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掌驚天

宇文蘭身軀微震,低低的道:“爹來了。”

那清朗話聲甫落,不過轉眼之間,朝陽教主宇文靖青衫飄逸,臉含笑容,已從山門外緩步走入,雙手朝西廂拱了拱,就飄然朝東廂走去。

黎佛婆慌忙率同十二金釵一齊迎到門口躬道:“屬下見過教主。”

站在門口的黑龍山莊武士一齊躬身致敬。

宇文靖呵呵一笑,揮手道:“大家不用多禮。”

他舉步跨入東廂,一面又朝餘日休、杜東藩、祝南山三人拱拱手道:“餘兄三位請坐。”

這時,只見門外人影一閃,黑白雙扇的聶大成、聶大器兄弟滿頭大汗的走了過來。

他們是跟着教主來的,但在一里外,教主聽到玄衣聖母說的話,就凌空飛射而來,他們跟不上教主,也只好拚命的提吸真氣,一路急趕,才落後得不算太多,也已是氣喘如牛了。

玄衣聖母冷冷一笑道:“宇文教主既然來了,咱們正該把帳算算清楚了。”

“很好。”宇文靖兩道電般的目光直向西廂投來,清朗的道:“帳是應該要算的,不過在下希望你在咱們動手之前,先把小女釋放了。”

玄衣聖母泠笑道:“宇文靖,你不要得了便宜賣乖,不錯,你女兒夜闖碧霞宮,爲我門下擒住,但當時就被你救走,還擄去我門下三弟子,你應該在交手之前,先把小徒釋放了纔是。”

宇文靖俊朗的神色微微一變,嘿然道:“你很會說話,不過老夫要告訴你,你別以爲劫持小女,老夫會投鼠忌器,你若敢損傷小女一根毫髮,要你玄女門所有人的性命相抵,老夫說得出,做得到,你給我記着了。”

玄衣聖母冷笑一聲道:“看來咱們這筆帳很難說得清了,既然如此,宇文教主就請劃道吧!”

“說得好!”宇文靖朗笑一聲道:“你帶來的人不少,可惜沒有一個能在老夫手下走出十招之人,依老夫看,咱們這筆帳還是你我二人作個總結,分出勝負,以定成敗。”

玄衣聖母道:“分出勝負來了,成敗又如何呢?”

宇文靖道:“成則爲王,敗則爲寇,誰敗了就聽憑勝者取決生死,老夫敗了,江湖上從此沒有朝陽教,你敗了,江湖上從此沒有玄女門。”

就在此時,只聽大殿上有人發出清朗的聲音呵呵笑道:“無爲之爭!這真是無爲之爭!

你們好不容易有了這點基礎,雙方合則兩利,爭則兩敗俱傷,豈不辜負了老夫扶植之意?”

衆人聽得一怔,舉目看去,只見大殿石階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穿天藍長袍,腰束玉帶的俊朗中年人,此人面如滿月,目若朗星,負手而立,丰神飄逸,宛如圖畫中人。

玄衣聖母驟睹此人,不覺面有喜容,趕緊躬身道:“屬下參見教主。”

雙方的人都聽得一怔,玄衣聖母自稱屬下,又稱藍衣中年人爲“教主”,不知他是什麼“教主”?

要知雙方之人,不但有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即使不是掌門人,也都是久在江湖的人,見聞不可謂不廣;但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此人的來歷。

上官平以“傳音入密”朝冷雪芬問道:“這人是誰?”

冷雪芬微微搖頭,表示不知道。

宇文靖目光一注,朗笑道:“原來玄女門還有撐腰的人,哈哈,閣下何人,宇文靖倒是眼拙得很!”

這話是說宇文靖也認不得他了。

藍衫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老夫通天教主是也,玄女門隸我屬下,天下各門各派,莫非我屬,朝陽教自然也不例外了?”

宇文靖朗笑道:“閣下口氣不小。”

藍衫中年人道:“二十年前若非老夫在終南絕頂,指點迷津,再予以扶持,你焉有今日?”

宇文靖目中精芒電射,大笑道:“二十年前宇文靖確實在終南絕頂,遇見一位異人,閣下如何會知道的?”

藍衫中年人突然仰首向天,發出裂帛似的一聲長笑,目注宇文靖,徐徐說道:“你不認識老夫了?”

他這聲長笑,宛如發白天際,笑聲漫天而來,羣山響應,清越有如金聲。鏗鏘刺耳,一般內功較差的人,頓感頭昏目眩,心頭劇跳,就是內功已有根基的人,也感到心頭沉悶,呼吸受到阻礙,差幸他笑的時間並不長,否則準有不少人會暈倒。

宇文靖雖覺他笑聲可貫金石,內力之深,似是還在自己之上,心頭雖然暗暗震驚,但依然從容說道:“宇文靖遇上的難道還是閣下不成?”

藍衫中年人道:“正是老夫。”

這回輪到宇文靖大笑了,他笑聲雖然不如藍衫中年人那般強烈,卻也如同老龍長吟,清越激揚,破空直衝霄漢。

笑聲甫落,說道:“宇文靖雙眸未盲,縱然事隔二十年,記憶猶新,還不至於對面不識其人,閣下既知二十年前終南絕頂之事,總該知道那位異人有多大年歲了?”

藍衫中年人道:“終南一會,至今已有二十年,當時老夫已七十有三。”

宇文靖道:“閣下現在多大了?”

藍衫中年人道:“老夫今年九十有三了。”

他說已經九十三歲,但看去不過四十來歲,這話有誰能信?

宇文靖道:“閣下有何可資證明?”

藍衫中年人微哂道:“宇文靖,虧你還是一教之主,竟然說出這等幼稚的話來,哈哈,修爲到了老夫這等境界,那裡還能以年歲衡量一個人?好,你問老夫有何可資證明?老夫不妨就讓你開開眼界。”

說到這裡,忽然緩緩闔上眼睛,靜立不動。

東西兩廂雙方的人數百道目光,一齊集中在藍衫中年人身上,誰都看得出他正在運氣行功;但卻沒有人猜得到他此刻運氣行功,目的何在,這又能證明他什麼呢?

但奇事就在衆人眼前出現了,他本來是個白面無鬚的人,經過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頦下忽然長出鬍鬚來,而且還在不停的長出來,由幾分變成一寸,由一寸而二寸、三寸,漸漸已經長可及胸。一張本來如滿月的臉上,也漸見蒼老,看去已是五十許人。

不過轉眼工夫,他垂胸黑鬚漸漸由花白變成全白,頭上黑髮,也同時變成了一頭銀髮,本來略見蒼老的臉上,此刻卻反而紅潤光澤,當真是童顏鶴髮……

不,他本來個子頎長的人,這回也微見彎腰,有了龍鍾老態!

這可把兩廂雙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心頭有着共同的一個疑問:“他究竟是在變戲法?

還是真實的功夫?”

只有宇文靖心裡暗道:“他使的明明是魔教的‘九轉還原神功’,但能使到這種境界,也確非易事。”

藍衫中年人前後不過頓飯工夫,已變成了童顏鶴髮的老人,他再從袖中取出一支尺許長色呈紫金的東西,隨手一掄,就變成了一支五尺長的紫金杖,他手策金杖,擡目笑道:“宇文靖,你看清楚了,二十年前在終南絕頂上的可是老夫嗎?”

