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陸沉如約而至。
聽着公主院子裡頭隱隱有歡聲笑語傳來,趴在牀榻上下不來的駙馬爺洛遜牙齒幾乎都要咬碎,眼中噴火,怒喊道:“李全!李全!你個狗奴才,死哪兒去了,給我過來!快點過來!”
李全聞聲着急忙慌跑進屋,躬身道:“主子,李全在呢,你啥事發這麼大的火。”
洛遜拳頭攥緊,狠狠錘牀道:“陸沉那個王八蛋是不是又來了!你快說!他是不是又來了!”
李全耷眉喪眼道:“不敢瞞主子,陸侯爺……確實又來了,現下便在公主殿下的院裡,已經是好一陣子了。”
洛遜暴怒道:“爲什麼不來告訴我!狗奴才,難不成是見主子我被皇上打了板子,連你也敢欺我!”
李全忙不迭跪下,哭喪着臉說道:“主子,我李全對您可是忠心耿耿啊!本來我是想告訴您來着,可主子您身體未愈,若將陸侯爺又來的事告訴您,您鐵定又得動怒,如此一來,身體得猴年馬月才能好轉,況且……奴才就算是告訴了您,您除了徒增怒氣之外,又能拿那位陸侯爺如何?說句怕主子不高興的話,那陸侯爺在陛下那裡的恩寵,只怕比主子您還要深一層,咱們鬥不過他,就別和他惹那個閒氣了。”
話雖然洛遜不愛聽,可說的都是大實話,洛遜啐罵一聲道:“狗奴才,你懂什麼,若不是你主子我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對公主殿下破口大罵,昨日在御前,被打板子的一定是他陸沉!”
李全奉承笑道:“那是,那是,主子您是陛下的女婿,陛下再糊塗,也沒可能親疏不分。”
洛遜一瞬間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棋差一着,又被那王八蛋佔了上風,不過這仇我早晚得報,我就不信,他陸沉能一直得意下去!”
說罷看向李全道:“你起來吧。”
李全站起身,問道:“主子,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能怎麼做!”洛遜又是氣得一拳狠狠砸在被上,忍不住流下屈辱的淚水,恨不得將後槽牙咬碎,“這對姦夫y婦,欺人太甚!我洛遜發誓,總有一日,要讓這對狗男女付出代價!”
李全一凜,饒是他對洛遜忠心耿耿,卻也是對洛遜妄想報仇不報半點希望。
那可是當今大齊最炙手可熱的大臣啊。
爵封一品侯,執掌督監院,虛銜還有個太子少保,將來便是儲君的老師,權傾朝野,就算是內閣首輔,怕是都不能蓋過他的風頭,同他作對?
雖然李全自忖不該生出這種泄氣的想法,可還是忍不住想,同陸沉作對,豈非是自尋死路麼……
正出神間,卻聽洛遜突然大聲道:“李全,你這就到那小賤人的院子裡去,偷偷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然後回來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李全嚇了一跳,小賤人……主子真是瘋了,竟敢罵公主殿下小賤人!這可真是撕破臉了,裝都懶得裝了。
他雖然忠心,可還沒忠心到寧肯豁出性命的地步,聽竟要讓他去趴公主殿下的牆角,他急忙又跪了下去,哀聲道:“主子,您就饒了小的吧,公主院裡,都是宮裡的人,我只怕還沒進去,便被轟出來了,保不齊還得被暴揍一頓,您是不知道,那些宮裡出來的老太監,可是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落在他們手裡,小的只怕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洛遜氣道:“瞧你那點膽子!你是本駙馬手底下的人,這駙馬府裡,誰敢動你一根汗毛!”
李全都快哭出來了,“主子,那些宮裡出來的太監侍女,連您都不放在眼裡,就別說小的了,您就忍下這口氣,別將小的往火坑裡推了。”
洛遜大怒,可卻是被噎得無言以對。
李全說得一點不錯,那些太監侍女,平素見到他這位駙馬爺,尚且都是不屑一顧,有的甚至膽大包天,陰陽怪氣,連他都尚且如此,更何況區區一個李全?他駙馬爺的面子,在這個院子裡,可沒有他說的那麼管用。
“沒用的東西,老子怎麼養了你這麼個膽小如鼠的狗奴才!”洛遜只能無能狂怒,越想越覺屈辱,加上屁股上傳來的劇痛,不禁淚眼婆娑,對陸沉的恨意委實已瀕臨頂點。
他這邊恨得咬牙切齒,屈辱之極,而那邊,陸沉與綾華公主卻是相談甚歡,不時響起綾華公主銀鈴般的笑聲。
陸沉是奉旨來給綾華公主解悶,亦是不想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索性胡侃一通。
綾華公主從小到大遇到的人,皆都對她畢恭畢敬,何曾見過有人敢如此對她“放肆”說話?很快便被陸沉的詼諧風趣的話語所感染,剛開始是捂嘴淺笑,後來索性放開大笑,笑得花枝亂顫。
這也是她自嫁給洛遜以來,笑得次數最多的一天。
她甚至自己都快忘了,上次這般開懷大笑,卻是什麼時候。
好像只有與陸沉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方纔會露出笑容。
她笑聲漸漸止歇,看着陸沉那因爲操勞奔波、風吹日曬而變得有些微黑的臉龐,眼神不由得漸漸癡了。
她的眸子,仿若一汪清水,又像是明月,澄澈皎潔,無比干淨,讓人不知不覺,就要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饒是陸沉內心堅定,被綾華公主這般怔怔地看着,亦是情不自禁被綾華公主那雙清澈的眸子所吸引。
不過他最終還是強行回過神來,連忙避開綾華公主的目光,有些慌張地站起身,說道:“今日時候也不早了,微臣得告退了。”
綾華公主抿嘴一笑,說道:“你怕什麼,本宮又不會吃了你。”
陸沉沒說話,心下卻是苦笑,你早就將老子吃了,這會兒卻是忘了。
綾華公主緊跟着問道:“你明天還會來嗎?”
她的聲音飽含期待,直讓人心都快要融化,即便是鐵石心腸之人,恐怕也很難說出一個“不”字。
陸沉略一猶豫,到底還是覺得來的過勤,只怕有些不妥,還是適當拉開一點距離爲妙。
沒法子,這位公主殿下,不得不說,委實招人喜歡,陸沉只怕自己扛不住誘惑,在不知不覺間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