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易釵而弁

上官平沒想到冷無雙會說向自己賠罪的話,不覺臉上一紅,說道:“在下一時氣憤,冷女俠不見怪吧?”

冷無雙嬌笑道:“你雖是一派掌門,但還是個大孩子,我怎麼會見怪呢?”

冷雪娥直到此時才含笑道:“她是上官掌門人表妹的師叔,算起來還長你一輩呢!”

上官平大笑道:“鍾老哥哥還是姑娘和我表妹的師尊呢!但鍾老哥哥不是和在下平輩論交麼?”

冷無雙目光一溜,格的笑道:“你這意思也是要和我平輩相稱了,那好呀,小兄弟,來,你坐到老姐姐邊上來,老姐姐有話問你呢!”

上官平被她調侃得臉上不禁赧然,在鍾大先生邊上坐了下來。

鍾人先生含笑道:“宇文靖是著名的魔頭,他找老弟定然是不安什麼好心的了。”

他這話仍然是問上官平,宇文靖要你到黑龍山莊去,談了些什麼?但他問得比較技巧,其實他不問,上官平也會說出來的。

上官平笑了笑道:“鍾老哥哥說得極是,宇文靖和小弟談的有兩件事……”

鍾大先生哦道:“不知是兩件什麼事?”

上官平道:“第一件是要小弟加入他朝陽教。”

“他一定是答應把女兒嫁給你了。”冷無雙的一聲矯笑,眼波一溜上官平,接着道: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宇文靖居然也使起美人計來了。”

鍾大先生問道:“老弟答應了沒有?”

上官平道:“小弟自然不會答應。”

鍾大先生道:“那麼第二件事呢?”

上官平看了他一眼,遲疑的道:“至於第二件是他要小弟來勸說鍾老哥哥入教……”

鍾大先生呵呵一笑道:“妙極,他因老弟不肯入教,就要你來勸說老夫,他憑什麼……”

剛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口中叫了聲:“不好!”接着目註上官平,問道:“老魔頭和你說話之時,可曾拂起衣袖或者用手拍你身上什麼地方?”

上官平想起自己不肯入教,宇文靖站起身來之時,確曾拍過自己肩膀,這就說道:“小弟記得拒絕他入教之時,他曾呵呵一笑,拍了小弟兩記肩膀……”

“唉!這老魔頭果然在老弟身上做了手腳!”

鍾大先生急得頓頓足,忙道:“你快運氣試試,身上可有不適?”

上官平道:“小弟並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冷無雙“嗯”了一聲,點頭道:“不錯,他不可能這麼好說話,就放小兄弟回來,小兄弟你還是再運氣試試的好。”

她居然眼波流轉,露出了關切之色!

上官平想起宇文靖拍自己肩膀之時,宇文蘭曾焦急的叫了聲“爹”,莫非他真在自己身上做了什麼手腳不成?心念一動,倒也不敢大意,依言正身坐定,閉目凝神,運氣檢查全身,這樣足足花了一盞熱茶工夫,氣運全身,發覺體內氣機暢通,並無異處,才緩緩睜開眼來。

鍾大先生急不及待的問道:“老弟怎麼樣了?”

上官平微微搖頭道:“小弟並沒感覺什麼?”

“這就奇了!”鍾大先生攢着濃眉,不信的道:“這和宇文靖平日爲人不像,如果他沒在老弟身上下手,又何用拍你肩膀?”

冷無雙道:“這老賊‘無極尺’傷人無影,小兄弟你是不是沒有檢查出來?”

她和宇文蘭都被宇文靖衣袖一拂,就中了“無極尺”暗算,三日之內,不能妄動真氣,自然對他恨之入骨,對“無極尺”的厲害,也猶有餘悸。

上官平道:“小弟檢查得很詳細,確實沒有什麼。”

鍾大先生沉吟道:“這只是一種解釋,莫非老弟練的功夫,不懼他‘無極尺’……”

冷無雙道:“這不可能,即使練成了護身真氣,不到八成之上,仍難擋得住敝門‘九轉掌’,昨晚我使出‘九轉掌’,還是擋不住他的‘無極尺’,何況宇文老賊拍小兄弟肩膀之時,小兄弟毫無戒備,自然不會運功抵禦,怎麼能把他‘無極尺’消解的呢?”

鍾大先生道:“那麼他真的沒向上官老弟下手了。”

冷無雙道:“他要小兄弟入教,小兄弟拒絕了,第二件,他要小兄弟來勸說你入教,他如果不在小兄弟身上做了手腳,這不是空口說白話,你會理他嗎?依我推測,老賊不但在小兄弟身上做了手腳,而且也計算好了發作的時間,小兄弟抵達碧霞宮不久,就應該發作,至於小兄弟中了他‘無極尺’,何以會若無其事,就令人想不通了。”

鍾大先生點着頭道:“你這推測,大有道理。”

冷無雙舉手掠掠鬚髮,嫣然一笑道:“好啦,小兄弟既然沒事,那就不用多猜想了,宇文老賊要鍾掌門人加入朝陽教,你說該如何呢?”

鍾大先生呵呵一笑道:“上官老弟既然沒事,他就威脅不了鍾某,何用理他?”

冷雪娥道:“雪芬師妹還在他手裡呢!”

上官平搖搖頭道:“宇教主曾說表妹不是朝陽教擄去的,以他身爲一教之主,可能不會說謊。”

冷雪娥道:“不在他們手裡,師妹會到那裡去了?”

上官平知道冷雪芬和老哥哥在一起,但這話他不好說出來,是以並沒作聲。

大家沉默有頃,冷無雙忽然柳眉一挑,側臉朝鐘大先生道:“我倒覺得鍾掌門人不妨將計就計,答應宇文老賊,加盟他的朝陽教去。”

鍾大先生神情一動,呵呵笑道:“冷女俠想必有什麼高見,兄弟洗耳恭昤。”

冷無雙格的笑道:“賤妾只是想到鍾掌門人如果答應加盟入教,是將計就計之計,那有什麼高見?可惜小兄弟即沒有中他的暗算,否則倒是最好的藉口了。”

上官平道:“當時宇文教主要小弟前來說服鍾老哥哥入教,小弟面有難色,無法應承,還是楚會主說的,他願意從旁協助,後來小弟出來時,曾和七星會楚會主一同去他的住處,他告訴小弟,明日中午邀請鍾老哥哥赴宴,他會幫同小弟說服鍾老哥哥的。”

鍾大先生道:“老夫和楚子奇只是在論劍大會才認識的,平日並無交往,他要如何說服老夫,投入魔教去?”

上官平道:“這個小弟就不知道了。”

冷無雙問道:“楚子奇也投到魔教去了?”

上官平點點頭,應了聲“是”。

冷無雙又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呢?”

鍾大先生道:“此人年事不大,江湖人沒人知道他來歷,也沒人見過他武功,三年前七星會崛起武林,他就是七星會會主,只要江湖上有什麼集會,七星會主是一定會參加的,白道中人把他視作旁門左道,但七星會卻也並不黑,時至今日,還沒人說得出他們是邪是正。”

冷無雙道:“果然神秘得很……”

剛說到這裡,只見春梅手中拿着兩個大紅信封走入,欠身道:“啓稟掌門人,七星會派人送來兩張請柬,一張是掌門人的,另一張是上官掌門人的。”

說着雙手呈上兩張請柬。

鍾大先生把一份遞給了上官平,隨手抽出請柬,看了一眼,問道:“送信來的人呢?”