宇文靖到了此時,不得不點頭道:“不錯,二十年前在下遇上的確是老丈。”

藍衫老人呵呵一笑道:“難得你想起來了,當時你身敗名裂,旁徨無計,是老夫指點你重組朝陽教,可有此事?”

宇文靖拱手道:“在下想請教老丈,你老該是朝陽教的前輩高人了?”

藍衫老人大笑一聲,右手微揚,那支紫金杖忽然“嗒”的一聲,紫光一閃,便自縮入袖中,他左手緊接着朝頦下一摸,垂胸銀髯就像刀剃一般紛紛脫落,轉瞬之間,又恢復了他本來面目——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中年人了,然後朗聲道:“老夫自號通天教主,武林門派莫不隸我所屬,又豈是區區一個朝陽教的人?老夫二十年前命你重新收拾殘餘教衆,重組朝陽教,你雖是一教之主,自然是老夫屬下,你現在該明白了。”

宇文靖忽然正容道:“二十年前朝陽教遭各大門派圍攻,傷亡狼藉,宇文靖僅以身免,當時獨上終南,痛定思痛,覺得宇文靖領導朝陽教,確然年紀太輕,處處受人矇蔽,教徒雖衆,頗多良莠不齊,在江湖上爲非作歹,以致引起各大門派的公憤,因此頗有出世之想,正好遇上前輩,殷切勸勉,使在下重生信心,出而重組朝陽教,無老丈,宇文靖早已作了方外之人,朝陽教也可能煙消雲散了,老丈對朝陽教,對宇文靖有恩,宇文靖應該沒齒不忘……”

他說到這裡,口氣微微一頓,接着道:“朝陽教創教迄今,已歷五百年,外人雖以魔教視之,但本教實仍佛門支流,並非異端邪說,宇文靖縱然失敗過一次,二十年來兢兢業業,一直以光大本教爲職責,老丈對本教有恩,宇文靖身爲一教之主,絕不能以此出賣祖師基業,把本教列爲他人附庸,老丈要把本教視爲屬下,宇文靖礙難從命。”

“有骨氣!”藍衫中年人點着頭,含笑道:“不過時勢如此,你宇文靖縱有回天之力,只怕也獨木難支。”

宇文靖大笑道:“宇文靖縱然獨木難支,也要爲本教存亡奮鬥到底。”

“好個奮鬥到底!”藍衫中年人笑道:“朝陽教雖然隸屬老夫之下,但朝陽教還是朝陽教,你也仍然是朝陽教一教之主。”

宇文靖道:“在下已經說過,宇文靖絕不能出賣朝陽教,更不屑爲人附庸。”

藍衫中年人忽然呵呵一笑道:“宇文靖,你不肯出賣朝陽教,不屑爲人附庸,但你是老夫一手扶植的人,老夫能要你當朝陽教主,自然也能免去你的教主,老夫可以再另派一人擔任教主,你信是不信?”

宇文靖聽他口氣,心中不禁一動,大笑道:“朝陽教從無叛教之人,這個宇文靖倒是不信。”

藍衫中年人平靜的道:“宇文靖,你太自信了,朝陽教從無叛教之人,但我不是教他叛教,只是要朝陽教的人爲了保全朝陽教,另奉新教主而已,有何不可?”

宇文靖道:“閣下那就另派一個教主,讓在下瞧瞧。”

“這又何難之有?”藍衫中年人回頭叫道:“徒兒。”

只聽殿上有答應一聲,立即趨出一個身穿藍衫的淡金臉文士,垂手道:“師尊有何差遣?”

這人宇文蘭、冷雪芬、祝茜茜三位姑娘都認識,他曾在硃砂岡松林中和自己四人(還有一個燕兒)動過手。

藍衫中年人道:“爲師認爲朝陽教主宇文靖不稱職守,你給爲師當衆宣佈,另外冊封教主。”

那淡金臉文上躬身領命,立即面向階下,朗聲道:“謹奉通天教主鈞論,查屬下朝陽教教主宇文靖不稱職守,應予免職,遺缺由該教總管黎佛婆接任。”

他聲音清朗鏗鏘,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黎佛婆適於此時,急步趨出,朝藍衫中年人虔敬的躬下身去,說道:“屬下遵命。”

宇文靖雙目精光進射,沉喝道:“黎佛婆,你敢背叛本教?”

黎佛婆似是大援在前,毫無絲毫懼色,她右手掛着拂塵,單掌打訊,說道:“宇文先生歇怒,整個江湖門派,均在通天教主統馭之下,他老人家既已免去宇文先生之職,命老身承乏,老身就是朝陽教教主,如何背叛本教了?”

宇文靖仰首大笑道:“不錯,二十年前,老夫從終南山下來,半途中就遇到你率領了十幾名徒衆前來,當時你不過是總管手下一名助手,老夫念你不無微功,就命你擔任本教總管,原來你竟是通天教主派在本教的一名奸細。”

“宇文先生此言錯矣!”黎佛婆笑了笑道:“天下門派統歸通天教轄下,這是大勢所趨,所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老身出任朝陽教,就是保全朝陽教,不信宇文先生不妨問問教中弟兄,他們是否依然承認你是教主?還是爲了保全朝陽教,願意接受通天教主領導,由老婆子出任教主,宇文先生想不想聽大家的意見?”她沒待宇文靖開口,就朝東廂問道:“你們說說看,擁護宇文先生當教主呢?還是擁護老婆子當教主?”

她此言一出,杜東藩、祝南山、索無忌、向無天和十二金釵,首先大聲叫嚷着:“擁護黎教主。”

他們領先這一叫喊,黑龍山莊五十名武士和七星會四十八名弟兄,都隨聲附和,紛紛叫着:“擁護黎教主。”

宇文靖在這一瞬之間,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人也顯得蒼老了許多,他雙目盯注着黎佛婆,目光愈來愈冷,愈來愈強,口中沉喝道:“黎佛婆,原來你在他們身上,都下了‘迷失散’,還敢在老夫面前逞口舌之利,黑白雙扇,還不把這姓黎的老賤婢給我拿下?”

黑白雙扇是教主的隨身護衛,兩人聞言,從宇文靖身後一左一右走出,朝黎佛婆面前逼去。

不,他們兄弟兩人並肩走到黎佛婆面前三尺光景,便自停住,一齊躬下身去,口中齊聲說道:“屬下聶大成、聶大器參見黎教主,不知教主可有什麼差遣?”

黎佛婆朝兩人頷首道:“很好,你們從現在起,就擔任本教主的隨身護衛。”

黑白雙扇躬身道:“多謝教主洪恩。”

這下直把宇文靖氣炸了心,黑龍山莊的朝陽教徒衆,還可以說是黎佛婆一手訓練的人,當然聽她指揮;但黑白雙扇卻是自己的隨身護衛,居然也被黎佛婆在他們身上下了“迷失散”,以致變生肘腋,把自己逼落成一個小個光桿教主,是可忍,孰不可忍?口中厲笑一聲,喝道:“黎佛婆,你真該死!”揚手一掌,凌空朝她直逼過去。

這一掌他含憤而發“先天無極尺”一道勁氣,出手宛如匹練,凌厲逼人,卻毫無半點風聲。

黎佛婆似是早有準備,右手拂塵揚起,當胸畫了一圈,人卻向一旁閃出。黑白雙扇也在此時大喝一聲:“勿傷教主……”身形一閃,一白一黑兩柄摺扇豁然齊展,擋在黎佛婆前面,他們話聲未落,口中同時發出一聲悶哼,兩個人立被震得往後連退了七、八步,還是站立不住,砰砰兩聲,跌坐在地。

宇文靖目射棱芒,沉喝道:“黎佛婆,你能逃得出本教主的手法嗎?”

