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盯住春心看了一陣子,嘉禾臉上的笑容終於變了,冷冷的一笑道:“你這丫頭真的很大膽。”
“我很怕死的。”春心搖頭道“所以纔不敢隨隨便便違反步飛的話。”
“很好,那你慢慢玩。”
說完這句話,嘉禾狠狠的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呼……果然她沒猜錯。春心輕輕呼出一口氣,被山上的冷風一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看來她猜的沒錯,即使這裡是強者爲尊,但也是有底線的,否則的話,若是看誰不順眼就直接把誰從山上丟下去不就是常見的事兒了麼?別以爲他們不敢,這裡培訓的可都是殺手。
所以,她作爲步飛的附屬品,至少小命應該是有保障的,而從嘉禾一直是誘拐她而不是直接抓了她走,即使到最後也只是恐嚇她的行爲來看,可以判斷出步飛那小子很可能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很深的執念,即使是比步飛更強的嘉禾也不想直接硬碰硬。
低頭看看嘉禾沒有帶走的衣裳,她聳聳肩,擡起腳走了。
嘉禾小哥哥,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做吧,你可是大孩子了,要自立自強啊。
折騰一陣子又快到上午了,想起自己的溫飽大計,春心又犯愁了,難道說還要吃青菜麪條?邊琢磨邊進了廚房,她詫異的看到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的步飛現在竟然在廚房裡,看他那靈活的切菜動作,頓時讓她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長得比我好,針線活比我好,廚藝比我好,身手更是比我好……大哥,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身後的腳步聲很熟悉,在這裡也只有那個丫頭能發出這個動靜,步飛動作半點沒停,切菜炒菜一氣呵成。
……有肉!春心抽了抽鼻子,頓時兩眼放光,站在那裡直勾勾的瞅着步飛。
“吃飯。”
終於,步飛嘴裡吐出兩個字來。
這就是天籟之音啊!春心幸福的淚流滿面,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捧起自己早上用過的碗筷乖乖的蹲在小飯桌前。如果可以的話,給她後邊按上一根尾巴,那尾巴肯定就可以拼命搖擺起來了。
掃了一眼春心,步飛直接將飯菜分成兩份,一份推到了春心面前。
“謝謝!”春心響亮的喊了一聲,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嚥起來。
形象?那是什麼玩意,能填飽肚子麼?
不過,讓她納悶的是,這個比楚石頭還冷比蛇蠍還毒的小美男這次怎麼會連帶她的午飯一起做了?難道他是外冷內熱型的不成?
就在春心還在納悶的時候,步飛卻突然開口了:“下次,不要碰廚房的東西。”
“誒,那我怎麼吃飯?”
“我來。”
不是吧,這麼好?春心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連飯也忘了吃,就那麼傻呆呆的看着步飛。
“髒,亂。”
額……他這是什麼意思?春心眨眨眼,隨後掃視了廚房一圈,然後就想起了某些事情,不禁尷尬的撓了撓頭。似乎她早上收拾完青菜以後忘了把摘掉的爛菜葉收拾起來,碗筷倒是刷了,不過煮麪條的鍋洗了以後就放在水桶邊忘記放回去了……
只是,一般人要是這樣的話,應該是會罰她幾天不許吃飯之類的吧?因爲這個就乾脆讓她再也別碰廚房的東西,甚至還要屈尊自己給她做飯,這小子是有多重的潔癖啊。
不過,既然有這麼好的事情,春心當然不會提出反對意見,歡快的把自己的那份飯扒了個乾乾淨淨,不用步飛發話,她捧着自己的碗就去水桶邊洗了個乾乾淨淨。至於步飛的碗,她是問也沒問,從步飛的態度來看,恐怕不會讓她碰他的任何私有東西,尤其是飲食方面的。
“今天我遇上一個叫嘉禾的哥哥”坐在門邊欣賞小美男收拾廚房,春心試探着說道“他說要我跟他走。”
而步飛的反應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將碗碟放進菜櫥。
春心繼續說:“我說我要問問你同不同意。”
步飛用乾毛巾擦乾洗好的鍋上的水漬。
“他讓我給他洗衣服,但我說要問問你同不同意。”
步飛將剩下的飯菜盛出來,指尖微動,向上面撒了一層粉末,顯然不會是延年益壽的東西。
“然後他就很生氣的走了。”春心終於說完了,兩眼盯着步飛問道“那你讓我跟他走麼?”
