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似乎如今連老天爺都站在她這邊了,就在剛到家不多久的時候,王氏竟然找上門來了。
“王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快來快來,我大舅媽今天來了,剛擺上飯,你來了正好一起吃飯。”春心開門後見是王氏,心裡那個興奮就別提了,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我就是今天閒着沒事來你家串串門,在家吃過飯了,你趕緊吃你的飯去。”王氏也不是頭一次來春家小院了,兩家只隔着一條街,鋪子又是隔壁,她和劉氏同樣又是獨自守寡,有的是共同語言,這幾年來關係算是相當不錯。
春心哪管王氏說什麼,兩手推着王氏就往堂屋裡去。見是王氏來,劉氏有些意外,連忙笑着招呼她坐下一起用飯。
王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道:“我就是閒着沒事逛逛,既然你家有客人,那我就先去趙大妹子家看看她兒子去。”
“嗐,又沒外人,這是我大嫂,來我家串個門子而已,快坐下,咱娘兒們說說話。”說着,劉氏往門外瞅了一眼,有些遺憾的說,“怎麼不見香丫頭和心正?”
“那丫頭說要給她弟弟做新衣裳,現在正在家搗鼓着呢。”
“嘖嘖,人家就是能幹,哪像我這閨女,除了會看病別的什麼都不會。”
“哎喲喲,會做衣裳的姑娘多得是,會給人看病的有幾個?要不是有春丫頭,我光腰疼都得疼上好幾年!”
“她也就是胡鬧,瞎貓碰上死耗子,哪兒是真的會看病……”
得,這倆直接聊上了。
春心捧着自己的飯碗,眼珠子卻不停的亂轉,一會兒看看青雲小表哥,一會兒看看王氏,不提防被蘭悠蘿一筷子敲在了手上。
“你又想什麼鬼主意呢?”蘭悠蘿小聲問道,她從王氏一進門就察覺到這丫頭似乎有古怪,很像是在琢磨着什麼壞主意的樣子。
“哪有什麼鬼主意,你自己胡思亂想,吃飯吃飯。”春心白了蘭悠蘿一眼,低下頭去開始扒飯——這裡可不是商議大計的好地方。
等到吃完飯,春心跟着收拾完碗筷的蘭悠蘿進了廚房,這才把自己的主意和盤托出。
蘭悠蘿眼睛一亮,立刻點頭道:“不錯,你這主意不錯,我看他們合適。”
“不過,具體怎麼辦,還得好好琢磨琢磨,要知道,我大舅媽可是一心惦記着我這鋪子呢。”春心說着,不由得撇撇嘴,想得美,你就得瑟吧,我等着看王姨怎麼降服你。
“這還不簡單,等會兒我去那邊湊個熱鬧敲敲邊鼓,先看看王姨的意思。今天下午我也看出來了,娘是待見青雲表弟不假,可怎麼也沒有把你嫁給他的意思。”
哈,只要老媽堅定立場不動搖,這近親成婚的悲劇就可以阻止一大半了。
收拾完廚房,蘭悠蘿笑眯眯的擦乾淨手進了堂屋,春心是很直接的就進了爺爺的房間,現在爺爺的房間成了她的書房,她一直都是在這裡研究爺爺留下來的那一整櫃子醫書。有一部分雖然記載時間很久遠,但紙張很新,全是手抄的,這應該就是爺爺給春玉配送去的那部分了。
將油燈點亮,春心湊到了桌前,桌前摞着好幾本書,將那些書挪開,一個小孔就露了出來,而堂屋裡的說話聲也傳了出來。
“我記得香姐兒今年十四還是十五來着?長得那麼漂亮,又懂事能幹,定親了沒?”蘭悠蘿邊給王氏碗裡續上水,邊笑嘻嘻的說道,“估計早都定親了吧,想找香姐兒這麼好的姑娘可難着呢。”
一提起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王氏笑容稍減,搖着頭道:“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倒是有人提過親,可我怎麼也不放心隨隨便便就把她嫁出去,媒人說的天花亂墜有什麼用,誰知道里頭到底是什麼情形?”