右手一轉,把劈出的“無極尺”勁氣,突然帶轉,仍朝黎佛婆追擊過去。

通天教主(藍衫中年人)站在階上,徐徐說道:“宇文靖,你衆叛親離,應該反省反省,怎的遷怒到新任教主的頭上去了?”

說話之時,左手袍袖輕揚,同樣不見絲毫勁風;但宇文靖立時發覺自己追擊黎佛婆的一記“無極尺”業已被他悉數擋住!

不,一股無形勁力,直逼過來,反而震得自己腳下浮動,身不由己後退了一步,心頭不禁暗暗凜駭,叫了聲:“先天無極尺!”

對方使的居然會是朝陽教獨門神功“先天無極尺”,他一生精研“先天無極尺”,本門功夫自然瞞不過他,心念不由得驀也一動,此人方纔施展“九轉還原神功”,現在出手的又是“先天無極尺”,他果然是朝陽教的人!

心念這一動,不由得心頭狂震,目注通天教主,大笑道:“宇文靖還當閣下是誰?原來竟是師祖卞真人昔年逐徒婁棄子,無怪處心積慮,以覆滅朝陽教爲快了!”

師祖的逐徒,那就是他的師叔了,他雖叫出婁棄子之名,但東西兩廂的人,對婁棄子三字,依然沒有一個人聽說過。

通天教主滿月似的臉上忽然飛起一絲殺氣,冷然道:“宇文靖,老夫本待饒你不死,這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老夫絕情了。”說到這裡,喝道:“徒兒們,給我拿下。”

他話聲甫出,但見藍影閃動從大殿上飛出四條人影,一下落到了宇文靖前後左右,布成四方陣勢,把他困在中間。

這四個人不僅身上穿着一式天藍長衫,而且四人面貌也是一式的淡金臉,顯然他們都戴了面具無疑!

宇文蘭眼看爹被黎佛婆篡奪教主,衆叛親離,只剩了一個人,心頭已經大感氣憤,正待縱身出去,和爹站在一邊。

只聽上官平以“傳音入密”說道:“蘭兒,咱們出去。”

宇文蘭驚奇的道:“你要幫爹嗎?”

上官平點點頭,仍以“傳音入密”說道:“老哥哥已經來了,他要咱們出去的,但目前你們還不宜露了身分,仍要以甄令、甄文、甄謙爲名,而且只宜使用楚大哥傳你們九式‘鎖雲手’。”

宇文蘭點點頭,上官平又以“傳音入密”和冷雪芬、祝茜茜兩人說了一遍。

只聽宇文靖大笑一聲道:“你四個門人,只怕未必拿得下宇文靖。”

通天教主悠閒的負手而立,微哂道:“你試過就會知道。”

宇文靖目光一掃,朗聲道:“好,宇文靖今天要大開殺戒了。”正待出手。

突聽有人清朗的道:“宇文教主且慢!”

話聲出自東首廊下。

宇文靖此刻衆叛親離,已經沒有人稱他“教主”,忽然東首廊下有人叫他“宇文教主”,所有的人莫不投目看去。

那說話的竟是白虎堂的一名弟兄,此時只見他大踏步朝階前走來,他身後還有三人也跟着走出。

無形殺手索無忌喝道:“羅堂主,這四個人是什麼人?”

羅紹基冷聲道:“索老哥沒看到他們是兄弟堂下的弟兄嗎?”

索無忌冷嘿道:“羅兄怎麼不管束他們?”

羅紹基道:“他們這一舉動,兄弟事前一無所知,如何管束得了?”

索無忌一陣嘿嘿冷笑,還沒說話,上官平等四人已經走到階前。

宇文靖目光一注,訝異的道:“你是上官小兄弟!”(四人之中,只有上官平沒有易容)

上官平大笑道:“不錯,在下正是上官平。”

說話之時已經迅快脫下了七星會的衣衫,四人都把長衫下襬摺疊在勁裝之中,此刻四人一齊脫去勁裝,放下長衫下襬立時變成了翩翩少年。

宇文靖修眉一皺,說道:“這裡的事和小兄弟無關,你們快退出去。”

上官平笑道:“在下和三個結義兄弟,一向愛管閒事,宇文教主乃是一教之主,和這四位年輕朋友動手過招,豈不有失身分,所謂割雞焉用牛刀是也,在下兄弟正好四個,正好代教主出手,宇文教主且請後退。”

這話在平時,倒也不覺得什麼,但此刻在衆叛親離,孑然一身之際,上官平居然挺身而出,猝身急難,這份友情,就彌足可貴了。

宇文靖望望上官平,忽然想到了女兒蘭兒,目中不覺微感溼潤,頷首道:“小兄弟這份情誼,宇文靖至爲感激,只是……”

通天教主冷然道:“你們說完了沒有,這裡可不是你們話家常的地方。”

宇文蘭怒聲叱道:“朝陽教逐徒,皓首匹夫,我大哥和宇文教主說話,你羅嗦什麼?”

她學會了改音之法,說來話聲清朗,果然已沒有半點女子口音。

通天教主被她這句朝陽教逐徒,罵得目中兇光暴射,厲聲道:“小子找死!”

揮手一掌,朝宇文蘭劈去,但他掌風乍發,忽然一道無形潛力,從大殿檐間斜涌過來,正好把他劈出的力道抵消。

通天教主不由一怔,舉目喝道:“屋上是那一位高人,怎不請下來一見?”

“唔!”檐牙間,有人“唔”了一聲,才道:“你還有點眼光!”

刷的一聲,一道人影飛落階前,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童子。他,正是燕兒。

方纔一道無形潛力抵消通天教主掌力的,當然不會是燕兒,那是另有高人出的手,但卻要燕兒現身飛下來充當。

上官平看到燕兒飛落,心知楚大哥他們也來了。

通天教主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能從遠處發掌,抵消他掌力,自然是功力足可和他不相上下的人,那知飛身下來的竟是一個孩童,不覺嘿然道:“小娃兒,你家大人呢?”

燕兒聞言微嘿一聲道:“婁棄子,虧你還自稱通天教主,竟然說出這等幼稚的話來,哈哈,修到老夫這等境界,那裡還能以年歲衡量一個人,至少,老夫成道之日,你婁棄子還穿着開襠褲滿地拉屎呢!”

這一段話,前面一半,正是通天教主方纔說宇文靖的,卻給他套用上了。

燕兒,本來只是一個孩童,但他老氣橫秋的一口一聲自稱“老夫”,卻是滿口童音,這話聽在別人耳裡,絕不會相信;但通天教主剛纔接過他一道勁風,心知他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因此對燕兒說的話,不禁疑信參半,嘿嘿乾笑道:“這麼說你老哥果然是一位高人!”

燕兒要想笑出來,但又強行忍住了,臉上神色古怪之至。他忽然想到傳自己一招“抑濁揚清”的灰衣老道和喜歡人家叫他老哥哥的再不稀,都是遊戲風塵的奇人,自己何不學學他們,好讓這老東西莫測高深,想到這裡,忽然從他古怪的神情中擠出一絲笑意,聳聳肩道:

“高人二字,我可愧不敢當,我現在又從六十歲回到了童年,只是一個小娃兒而已!”