春梅道:“還在外面等待掌門人的回覆。”

鍾大先生道:“好,你去告訴他,老夫準時赴宴。”

春梅躬身應“是”,悄然退出。

冷雪娥道:“師父,我看楚子奇說不定有什麼詭計。”

鍾大先生一手捋須,呵呵笑道:“爲師還伯楚子奇使什麼詭計不成?”

冷無雙道:“不錯,鍾掌門人不去赴宴,豈不示弱了?但去赴宴,卻也不能不加小心。”

鍾大先生道:“這個兄弟省得。”

事情就是這樣決定。

上官平在碧霞宮中,自然不好單獨和鍾大先生交談,反正明日中午再和鍾大先生說明不遲。

當天晚上,上官平入睡之後,鍾大先生自然要向冷無雙、冷雪娥請示,三人密談了甚久,對鍾大先生明午赴宴,也有了重大的決定。

口口口口口口

第二天中午,上官平陪同鍾大先生來至七星會主歇腳的關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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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門口,只見兩扇廟門開啓,文曲星楚子奇呵呵大笑聲中迎了出來,連連拱手道:

“鍾劍主、上官掌門人惠然蒞止,兄弟迎迓來遲。”

鍾大先生含笑還禮道:“楚會主召邀,鍾某焉得不來叨擾。”

楚子奇瀟灑的一笑,擡手肅客,賓主三人一齊進入廟門,楚子奇引着兩人一直進入第二進密室,分賓主落座。

一名青衣少女端上三盞茗茶,返身退出之時,隨手掩上木門。

上官平朝楚子奇笑笑,先開口了:“楚大哥,你要小弟把鍾老哥哥約來,現在小弟已經把他約來了,小弟蒙鍾老哥哥不棄,許以忘年論交,兄弟相稱,小弟和楚大哥,也是口盟兄弟,你們一個是我老哥哥,一個是我大哥,在兩位面前,小弟應當推心置腹,知無不言,現在小弟想問問楚大哥,你對鍾老哥哥知道了多少?”

楚子奇聽得微微一楞,笑道:“鍾大先生是中嶽派掌門人,一向嫉惡如仇,久爲愚兄所欽佩,如今又榮膺劍主,正是衆望所歸,所以愚兄今天特地奉邀鍾大先生前來,一來……”

上官平沒待他說下去,笑了笑道:“楚大哥知道的那就沒有小弟多了,鍾老哥哥從前是中嶽派掌門人,一點也沒錯,但到了泰山,就被玄女門護法祁天壽所假冒,取得了劍主的頭銜……”

他就沒說下去。鍾大先生卻呵呵笑起來。

這下直把楚子奇聽得臉色大變,任他如何機智,一時之間卻也半晌說不出話來。

鍾大先生適時伸手從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面具裡面當然是祁天壽的面貌了。

楚子奇緩緩吸了口氣,就依然恢復了他的鎮定,勉強笑道:“這倒是出我意料之外的事,不知上官兄弟把這內幕告訴我,有何用意?”

鍾大先生含笑道:“這是鍾某在路上要上官小兄弟告訴楚會主的。”

楚子奇臉上飛過一絲懷疑之色,問道:“祁老哥這是什麼意思?”

鍾大先生道:“鍾某聽上官兄弟說,楚會主要把鍾某拉到朝陽教去,而楚會主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爲朝陽教拉攏鍾某,卻是爲了拯救武林,這豈非交淺言深?楚會主不瞭解鍾某,和鍾某不瞭解楚會主一樣,鍾某先把自身向楚會主坦白了,也希望楚會主能坦白說出來,咱們如果志趣相同,自可合作無間,如果道不相同,今日之言,也只有咱們三人知道,絕不向任何第四個透露,鍾某這話,可以有上官兄弟以東嶽派掌門人的身分作保證,不知楚會主意下如何?”

楚子奇道:“這麼說,祁老哥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鍾大先生笑道:“鍾某說過,鍾某之事,上官兄弟可以一力保證。”

“好!”楚子奇道:“在下恩師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發現魔教宇文教主不甘寂寞,又有東山復起的企圖,同時玄陰教也改名玄女門,暗中在江湖活動,如果這兩股勢力,逐漸形成,也就是江湖浩劫的來臨,因此幾年之前,就命在下行走江湖,結納不在各大門派的武林黑白兩道人物,創立七星會,在江湖上人的目光中,好像敝會是介於黑白兩道之間的一個幫會,而家師的原意,也就是爲了讓黑白兩道的人儘量不入於魔教和玄女門這兩者之中,藉以減少他們兩股勢力的力量,這些年來,如果沒敝會,江湖同道不入於赤,則入於黑,他們羽翼早就成了。”

鍾大先生點頭道:“楚會主這番話,鍾某至爲感動,也極爲欽佩,只不知楚會主的尊師,是那一位前輩高人?”

楚子奇笑了笑道:“祁老哥已經夠坦誠了,照說在下也應該事無可不對人言,只是在下奉家師之命,不準泄漏他老人家的名號,在下就不便奉告了,不過有一點在下可以說的,家師曾參與三十年戡平玄陰教之亂,和二十年前協助過各大門派圍剿魔教之役,我想日後祁老哥也許會知道家師是誰了。”

鍾大先生心想:“三十年前戡平玄陰教和二十年前圍剿魔教,參與的人,除了各大門派,也有不少前輩高人,看他說的倒似乎不假了。”一面頜首道:“令師既然不欲人知,楚會主自然不便說了。”

楚子奇道:“祁老哥既是玄女門的護法,又取得了五嶽劍派劍主之尊,何以……”

鍾大先生不待他說下去,哈哈一笑道:“上官老弟,你現在可以說第二個故事了。”

他老於世故,眼看楚子奇雙目神光湛然,正而不邪,已可確信他方纔說的都是真話,自己身分也不用瞞他了。於是又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來。他又從祁天壽恢復了鍾大先生。

楚子奇看看他,驚異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上官平接着就把祁天壽在黑龍山莊負傷退下之時,鍾大先生得友好協助,暗中以真易假,又掉換了回來,只是沒提到再老哥哥。

楚子奇聽得目光一亮,大笑道:“這件事妙極了,他們以假易真,你老哥又給他們來了個以真易假,上官兄弟,你把大哥都瞞得好緊。”

上官平笑道:“這是鍾老哥哥吩咐的,小弟一邊是老哥哥,一邊是大哥,真叫做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

鍾大先生拂髯笑道:“好了,現在大家都說清楚了,楚會主奉邀,不知有何高見呢?”

“不敢。”楚子奇道:“鍾掌門人有這兩重身分,那是最好不過了,朝陽教拉攏老哥,老哥不妨答應,而且老哥不妨說是受到玄女門的脅迫,要你臥底去的,宇文教主自然不會起疑,一面老哥又是玄女門的護法,也不妨把朝陽教的機密,稍稍透露,憑你老哥豐富的閱歷,可以在兩者之間加以運用,而真正的鐘掌門人,又可以給在下指導策劃,挽救這場尚未形成而正在逐漸形成的殺劫。”

鍾大先生笑道:“楚會主青年才雋之士,領導七星會,已經卓有成就,這件事老朽只能從旁協助,指導兩字,如何敢當?”

