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兩日過去。
陸沉老早便起來洗漱,照例到院子裡晨練。
而鳶鳶則在屋子裡不知在忙活什麼,不時的傳出搬箱倒櫃的動靜,不用猜,也知是在整理那些零零碎碎,打算一併帶到新邸去。
小妮子勤儉持家,不捨得將舊物廢棄,陸沉也由得她。
晨練結束後,剛想進屋跟着鳶鳶一起整理,卻聽外面敲鑼打鼓,愈來愈近,直到院門外,方纔偃息。
他快步將大門打開,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老王那張憨態可掬的胖臉。
在老王身後,四人擡着大鼓,兩人分別拿着銅鑼嗩吶,十來個人扛着三個木箱子,一看就是拿來幫着搬家裝東西用的。
還有兩人分立左右,中間擡着一條被紅綢掩蓋的匾額。
這陣仗可真是不小。
陸沉錯愕片刻,失笑道:“王掌櫃,你這怕不是來給我搬家的,這架勢,是要將我這小院掘地三尺啊。”
王福哈哈笑道:“這算什麼,若非怕逾制,被官府訓問,王某原都想僱支十六人規制的鼓樂隊來了。”
逾制之罪可是非同小可,陸沉苦笑道:“得虧王掌櫃沒這麼做,否則還沒搬到新邸,老弟怕是就要被京兆衙門抓去蹲大牢了。”
“有這塊牌匾在,京兆衙門怕是給老弟你賀喜還來不及呢,又豈敢將你抓入大牢?”老王笑眯眯的說道,隨即將那塊牌匾上的紅綢掀開。
只見牌匾上赫然刻着皇帝的字跡——
詩仙府邸!
這四個字金光璀璨,一看就是鍍了金的。
還有牌匾的木質,雖然包着漿,卻依稀可見紋理筆直,質地堅韌,竟是上好的金絲楠木製成!
字倒不是純金的,可光是這塊金絲楠木,就值大價錢了。
陸沉實在不好意思,道:“真是讓王掌櫃你破費了。”
王福慨然道:“老弟你喬遷之喜,王某這也是一點小心意,算不了什麼。”
將紅綢蓋回到牌匾上,問道:“弟妹都準備好了嗎?”
陸沉笑道:“早就準備好了,這就搬家吧。”
“好。”王福衝後面吆喝一聲,道:“夥計們,都忙活起來吧!”
老王叫來的這十來個力夫,一看就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個個身材魁梧,麻衣中腱子肉爆鼓,幹起活來想來都是一把好手。
聽得他招呼,力夫們走進院子,正巧這時鳶鳶從屋裡走了出來,見這些人膀大腰圓,氣勢洶洶,頓時面色一變,怯懦的看向陸沉。
陸沉忙是微笑道:“別怕,這些弟兄都是王掌櫃叫來幫咱搬家的。”
鳶鳶這才放下心來,連忙熱情的招呼衆力夫進屋,開始指揮他們幹起活來。
忙活了也就不過小半個時辰,小院便被搬之一空。
本來陸沉的意思,也沒啥貴重物品,就都不要了,可鳶鳶卻是捨不得,就連針盒線頭也打算一併帶走,力夫們帶來的三個木箱子是一個也沒落,全都裝的滿滿當當。
東西都裝好了,鳶鳶掩上院門,扣上銅鎖,神情有些依依不捨。
陸沉見狀,輕聲道:“走吧。”
“嗯。”鳶鳶點頭。
那邊王福緊跟着對那些擡鼓拿鑼的幾個人道:“來,都吹打起來!”
鑼鼓聲頓時響起。
搬家大隊開始行往新邸。
每走個十幾步,頭前那老頭兒就會扯着嗓門喊道:“良辰吉日,喬遷大喜!”
此時天剛矇矇亮,路上的行人不多,但鼓鑼聲委實震天動地,再就是那老頭兒的嗓門亦是非同小可,將沿途住戶中的人驚醒不少,紛紛出來觀看。
搬家大隊行進的頗爲緩慢,走了接近一個時辰,才終於到了新邸。
新邸這邊孫壽早就料理好了,帶着五六個下人在府門口等候,見家主大娘子終於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除了府裡的人,門口還站着許多人。
其中有許多熟悉的身影。
如朱廉、楊蟬,沈燁也赫然在。
朱廉和楊蟬,都是陸沉委託老王下了請函的,而沈燁這兩日陸沉一直都沒找到,還以爲他離開乾雍城了。
此時見他到來,陸沉不禁心中甚喜。
除了這幾個熟悉的,剩下的熟面孔就都是曾在王府詩會、亦或是舌儒學宴上見過的,當然,只是一面之緣,沒有什麼深交。
而更多的則是生面孔,想來都是聽到了老王放出的消息,特意來捧自己這個文壇新秀的場的。
來者是客,能來捧場,就是朋友,不管是生面孔,還是熟面孔,陸沉皆是一視同仁,連忙走上前去,拱手道:“諸位能來,陸某委實感激不盡。站在門口算怎麼回事,快進去先喝杯熱茶歇息歇息,一會兒開宴,陸某定得好好敬諸位一杯。”
衆人站在門口不進府中,本來就是爲了迎陸沉的,紛紛拱手錶達祝賀之意,卻是沒人往府邸裡進。
朱廉笑道:“你這主人家不進,我等豈敢捷足先登。”
沈燁點頭笑道:“就是,今日是你喬遷大喜的日子,你這主人家還沒進門,我等卻先進去,豈不是喧賓奪主嗎。”
陸沉拗不過,無奈只能道:“好吧,諸位先等我一會兒,我得先將牌匾掛上。”
衆人紛紛道:“不急。”
掛匾所需要的竹梯孫壽早就準備好了,那擡着牌匾的二人隨即攀梯而上,將牌匾掛在府門上的最中央。
那先前一路唱喏的老頭兒再次扯着嗓門道:“喬遷新府,大吉大利!揭稠!”
那二人隨即將紅綢從牌匾上取了下來。
衆人紛紛望去,待看清那牌匾上金燦燦的四個大字後,無不是一楞。
詩仙府邸……
這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嘛。
在場大多數人本就是衝着陸沉名氣來的,可見到這府邸牌匾上,刻的竟是這四個字,心中皆有些不以爲然。
這也委實太張揚了。
就連沈燁、朱廉這等和陸沉還算關係不錯的,見到牌匾上的字也不禁錯愕。
見場面竟是突然變得安靜起來,陸沉笑了一笑,朝皇宮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說道:“諸位有所不知,這座府邸,是陛下所賜,這牌匾上的四個字,亦是陛下親手所提,並要我掛在府門之上,在下也是不敢不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