因爲他先有古怪神情,再聳肩微笑,自稱“小娃兒”,通天教主真還摸不透他的來歷,目光炯炯,只是注視着燕兒,沉笑道:“很好,老夫那就領教領教你老哥的絕藝。”

燕兒點着頭道:“正該如此,不過……”

剛說出“不過”二字,陡聽南首響起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徒兒不可……”二道人影凌空飛來!

別人不知這喝聲是誰,但燕兒聽到這四個字,心頭不覺一楞,暗道:“會是師父。”

他師父就是上代東嶽派掌門人,上官平的師伯別老人家了。

他(別老人家)並不知首托塔天王輸給燕兒二十年功力,還傳了他(燕兒)一招曠世絕學“抑濁揚清”,此時看到燕兒要和這個昔年魔教逐徒的老魔頭動手,豈非幾近胡鬧,連小命都不要了?是以出聲阻止,一面急忙飛身而下。

那知他也堪堪只說出“徒兒不可”四字,底下的話還沒出口,通天教主身後忽然有人尖沙的應道:“徒兒在這裡,並沒惹事呀!”

一道人影,弓着身從大殿檐間飛起,迎着別老人家的人影,凌空撞去。

這一出聲,上官平就聽出來了,他正是老哥哥再不稀。

要知由燕兒出面去逗通天教主,可是他的主意,別老人家這一現身,豈不把事情攪砸了?

他這一接口,恰好把別老人家“徒兒不可”四個字,接了過去,絲毫不落痕跡了。

兩道人影一個從山門外射來,一個從大殿檐牙間迎上去,一來一往快得何殊閃電,東西兩廂的人部仰頭觀看,眼看這一師一徒凌空飛射,自然會互相撞個滿懷,但兩人一身功力,都已臻化境,就在快要撞上之時,各自剎住了身子。

再不稀以“傳音入密”說道:“我是叫你來幫忙的,不是要攪局好不好,快點回去。”

兩人在相距不到三尺之時,各人左手衣袖一揚,各自憑藉對方衣袖這一揚之力,又如閃電一般倒飛回去,一閃而逝。

這一下實在太快了,在東西兩廂的人看來,就好比“斷橋相會”,兩人還沒撞上,就閃身而退了。

通天教主看得目中冷芒飛閃,大笑道:“看來今晚倒是來了不少高人,怎不請下來現身一見?”

燕兒站在他面前笑嘻嘻的道:“高人確實來了幾個,那是我小娃兒的幾個朋友,不過他們現在不用現身了。”

這話自然是再不稀以“傳音入密”教他的了,他師父在這裡現身,他怎麼敢說成“老朋友”呢?

通天教主現在完全相信了,方纔兩人凌空飛撞,如無極高的功力,飛出去可以,再各自倒飛回去就無法辦得到了。一面問道:“爲什麼?”

燕兒聳聳肩,笑道:“因爲這裡只有一個通天教主。”

只有一個通天教主,自然只要他一個人就可以對付,其他的高人就不用現身了。

通天教主仰首大笑一聲道:“好、好,咱們那就可以開始了。”

“且慢!”宇文靖朝燕兒含笑道:“他是本教前代逐徒,他是宇文靖的師叔,他若潔身自愛,本教自可不問,宇文靖身爲後輩,更不敢對他有不敬之處,怎奈他居心叵測,因昔年被逐之恨,始終耿耿於懷,數十年來,一直志在顛覆本教,從西域取得戕害神志的迷失香,製成藥物,企圖控制人心,如今被害之人不僅本教,甚至連江湖各大門派,均受他茶毒,此人既是本教逐徒,追究禍根,出於本教,宇文靖忝爲朝陽教一教之主,實在愧對武林,但也責無旁貸。”宇文靖語音一頓,續道:“因此老夫有個不情之請,要向這位通天教主領教領教,兄弟若能勝得過他,在本教來說,這是清理門戶,兄弟如果不是他的對手,宇文靖也可以對本教歷代祖師有了交代,對天下武林,也盡了我一己之力,所以要請小兄弟把這場過節讓給宇文靖動手纔好。”

他在衆叛親離之後,這一瞬間居然大徹大悟,說來正氣凜然!

“哈哈!”山門外有人發出一聲清朗的長笑,說道:“德不孤,必有鄰,宇文教主不愧爲一教之主,能夠及時醒悟,那麼咱們應該是友非敵了。”

隨着聲音,當先走入的是一個藍衫飄匆,丰神俊朗的中年文士,正是七星會會主文曲星楚子奇。他身後緊隨着朱雀堂主南離生、玄武堂主卓劍蘭和八名青衣武士。

接着是少林能遠大師、羅漢堂十八護法弟子、武當元真子、八名藍袍弟子、西嶽派掌門人華清輝夫婦和女兒華小芬,門人李傳光、榮顯宗、修羅門主修潛夫、矮彌勒聞子賢、四名白衣使女、一掌開天柳五、孫女柳鳳兒,最後是丐幫幫主周伯岐、獨臂丐幹靖邊,和八名丐幫八袋弟子。

這一行人進入大天井,看得東西兩廂的人無不爲之一愕,因爲黎佛婆、玄衣聖母在事前根本連一點消息也沒有,無異是奇兵從天而降。

宇文靖同樣看得一怔,拱拱手道:“楚會主,諸位掌門人,宇文靖深感慚愧……”

“哈哈!”楚子奇朗笑一聲道:“宇文教主一點也毋須慚愧,自古以來,邪不勝正,各大門派屹立江湖,少說也都有數百年曆史,縱有艱險,幾曾被人顛覆過?不信,宇文教主請看,各派掌門人,不是都好好的嗎?”說到這裡,摺扇豁地打開,朝東西兩廂一招,含笑道:

“各大門派會師二郎廟,這也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話,諸位道兄可以出來了。”

他此話一出,西廂有人發出一聲洪笑,由中嶽派掌門人鍾大先生爲首,南嶽派掌門人羅浩天、形意門掌門人宋景陽、八卦門掌門人許玄通、五行門掌門人房世海,相繼走出。東廂的崆峒派掌門人餘日休也率同四個人走了出來。

隨在餘日休之後,七星會青龍堂堂主曹繼善、白虎堂堂主羅紹基也率同堂下武士朝楚子奇躬身道:“屬下青龍堂曹繼善、白虎堂羅紹基參見會主。”

楚子奇含笑點點頭,左手擺手,命他們退下。

這一變化,當真是變生肘腋,黎佛婆、玄衣聖母做夢也想不到迷失了神志的人會全是僞裝的,一時自然來不及阻止,何況對方聲勢大盛,此時再待阻止,勢必引起一場混戰,因此只有幹瞪着眼,看各大門派的人“會師”。

這下黎佛婆和玄衣聖母兩方,只剩下了本來的人手,實力自然大爲減弱。

通天教主一張臉氣得發白,厲笑一聲:“你們果然是有計畫的行動!”

楚子奇朝他瀟灑一笑道:“閣下難道不是處心積慮已久的有計畫行動嗎?”

“很好!”通天教主點點頭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這裡,那就再好不過了!”

宇文靖道:“在下方纔已經說過,要向通天教主領教。”

楚子奇連忙搖手道:“宇文教主乃是一教之主,總該知道事有先後,這位小兄弟既然和通天教主先約定了,不論勝負,自然要等他們分出勝負來了,才輪到閣下。”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要把這魔頭趕走了,這五位小兄弟才能幫你的忙。”

另一面,燕兒也聽到了老哥哥“傳音入密”話聲:“喂,小兄弟,你堅持要和通天教主動手,一切照老哥哥方纔和你說的計畫進行。”

燕兒等他話聲一落,就朝通天教主含笑道:“你老哥方纔不是說要領教兄弟的絕學嗎?