上官平笑道:“你們一個是我老哥哥,一個是我大哥,小弟一切都聽兩位的就是了。”

正說之際,只聽門外有人輕輕叩了兩下。

楚子奇起身道:“杜掌門人來了,鍾大先生,咱們外面坐吧!”

三人回到客廳,過沒多久,果見杜東藩已經走了進來。

楚子奇急忙站起身,迎着道:“杜兄怎麼這時候纔來,鍾大先生和上官兄弟已經來了一會了。”

杜東藩臉色陰晴不定,口中卻呵呵笑道:“楚會主還不知道呢!宇文教主親自來了。”

楚子奇聽得方自一怔,只聽朗笑一聲,宇文靖青衫飄逸走了進來,含笑道:“老夫來作不速之客,楚會主想不到吧?”

楚子奇抱抱拳,笑道:“教主大駕蒞臨,倒是真出在下意外。”

宇文靖轉臉朝鐘大先生含笑道:“鍾老哥二十年不見,也依然健朗如昔。”

鍾大先生大笑道:“鍾某已經老了,不如宇文教主參透玄功,二十年後,依然翩翩風度,不殊年少,真教鍾某羨煞!”

“哈哈!”宇文靖笑得得意,一面掀須笑道:“但年齡總是無法改小的了。”

他目註上官平,眼中飛過一絲異色,含笑問道:“上官平,你沒事吧?”

上官平道:“在下沒有什麼。”

宇文靖點點頭道:“那很好。”

說話之時,他已毫不客氣的在上首一張雕花椅上坐了下來,目光朝四人一顧,續道:

“鍾大先生雖非老夫好友,但對老夫應該知道得甚深,老夫爲人,一向是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哈哈,如今老了,這個脾氣卻依然沒有很多的改變……”

他這番話,作用應該在於威脅,在座的四人,都以爲他是對鍾大先生說的。

楚子奇暗暗攢了下眉,心想:“鍾大先生方纔已經說妥了,他同意加盟朝陽教了,以他的個性,你這般面對面出言威脅,他總是一派掌門,又豈肯就範?”一面連忙接口道:“鍾大先生已經來了一會,由在下和上官掌門人盛道教主頗希望中嶽派加盟朝陽教。方纔鍾大先生已表同意。”

“哈哈!”宇文靖大笑一聲道:“那真是太好了。”接着目注楚子奇,射出兩道棱棱寒光,過了一會,才含笑道:“楚會主以爲老夫這番話,是在威脅鍾大先生麼?老夫方纔已經說過,鍾大先生雖非老夫老友,但對老夫爲人,他應該知之甚深……”

楚子奇道:“那麼宇文教主是……”

宇文靖微嘿了一聲,才道:“楚會主年事甚輕,老夫又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動,所以老夫要告訴你老夫的爲人。”

楚子奇心中暗暗一動,依然若無其事的道:“宇文教主能把你爲人,坦誠見示,以後互相合作,自可更能團結了。”

“合作,哈哈……”宇文靖仰首大笑,發出龍吟般鏗鏘之聲,然後徐徐說道:“楚會主只要不在暗中和老夫作對,就很好了。”

楚子奇一怔道:“宇文教主何來此言?”

宇文靖臉含微笑,說道:“老夫對朋友,一向一諾千金,說一不二,最恨的是反覆小人,老夫此次重出江湖,各大門派願意加盟朝陽教,就是要奉朝陽教爲宗主,不願意加盟,也悉聽尊便,但老夫必對次第加以征服,不接受朝陽教命令者,殺無赦。”

他說到“殺無赦”,一張清俊的臉上已經漸漸佈滿殺氣,續道:“楚會主加盟朝陽教,又嗾使手下潛入黑龍別府,救出上官平,可有此事?”

楚子奇已感事態嚴重,但還是鎮定的道:“宇文教主如此輕信人言,咱們以後還能合作麼?”

“加盟朝陽教,只有臣服,沒有什麼合作可言。”宇文靖斷然道:“楚會主以爲老夫是輕信人言的人麼?”舉手輕輕擊了兩掌。

只見從門外走入黎佛婆手下四個黑衣女子,兩人在前,兩人在後,中間押着兩個也是一身黑衣的少女,只是神情呆滯,似是被制住了穴道。

這兩個被制住穴道的黑衣少女,赫然是前晚潛入黑龍山莊地下室,領着上官平逃出來的兩人,她們正是七星會主楚子奇的兩個使女,不知她們什麼時候被黎佛婆搜出那一身黑衣,穿到了她們身上。

接着後面又出現了黑白雙扇聶大成、聶大器,也押着一個人走入,那是一身火紅道袍的南離子。

楚子奇看得心頭猛然一楞,但立時明白過來,以自己手下春風、春雨兩婢的一身功夫,憑黎佛婆手下四個弟子要想把她們拿下,至少也得花費一番手腳,何況南離子的武功,更在她們之上,黑白雙扇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那麼顯然是宇文靖在進來之前,親自出手製住他們的了。

心念這一動,不覺朗笑一聲道:“宇文教主是責怪在下不該派遣兩婢潛入黑龍山莊去救出上官掌門人,這點在下並不否認,宇文教主可知在下和上官掌門人是什麼關係?”

宇文靖問道:“什麼關係?”

楚子奇道:“上官掌門人乃是在下的口盟兄弟,在下既已加盟朝陽教,不好向教主討教,而且那時也不知道教主業已到了泰山,只當是黎佛婆的主張,把上官兄弟擄來的,因此只好命在下兩婢潛入黑龍山莊去救人,這也是不得已的事。直到後來,才知教主親自來了,在下如對教主存有二心,又如何會向教主自告奮勇,勸說鍾大先生加盟朝陽教……”

“哈哈!”宇文靖又是一聲朗笑,說道:“楚子奇,你勾結玄女門,大概是要鍾大先生到朝陽教臥底來的了?”

楚子奇點頭道:“宇文教主那真是不相信在下了。”

鍾大先生憤然道:“宇文教主,方纔你說過一句話,鍾某雖非你老友,卻知你甚深,那麼反過來宇文教主雖非鍾某老友,也應該知我甚深了?鍾某是這種人嗎?”

“鍾大先生應該不是這種人。”宇文靖朝他微微一笑道:“但閣不是鍾大先生嗎?”

鍾大先生心頭一怔,嘿嘿乾笑道:“我不是鍾某,又是何人?”

宇文靖刷的一聲打開摺扇,在胸前搖了兩搖,濃哼一聲道:“天底下瞞得過老夫的事情,也不太多,你是玄女門護法祁天壽,假冒鍾士元之名,志在攫取劍主,老夫說得不假吧?”

雖然眼前的鐘大先生已非祁天壽,但鍾大先生也不得不佩服宇文靖的消息,不能說他不靈通。

一個假冒鍾大先生的玄女門護法,和一個出道江湖不久的七星會主,自然不會放在宇文靖的眼中,他緩緩站起,要待伸手去拉上官平的手,一面說道:“上官平,你隨老夫回黑龍別府去吧!”