步飛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轉過身來靜靜的凝視着坐在門邊的小丫頭,薄脣微微動了幾下:“我的東西,屍體也是我的。”
……要不要這麼嚇人啊大哥。春心咧了咧嘴,她猜中了這小子會有獨佔欲,卻沒猜到這小子的獨佔欲這麼變態。怪不得即使是嘉禾也不想跟這小子硬來,以這小子這麼變態的獨佔欲來看,要是搶了他的東西,恐怕就要面對一個會跟你玩命的對手。
等等……這小子的另一個意思不會是說,她要是真敢點頭答應跟嘉禾走,留下的就會是一具屍體吧?腦海裡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春心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擡頭再看過去,正好對上那雙幽深的黑色眸子,似乎在告訴她:你想的沒錯。
我生是你步飛的人,死是你步飛的死人,埋到墳堆裡,那也是你步飛的屍首?拜託,就算你是個殺手預備役,好歹也不要對死人有這麼深的執念啊。
可人家步飛已經不再理會她,而是越過她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春心連忙跳起來追過去,她還有一件極其要緊的事情要跟這小子商量呢。
“就是這樣,所以,行不行?”
她可不想繼續貼着地面吸涼氣了,哪怕不能爬上牀,好歹也給她點改善條件的空間啊,比如她自己找兩塊板什麼的搭個簡易牀鋪之類的……
步飛只說了一句話:“不要弄髒。”
果然是有潔癖的傢伙啊,不過,話說回來,他這意思是同意了?!春心睜大了眼睛,滿臉堆笑的丟下一句“就知道你是個超級無敵大好人”然後衝出去尋找能搭牀的東西去了。
大好人?步飛的眼睛微微動了下,嘴角終於扯動了一下,算是露出了個笑容。還從來不曾有人跟他說過這種話,什麼時候竟然會有人說他是個好人?依照父親之言,這丫頭是父親直接擄來的,可從一開始到目前爲止,這丫頭從來沒哭鬧過,也沒有哀求他放她走,甚至對於這裡的環境也極其適應,究竟是她太沒心沒肺呢,還是真的一點都不怕呢?
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丫頭,或者說,他從來不知道正常的孩子是什麼樣子。或許會和去年的那個小鬼差不多?記得那小鬼也跟這丫頭差不多大,來到這裡哭鬧了幾天,然後……然後就不知道那小鬼的去向了。可普通小孩不都是愛哭愛鬧的麼,尤其是小女孩,更是又嬌氣又惹人厭。
罷了,她愛怎樣就怎樣,無關痛癢便不需多做處置。步飛沒有意識到,他似乎對這麼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頭浪費了太多思緒。
到了晚上,步飛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禁被牆邊那一堆疑似牀的擺設吸引了視線。
大段大段的木柴,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自柴堆那邊搬來的,而且不是他的小廚房,而是自大廚房那裡,因爲他的小廚房裡並沒有這麼大塊的木柴,而且也沒有這麼多。
木柴被碼得整整齊齊貼着牆壁約有一尺高,看得出這丫頭很用心,那些木柴應該都是精心挑選出來差不多長短的。上面鋪着被褥,還有一團捲起來充當枕頭的小被子,看起來已經是張很像樣的牀了。最令他詫異的是,這丫頭將牀鋪在了靠牆角的那一邊,而那邊前後都有障礙,是不可能搬運大件的東西過去的,也就那丫頭個頭小可以擠過去而已。眼見這牀已然成型,這說明那丫頭來回搬運這麼多次,卻一次都沒有碰觸到前後的桌子和衣架。
她一直牢牢記着他的警告,未經允許沒有碰觸這〖房〗中的任何東西!
這對於一個小丫頭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雖然常年在這裡,但他並不是一直這麼遠離人世的,每年有那麼一兩個月,他們都是要離開這裡的。樓主想要的是能夠殺人的人,而不是知道如何殺人的人,若是對外界一無所知,難道將來接了任務還要去問前輩們進了酒樓點菜要不要掏銀子麼?
所以,對於普通人,他也是有所瞭解的,更不是沒見過普通孩子,所以纔會對這個明明應該再普通不過的小丫頭產生了越來越多的疑惑。
“你回來啦!”春心拖着一根樹藤進來,擡頭就看到步飛正站在那裡打量自己的新牀,連忙說道“我沒有弄髒廚房,也沒有弄髒你的房間。”這個疑似深度潔癖症的小美男可千萬不要因爲這個一怒之下就拆了她辛辛苦苦才搞定的牀鋪啊。
才一天時間,她竟然就看得出他喜潔的性格?步飛眉頭微動,轉身看向春心,卻見她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正衝自己傻兮兮的笑。
落到如此境地,竟然還一天到晚的笑着,不是嘉禾那樣的笑,而是真真正正的笑……有那麼好笑麼?
“不想走?”這三個字一說出口,步飛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