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春心身形晃了下,那傢伙的意思是他要在這裡做夥計麼?
她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了嘉禾陪着笑臉迎來送往的情景……額,好冷!
“怎麼,不要麼?”嘉禾伏在櫃檯上,狹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不要小瞧哥哥,配藥抓藥,哥哥全都在行喲。”
這個春心倒是信,這變態從小到大不知道要受多少傷呢,要是光靠自身的生命力頂着——他可不是打不死的蟑螂。不過,留這變態在身邊,她豈不是天天都要受到騷擾?擡頭看看嘉禾哪裡,那傢伙已經邁步出了店門,不知道要往哪兒溜達去了。
隨便他愛去哪兒去哪兒吧,她這會兒腦子亂的很,先冷靜一陣子再研究要不要招新夥計的問題。再說了,就算是她說不要,難道嘉禾還真聽她的不成?
正盤算着,一輛馬車在門前停下了,三四個丫鬟樣的黃衫少女飛快的從車上跳下來,然後從車內扶出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女來。
喲,身材不錯。春心小小的吹了聲口哨,雖說看不清面容,但看那窈窕的身段,怎麼着也得是個九十分以上的美女,除非是臉蛋實在是慘不忍睹。
“這裡就是春字號?”一個丫鬟先邁步進來,四下張望一番後,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簡陋,太簡陋了,就這麼小小的一間店面而已。
春心無語的撇撇嘴,大姐,你不識字啊,外面不是掛着招牌的嗎。
見沒人理會自己,那丫鬟不悅的看向春心:“小丫頭,問你呢,這裡是不是春字號?”
“……大姐,你不識字?”春心將手邊的藥草收拾起來,拍乾淨手上的藥渣,沒好氣的說,“識字的話麻煩出去擡頭看看我門上的牌子,不識字的話我再告訴你這裡是不是春字號。”
那丫鬟頓時瞪圓了眼睛,沉下臉來呵斥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
“我就這樣,怎麼着?”春心直接翻給她一個白眼,然後開始將收拾好的藥草分類放進百子櫃。
“好大的膽子!你……”
“小綠,別跟她一般見識。”
後邊扶着那窈窕少女進門的一個看起來更加穩重些的少女開口道:“小姐的身體要緊,不要多生枝節。”
小綠聞言嘟了嘟嘴,哼了一聲,丟下春心不管,跑去先殷勤的將東邊靠牆桌前的椅子擦拭一番。
隨後,一名少女上前將桌上的東西推去一邊,然後將手中捧着的一隻檀木小箱子打開,旁邊的小綠開始一樣樣的將裡面的小泥爐,小茶壺,小茶盅等等一整套茶具取出來放好,手腳伶俐的點燃炭火放好茶葉煮起了茶。
很快,嫋嫋茶煙就絲絲縷縷的飄了起來。
而那名窈窕少女已經由兩外兩名丫鬟服侍着在椅子上坐下,兩名丫鬟也沒閒着,一個幫她收拾裙角衣衫,一個捧着小香爐爲她驅散一室的藥香。
我勒個去,這是公主出遊麼?春心看的有點目瞪口呆,見過講究排場的,可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講究排場的。當初的步知雲那麼得寵也沒這麼折騰過,人家萱郡主更是從來沒擺過什麼架子,哪怕愛裝腔作勢的李芷秋都沒讓人這麼伺候過。
“這位小姐……”春心上下打量那名少女,可惜人家蒙着面,隔着面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雖然確定是個美女,可終究看不清楚,“可是哪裡不舒服?”
那少女的微微轉過頭,立刻身邊捧着香爐的丫鬟就彎下了腰附耳過去。
片刻後,那丫鬟直起身來,問道:“你就是大夫?”
“沒錯,就是我。”春心點點頭,忍不住再次對這位小姐的排場感到無語,人家竟然不屑於和她說話啊。
可是,你越是不跟我說話,我越是想跟你說話啊。
“我們小姐身子有些不適,你來爲我們小姐瞧病,”說着,那丫鬟冷笑一聲道,“若是哪裡冒犯了我們小姐,休怪我們不客氣!”
矮油,好嚇人哦。春心拍拍自己的先胸口,然後嗤笑一聲道:“我又不是男人,又不好女色,我怎麼冒犯她?”
幾名丫鬟的臉色頓時都冷了下來,連那小姐都多看了春心一眼。
“怎麼,這青天白日的,你們不會是想血洗了我春字號吧?”春心挑挑眉,慢悠悠的晃到了桌後,支着下巴和幾名丫鬟對視,“要是真打算血洗我春字號,麻煩儘快動手,免得耽擱了我家人給我收屍。”
丫鬟湊到那小姐跟前說了幾句話,然後站直身子說道:“你多想了,我們並無惡意,只是來看病而已。”
“要是來看病的,那就請你們客氣一點,我欠你們錢還是欠你們人情?”春心一個白眼翻過去,然後開始進入正題,“覺得哪裡不舒服?”