上官平一直坐在邊上,沒有說話,但目前的情形,已極明顯,楚大哥、鍾老哥哥和宇文靖已成爲對峙之局,何況事情是因楚大哥爲了救自己而起,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因此宇文靖伸手拉來,他一時情急,身形一動,居然連人帶椅向橫栘開了數尺,口中說道:“我不想去。”

如果他只是身形閃開,那僅系身法快速而己,但連椅帶人一齊移開,就非有高深的內功不可,何況這拉他的人,又是當今黑道上素有第一高手之稱的魔教教主。

宇文靖伸手拉了空,看他連人帶椅一齊橫移開去,不由得目中神芒一閃,朗笑道:“上官平,老夫當真看走眼了,你小小年紀,一身功夫,居然大有可觀,如果老夫猜得不錯,你的‘紫氣神功’當有七成左右了,無怪不懼老夫‘先天無極尺’了……”

楚子奇看出宇文靖臉上神氣不對,急忙叫道:“上官賢弟快到我身邊來……”

宇文靖話聲出口,左手衣袖突然朝上官平拂去,一面哼道:“楚子奇,你自身難保,還能保得了上官平麼?”

右手摺扇一指,嗤的一縷勁風朝楚子奇身前射去。

他左右雙手,幾乎是同時發動,以他的一身武功而言,別說同時襲向十個人,也輕而易舉,但作者可就得分開說了。

上官平連自己也不敢相信,坐着的人,看到宇文靖伸手拉來,身子一動,居然連椅子都移了開去,此時驟睹宇文靖衣袖拂來,他曾見到過綠娘子冷無雙和冷雪娥傷在他衣袖之下,一時那敢大意,急忙站起,後退了一步,右掌一立使出“風雷掌”來,朝着對方衣袖迎擊過去。

他這一掌早已運起“紫氣神功”,掌風迎出,和宇文靖一點袖角乍然相接,發出一聲裂帛般大響,居然旗鼓相當,只是上身微微搖晃了下。

楚子奇喝聲出口,眼看宇文靖摺扇一指,一縷勁風朝自己襲來,心頭不由一凜,立即吸了口氣,右手五指舒展,手掌擡處,朝前迎出。

他手掌這一擡,立時有一股清風隨掌而生,把宇文靖的一縷勁風,化解開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宇文靖看得目中金芒飛閃,呵呵大笑道:“好,好,上官平,你果然練成了‘紫氣神功’!”

上官平只覺他目中神芒含着強烈的厲色,極爲懾人,心頭暗暗吃驚,突然耳邊響起楚子奇的聲音,以“傳音入密”說道:“上官賢弟,快和我站到一起來。”

一時不敢怠慢,急忙身形一閃,掠到了楚子奇的身邊。

鍾大先生也在此時,橫跨一步,和上官平站在一起,手中藤杖柱地,沉聲道:“宇文教主也算一派宗主,怎地和兩個年輕人動起手來了?”

宇文靖連正眼也沒向他看上一眼,只是目注楚子奇,徐徐說道:“你使的是‘多羅葉掌’,你和息仙子如何稱呼?”

鍾大先生聽他提起息仙子,不覺一怔,暗自付道:“不錯,息仙子確曾參與過戡平玄陰教之亂,和圍剿魔教之事,莫非楚子奇會是這位嫉惡如仇的前輩門下?”

心中忖着,不覺回目朝楚子奇投去。

楚子奇淡淡一笑道:“家師方外之人,從未在江湖上行走,在下並非息仙子門下。”

宇文靖道:“老夫不管你是何人門下,今日就算息仙子在場,老夫也非把你兩人拿下不可。”

楚子奇、上官平聽他說出“非把自己兩人拿下不可”,都是暗暗一驚,擡目看去,只見宇文靖兩道濃眉微豎,彷彿就有一股濃重的殺氣放射出來,使人不寒而慄。

楚子奇忍不住右手一擡,“嗆”的一聲撤出劍來。

上官平因斬雲劍不在身邊,只得雙手凝聚功力,蓄勢以待。

宇文靖看得呵哥一笑,說道:“你們可是想頑抗麼?那很好,你們只要在老夫扇下走得出二十招,老夫拍手就走,不再難爲你們。”

上官平道:“二十招就二十招,誰還怕你不成?”

宇文靖微笑道:“真是初生之犢。”

楚子奇道:“今日之事,大概不動手也不成了?上官賢弟,你劍呢?”

上官平道:“小弟沒有帶在身上。”

鍾大先生伸手握住藤杖杖頭,輕輕旋轉了幾下,“刷”的一聲從藤杖中抽出一支青瑩細長的長劍,說道:“上官兄弟,你試試還合手麼?”

上官平不知他藤杖之中,居然還藏着一支劍,而且只要看那青瑩劍光,便知是一柄好劍,急忙伸手接過,輕輕一拈,只覺這支長劍,不但細長而薄,鋒芒吞吐,極爲銳利,而且入手甚輕,劍身更是柔軟,幾乎可以把它捲起來,使用這等軟劍,自非內功已臻上乘的人,就無法使展。

上官平微一注力,一柄長劍就掙得筆直,點點頭道:“謝謝鍾老哥哥,小弟勉強還能使用。”

宇文靖道:“老夫讓你們先出手。”

楚子奇道:“宇文教主不是要我們接你二十招麼?我們先出手,並沒有什麼便宜可佔,應該由你先出手,我們才能接招。”

宇文靖哼道:“老夫先出手,你們接得住麼?”

他說打就打,擡手之間,摺扇迅快的朝兩人點來。

上官平早就凝神注視着他,卻沒想到宇文靖出手簡直比電光還快,話聲甫落,一點扇影已經到了面前,距離咽喉不到三寸,一時連吃驚都來不及,趕緊施展“亂石穿空身法”,身形一側,不退反進,刷的一劍,盤身刺出。

“十八盤劍法”走的原是險招,他這一劍也是極快,攻敵之所不得不救,宇文靖這一扇卻刺了個空,但他摺扇一撥,就對上官平手中長劍撥得直蕩了開去。

上官平“亂石穿空身法”,原是乘隙而進,無孔不入的身法,長劍雖被盪開,他身隨劍轉,又欺近過去,劍光閃動,刷刷刷一連三劍,隨勢攻出。

宇文靖一個身子居然緊隨着他劍勢閃動,口中哼道:“泰山‘亂石穿空’果然很高明!”

摺扇只是左右擺動了一下,就聽“錚”“錚”“錚”三聲輕響,把上官平刺去的三劍撥開,一點扇影直射上官平肩頭。

上官平心中暗暗奇怪:“他明明是向自己和楚大哥同時出手的,怎麼一動上手,只剩了自己一人和他動手,楚大哥難道退下去了不成?”

心念轉動,掄目看去,楚大哥不是正在和宇文靖扇劍交擊,同樣交上了手。

就在他這一分心,陡覺人影閃處,一點扇影疾向自己執劍右腕戳來,等到發現,業已不及封架。

上官平真沒想到宇文靖正在和楚大哥動手的人,竟會飄忽來去,有如此快法,百忙中左手握拳,“呼”的一聲朝宇文靖當胸擊過去。

這一下正是泰山派絕藝“一拳石”,一團拳風,出手如濤,如果宇文靖這一記扇頭戳向他執劍手腕,不中途變招的話,那麼上官平的一記“一拳石”,自然同樣可以擊中對方胸口。

這是兩敗俱傷的手法,但胸口當然比手腕重要得多了,手腕被扇頭戳中,最多隻是殘廢,如若被“一拳石”擊中胸口,不死也得身負重傷。

宇文靖有數十年潛修功力,如是普通人,這一拳他極不會放在心上,但上官平練的“紫氣神功”,正是他的剋星,他就不得不避,雙方就這樣閃身而過,宇文靖摺扇一揮,有如鬼魅一般又朝楚子奇攻了過去。

楚子奇劍法輕靈,變化奇奧,一個人以同樣的劍隨人轉,人隨劍發,只見劍光來去如閃,記記都是指向敵人要害,寒芒紛灑,飄忽如雨,劍法之凌厲,盡屬武林罕覯的招式,如果換了個人,早就敗在他劍下了。

但宇文靖的武功,委實非同小可,任你楚子奇劍法如何神妙,因他身法實在太快了,等你劍尖刺到,不是刺了個空,就是分毫不差,給他閃了開去,他那柄摺扇,卻又敲敲打打有攻有守,揮灑如意,而且還是攻多於守。

在楚子奇的感覺中,竟然也和上官平一樣,只覺自從一動上手,宇文靖就一直只是纏着自己出手,不知上官平是不是已經退下去了?