兄弟也正想跟你老哥討教,那就不用等了……”

通天教主早已不耐,哼道:“很好,你要如何比法?”

燕兒大笑道:“以我這樣的人,何用多費手腳,大概一招就可以分出強弱來了。”

他極其誇張的擡高自己身分,這樣才能使通天教主對他有莫測高深之感。

通天教主聽得一怔,對方若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就是一千招也未必分得出勝負,他居然說出一招就可以分出強弱來?心中大是不信,問道:“你老哥說一招就可以分出強弱來了?”

燕兒很有自信的笑了笑道:“難道一招還不夠嗎?哈哈,你老哥也真是的,難道像咱們這樣的人,還要和江湖上人一般拚死拚活的打個不休?老實說,連一招都是多餘的,兄弟之意,咱們只要比個手勢,就該有自知之明瞭。”

通天教主看他說話的神氣,極爲自負,心頭更是狐疑不止,問道:“依你老哥……”

燕兒沒待他說下去,忙道:“兄弟的意思,就是一招定輸贏,你老哥勝了,兄弟拍屁股就走,再不多管閒事,嘻嘻,若是兄弟勝了呢?你老哥怎麼講?”

通天教主怎麼也想不出對方能夠在一招之間勝得了自己,聞言呵呵一笑道:“老哥果然豪氣干雲,老夫若是一招敗在老哥手下,老夫立即率同四個劣徒,離開此地,江湖上從此不再有通天教主這個人。”

“好,一言爲定!”燕兒忽然又道:“勝敗之分,很難有明確的分別,譬如兄弟擺個手勢,看你能不能破?不能破,就算是你落敗了。還有,你老哥被兄弟一掌震出去三五步,也是落敗,一掌把你震成重傷,也是落敗,事先該說說清楚纔好。”

“不錯,哈哈!”通天教主大笑道:“以你我二人的修爲,老夫若是接不下你一招,被震退了三五步,當然是落敗了。”

“你老哥說得是。”燕兒雙手朝各大門派掌門人一拱,說道:“各位掌門人都聽到了,就請各位給老夫做個見證,老夫和通天教主以一招定勝負,只有一招,老夫若是接不下他一招,被震後退三五步,那就是老夫落敗了,通天教主若是接不下老夫一招,被震得後退出三五步,那就是他落敗了,落敗的一個,只被震退了幾步,武功當然絲毫不損,但不得老羞成怒,自毀諾言,必須承認失敗,立即退出二郎廟去,恐怕口說無憑,所以要各位作個證人,主持公道。”話聲一落,回頭朝通天教主拱拱手道:“兄弟說的沒錯吧!”

通天教主道:“沒錯。”

燕兒道:“好了,咱們話都說清楚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兄弟擺個招式,你老哥看看能不能破。”

通天教主怒笑道:“好,你老哥擺出來給老夫瞧瞧。”

燕兒鄭重其事的後退了兩步,然後氣納丹田,右腳忽然朝前跨出,左手朝上伸起,高舉過頂,掌心向前,似拍非拍,右手下沉,掌心朝上欲擡未擡,正是“擎天三式”中的“抑濁揚清”! шшш. тt kΛn. c ○

宇文靖曾吃過它的虧,心中暗道:“抑濁揚清,是昔年托塔天王威震武林的絕技,號稱天下無人能破,這回看你如何破,這回看你如何破法了?”

通天教主目光一注,呵呵笑道:“會是‘抑濁揚清’,你會‘擎天三式’,不知是托塔天王的什麼人?”

燕兒擺着姿勢,口中說道:“咱們講好只接一招,你先接了再說不遲。”

通天教主是什麼人,他先前是被燕兒唬住了,覺得他莫測高深;但這回燕兒擺出“抑濁揚清”的姿勢,上身微現搖動,顯然並無多大功力,心頭不禁暗暗獰笑:“好小子,你敢戲耍老夫!”口中朗笑一聲道:“好,老夫久聞擎天三式之名,正要領教!”雙手乍發,右手朝前直拍,迎擊燕兒高舉的左手,左手下擊,往燕兒上擡的右手虛虛壓下,這兩掌剛好和燕兒發出來的左右兩手相反,兩股勢道勁遒的掌風有如怒浪狂卷,朝燕兒身前卷撞過去。

燕兒方自一驚,就在這一瞬間陡覺從自己背後傳來一股極大的力道,滾滾輸入,耳中也及時聽到再不稀的聲音喝道:“還不快出手?”

就憑這句話,可知這道力勁是老哥哥輸來的了!燕兒那還怠慢,高舉左手向前拍出,下沉右手也朝前擡起。

這一拍一擡,正是“抑濁揚清”的出手招式,他經灰衣老道輸給了他二十年功力,較之平常練武的人苦練三十年也不止,再加上再不稀暗中輸來的一股滾滾大力,一股兒隨着這式“抑濁揚清”朝剛涌出。

內力是無形之物,視之不見,但他雙手一拍一擡之間,卻隱隱可以聽到“轟”然有聲,一股其大無比的勁氣,有如黃河天來,狂瀾千里,有莫之能御之勢。

通天教主一身修爲,放眼江湖,大有不作第二人想,他因燕兒口氣託大,出手之際,不敢太以輕估對方,是以雙手一拍一壓,差不多使了八成力道,此刻雙方內勁將交未交,他已然感到不對,一股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幾乎大到不可思議。

他究是久經大敵之人,在匆忙之間猛吸一口真氣,立即加強力道,運起十二成功力……

但已經遲了,不,你縱然運起十二成功力,還是抵擋不住,但覺一道洶涌內勁,席捲過來,把自己推得再也立足不住,衣袂狂飛中,一個人身不由己的連連後退。這還是對方手下留了情,他退到了八步之多,身前推來的力道便自消失。

這下直把通天教主驚得不知所云,一張古月般的臉上,剎那之間變得色如死灰。

燕兒是再不稀以“傳音入密”要他撤招的,這時笑嘻嘻的拱手道:“你老哥承讓了。”

通天教主眼看自己果然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下來,“抑濁揚清”只不過是“擎天三式”的第一式,後面兩式比第一式威力更強,自己自然更無法應付了。

他自知數十年苦練,已經到了極限,還是接不下人家一招,一時但覺心念俱灰,莽莽江湖,看來並不是自己爭名之所,不由浩然長嘆一聲,點點頭,苦笑道:“你老哥說得不錯,一招可分強弱,老夫承認落敗,從此之後,江湖上就不再有通天教主其人,不過老夫有一不情之請,頗想知道你老哥的名號,不知可否見告?”

燕兒聳聳肩,大笑道:“你老哥既然從此退出江湖,何用再問我是誰?看來你老哥還悟澈不夠呢!”

他這話自然是再不稀教的了。

通天教主聽得連連點頭道:“說得也是,老夫既然退出江湖,心頭何用再記上一個人的名字,好,老夫告辭。”說到這裡,大袖一揮,喝了聲:“徒兒,隨爲師走。”

一道人影當先沖霄掠起,接着又是四道白影,同時跟縱飛起,疾如離弦之矢,激射而去,眨眼就在茫茫夜色中消失不見!

