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一聽,就知道還是這件事。嘴角微微翹了翹。
秦長瑞面上什麼異樣的表情也沒露出來,之前老陳頭與他和陶氏說的時候,他便說的很清楚了,林遠縣的百味館是不可能交到二房手中的,說再多也沒用,原則上的事情免談。
陳永賀聲音落下後,書房內又是一陣寂靜,正當蕭氏要坐不住時,秦長瑞才慢聲開口,“二哥,二嫂,可能有些事情我未與你們說清楚,爹孃也沒能來得及與你說,林遠縣的百味館我心中已經有了好的人選,你們也不要覺得不平,這人不是陳家人。”
面對老陳頭夫妻,秦長瑞說話可能還要客氣委婉些,但是在二房面前,他就要直接許多。
蕭氏面色一變,“他三弟,百味館可是咱們老陳家的產業,你這樣交到外人手中,於你於老陳家都不合適吧!難道咱們老陳家的人還不如外面在你心中得信任?若是阿良管着鋪子,他一定會盡心盡力!”
陳悠倒是要被氣笑了,蕭氏也真敢說,他們當初還未開鋪子時,整日風雨在縣學門口擺攤賣藥膳的那段艱苦日子蕭氏怎的不提,後來百味館開張,先是被老陳頭嘲笑,後來又遭到二房奚落。
現在倒有臉說百味館是老陳家的了?臉在哪兒呢?
秦長瑞“啪”的放下茶盞,雙眸中醞釀着怒色。“二哥,二嫂,我希望你們弄清一件事。百味館只是我們三房的,可與你們二房沒有點滴關係!還有,林遠縣的百味館我早有打算,你們也不用沒事替我們三房考慮那麼多了!”
秦長瑞沒有直接將他們攆出去已經算是很給面子,蕭氏被秦長瑞的話氣的胸口一起一伏,她想反駁,可是秦長瑞說的話卻叫她無從下口。
的確。當初百味館開張的時候,他們是親口拒絕去給新店慶賀的。
但是想到前幾日遇見的那個算命先生說的。蕭氏還是覺得應該冒險一試。
那先生說了,富貴險中求,他們還沒做呢!怎的就知道這目的達不了!
蕭氏瞥頭看了自家窩囊的男人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暗地裡擰了他一把。陳永賀怒瞪了蕭氏一眼,揉了揉被擰痛的胳膊。
“三弟,不管走到哪裡,你都是我們老陳家的人,也永遠都姓陳。別人說發達不忘本,現在你可能還沒到那個地步,等到再過個幾年,你更加富有了,就能感到親情的重要性。三弟。你想想,你以後就算錢多又怎樣,沒有了親人的依靠。像是隻身浮萍一般,這個世間再大也沒有你生根的地方。若是由我們陪着,那就都不一樣了。阿良、阿順都是你的親侄子,我們老陳家以後就能擰成一股繩,日後,就算是遇到再難的事情也能大家一起商量着解決。一個家族的興盛纔是真的興盛!”
蕭氏難得一口氣將這些話都說完,她緊張地嚥下了一口口水。這段話,她可是背了幾日了,是那個算命先生教她的,這招叫什麼感化駕人,欲擒故縱,她雖然不知是什麼意思,但是算命先生與她說的那些,讓她覺得很是有道理。
秦長瑞帶着些許驚訝看了蕭氏一眼,他沒料到蕭氏一個農婦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秦長瑞沒開口,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瞥了兩眼蕭氏。
蕭氏頓覺得自己像是在各異的目光中被煎熬一樣,書房安靜的出奇,蕭氏的手心開始冒冷汗,明明只是短短瞬間,蕭氏卻覺得自己已經過了漫長的幾個時辰,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將最後一句話吐出口!
“三弟,你選吧,若是不成,咱們兩房也沒有相走的必要了!”
她說出這句話後,滿屋的譁然,除了事先知曉的陳悠之外,就連趙燁磊都感到驚訝不已,蕭氏竟然會主動開口說斷絕來往!
秦長瑞眉心隆起,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忐忑不安的二房兩人。
二房雖然心中認定三房不敢與他們斷絕關係,但還是忍不住緊張,秦長瑞遲遲不說話,像是將他們放在溫火上烤着一般,叫人渾身都不自在,而且還不斷的感受到灼熱的刺痛。
秦長瑞轉眼看了陳悠的方向一眼,眸中無奈的光芒一閃而逝,而後他在陳悠期待的目光中平靜道:“既然二哥二嫂早就這麼想好了,那日後,我們兩房就不要來往了,大家橋歸橋,路歸路,迎面不相識,各自也都自在。”
當秦長瑞說出這番話,陳悠心中一顆大石頭好似終於落了地,她輕微呼出了一口氣,臉上都是放鬆的神色,事情發展到了現在,也不枉她這些日子來的精心佈置。
他的表情盡數落在身邊趙燁磊的眼裡,趙燁磊疑惑了一瞬,頃刻就明白過來,他瞧着陳悠無奈地輕微搖搖頭,面上卻笑的寵愛。
二房便沒這種心情了,陳永賀與蕭氏像是兩尊被石化的雕像,不僅身體是冰冷僵硬的,心也是冰冷僵硬的,他們怎會想到三房竟然一點情面都不給,甚至不顧同胞感情,就這麼與他們二房斷了關係。
以前,老陳頭好好的話,他們還能去老陳頭面前討個公道,可是現在,他們連個說冤的地方都沒有。
陳永賀驚的早站起了身,指着秦長瑞,氣憤難當,“好,陳永新,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你不配做陳家的人!爹日後醒過來不會放過你的!”