丫鬟低頭,擡頭,答:“腹痛。”
“有沒有腹瀉,噁心,嘔吐?”
丫鬟低頭,擡頭,答:“沒有。”
“最近有沒有受涼?”
丫鬟低頭,擡頭,答:“沒有。”
“飲食正常嗎,作息規律嗎?”
丫鬟低頭,擡頭,答:“正常,規律。”
……
一連串的問下來,春心不由得不佩服那丫鬟的關節強度,這麼低頭擡頭擡頭低頭的,虧得她能承受得住。
不過,似乎那丫鬟已經有點開始不耐煩了,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光問,似乎沒什麼問題的樣子,唔,麻煩你們把我桌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起來,我要給你們家小姐把脈。”春心指着桌上那一套精緻到了極點的茶具,彷彿指着一灘垃圾。
把脈?丫鬟們猶豫了下,尤其是看到那隻顯然是半舊的脈枕之後。
見狀,春心挑了挑眉,敢情這主僕幾個還有潔癖不成?不是可能,是肯定,連說話都不想跟她直接對話,這小姐的潔癖估計還不輕呢,至少步飛那小子還沒潔癖到連說話都要避開她的地步。
相互對峙了一陣子,那小姐微不可見的輕輕點了一下頭,立刻,幾名丫鬟就將桌上的茶具收了起來。
看她們收拾東西的動作,春心不由得暗暗點頭,看樣子這幾位應該不是什麼官宦世家出身,倒像是江湖出身,這幾個丫鬟手上似乎都很有一點功夫的樣子。
很快,桌上就收拾乾淨。春心將脈枕擺好,衝那小姐點點頭道:“請吧。”
面對這麼一隻肯定是無數人用過的脈枕,那小姐遲疑了,右手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放上去。
“怎麼,有什麼不妥麼?”春心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臉上一片不解和詫異的問道,“小姐不是不舒服麼?”
小綠沉着臉瞪着那隻半舊的脈枕,硬擠出來一句:“你就沒有乾淨一點的脈枕?”
“誒,我這脈枕挺乾淨的啊,每隔三五天我都要拆開洗一洗呢,不然怎麼可能用了三四年都還這麼白淨?”
三,三,三四年?!幾人都瞪向了那個脈枕,就連那位一直沒什麼表情的小姐都瞪大了眼睛。
春心也不急,就這麼懶洋洋的支着下巴看着幾人,看她們到底打算怎麼辦。
終於,那小姐妥協了,衝小綠使了個眼色。
小綠拉長了臉,一臉嫌棄的用兩根手指將那脈枕捏起來,然後掏出了足足七八塊手帕將脈枕一層又一層的包起來,這才重新放到桌上。
“等等!”
就當春心正要伸手去搭那小姐手腕的時候,小綠又喊住了她,再次摸出一塊帕子來,小心的將帕子蓋在小姐手腕上,這才哼了一聲:“行了,把脈吧。”
這位小姐絕壁應該嫁給步飛啊,真不知道倆潔癖患者在一起會如何過日子呢。春心撓撓下巴,決定還是先收攏心神看病。
細細的把了一陣子脈,春心忽然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收回手問道:“小姐腹痛可是小腹隱隱墜痛?同時還腰痠無力?”
小姐輕輕點頭。
“……我說,你以前都沒有來過月事麼?是痛經你就說痛經嘛,幹嘛還遮遮掩掩,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毛病。”春心全身無力的趴在了桌上,她看這姑娘怎麼也有十六七歲了,要說月事也該來過幾次了吧,竟然連自己痛經都不懂?
哪怕是隔着一層面紗,現在也能看得出來那位小姐的臉正在漲紅。
“無禮!”小綠呵斥一聲,揚手就要抽向春心。
我靠,不是吧,這麼久以來,終於要被人抽耳光了?饒是知道自己避不開這一巴掌,馬上就要吃熱辣辣的鍋貼了,春心竟然還有工夫胡思亂想,真是連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神經之大條了。
然而,這一巴掌終究還是沒響起來,就在小綠的手即將打到春心臉上的剎那,不知道從後方飛來一樣什麼東西擊中了小綠的手腕,令得她痛呼了一聲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春心眨巴眨巴眼睛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是一枚青棗。
“小春心,哥哥給你買了棗來,很甜的喲。”嘉禾衝春心揚了揚手中的紙包,卻是一眼都沒有分給那主僕幾個。
見小綠受到攻擊,另外幾個丫鬟全都沉下了臉來,空着手的那個冷聲道:“好大的膽子!”她的小手一翻,指間赫然扣着兩枚飛鏢,冷冷的看向了嘉禾。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