實則楚子奇和上官平是被宇文靖分了開來,他在兩人中間穿來插去,行動如電,出手如風,是以兩人都產生了一種幻覺,好像他只是在和自己動手。

兩人這一想通了道理,就全力堵擊,左右前後,互相夾攻,這一來,宇文靖的攻勢,果然被逼得緩了下來。

站在一旁觀戰的鐘大先生,也是劍術大行家,他眼看宇文靖雖然力敵兩人,但顯然並未施展全力,心中暗暗忖道:“這魔頭可能有什麼詭計不成?”正待提醒兩人小心。只聽楚子奇及時叫道:“宇文教主,不知我們已經接下你幾招了?”

宇文靖呵呵一笑道:“你們兩個果然有些門道,已經只剩了兩招了。”

口中說着,突然間摺扇一擺,“嗒”“嗒”兩聲,擊在楚子奇和上官平兩支長劍之上,一股大力,把兩柄長劍一齊直盪開去,他人如輕煙,一下欺到上官平身邊,左手一探,朝上官平左手脈門抓來。

上官平正好使到第十八招,“十八盤劍法”,一共只有一十八招,他使到最後一招,依然無法取勝,而且還被宇文靖一扇把劍勢盪開,心頭一急,身形疾轉,帶轉劍勢,在身外劃出一圈劍光!

這一招正是師伯別老人家傳他的泰山派曠世奇學“一劍小天下”。

他長劍劃圈之際,就有嘶嘶劍氣隨劍而生,青虹暴長,層層繞身而起,電光石火之間,他一個人已被一片青濛濛劍氣寒芒所隱沒!

宇文靖左手甫出,陡覺森寒劍鋒逼人而來,眼前盡是濛濛青氣,那裡還有上官平的影子?

這招“一劍小天下”,竟然連朝陽教教主宇文靖都看不出一點頭緒來,心頭一驚,急急吸了一口真氣,雙腳離地數寸,往後平飛出去。

楚子奇眼看上官平忽然使了一招奇絕的劍法,把宇文靖逼退,心頭不禁大喜,笑道:

“宇文教主,依你所說,這招該是第十九招了。”

宇文靖怒哼一聲:“你以爲老夫斃不了你麼?”

摺扇豁然打開,身如一團青影,連扇帶人朝楚子奇撲將過去。

這一下他是含怒出手,一團令人窒息的勁氣壓頂而至,楚子奇一驚之下,知道宇文靖這一招竟是用了全力,自己如用普通招式,斷難抵擋得住,一時顧不得再掩飾身分,口中清叱一聲,長劍一揮,長身而起,身劍合一,化作一道精虹,朝他撲來的一團青影中凌空迎擊回去。

“哈哈!”宇文靖身在空中,發出一聲了亮的大笑:“你果然學得了息仙子一點馭劍術的皮毛,也敢在老夫面前賣弄。”

他撲去的身形忽然在空中停住,左手及時拍出一掌。

這正是他老奸巨猾之處,因爲他先是扇先人後凌空撲去的,但如果以他一柄竹骨紙扇去和楚子奇的馭劍術交擊,竹骨紙扇縱然佈滿了內功,也難以和馭劍術抗衡,那麼這柄摺扇自然非毀於劍鋒之下不可,以他的身分,被人毀了摺扇,豈非臉上無光?

因此一吸真氣,及時吸住了飛撲之勢,改以左掌擊出,他的“先天無極尺”卻是天下很少有人能擋的神功。

楚子奇身劍合一,一道耀目銀虹,堪堪凌空迎起,陡覺一團無形潛力迎面撞到,這股無形潛力,竟然含蘊着極大的震力,連自己使出來的馭劍術都受到極大的阻力!

不,他連劍帶人撞上這股無形潛力,竟然被震得往後一直飛出去一丈多遠,幾乎收不住勢,急忙使出千斤墜身法,飄落地上,還是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以劍支地,胸口起伏,只是喘氣。

上官平以一招“一劍小天下”接下了宇文靖的第十九招,楚子奇以劍術中最上乘的“馭劍術”,也總算接下了他的第二十招。

這兩種曠世奇學,竟然同時出現在兩個年輕人的手上,自然看得宇文靖目中金芒連閃;但他總是一教之主,何況平日又是極端自負的人,說出來的話,豈肯不算,摺扇一收,指指南離子等三人,說道:“放開他們,隨老夫走。”

話聲一落,自顧自飄然朝門外而去。

四名黑衣少女和黑白雙扇同時放開了南離子和春風、春雨兩人,和北嶽派掌門人杜東藩,緊隨宇文靖身後,像一陣風般出門而去。

上官平連放長劍都來不及,一下搶到楚子奇身邊,急急問道:“楚大哥,你沒事吧?”

鍾大先生道:“楚會主,你快運功試試,有沒有傷及內腑?”

楚子奇只擡了擡眼,忽然“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一個人雙腳一軟,往地上趺坐下去。

上官平大吃一驚,急忙伸手把他扶住,只覺他身子軟綿綿的倚在自己身上,氣息微弱的道:“不要緊,我吐出這口血,胸頭舒暢多了。”

鍾大先生驚駭的道:“你中了他的‘無極尺’?”

楚子奇低低的道:“上官老弟,你快扶我進去,還有……你請鍾大先生把他們三人的綁鬆了,再替他們解開穴道。”

上官平點點頭。

鍾大先生道:“你只管扶楚會主進去,這裡的事,老哥哥會辦的。”

上官平依言攙扶着楚子奇定入靜室,把他扶到榻上,取過枕頭,讓他靠着坐下。

楚子奇虛張的道:“謝謝你。”

上官平道:“你是我大哥,怎麼說起謝來了。”

楚子奇蒼白的臉上,綻起一絲笑容,沒有說話,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羊脂玉瓶,打開瓶蓋,傾出三顆藥丸,納入口中。

上官平道:“楚大哥,你負了內傷,要不要小弟給你運氣……”

楚子奇沒待他說完,微搖頭道:“不用,我服了家師的療傷丹藥,只要靜靜的休息一回就好。”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皮。

上官平不敢驚動,悄悄退出靜室,正好鍾大先生和南離子、春風、春雨一齊走了進來。

南離子急着問道:“上官掌門人,不知敝會主傷勢如何了?”

