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慶陽這一途要比來時快的多,輕車簡行,很快陳悠一行便出了淮揚府地界兒——
一出淮揚府,他們便扮作跑商的商戶,混跡在大型車隊中,倒也沒遇到什麼危險。
阿北很是小心,就連坐在馬車中的陳悠都易了容,這樣一路平安直到進了慶陽府。
他們路趕的急,幾日也沒睡好,因到了慶陽府的範圍,阿北便吩咐手下今日早些在驛站中歇下,明日一早出發,午時就能進入慶陽府城,到時就好辦了。
天色將將暗下來,阿北就飛鴿傳書將他們的消息給秦徵送過去。
陳悠這幾日匆忙趕路也累的夠嗆,進了驛站洗漱後就歇下了。翌日一大早起身,這時天氣熱,早動身人也少受些醉。
但等陳悠剛下樓到了驛站大堂,卻瞧見了趙燁磊!
千真萬確,陳悠確定就是他。
趙燁磊身後跟着阿農,還有十幾個護衛,好幾個看着都眼熟,是他們府中在慶陽府的護院。
阿北此時就跟在陳悠身後,自然也瞧見了趙燁磊。
趙燁磊帶着人進來,眼神逡巡着,顯然是在找人,等他將驛站大堂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陳悠身上。面上帶着驚喜,可又不敢確定,便試探着喊了一聲,“阿悠?”
要按着陳悠現在的這身易容來看,若是隻有幾面之緣的定然認不出,她現在一身樸素的短打男裝,容顏又刻意修飾過,可以說是變了一個人。
但是趙燁磊與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幾年,對她甚爲了解,這才半信半疑的上來確認。
“阿磊哥哥,你怎麼來了?”這個時候,趙燁磊不是應該在建康嗎?怎麼會在慶陽府?
“阿悠,真是你!真是太好了!旁的事情我們進屋再說。”趙燁磊滿面驚喜,同時又帶着一股放鬆。
這驛站大堂人來人往說話是不怎麼方便,陳悠點頭,轉頭瞧了阿北一眼,阿北向驛站要了一間房間。
進屋前,阿北叮囑手下在外面好好看着,至於趙燁磊帶來的那些人,也暫時被安排到了驛站大堂休息。
進了屋,趙燁磊連一口清茶都來不及喝,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出來,交給陳悠,“這是叔讓我帶來給你的,他知曉秦世子會派人將你送到慶陽府來,便叫我帶了人到驛站這邊來接你。”
陳悠接過信封,快速瀏覽着信中內容,那信是秦長瑞的筆跡,說建康局勢不穩,讓她與趙燁磊留在慶陽,並且暫時不要回京,聽他後面的安排。他與陶氏在建康會一切小心,讓陳悠不用擔心。
建康好好的竟然風起雲涌,陳悠實在是沒想到,她臉上一片沉色,擔心着秦長瑞夫婦的安危。她對官場不瞭解,也不知這個時候局勢到了何種程度。
阿北見陳悠臉色不好,站在一旁詢問,“陳大姑娘,怎麼了。”
陳悠將那封信遞給阿北,阿北看後臉一黑。
“建康到底是發生了何事?”陳悠擰着眉頭詢問阿北。
屋中只有陳悠趙燁磊和阿北三人,旁的人沒有,阿北也不怕泄漏了什麼機密,他長出口氣,說道:“恐怕十三王爺是坐不住了!”
陳悠不敢置信地盯着阿北,彷彿在質疑他說的話。
十三王爺與皇上是一奶同胞,怎會造反?而且十三王爺這麼多年在外人眼中也都是玩世不恭的模樣,皇上作爲他的兄長,對他多番寵愛包容。
難道說這麼多年,皇上反而養虎爲患?
陳悠頓時就變了臉色。
阿北心中所想比陳悠多得多的多,但他最擔心的還是秦徵,若是十三王爺真的如他想的那樣,要造反,現在姜駙馬和秦徵都被派在外,白起被送回了建康,他身邊帶的親信不多,他們四人只落不用一人在身邊,阿北實在是擔心的緊。
陳悠擡頭,滿面嚴肅地看着阿北,“阿北,到了這裡,我也安全了,況且阿磊哥哥親自帶着人來接,不會出什麼事情,你帶人趕緊回去支援秦大哥,若是十三王爺真的有什麼異動,也好讓秦大哥一早有個防備。”
“可……”阿北有些猶豫,秦徵可是親口讓他將陳悠送進慶陽府城他們的勢力中。
但是與陳悠堅定的眼神對視,阿北最後還是決定同意陳悠的話,“那好,陳大姑娘一定要小心謹慎!”