通天教主這一敗走,自然大出玄衣聖母和黎佛婆意料之外,這一變化,給她們的震撼也太大也!

玄衣聖母緊隨着站起身,喝道:“咱們走!”

她話聲一出,玄女門的人,立即如廝響應,紛紛列隊待發。

中嶽派掌門人鍾大先生洪笑一聲道:“玄衣妖女,你們還想走嗎?”

各大門派中的人,早已商量妥當,有了準備,人手分成了兩撥!

一撥對付玄女門,由中嶽派鍾大先生、南嶽派羅浩天、形意門宋景陽、八卦門許玄通、五行門侯世海、武當元真子、以及七星會主楚子奇、白虎堂主南離生、玄武堂主卓劍蘭,率同七星會武士攔截。

一撥對付朝陽教黎佛婆,由西嶽派華清輝夫婦、少林能遠大師、修羅門修潛夫、矮彌勒、一掌開天柳五、崆峒派餘日休、丐幫幫主周伯岐、獨臂丐率同丐幫弟子和七星會青龍堂主曹繼善、白虎堂主羅紹基率同七星會武士攔截。

但黎佛婆自該由朝陽教主宇文靖出手,由上官平、宇文蘭等五人協助。

因此在鍾大先生洪鐘般喝聲出口之前,兩撥人早已暗暗移動,分配好了位置,嚴密監視玄女門和朝陽教的動態,此時各自撤出兵刀,朝東西兩廂包圍過去。

玄衣聖母目光冷厲,冷笑一聲道:“看來在劫難逃,本聖母原不打算對你們痛下殺手,這是你們逼我的了,好,給我殺!”

他“殺”字出口,二十四名玄衣玄裙的少女突然雙手齊揚,原來她們手上早已戴好了鹿皮手套,這時雙手連續揚處,從她們手中撒出一片七彩煙霧,瀟瀟灑灑,碎碎鑠鑠的朝大天井中撒來。

剎那之間偌大一座天井,漫天都被絢爛彩色所掩蓋!

東廂黎佛婆也在此時輕咳一聲,十二金釵聽到暗號,迅捷無儔的各自掏出一個黑黝黝的鐵銅,配合玄女門彌天彩煙,玉手揚處,十二管化血針筒同時響起一陣連珠般嗒嗒輕響,細如牛毛、密如雨絲的藍芒,像扇面展開,朝大天井中激射過去。

這一着當真毒辣已極,各大門派的人,齊集在大天井中,這一陣左右夾擊,一邊是玄陰教“七返神朱”,一邊是“化血毒針”,只要被沾上一點,就得骨化神消,毛髮無存。

看來玄衣聖母說得不錯,與會之人,當真在劫難逃!

就在玄女門二十四名少女“七返神朱”出手之際,只聽一個尖沙的聲音叫道:“大家還不快蹲下來,讓我小老兒一個人來收拾,別把它弄散了,這東西沾上一點,就會化骨揚灰!”

這是再不稀的聲音,鍾大先生急忙朝大家打了個手勢,紛紛依言蹲下。

再不稀的話聲甫落,石階上已經多了一個瘦小老頭,弓着身子,雙手向前作出推拒之狀,說也奇怪,他雙手作勢,看去毫無半點力氣,但從西首廊間二十四名玄衣少女雙手連續撤出的“七返神朱”,本來一出手就迷迷濛濛,瀰漫開來,瀟瀟如雨,正要朝衆人頭上灑落,但在這一瞬間,忽然又紛紛集中,化作一道比抱柱還粗七彩耀目的長虹,越過衆人頭上,朝山門外飛射出去。

二十四名玄衣少女雙手不住的揚起,一把接一把的撒出,遇上那道七彩長虹,宛如有着極大吸力,紛紛投入,化作了一股流沙,只是凌空朝廟外流去。

玄衣聖母看得大怒,冷喝一聲:“你們還不住手?”

二十四名少女趕緊停手,每人一大袋“七返神朱”,已經用去了一半,各大門派的人,依然毫髮無傷,紛紛站了起來。

在再不稀出聲要大家蹲下的同時,十二金釵射出的十二蓬化血毒針,也忽然像一窩蜂般朝東首石階上飛射而去。

這十二支化血針筒,是用機篁發射的,毒針射出針筒,就像漏斗形向外擴大,一筒七十二支毒針,可以射到一丈方圓,機篁勁道極勁,決不可能轉彎,但她們毒針才從針筒射出,一到大天井,就不約而同的向右轉,化作一股藍虹,射向階上。

原來西首石階上出現再不稀的同時,東首石階上也出現了一個身穿藍布大褂的瘦小老頭,腰背微彎,坐在石階上,一手拿着一支竹根旱菸管,正在悠閒的吸菸。

那十二蓬毒針化作一股藍色飛虹,上千支毒針,這時爭先恐後的朝他一個人射去,轉眼之間,這瘦小老頭身上好像長出了一身藍毛,不,變成了滿身毒針的刺蝟。

卻說玄衣聖母喝聲出口,人已隨聲落到階上,離再不稀身前五尺光景,冷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她豈是好惹的人,話聲出口,“玄女針”一縷比針還細,無聲無息,極陰極寒的指風,已經朝再不稀胸口激射過去。

再不稀趕緊收回前推的雙手,連連搖手,陪着笑,聳聳肩道:“小老兒沒有名字,人家看我喝酒從沒醉過,就叫小老兒醉不死。後來有一次被幾個朋友灌醉了,醉得死去活來,小老兒覺得自己再也沒什麼稀奇,就這樣叫了再不稀……”

玄衣聖母聲到人到,就賞了他一記“玄女針”,那知再不稀竟然渾似不覺,心頭更自暗暗凜駭,怒笑道:“你敢和我胡扯!”揮手一掌劈了過去。

再不稀連忙身形一弓,避了開去,搖手道:“不要,不要,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小老兒從不和人動手動腳,嘻嘻,尤其是女娃兒,小老兒比你多活了一大把年紀,怎好還手?不還手,小老兒不是太吃虧了?喏,喏,還是讓會主來給你喂喂招吧!”

他手指處,七星會主楚子奇,已經手搖摺扇,瀟灑的走了過來,目中神光如電,冷然道:

“玄衣聖母,你居然要門下使出如此歹毒的‘七返神朱’來,當真心狠手辣,天理難容,來,你使什麼兵刃,楚某今日饒你不得!”

玄衣聖母心頭早已充滿了殺機,飛身出來之時,拂塵和長劍自然已從侍女手中接過,隨身攜帶了來的,聞言神色微動,冷峻目光擡處,看了楚子奇一眼,沉哼道:“你要和我動手嗎?”

楚子奇朗笑道:“玄女門重出江湖,誰也無權反對,因爲江湖乃天下人之江湖,創教立派,各有自由,但不能危害江湖,倡亂武林;但你勾結朝陽教逐徒,使用迷失散,迷失各大門派掌門人,已經危害到江湖武林,江湖上任何正義之士,均能誅之,楚某是要爲武林誅戮兇邪,豈是和你動手而已?”

玄衣聖母聽得怒不可遏,冷喝一聲道:“你找死!”話聲出口,左手拂塵突化一蓬銀絲,當頭罩去。

她身爲玄女門一門之主,出手何等凌厲,拂塵中所凝聚的“玄陰真氣”,已如一道無形網罟,圍着楚子奇身子罩落。

楚子奇大笑一聲道:“今晚找死的不知是誰呢!”