上官平道:“楚大哥已經服了療傷藥丸,此時正在閉目休息,不宜驚動。”

春風、春雨兩婢急急往靜室走去。

上官平把長劍遞還給鍾大先生,鍾大先生依然插入藤杖之中,旋緊劍柄,一面說道:

“真想不到宇文靖二十年不見,他的‘無極尺神功’,居然已練到了十二成火候,連楚會主的‘馭劍術’都被他震飛出去,看來江湖上能和他抗手的人,已是寥若晨星了。”

上官平道:“鍾老哥哥,‘無極尺’有這麼厲害?”

鍾大先生道:“‘無極尺’據說原是道家玄門正宗功夫,和‘太清真氣’差不多,不過‘太清真氣’只是護身真氣,‘無極尺’卻能傷人於無形,聽起來似乎是‘無極尺’厲害;楚會主練成‘馭劍術’,已是劍術上最上乘的功夫了,但還是傷在他‘無極尺’之下,你說厲害不厲害?”

上官平道:“難道‘無極尺’就無人能破嗎?”

鍾大先生微微搖頭道:“這個老哥哥就沒聽說過了。”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道:

“我想起來了,宇文靖方纔出手抓你,被你連人帶椅移開去的時候,曾說過:你練‘紫氣神功’當有七成左右,難怪不懼老夫‘先天無極尺’了……我想他這是一時說漏了嘴,但可見你上官兄弟練的‘紫氣神功’,是武林中唯一不懼‘無極尺’的神功,因此,他纔會伸手來抓你,以後,你可得小心纔是。”

只見春風走了出來,說道:“會主醒過來了,請鍾掌門人、上官掌門人、南道長入內。”

鍾大先生等三人一齊站起,走入靜室,楚子奇倚坐榻上,頷首道:“鍾掌門人、上官賢弟,你們請坐。”一面朝南離子道:“南堂主,本座已和宇文靖鬧翻了,咱們的人不宜再此停留,可由你率同,立時撤下山去。”

南離子遲疑的道:“會主傷勢未愈……”

楚子奇笑了笑道:“我不礙事,你只管率人先行,愈快愈好。”

南離子躬身道:“屬下遵命。”立即退了出去。

楚子奇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傾出二十顆梧桐大小的朱衣藥丸子,擡目道:“鍾掌門人,這是家師煉製的解迷祛毒丹,我看參與泰山論劍的各派人士,不入於赤,則入於黑,可能都已着了人家的道,不論玄女門和魔教,他們存有野心,必然會在幾位掌門人身上做下手腳,此丹專解各種迷藥,請鍾大先生收下,可暗中讓這些藥物迷失的人服下,只要盞茶工夫,就可解迷怯毒,這件事就煩勞大先生了。”

春雨趕忙從他手上接過,用紙包好,送到鍾大先生面前。

鍾大先生接過,就收入懷中,一面點頭道:“鍾某自當遵命。”一面問道:“楚會主是否也要離開此地?咱們今後如何連繫?”

楚子奇道:“有事在下自會要春風、春雨和大先生連繫的。”

“好。”鍾大先生站起身道:“鍾某那就告辭了。”回頭朝上官平問道:“上官老弟是否和老夫一起走?”

楚子奇道:“在下還有一件事,要和上官賢弟商量。”

鍾大先生點點頭道:“鍾某那就先走一步了。”

楚子奇道:“春風,你代我送送鍾掌門人。”

春風答應一聲,送着鍾大先生出去。

上官平望着楚子奇問道:“楚大哥,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楚子奇長長吁了口氣,才道:“愚兄方纔服了家師的三顆療傷藥,照說,最重的傷勢,都應該很快好了,但我剛纔運氣之時,發覺家師的藥丸,只能把傷勢托住,並未能夠把內傷治好,這是平時從未有過的現象……”

上官平道:“方纔聽鍾老哥哥說,小弟練的‘紫氣神功’,可能是唯一不懼宇文靖‘無極尺’的功夫,小弟給大哥運氣試試?”

楚子奇道:“這一點,愚兄也想到了,不然,宇文靖不會兩次伸手想把你擒回去的,目前我真氣無法凝聚,所以想請賢弟給我運氣試試看。”

上官平笑道:“方纔小弟早就說過要給大哥運氣療傷的。”

楚子奇含笑道:“運氣療傷,最耗真元,能夠不使,最好不使了,但目前家師的療傷丹藥,對‘無極尺’的傷勢,無法根治,我又有急事待辦,只好請賢弟一試了。”

上官平道:“那就快些動手了。”

楚子奇笑道:“賢弟真是急性子,春風、春雨,你們守住門口,不得讓任何人進來。”

春風、春雨答應一聲:“小婢省得。”雙雙走了出去,在門口站定。

上官平伸手扶着楚子奇,盤膝坐好,自己就坐在他身後,伸出手去,按在他背後“靈臺穴”上緩緩吸了口氣,運起“紫氣神功”,小心翼翼催動真氣,朝他體內度去。

那知真氣剛剛輸送過去,楚子奇突然身子一震,“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一個身子軟軟的往懷中倒來。

這下真叫上官平大吃一驚,連忙收回手掌,抱着楚子奇的身子,緩緩放下,低頭看去,楚大哥除了雙目緊閉,臉色如常,但人已昏了過去。

原來楚子奇雖然練會“馭劍術”,究是功力尚淺,普通高手,自然無法和他抗衡,宇文靖一身修爲已臻上乘,“先天無極尺”又是道長玄門神功,楚子奇催動劍光,身劍合一的一擊,本已消耗了不少體力,再經“無極尺”擊中,內腑受到劇震,傷得已是不輕,只是憑仗師父的療傷丹藥,才把傷托住,等到他發覺不對,又支撐着多說了幾句話,內傷本已發作,上官平這一運氣輸入,自然更是引起傷勢惡化,從口中噴出血來,人也登時昏迷過去。

上官平一時可慌了手腳,想到楚子奇懷中,有他師父的傷勢,縱然不能根治,至少也可以把他傷勢托住,再想辦法。心念這一動,就毫不猶豫的伸手朝他懷中探去。

他伸手一摸,不由把他驚得急忙縮手不迭,原來他伸入楚大哥懷中,手指觸摸到的竟是被布條束縛着的兩團渾圓的肉球,和新剝雞頭般的蓓蕾!

“楚大哥竟然會是個女子!”

上官平從未接觸過女子的身子,這下直把他鬧得個手足無措,面紅耳赤,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只聽門下響起了兩聲嬌叱,那是春風、春雨的聲音:“你再不站住?我們可要不客氣了!”

接着“嗆”“嗆”兩聲,有人掣出了長劍!

門外有人哼道:“你們攔得住我嗎?”

這人的口音,上官平最熟悉也沒有了,那是先前扮作老婦人,自己一口一聲叫“姑姑”

的宇文蘭。

在這兩句話的時間,三人敢情已經動上手了。接着只聽春雨驚“啊”出聲,和“噹啷”

長劍墜地。

上官平急忙放下楚子奇,一躍下牀,門口人影一閃,宇文蘭已經輕巧的閃了進來。

春風一聲嬌叱,一支長劍朝她後心刺到。

宇文蘭手中白影閃動,回身揮去。春風又是一聲“啊”,手中長劍也“當”的一聲掉到地上。

宇文蘭一眼看到上官平,立即喜孜孜的叫道:“上官平,你沒有事?”

春風、春雨護主心切,她們執劍右手被宇文蘭手上那條白蛇咬了一口,但卻奮不顧身的左手從地上拾起長劍,正待刺出,但身子晃了兩晃,忽然雙雙跌倒地上,她們眼中還流露出仇視之色。

上官平道:“你傷了她們?”

