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下去,春心就更不爽了,什麼叫做姑娘家一輩子的前程都在婆家身上?喵的,這輩子不找個老公就註定死無葬身之地麼?她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若是她將來跟老公翻臉走人,隨便換個地方就能開個藥鋪混日子,要是她這位姐姐的話……做點針線換口飯吃,恐怕勉強能維持最底線的溫飽。
不是她看不起春玉,實在是春玉出嫁了兩年多,沒出嫁前,她還算是有印象的,那時候爺爺要春玉學醫,春玉說一個姑娘家學這個沒用,況且她都定親了怎麼能拋頭露面的在鋪子裡做事,哥哥又不在家,爺爺不得已只好把剛六歲的她帶去了藥鋪,而春玉就每天在家裡陪娘說說話做做針線。
春心以爲成親以後,春玉怎麼也該考慮的多一點了,畢竟她嫁去的是雲縣莊家,聽說莊家世代行醫,整個雲縣裡頭,十家醫館至少有五家是莊家開的,另外五家或多或少也跟莊家有這樣那樣的關係。起初知道這一點的時候,春心就忍不住感慨,這特麼是標準的壟斷醫療啊。雲縣纔算是正兒八經的一個縣城,遠不是曄縣那樣小縣城能相比的,而春玉作爲莊家少主人的正室,怎麼也得有那麼點手段才能服衆纔對。
至少在見到春玉之前,春心是這麼想的,但現在,她有點懷疑了。
嫌棄孃家,難不成春玉以爲孃家不如婆家家底殷實就可以丟開了麼?這是自斷後路。娘現在正沉浸在大女兒回家的喜悅中,還沒察覺到春玉的態度變化,若是娘知道了,會不會難過?
一想起春玉在門前聽了張梅花對老媽`的污衊竟然當做沒聽見一樣,春心就對這個久別重逢的姐姐提不起好感來。
做人,你特麼不能忘本。
“娘,那個什麼蘭姑娘是個江湖女子,哪怕她父親名聲顯赫,那也跟咱家不合適啊,您怎麼就這麼輕易答應了?”聽完母親的介紹,春玉的眉頭已經緊緊皺在一起了,“再說了,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竟然就這麼大大咧咧的來咱們家自行求嫁,還在咱們家住了好幾天,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她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女子。婚姻一事本來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若真是有心也該由她的父親出面,怎麼能由着她一個姑娘家自己做主?娘,這門親事,我看不合適。”
對於蘭悠蘿親自到家裡來的事情,劉氏倒是沒想過那麼多,畢竟江湖中人行事和普通人還是不一樣的,難得這姑娘大方爽快,細節上又謹慎,人情世故也懂……過了心裡那道坎以後,劉氏發現自己真的是看蘭悠蘿越來越順眼了。想來玉丫頭是隻拿普通百姓家的規矩來看蘭姑娘了,她笑笑說道:“人家跟咱們不一樣,再說,她先前來也不是獨自一人來的,她姐姐跟着呢,說起她姐姐來,那可是春丫頭的恩人。”
“娘,就算是恩人,也不能因爲恩情就答應親事啊,哥哥他的親事可不能拿來報恩用……”春玉有點急了,尤其是看到母親似乎對那個不安分的蘭姑娘相當滿意之後,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的話再次堵住了。
“這親事是你哥先跟他師父提的,你哥老早就相中人家了,要不是怕我不點頭,他本想回來就先跟我說呢,結果硬生生拖到人家姑娘家里人找來纔開了口。”
“這……哥哥也太……”春玉張了張嘴,半天才忍不住說道,“哪怕那是他師父的女兒,哥哥也不能就這麼輕易提親啊,你不是說哥哥如今才學本事都極好麼,也不至於非要娶他師父的女兒不可啊。”
春心的小臉已經徹底陰沉下來了,她這姐姐到底什麼意思,不接受蘭悠蘿,行,她可以相信那是因爲春玉沒見過蘭悠蘿,只以爲那是江湖女子風塵氣重所以看不慣,可你丫的話裡話外說老哥是爲了少奮鬥十年才求娶蘭悠蘿的,你這不是罵老哥勢利眼麼?