右手摺扇豁的一聲,打了開來,迎着對方拂塵拍去,他扇上同樣飛起一道無形潛力,朝上衝起,兩股內家真力乍然一接,居然半斤八兩,玄衣聖母的拂塵被一股潛力托住,再也罩不下去,楚子奇的摺扇也被一股潛力壓住,再也升不上去。雙方一下就較上了內力!

玄衣聖母突然冷笑一聲,右手擡處,連珠般點出三指,三縷“玄女針”飛快朝楚子奇胸前三處要穴點去。

楚子奇左手疾發,五指併攏,像一片秋葉,朝外推出一掌。

玄衣聖母神色爲之一變,口中冷聲道:“原來你是息仙子的傳人,就算你精擅佛門‘多羅葉掌’又能奈我何?”

右手再擡,寒光乍現,她手上已多了一柄長劍,劍光像閃電般朝楚子奇當胸刺來,劍還未到,一股奇寒澈骨的劍氣已先劍射到,離胸前不到三尺。

楚子奇大笑道:“你玄陰劍氣也未必能奈我何。”

同樣左手一擡,嗆的一聲,從身邊射出一道青虹,朝刺來的長劍上撩去。

“鏘”!一聲金鳴,兩支長劍又撞在一起。

他們拂塵和摺扇一下一下互較真力,尚未放開,但在這一瞬間,雙方另一隻手卻已經由指、掌而長劍,又互較了兩招,但在這一聲金鐵交鳴聲中,兩人才各自後退了一步。

楚子奇在這一步後退之際,右手摺扇豁的一聲收攏,往腰間一插,劍交右手,斜指對方,朗笑道:“你既已取出劍來,楚某就領教你的劍法。”

左足倏地跨上,長劍直取對方眉心,劍勢纔到一半,左手又是一記“多羅葉掌”,斜劈過去。

他知道玄衣聖母練成“玄陰真氣”,至少也有八九層火候,縱然使展劍氣,也未必能傷得了她,只有佛門“多羅葉掌”,可以把她真氣震散,但自己功力尚淺,未必能把她玄陰真氣悉數震散,如能震散她四五層,再使劍氣,也許可把她真氣破去,是以出手就劍掌同施。

玄衣聖母自然知道佛門神功“多羅葉掌”的厲害,雖自恃功力卻也不敢大意,依然左拂右劍,攻守兼施,拂塵上佈滿玄陰真氣,護住全身,長劍全力和楚子奇搶攻。

兩人這一動上手,劍光寒風,登時擴及一丈,兩道人影,早巳隱沒不見!

再說燕兒一記“抑濁揚清”,擊敗了通天教主。

其實以他的功力,縱然灰衣道士在傳他這招曠世絕學之時,曾輸給了二十年功力,縱然這二十年功力,足以抵得練武之人三十年勤修苦練,對付一般高手,已足可應付;但要和宇文靖的師叔通天教主較量,可還差得遠了。

由燕兒出面,以這招“抑濁揚清”和通天教主動手,是再不稀發現玄女門和朝陽教二個邪派後面,還有一個通天教主,纔想出來的辦法,除了這一招,別的武功,未必一招就能把他驚退。

他(再不稀)還怕憑一人之力,沒有把握,因此還約了東嶽派前代掌門人別天仁同來,出手之時,由別天仁右掌抵住他後心,把“紫氣神功”運到他身上,再由他運起全身功力,隔空輸給燕兒,才把通天教主震了出去。

後來玄女門撒出“七返神朱”黎佛婆門下的十二金釵也同時射出“化血針”,一筒“化血針”可以發出七十二支之多,十二個金筒,一共發出九百支針來,試想九百支針一古腦兒射到了一個人的身上,豈不成了刺蝟?

燕兒定睛瞧去,只見師父(別老人家)全身被“化血針”釘得變成了刺蝟,心頭焉得不大吃一驚?驚叫一聲:“師父……”縱身朝別老人家撲了過去。

別天仁沉喝一聲:“徒兒不可魯莽!”

喝聲中,人已緩緩站了起來,他這一站起,九百支釘在身上的化血針立即紛紛跌落下來下,這九百支化血針,經他運起“紫氣神功”,以純陽真火加以淬鍊,把針上淬的化血奇毒,一齊毀去,本來閃着藍芒的針身,落到地上己經變成了一圈廢鐵,失去原來的光芒。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宇文靖看得暗暗點頭,那個叫再不稀的小老頭,居然能把雙手推出的力道,含有無比吸力,把玄女門撒出的漫天“七返神朱”束成一道彩柱,送出山門之外。

這個小老頭卻把上千支“化血針”吸到自己身上,予以毀去。

這兩人的一身修爲,高出自己不知多少,總算今晚因黎佛婆叛變,促使自己醒語過來,不然,有這樣兩個高手支持各大門派,朝陽教豈非又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轍了馬?

他心頭雖感一陣寒意,但身爲朝陽教主,清理門戶,豈能假手他人?(他眼看各大門派已把人手分成兩撥,自然不會放過黎佛婆了)不覺修眉一攏,沉喝道:“黎佛婆,你還要老夫動手嗎?”

他當然要搶在各大門派之前出手。

黎佛婆雖然失去了大援,也看出各大門派聲勢極盛,但依然有恃無恐,冷笑道:“宇文先生方纔也聽到了,大家已經明白表示擁戴老婆子擔任教主,這是大家的意思,難道宇文先生還要和老婆子爭嗎?何況目前各大門派已經聯上了手,要和本教爲敵,宇文先生是朝陽教的人,此時此地,似應摒棄私見,和老婆子聯手對付外敵,不應再找……”

“住口!”宇文靖斷喝道:“好個叛逆之徒,老夫若不把你按律治罪,朝陽教還能在江湖立足嗎?”人已隨着話聲逼了過去。

黎佛婆當然對他知之甚諗,宇文教主武功精純,普天之下能和他抗手之人,已是不多,看他舉步逼來,也不覺有些色厲內荏,迅疾從大袖中取出一支尺八長的烏木玉如意,朝前遙指,冷冷的道:“宇文靖,你再過來,老婆子就和你拚了。”

宇文靖目光一注,驚異的道:“玄武如意!”

“不錯!”黎佛婆得意的陰笑三聲道:“專破你魔火真氣的玄武如意就在老婆子手上。”

宇文靖目中射出棱棱神光,怒笑道:“你找死!”右手緩緩舉起。

黑白雙扇也在此時一聲不作,豁的打開摺扇,一下攔在宇文靖面前。

宇文靖舉起的手掌,不由一停,這兩人總究隨他多年,此刻只是神智被黎佛婆迷失,不忍對他們出手,這就沉喝一聲:“聶大成、聶大器,你們還不給老夫滾開?”

上官平、宇文蘭也在此時閃身而出。由上宮平拱拱手道:“宇文教主,這兩人叛教犯上,交給在下兄弟就是了。”

兩人隨着話聲,各自分向黑白雙扇欺去。

黑白雙扇神志被迷,一見有人朝他們欺去,一聲不作,揮扇劃出。一黑一白兩道扇光有如匹練般朝兩人身前射來。

上官平舉手一掌迎擊出去。今晚之戰,須得速戰速決,他出手就是一記“風雷掌”,迎着黑扇擊出。

他此刻早已運起“紫氣神功”、“風雷掌”出手,登時轟然有聲,一團掌風有如春雷乍發,很快就和聶大成劃出的一道黑色扇影擊個正着。

聶大成一身武功縱然極高,也無法擋得住東嶽派這一記曠世奇功,但覺摺扇猛然一震,一條右臂如遭雷擊,一個人身不由己被震得登登登往後連退了三步,幾乎還拿不住樁!