宇文蘭手腕一動,那條小白蛇早已縮入她袖中去了,抿抿嘴哼道:“活該,我是找你來的,她們不放我進來,還罵我小魔女,還敢和我動劍,纔給我小白咬了一口。”

上官平道:“你小白咬了人,毒不毒?”

宇文蘭舉手掠掠她鬢髮,咭的笑道:“自然很毒了,它是雲貴深山中難得一見的白鐵線,周身不受刀劍,是我最好的隨身武器,我是氣不過她們,纔要它咬她們的,不毒,她們會這樣老實乖乖的躺下去。”

上官平吃驚道:“她們中了蛇毒,你有沒有解藥?”

宇文蘭道:“解藥自然有了,不要緊,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上官平,你是不是和爹動過手了?”

上官平點點頭道:“是的,方纔宇文教主要和我楚會主接下他二十招,不然,要把我們拿下……”

宇文蘭吃驚道:“你和爹動手,你快運氣看看,有那裡不對了?”

上官平道:“我沒有什麼?”

“不可能!”宇文蘭道:“你只要接爹一招,就會被震傷內腑,我是聽到消息,才急急趕來的……”

她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遞了過來,說道:“爹練的是‘無極尺’,傷人無形,你快把這顆藥吞了下去。”

上官平伸手接過,問道:“這是治‘無極尺’傷勢的藥丸麼?”

宇文蘭點着頭道:“這是爹的獨門傷藥,專治被‘無極尺’擊傷的內服藥丸,傷在‘無極尺’之下,旁的傷藥是沒有用的。”

“謝謝你。”上官平吁了口氣道:“我真的沒事,只是這位楚會主內傷很厲害,我正感到束手無策……”

宇文蘭道:“楚子奇背叛我爹,纔會被爹‘無極尺’擊傷,我聽說爹很生氣呢!我只有這一顆解藥,是特地送給你來的。”

上官平道:“我知道你心很好,楚大哥是我口盟大哥,他傷勢很重,救他和救我一樣,你不會不同意吧?”

宇文蘭道:“他既然是你大哥,你就快些喂他服下吧!”

上官平喜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哦,還有春風、春雨兩位姑娘,是楚大哥的使女,被你小白咬傷了,你也一起救醒她們吧!”

宇文蘭哼了一聲,左手一揚,小白蛇從她袖中飛出,落到春雨的身上。

上官平吃驚道:“你這是幹什麼?”

宇文蘭展齒一笑道:“你不是要我把她們救醒麼?她們被小白咬了一口,毒涎侵入血液,現在我要小白去把她們傷口的毒吸出來,不就是給她們療毒麼?這是活的解毒,比我要蘇破衣煉製的解藥還要靈驗快速得多呢!”

上官平聽她這麼說,諒來不假,當下轉身過去,走到榻前,伸手揑開楚子奇牙關,把手中解藥,納入他口中,回過身問道:“你是什麼人告訴你的?”

宇文蘭笑道:“我自然有人告訴我的了,黎佛婆最氣人了,什麼事都不肯說,但黑白雙扇,只要我問他們,他們就不敢不說,所以我消息靈通得很!”說到這裡,忽然“哦”道:

“我是偷溜出來的,你沒有事,我要走啦,你回不回伏虎寺去?明天,我會到伏虎寺找你的,還有,等這兩個丫頭醒過來,你給我告訴她們,下次再對我無禮,再讓小白咬一口,我就不會再給她們治的了。”

只見白影一閃,飛入她袖中,她就匆匆往外走去。

上官平不知她給春風、春雨治好了沒有?舉目看去。

春雨已經首先睜開眼睛,口中“咦”了一聲,雙足一點,人已一個虎跳躍而起來,目光轉動,問道:“上官掌門人,宇文蘭人呢?”

她剛說到這裡,春風也相繼躍起,驚異的看看自己右腕,說道:“春雨,我們方纔給蛇咬一口,怎麼會沒事了呢?”

上官平笑道:“兩位姑娘中毒昏倒,是宇文姑娘救了你們。”

春雨披披嘴道:“她有這麼好心,就不會使蛇咬我們了。”

上官平笑道:“也許那是誤會,你們亮了劍,小白蛇是她隨身兵刀,出手難免傷人,她是給楚大哥送傷藥來的。”

春風看了楊上一眼,咦道:“上官掌門人不是給會主運氣麼?會主好了沒有?”

上官平道:“方纔在下剛運氣輸去,楚大哥忽然口噴鮮血,又昏了過去,在下正感束手無策,宇文姑娘就閃了進來,給我一顆專治‘無極尺’傷的藥丸,由我喂楚大哥服下,她也給你們吸出了蛇毒走了。”

春風聽得吃驚道:“不好,上官掌門人怎麼會聽她的呢?她是宇文教主的女兒,會送治傷的藥來麼?八成又是魔教在使什麼詭計了!”

上官平聽得有些半信半疑,忍不住目光朝楚子奇投去,楚子奇依然雙目緊閉,從他臉上看去,絲毫沒有病容,但人卻依舊沒有醒轉,心想:“宇文蘭絕不會欺騙自己,只是如果是她爹命令她來的,人家總是父女……不,宇文蘭絕不是這種人。”

正在疑思之際,忽聽楚子奇口中發出一聲輕“啊”,倏地睜開眼來。

上官平看到他醒來,急忙問道:“楚大哥,你現在是不是會覺得好些了嗎?”

楚子奇翻身坐起,略一運氣,覺得自己內傷,果然已經痊好了十之八九,不覺喜道:

“愚兄傷勢差不多已經好了,是賢弟給我運功治療的?我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呢?”

若是由上官平運功療傷,他要以本身真氣與之會合,自己自然不會不知道的。

上官平道:“方纔小弟試着運氣輸入大哥經穴,大哥忽然口噴鮮血,昏迷過去,小弟正急得一愁莫展,正好宇文蘭找了來,她身邊有一顆專治‘無極尺’傷藥丸,小弟給大哥服下,現在不過頓飯工夫,大哥果然好了。”

春風道:“小婢方纔還擔心宇文蘭沒安着好心,給會主服了什麼毒藥呢!”

楚子奇微微一笑道:“宇文蘭是擔心上官賢弟給她爹的‘無極尺’所傷,才偷偷送藥來的,這傷藥自然不會假的了。”

上官平給他說得臉上一紅,想起這位楚大哥乃是女子所喬裝,如今她傷勢已愈,自己不宜久耽,這就說道:“楚大哥傷勢初愈,還宜稍事休息,小弟想回伏虎寺去看看,要告辭了。”

楚子奇看他神情有異,心中暗暗奇怪,一面點頭道:“宇文教主近在咫尺,我們接下了他二十招,他未必甘心,賢弟務必小心。”

上官平道:“小弟省得。”

楚子奇又道:“愚兄也立即要下山去了,賢弟如有事要找我,只須在路上留下記號,自會有人和你連繫。”

當下就和上官平說了七星會連絡的記號。

上官平記在心裡,別過楚子奇,出了關帝廟,趕到伏虎廟,譚玉山兄妹已經不在,只在知客僧那裡留了一封信,說他們已跟着再老哥哥走了,沒說去了那裡。

他急於和再老哥哥見面,因爲有很多事情,再老哥哥未必知道,這就急匆匆離開伏虎廟,一路朝山下奔去,趕到小鎮,一腳來至那家小酒店。

這時正當申牌時光,一個酒客也沒有,楊老爹獨自坐在椅上打盹,看到上官平,就打了個叮欠,招呼道:“客倌請坐。”

上官平四顧無人,就低聲問道:“老爹,你可知再老哥哥在那裡麼?”