春心能聽出這話裡的意思,劉氏當然也聽得出來,臉上的笑容頓時減淡了幾分,靜坐着喝了半杯茶纔開口道:“你哥他相中蘭姑娘不是爲了蘭姑娘的爹,他用不着那樣,也不是那樣的人。”
知道是自己說話太冒失了,春玉有些懊惱的抿了抿脣,陪笑道:“娘,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哥既然有才學有本事,自然可以找一個家世好點的姑娘,沒必要非娶一個江湖女子爲妻啊。其實我這次回來,一來是趕在年前來看看你們,畢竟搬了新家我還一次都沒來過呢,過年我家裡事又多怕脫不開身,二來也是因爲你說哥回家了,想見哥一面,順便看看能不能給哥找門好親事。不瞞你說,來之前我都已經看過幾個條件不錯的姑娘了,家境都極好,人也都是規矩知禮的。”她沒說的是,眼下看來還要做第三件事,那就是幫哥哥把家產保住,不能讓爺爺和娘犯糊塗。
春心冷笑,你最主要的目的其實就是來操心老哥的親事吧。她相信,春玉給老哥找的親事跟她那婆家絕對脫不開關係。
劉氏也聽出了大女兒的意思,皺眉道:“你這時候再提也晚了,我是已經應下了蘭家,我看蘭姑娘性格模樣都不錯,手腳還勤快,也算配得上你哥。”
“你不就是隨口應了一句麼,還沒正式定下呢,連個文書都沒寫過,根本不算啊。”春玉真是有點氣惱,那個蘭悠蘿到底給娘灌了什麼迷湯,哄得娘鐵了心的要娶她做兒媳,“我跟你說,我給哥相中的這個姑娘可是我相公的親表妹,家大業大不說,姑娘知書達理,大家閨秀也就這樣了……”
呸,春心忍不住狠狠的唾棄了春玉一口抓過一邊的書冊將自己的偷窺孔遮上,她拔腳就跑了出去。實在是忍不住了,再由着春玉忽悠下去,說不準老哥相中的媳婦就要飛了,人家蘭悠蘿好不容易纔贏得了老媽認可,春玉倒好,三兩句話就把人家的努力給抹掉。
喵的,我現在是八歲不是二十八歲,我胡鬧撒潑不懂事應該的,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深深的吸了口氣,春心連蹦帶跳的衝進了堂屋,順便對門口那個想阻攔自己的婆子狠狠丟了個白眼。
“娘,蘭姐姐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想她了。”撲到老媽懷裡,春心直接忽略了姐姐不悅的目光問道。
劉氏扶起小女兒,沒好氣的說:“人家纔剛走,你這是想人家幫你幹活了吧?”
“哪有,我地掃完了水燒好了,用不着她再幹活了,我是想着她什麼時候回來……”春心撓撓頭,嘿嘿笑道,“做飯。”
“就知道吃!”劉氏敲了春心一指頭,自己也不由得笑了,“你蘭姐姐手藝好,你可得跟她多學學。”
春玉深深地吸了口氣,搖着頭道:“娘,我是跟您說真心的,我相公那位表妹相貌出衆家世又好,難得的是還精通琴藝,難不成哥放着這樣的大家閨秀不娶,倒去娶個江湖女子麼?我先前就跟相公提過,本以爲人家看不上咱家呢,可誰知人家說只要人好就行,家境倒在其次,這樣的好親事可是天底下難找的。”
狗還不嫌家貧呢,你嫌棄個什麼勁兒!春心低頭撇撇嘴,擡起頭來貌似不解的問道:“哥不是要娶蘭姐姐麼?怎麼又換成什麼大家閨秀了?那個大家閨秀是誰啊?她會幫我掃地燒水打水做飯嗎?”高雅的淑女啊,我看你怎麼用你那隻會撥琴絃的纖纖十指去對付柴米油鹽。
劉氏聞言也笑了,摟着小女兒看向大女兒道:“這丫頭雖說想得簡單了點,可也不是沒道理,人家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就算肯嫁,咱們家也養不起。”
春玉不由得語結,要是操持家務,那位表小姐還真做不來,可人家是千金小姐啊,哪個千金小姐會自己下廚的?可她總不能說讓娘伺候兒媳婦。竟然沒想到這一層,真是失策,不該提大家閨秀之類的事情的,那樣的話,娘也不會想那麼遠。隨即,她又不悅的看向了妹妹,這丫頭真是沒規矩,大人們正說話呢,也不問一聲就愣頭愣腦的闖進來了,也就是小門小戶才這樣,要是在莊家,指定要捱罵。
看我,我怕你啊?春心笑嘻嘻的衝春玉做了個鬼臉,繼續開啓反擊模式:“娘,是誰又想嫁給哥哥了?姐姐說人家家大業大,還會彈琴,還是閨秀,爲什麼不嫁個有錢的大戶人家,偏偏來咱們家吃苦呢?哈,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姑娘老早就看上哥哥了,這就是人家說的什麼……什麼……相思病?娘,是不是啊?”
春心說的是孩子氣的推測,可劉氏想得就多了,是啊,家大業大的千金小姐,好端端的怎麼要下嫁到他們家來吃苦?他們家可是連個端茶送水的下人都沒有,來了事事都要親力親爲,確實是吃苦。兒子的品行她信得過,絕不會胡亂沾花惹草的,又沒去過雲縣,那姑娘不可能認識兒子纔對啊……想來想去,她就想到了旁的方面上。
比如,這姑娘不會是有別的什麼毛病吧?
再比如,這麼急着嫁人,這姑娘不會是有過什麼醜事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