燕兒身形一晃,一下就欺到他身邊,喝道:“憑你聶大成,也配和東嶽派掌門人動手?”

右手倏出,沒待聶大成站穩,一把就扣住了他的右腕,左手閃電點出,右手一擡,呼的一聲,把聶大成一個人凌空朝羅紹基率領的白虎堂武士擲了過去,喝道:“你們把他拿住了!”

白扇聶大器的一道扇影是朝宇文蘭劃去的,如論武功,聶大器自然高出宇文蘭甚多;但宇文蘭學會了九式“鎖雲手”,乃是東海奇學,就是武功高過聶大器的人,也無法看得清,他只覺眼前人影一晃,一記扇就落了空!不,右腕突然一緊,已被對方扣住了腕脈。

宇文蘭那會和他客氣,左手一指,就點了他“將臺穴”,右手往後一拉,喝一聲:“拿下。”

原來七星會主楚子奇早就安排好了,青龍、白虎兩堂武士,專門負責拿人,宇文蘭一下制住了聶大器,自有兩名武士迅速上前把人押了下去。

這一段話,說來話長,其實黑白雙扇幾乎是同時發動,上官平和宇文蘭也是在同一時間出手。

不過一招,就把大名鼎鼎的黑白雙扇拿下了。

宇文靖有他兩人代他出手,他自然不肯放過黎佛婆,身形凌空飛起,朝黎佛婆撲去,口中喝道:“黎賊婆,你接本教主一掌!”

身形未落,一道黃河天來般勁急掌風,已朝黎佛婆當頭轟擊而下。

黎佛婆大吃一驚,急急身向左閃,右手烏木如意朝上指去。

“玄武如意”是魔火真氣的剋星,這是魔教百年來一直在搜求之物,不知如何會落到黎佛婆的手中。

宇文靖雖是魔教教主,但他昔年在古靈山一處巖穴中,得到了一冊玄門修練先天真氣的手抄秘笈,練成“先天無極尺”,一般人還以爲“無極尺”也是魔教的功夫,這一點連黎佛婆也不知道,是以以爲有了“玄武如意”,就可以剋制宇文靖了。

宇文靖縱然練成“先天無極尺”,但他也只知道自己的武功,十分之九出自魔教,自然對“玄武如意”心存顧忌,其實他也不知道,他既已練成“先天無極尺”,一身功力也成爲玄門真氣,魔教功夫,業已漸漸化去了。

因爲他對“玄武如意”心存顧忌,黎佛婆舉起如意朝他凌空點來,他不得不提吸真氣,身形斜飄,避了開去。

黎佛婆看他果然對“玄武如意”極爲畏懼,心頭不禁大爲高興,眼看黑白雙扇已被上官平和一個青衫小子拿下,口中大聲喝道:“你們還不去把上官小子給我拿來?”

她這一喝,北嶽杜東藩、東嶽祝南山、無形殺手索無忌、旋風向無天一齊閃身而出。

冷雪芬自然知道祝姐姐不好和她父親動手,因此身子飄動,朝祝南山迎了上去,叱道:

“姓祝的,你真是喪心病狂之徒,你是不是東嶽派的人,見了掌門人,還不過去磕頭?”左手擡處,就用手背朝他拂去。

祝南山沉喝一聲:“你是什麼人?”

喝聲甫出,就看到一隻纖纖素手,五指下垂,用手背拂來,手勢並不快,看去連變化也沒有,奸像是隨便提起手來,朝前就拂,祝南山看得暗暗冷笑:“好小子,憑你這點能耐,也敢向老夫叫陣。”舉手一掌,迎擊出去。

那知掌勢出手,才發覺不對,對方這一拂,看去毫無變化,但不知怎的,自己擊出的一掌,竟然迎了個空,並沒有接住,這一下再待回手封架已是不及,對方五指,一下拂在右肩之上,全身一麻,再也動彈不得。

冷雪芬回身喝了聲:“快來拿人。”

便有兩名七星會武士迅疾躍出,押着祝南山退下。

祝士諤眼看爹連一招也沒遞出,被一個藍衫少年制住穴道,心頭大驚,右手無纓槍一指,騰身飛掠而出,朝冷雪芬刺去。左手也在身形落地之際,抽出長劍,正待發招。

冷雪芬手背一翻,就壓住了他刺去的長槍,低喝道:“祝公子住手,令尊雖被拿下,不會有事的,你先退開去,暫時保守中立總可以吧?”

祝士諤父親被擒,那肯相信冷雪芬的話,長槍被人壓住,左手一抖,長劍疾刺過去,口中喝道:“你先把家父放了。”

冷雪芬哼道:“我提醒你是一番好心,你既然不聽,那就一併拿下了。”

右手很快鎖出,一下拍在祝士諤執劍右腕之上,祝士諤但覺右腕驟然一麻,長劍噹的一聲跌墮地上。

兩名七星會武士不待吩咐,已經一左一右躍出,扣着他雙手,押了下去。

祝茜茜迎向杜東藩,冷叱一聲:“姓杜的,今天饒你不得!”沒待杜東藩出手,揮手拍了過去。

杜東藩身爲北嶽派掌門人,自然要自恃身分,正待喝問迎上來的藍衫少年是什麼人,對方已經聲到掌到,拍了過來;心頭不禁大怒,沉笑一聲:“好小子,你這是自己送死!”右掌閃電迎擊。

雙方勢道均快,杜東藩掌勢甫出,陡覺“曲池穴”上一麻,整條右臂若廢,心頭不由大吃一驚,要待後退,“肩井”、“將臺”,又連續被制,身邊躍出兩名七星會武士,押着他退下。

無形殺手索無忌遇上的是宇文蘭,因她易容改裝而來,自然認不出來,只當是幾個大門派的門下弟子,口中喝道:“小子,你是那一門派的人,還是去叫你師父出來。”

宇文蘭身形一晃,又欺上了一步,和無形殺手相距不到三尺,才低聲喝道:“索無忌,你當我是誰?”

索無忌悚然一驚,這些年,他經常奉命陪小公主出外遊玩,那會聽不出宇文蘭的口音,一時張大了口,驚愕的道:“你是……”

宇文蘭低聲道:“你不許出聲,今日之事,賊妖婆非敗不可,我也不用出手,你帶人投過來,爹不會難爲你的。”

索無忌爲難的道:“這……”

宇文蘭道:“我是因爲你爲人不錯,纔沒把你拿下,你也不看看,我們幾個弟兄,拿人沒有第二招的,告訴你,你聽我的絕不會錯。”

索無忌外號無形殺手,自然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了,今晚情形,那會看不出來?這就點點頭道:“小的一切都聽小公主的。”

“這樣就好。”宇文蘭欣然道:“你不要叫我小公主,我還不想泄露我身分呢,你就叫我甄大公子好了。”

索無忌應了聲“是”,往邊上退去,和他率領的二十五名朝陽教弟子站在一起。

這時旋風向無天已被燕兒一招拿下,由七星會武士押了下去。

這是作者分開來寫的,所以看來好像已有不少時間,實則祝南山、杜東藩、索無忌、向無天四人是聽到黎佛婆喝聲,同時縱身而出,也差不多是同一時間,被一招“鎖雲手”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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