鍾大先生大笑道:“黎佛婆劫持了上官小兄弟,咱們不會去跟她要回來麼?”

冷雪芬望望他,說道:“現在就去麼?”

“不錯!”鍾大先生道:“他們敢夤夜前來擄人,那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了,咱們就給他來一個明着去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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