聞言,大舅媽立刻就連連點頭見縫插針的補充:“可不是麼,嫁女兒還要是要知根知底的人家才行,不然嫁過去受了欺負,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倒是親上加親的好些,再怎麼說都是親戚,誰還能欺負誰?又是從小兒就看着長大的,品行怎麼樣自然是大家心裡都清楚。話說回來,我看春丫頭也十二三歲了,可是時候好好地琢磨琢磨人家了。”
聽大舅媽這麼說,王氏的心裡倒是動了一動,再看看那個一直老實坐在一旁不插嘴的少年,她微微一想就記了起來,這不就是那年幫着春丫頭的那個小子麼,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她記得當初虧得這小子死命拽着那死老婆子,香丫頭纔沒被死老婆子給掐出個好歹。聽這婦人的意思,好像是相中了春丫頭?她不由得暗暗點頭,這小子看起來倒是不錯,不像是個愛胡鬧的。
劉氏還能不知道自己大嫂打的是什麼主意麼,那可真是就差明言說要娶她女兒了,不過,青雲這孩子再怎麼好,她也沒打算將女兒嫁過去。別的不說,就衝紅花那妮子,她也不能點這個頭,要知道,紅花可是就嫁在劉家村,要是她女兒嫁過去,那可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纔不想平白讓女兒攤上個一肚子壞水的大姑子。
更別說因爲當年的事情,估計紅花那妮子到現在都還記恨着她兒子和閨女呢。
“王家妹子,你說我說的是不是?”大舅媽嘰裡呱啦的說了半天表哥娶表妹的好處,卻見自己小姑似乎沒什麼興趣的樣子,立刻就將注意力轉向了王氏,打算先拉個戰友再說。
可王氏是什麼人,人家可是在吉慶街混了六七年的人物,眼皮子上下一撘就看得出劉氏對這門親事並不如何熱衷,甚至對這個大嫂都不怎麼待見,立刻她就笑了起來:“親上加親倒也不錯,不過那也得分人,畢竟是孩子們過日子,總得看孩子們的意思,咱們這做長輩的就算是操碎了心,孩子們自己不樂意也沒戲。”
“可不是麼,這姻緣說來說去不還是要靠個緣分嘛。”蘭悠蘿見縫插針的搭上話,“有的天天見面不一定成,有的偶然見一面到頭來卻成了一家子,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誒,我聽小春說,青雲前幾年來的時候還去過鋪子裡,跟香姐兒打過幾次照面的。”說着,她捂着嘴笑起來,“我看啊,那緣分就在這兒也說不準呢。”
幹得好!春心差點就想要鼓掌了,親愛的蘭悠蘿,你就是江湖中的瑰寶,武林中的奇葩啊,尊殺樓樓主的親妹子,藏鏡老人的親閨女,一門心思不做瀟灑俠女做家庭主婦,這是何等高遠的志向啊。
不得不說,相比於一個俠女來說,蘭悠蘿確實更像一個家庭主婦,除了忙活裡裡外外的家務外,她最喜歡的就是跟劉氏,跟街坊鄰居們湊在一起,八卦些張家的雞被誰偷了,李家的閨女跟誰跑了之類的閒話。不過,一旦誰敢欺負到門上來,她蘭悠蘿的佩劍可不是拿着裝樣子的。
也是因爲這個,當初想來撒潑耍賴的張延已經很久不曾從春暉街前路過了。
不過,今天的三方會晤並沒有多大成效,一來大舅媽的心思還是在春心身上,比起一個只是孃家開鋪子的兒媳婦,她更想要的是嫁過去就帶着一間鋪子的。而王氏呢,她如今纔是第二次見劉青雲,雖說對這孩子的印象不錯,但到底怎麼樣,那可不是一兩面能說清楚的。至於劉氏,她是滿心裡納悶蘭悠蘿怎麼就這麼熱衷於把劉青雲和香姐兒配成一對。
直到送走了王氏,春心偷偷摸進了老媽房裡,把自己的打算全都交代出來,劉氏這纔算是明白了過來。
“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香姐姐的,總不能說人家配不上青雲表哥吧?”頂着被老媽用力敲過的腦門,春心不懈努力,“再說了,王姨那糧店生意可是好得很,她又那麼疼香姐姐,給香姐姐的陪嫁可是不少,咱憑良心說,以大舅家那情況,能娶個香姐姐這樣的兒媳婦,那都是碰運氣的事兒了。話又說回來,青雲表哥人穩重,心地又好,怎麼也不會欺負香姐姐的,當初他還滿心裡可憐香姐姐呢。還有啊,今兒在鋪子裡,我看他們兩個好像也有點……”
話沒說完,她胳膊上就被劉氏擰了一下,不由得苦着臉可憐兮兮的閉了嘴。
“就你鬼主意多!看來是這幾天不收拾你,你就成了沒籠頭的馬了。這種事是你該管的麼?一個姑娘家成天把親事掛嘴邊,惹人笑話呢是不是?”劉氏狠狠瞪着女兒,虧得這裡就她們娘倆,要是這丫頭在外面也這樣嘴上沒個把門的胡扯,還不得讓人指指點點?
春心嘟了嘟嘴,很是不甘心的咕噥道:“又不是在外面說,要是連親孃都不能好好地說話了,我還跟誰說去……”
聽女兒這麼說,劉氏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是啊,要是對着親孃都不敢開口,女兒還能跟誰說心裡話呢?回想這些年來,女兒也夠不容易的了,從小兒就跟着公公在鋪子裡做事,如今更是一個人支撐着整個鋪子,十二三歲的人兒倒像是長了顆二三十歲的心。這孩子從小就很有主意有分寸,在外面不會亂說話的,恩,是她想多了。
“娘啊,我可是覺得青雲表哥跟香姐姐是絕配啊,嘶……又擰我,我說的是實話,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