阿北佈置下去,即日就返回淮揚府,而陳悠也隨着趙燁磊回慶陽府城。
進了慶陽府城後,趙燁磊卻不帶着隊伍朝慶陽府的陳府去,而是繞過陳府,去了一個偏僻的巷口,陳悠聽到外面的喧囂聲漸漸沉靜了下去,有些奇怪,掀開車簾一瞧,外面的光景她已經一點也不認識了。
趙燁磊騎馬走在馬車邊,聽到聲響,轉過頭對着陳悠溫和的一笑,“我們現在要去的這個別院是叔早先安排好的,府裡還住着堂哥、大嫂和李阿婆他們,若是去那邊,怕是會連累他們。”
趙燁磊溫柔周到的解釋,瞧起來就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兄長,將陳悠原本的疑慮也打消了。
陳悠想想也是,十三王爺知曉他們一家與秦徵走的極近,若是被十三王爺的手下抓住,那豈不是牽累秦徵?
“阿磊哥哥,還有多遠的距離?”可儘管這麼想,陳悠心中不知爲何還是有些隱隱的忐忑不安。
趙燁磊衝着她溫潤一笑,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讓他看起來有些羸弱。
“不遠了,就在前頭巷子盡頭,到了院子,我讓阿農去給你去百味館打包些吃食來。”
多日未吃到自家館子做的吃食,猛然提起,陳悠還真是有些饞嘴兒。
馬車簾子被放下,少女嬌俏的容顏被遮住,趙燁磊前一刻還落在臉上的笑,卻化爲了痛苦和澀意。他深深吸了口夏日裡灼熱的空氣,企圖平息自己胸腔內的翻騰。他在心中不斷的暗示着自己,便只有這一次,他就只騙阿悠這一次。這次後,他將家仇報了。娶了陳悠,用下半輩子來彌補她。
馬車在一座極其偏僻的小院前停下,趙燁磊親手將陳悠扶下了馬車,而後將她領進了院中,“阿悠便暫時在這裡住下,等叔嬸的消息。”
陳悠應下,帶着香佩去房間整理行李。
午飯是趙燁磊陪着陳悠一起吃的,吃食都是從慶陽府的百味館打包來的。
吃着熟悉的美味,陳悠懷念不已,當初她交給陳奇的龜苓膏方子,現在在百味館中竟然都有的賣了,阿農居然還帶了兩份回來給她嚐鮮。
陳悠與趙燁磊坐在一張桌子邊,趙燁磊沒吃幾口,便只是一直給陳悠佈菜。
院中廳堂裡放了兩個冰盆,周遭陰涼,並不覺得炎熱。
“阿悠嚐嚐這個,說是百味館新推出的藥膳,最是適合夏季食用。”
陳悠從趙燁磊手中接過碧玉湯碗,舀了一勺喝了一口,冰涼甜爽,確實是適合夏季喝的,降暑又溫養身子。
等吃的差不多了,陳悠向趙燁磊打聽家人各自的消息。
“阿磊哥哥,阿梅阿杏怎樣了?阿梅現在可說話?”
趙燁磊拿了帕子想幫陳悠抹去嘴角粘到的一點湯漬,卻被陳悠輕輕閃開,而後從趙燁磊手中接過手帕,“阿磊哥哥,我自己來,我已經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
趙燁磊雙眸深處閃過一絲黯淡之色,他強顏歡笑的回陳悠:“阿悠,嬸嬸將阿梅阿杏照顧的很好,阿梅有時會小聲與阿杏說一兩句話,四弟每日去上學,夫子教的好,現在他比以前懂事多了,前幾日還纏着我,問我你什麼時候回去……”
趙燁磊語氣緩緩的說了一大堆幾個小包子的事情,又道秦長瑞與陶氏的身體都好,陳悠聽後,心寬了些。
許是方纔一不小心吃多了,這時竟然就開始犯困。
“阿磊哥哥,這幾日路趕的急,恐怕沒休息好,剛飽了飯,我這時就想着歇息了。”
趙燁磊滿眼憐愛,想伸出大掌摸一摸陳悠柔滑的髮絲,可手伸到一半,想着陳悠並不喜歡他碰她,頹然落了下來。
“既然這樣,便回房歇着吧,這裡剩下的事情我會安排的,阿悠便放心休息。”
陳悠朝着趙燁磊信任的一笑,隨後就回了房中。
陳悠一走,趙燁磊面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殆盡,他的心好似被一個有力的手掌狠狠捏着,讓他抽痛不已,怕是今日過後,陳悠再也不會朝着他露出這樣依賴又信任的笑容了。
這麼想着,他垂在寬袖中的雙拳捏的死緊,骨節青白可見。
阿農進來時,見到大少爺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大少爺,您是怎麼了?可是身子哪裡不舒服?”趙燁磊搖頭,“我無事,派人來將這些都收拾了,還有,命人準備馬車吧!”
阿農點頭,默默去辦事了。
陳悠回到房中,越發覺得這瞌睡來的離奇。她喚香佩喚了幾聲,卻沒有人答應。
陳悠以爲香佩與阿魚去廚房用飯了,遂靠在牀頭,一手撐揉着額頭,腦中一片亂。她好像老覺得趙燁磊看着她的眼神奇怪,就像……就像在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一樣,覺得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醫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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