陳永賀的憤怒未激起秦長瑞一點點的情緒,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湖中,什麼反應也沒有。
秦長瑞擡頭平靜地看着他們夫妻,“二哥二嫂的話說完了?說完就請出去吧!如今我們可沒有之前那麼親厚了。”
陳永賀差點一口血嘔出來,再沒臉的人也接受不了秦長瑞這種不慍不火的羞辱,他拉着蕭氏,憤怒的衝出了書房。
二房夫妻一走,秦長瑞臉色就冷了下來,他看了眼陳悠,張口要說閨女,但是瞧見陳悠睜着大眼睛,芙蓉面上都是輕鬆,他就下不去口罵她。
最後只能無奈長嘆一口氣,訓斥道:“阿悠,你真是胡鬧!”
斥責的話,從秦長瑞口中說出來,語氣都變了,根本就是像埋怨一隻調皮又心愛的小貓咪。
陳悠既不否認,也不解釋,便坐在那裡任由秦長瑞。
秦長瑞瞧着女兒這個模樣,就更捨不得了,他嘆了口氣,“阿悠,下次做這些事情要與爹孃商量,可記着了?”
陳悠沒做聲,趙燁磊連忙替她說話,“叔,阿悠也是爲了咱家好,你莫要說她了,回頭我說說她。”
“你就護着吧!遲早有一天惹出麻煩,得得,都回房吧!阿悠你好好想想!”秦長瑞最後無奈道。
趙燁磊朝着陳悠使了個眼色,而後將她送回了房間。
等走到房門前,趙燁磊叫住她,“阿悠,若是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便來與我商量,總比你一個人想法子的好。”趙燁磊絲毫沒有怪她的意思,反而越加的袒護她。
陳悠笑着點點頭,叮囑趙燁磊別忘了東西,明日一早他們就要回華州了。
晚間的時候,陶氏來陳悠房中,替她收拾東西,叮囑了陳悠一些要注意的,陳悠提醒陶氏在林遠縣要注意張家,陶氏雖不大明白,但也記下了,她又單獨給了陳悠一百兩銀票,讓陳悠貼身帶着,以便有不時之需。
一夜過的很快,雖然天還矇矇亮,其實已經過了卯時中了。
柳樹衚衕陳悠家的院中已有燈火亮了起來。
陳悠拉着阿梅阿杏,趙燁磊抱着陳懷敏,這樣瞧起來,陳悠與趙燁磊倒像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
秦長瑞與陶氏將兒女們送到門口,他們的行李早先就被阿魚與阿力搬到了馬車上,柳樹衚衕口停着三輛馬車。
陳悠帶着阿梅阿杏上了前頭一輛阿魚趕的馬車,趙燁磊與陳懷敏還有阿力做後面一輛馬車,還有一輛馬車裡運的都是行李。
秦長瑞昨夜將趙燁磊叫到書房中說了許多事情,陳悠掀開馬車簾子與父母道別。
陶氏朝着他們揮揮手,秦長瑞站在妻子身邊,目光也在追隨着馬車,久久都未離開,直到馬車消失在柳樹衚衕的轉角再也看不見爲止。
秦長瑞攬了攬妻子的肩膀,“咱們回吧!”
陶氏回身時,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兩眼,她嘆了口氣,“想到要與孩子們分開一段日子,我這心裡就空落落的。”
秦長瑞輕輕拍拍妻子的肩頭,“有什麼好難過的,孩子長大了,總有一日是要離開咱們的,咱們哪裡能照顧他們一輩子。”
雖是這麼說,可話從秦長瑞口中說出來,他的心也跟着澀澀的。
這次陳悠回華州,秦長瑞讓阿魚與阿力都跟着他們回去了。
起先陳悠不大同意,秦長瑞在林遠縣能用的人本來就不多,如果他們再將阿魚阿力帶走,這邊就真沒幫手了,做什麼事連個跑腿的都難尋。
但是秦長瑞更不放心他們,阿魚阿力畢竟是練家子的,若是遇上個意外,也能抵擋住。
秦長瑞過了年後,身邊肯定是要添些幫手的,早遲也不差阿魚阿力這兩人,前幾日,秦長瑞就讓百味館的二掌櫃幫忙物色了,也不知有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