楊老爹道:“他昨晚來過,說有事要下山去,沒說到那裡去的,你的寶劍,卻存在老漢這裡,最好你晚上來取,免得被人家看到了,最近,老漢這裡,經常有些三腳貓在附近徘徊,不知是玄女門還是魔教對老漢起了疑心,你快去坐下,老漢給你燙一壺酒來。”

說完,回身往裡面行去。

上官平就在裡首一張半桌邊上剛剛坐下。只見從門口走進一個又矮又胖的老人,這人頭上戴着一頂硃紅珊瑚頂子的西瓜皮帽,一張白淨的扁瞼上,掛着兩撇彎彎的花白眉毛,中間距離得很開,一雙眼睛眯成了兩道線,裂開了笑口,額下留着疏朗朗三綹長鬚,這副模樣,活像戲臺上跳“天官賜福”的天官,只是個子極矮,人一胖就像肉球般一團,身穿一件紫紅團花長袍,腰束玉帶,凸着一個圓鼓鼓的大腹,邁着八字腳,跨進門,就喘着氣在門口一張桌子坐了下來,舉手在桌上輕輕叩着,沙聲叫道:“喂,店家,有好酒,快拿來,走得好累,口乾得很。”

他這一叩桌,手指上戴着一枚很大的綠玉指環,光是這指環,就價值不菲!

上官平只看了他一眼,只覺此人是一個俗不可耐的市儈,也並不在意。

這時楊老爹已經端着一盤鹹水花生和一壺酒送上,放到桌上,上官平突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你只顧喝酒,不論發生什麼事故,不可隨便出手,更不可招惹他。”

這是楊老爹以“傳音入密”說的話,上官平聽得不由一怔,心想:“聽楊老爹的口氣,似乎這矮胖老人是個十分難纏的人物了,怎麼自己會看不出來呢?”

心中想着,就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酒,裝作並不在意的朝那矮胖老人看去,那知矮胖老人也正眯着只有兩條縫的眼睛,笑眯眯的朝上官平看來。

上官平只覺他眼縫中隱隱閃着如線金芒,心頭暗暗吃驚,想起從前師父說過,凡是目中閃着金芒的人,都是內功修爲已臻上乘境界,要自己小心應付。

楊老爹倒了一杯茶朝那矮胖老人桌邊走去,問道:“客倌要喝什麼酒?”

那矮胖老人忽然“咦”了一聲,望着楊老爹道:“店家,我看你好生面熟,好像在那裡見過……”

楊老爹淡淡一笑道:“客倌是老主顧,看見小老兒,自然面熟了。”

矮胖老人笑道:“我不是老主顧,今天還是第一次來喝酒。”

楊老爹笑了笑道:“大概人一老,就變得又幹又癟了,啊,客倌要什麼酒,還沒說呢?”

矮胖老人道:“你給我來一壺花雕吧!要快點,喝茶並不解渴,非喝酒不可。”

楊老爹公口應一聲,轉身退下。

只聽矮胖老人自言自語的道:“奇怪,我從沒看錯過人,這店家面熟得很,怎麼會想不起來了?”

上官平自顧自喝着酒,心中暗忖:“楊老爹叮囑自己不可多事,自然早就看出此人來歷了,此人也說楊老爹面熱,自然也看出楊老爹的來歷了,哦,不錯,他故意這麼說,看來敢情是找碴的了。”

楊老爹已從小屋裡面端着一壺酒和一盤花生走出,送到矮胖老人桌上。

矮胖老人眯着眼睛一直盯注楊老爹臉上打量,口中“哈”的笑出聲來,沙聲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姓柳對不?哈哈,大名鼎鼎的一掌開天柳五爺,居然屈身酒肆,賣起酒來了。”

上官平知道楊老爹就是柳五爺,可不知道他的外號叫做“一掌開天”。

楊老爹連聲色都不動,只是笑了笑,把盤中酒菜一件件放到桌上,然後說道:“老客倌只怕認錯人了,老漢姓楊……”

矮胖老人眯着的眼縫中金芒閃動,沙聲笑道:“老夫這雙招子看過的人,從不會忘記,更不會看走了眼,柳五爺,真人面前,莫說假話,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何用藏頭露尾,不承認呢?”

楊老爹依然陪着笑道:“老漢真的不是老客倌說的柳五爺,老客倌請用酒菜吧!”轉身欲走。

矮胖老人目芒一閃,伸出一隻又白又胖的右手,漫不經意的朝楊老爹後心按來。

楊老爹已經轉過身,自然把整個身後賣給他了,矮胖老人輕輕一按,並未碰上楊老爹的衣衫:但楊老爹上身卻禁不住微微朝前一俯,接着就連聲咳嗆起來。

上官平不知矮胖老人使的是什麼手法?心頭不由大怒,心想:“楊老爹在這裡賣酒,不好露了行藏,還是自己把事情攬過來的好。”這就哼了一聲道:“看你是個練武的人,練了武功是欺侮一個不會武的老人的嗎?”

矮胖老人在楊老爹身上拍了一掌,不料楊老爹絲毫不曾運功抗拒,這連聲咳嗆,證明他已經受了內傷,心中不禁一愕,正在暗自覺得孟浪,以自己成名多年的人物,怎好向一個不會武功的老人下手?聽了上官平的話,細目縫中金芒暴射,沙聲道:“小娃兒,你說什麼?”

上官平道:“在下說什麼,你沒聽清楚麼?我看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紀,應該也算得是成名人物了,自己認錯了人,還向一個不會武功的老人家背後下手,這算什麼?”

矮胖老人聽得怒笑道:“好哇,小娃兒,你大概是初出道的雛兒,你師父是誰?沒告訴過你這樣的胖老頭是誰?居然教訓起老夫來了?”

楊老爹咳嗆了幾聲,聽兩人說起話來,不覺轉過身,裝作聽不懂,一面笑道:“原來兩位客倌還是熟人?”

上官平忙道:“楊老爹,這裡沒你的事,你去休息吧!”一面朝矮胖老人冷冷的道:

“江湖上邪魔外道,不成氣候的東西太多了,我如何會知道?閣下跑到泰山腳下,出手傷人,還不把傷藥取出來?”

矮胖老人眯着的雙目,突然睜了開來,洪笑道:“無知娃兒,口氣倒不小,很好,老夫那就替你師父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右手一擡,突然凌空拍來。

上官平早有準備,但覺對方凌空一拍,就有一股勁風,襲了過來,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喝了一聲:“來得好。”

坐着的人依然不動,同樣右手一擡,迎着他掌勢推去。

矮胖老人沒想到上官平小小年紀這般託大,心中哼了聲:“好小子,你倒自大得很。”

那知心念方動,突覺自己拍出去的一記勁風和對方掌風一接,就被一股溫暖如春的和風悉數化去,那股和風卻向自己直逼過來,心頭止不住暗暗一驚,趕緊託的跳開,雙目圓睜,沙聲喝道:“爾是何人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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