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爺!”阿北迴道。
陳悠感激地看了秦徵一眼,而後跟着阿北坐馬車去碼頭。
天色黑的很快,等陳悠到了碼頭邊,早已伸手不見五指,北風在馬車外呼嘯着,等陳悠從馬車上跳下來,一股猛烈的寒風迎面刮來。讓她整個人跟着一個踉蹌。
阿北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眼神閃了閃,然後默默解下自己的披風,提着搖曳的燈籠走到陳悠的身邊。
碼頭本就臨着江河,風自是更大些,陳悠今日出門走的急,在室內還不覺得,現在到了室外,明顯就顯得穿的單薄了些。
不自覺地抱着手臂搓了搓。
而後顫着嗓音問道,“請問,阿梅阿杏在哪裡?”
阿北低頭看了陳悠一眼,將自己的披風遞給她,“穿上吧!這江邊冷的很。”
陳悠雖然哆嗦的厲害,可讓她隨意用的別的男子的披風,她也有些不自在。
“還有一段路要走過去,穿成你這樣,還沒到地兒,就會凍僵的。而且這天,估摸着一會還要下雪。”阿北的聲線低沉。
陳悠如今確實凍個半死,聽了阿北的話,也顧不得矜持,接了阿北的寬大厚實的披風就將自己裹起來。披風上還有沒褪去的體溫,一瞬間,確實讓陳悠暖和了不少。
瞧陳悠穿上了披風,阿北的嘴角揚了揚。
帶着陳悠去碼頭邊的那座畫舫。其實今日來求秦徵倒是真是求對了人,阿北管着秦徵手下情報這塊,若不是秦徵的情報。等他們找到阿梅和阿杏,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而且在華州城,也只有秦徵能與李霏煙抗衡了,陳悠的決定很對。
盯着眼前搖曳不穩的燈火,陳悠的心也跟着明明滅滅,擔憂着阿梅阿杏。黑暗中,這一盞燈就想是希望之燈。將陳悠心中的希望慢慢給點燃。
確實像是阿北說的那樣,從碼頭到畫舫起碼要走上兩刻鐘的時間。天冷。路上又是積雪,陳悠深一腳淺一腳,到了畫舫面前時,她的鞋襪早就溼透了。冰寒徹骨。陳悠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她慌慌張張地上了畫舫。
“陳大姑娘,令妹就在這裡面。”阿北說道。
畫舫外面守着秦徵的人,陳悠顫抖着手掀開了畫舫氈簾,微微低頭鑽了進去。
微弱的燈光下,阿梅阿杏並排躺在地毯上,陳悠什麼也顧不得,撲上去就去摸阿梅阿杏的手腕。
脈搏緩慢,但並無凝澀。看來真的只是中了迷藥暫時昏迷過去而已。
這時候,陳悠這才注意到旁邊躺着的人,此時。身上已經被人蓋了一牀被子,但明顯過分的安靜叫陳悠目光瞬間凝滯。
阿北同樣皺眉看向躺在一旁的男子,先陳悠一步揭開蓋在身上的被褥,然後伸出食指嘆了嘆他的鼻息。
阿北一怔,看了陳悠一眼,“陳大姑娘。這位小兄弟已經死了。”
在陳悠看到熟悉的臉龐後緊捂着嘴說不話來,等聽到阿北說出口後。不敢相信的又去摸躺在地上的年輕男子的脈搏。
片刻後,陳悠手臂無力地捶了下來,阿水確實是死了……而且身子都已經開始慢慢變得冰冷。
這種情況就算是擱在現代,也沒半分救回來的可能了。
低頭看向阿水的身體,前襟和胸腹的衣袍上全是殷紅的血跡,陳悠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給阿水檢查了一遍,渾身上下竟然有五六處刀傷,其中最致命的一處就是左胸離心臟最近的那處。
雖然並不是傷口直接致命,是因爲失血過多而死,可這樣慢慢消耗生命遠比直接死去更加的折磨人!
陳悠的雙眼通紅,捧着阿水的雙手眼淚就撲簌簌掉了下來,阿水的十個手指上的指甲全被殘忍地拔了下來。
十指連心,這樣殘忍的酷刑,究竟是哪個喪心病狂的禽獸做出來的!
阿北在一邊也瞧的眉心猛皺,這種酷刑,就算是他們逼迫罪犯也不會用到,現在卻被用在一個普通人身上。
讓他一個平時見慣了高門大宅裡陰私的人都覺得殘忍無比。
當時他們只顧着尋人,匆忙在畫舫中找到人,他就馬不停蹄的回去稟報了,只確定了阿梅阿杏有沒有受傷,旁的卻是沒有仔細查看。
陳悠嘴脣顫抖着,原本一雙溫柔明亮的雙眸都泛着冰寒,臉上也毫無血色,她輕輕地將阿水的手放好,又將他身上的被子給拉上。
這樣的兇手,她絕對不會放過!
阿魚、阿力和阿水三個與他們一家生活了將近四年,家中除了趙燁磊,他們就像親哥哥一樣照顧她們姐妹,而阿水現在竟然這樣慘死!
畫舫外面有雜亂的人聲傳來,不一會兒,秦長瑞扶着陶氏進了畫舫。
兩人瞥見地上昏迷的阿梅阿杏,還有陳悠面上一股狠戾絕望的神色,心都是猛沉,陶氏差點暈過去,秦長瑞上前一步艱澀的開口,“阿梅阿杏如何了?”
陳悠有些怔愣的回過頭看了秦長瑞夫妻一眼,顯然是還沒從阿水慘死的震撼中完全回過神來。
站在一旁的阿北只好代替陳悠道:“陳老爺,令千金無事,只是暫時昏迷過去而已。”
秦長瑞和陶氏同時長長的舒了口氣。陶氏跪到阿梅阿杏身邊,伸手摸着她們的臉頰和額頭,淚水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秦長瑞比妻子冷靜的多,他這時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被褥下。
陳悠一直盯着那牀被褥,反應奇怪。
兩步走到一邊,秦長瑞揭開被褥,瞧見下面的慘象,倒抽了口涼氣。擺放在腹部的雙手,讓秦長瑞的眼瞳一縮。大魏朝建國百年時,先帝就親自頒佈法令,廢除了百種酷刑,這種生生將指甲蓋拔掉的酷刑也在其中。
而明顯早已斷了氣的阿水兩隻手上一片鮮血淋漓,死亡後,臉色還扭曲着,可想而知,活着時,承受過多大的痛苦。
秦長瑞的手緊緊攥了起來,指甲戳到了手心也毫無知覺。
阿魚拎着藥箱後一步進的畫舫,站在他那個角度一進來接觸到的就是阿水慘死的模樣。
阿魚身子搖晃了兩下,手中的藥箱險些也滑落。
而後阿魚帶着些哭腔的聲音響起來,“大小姐,你救救阿水啊!我將您的藥箱帶來了!”
阿北在一旁接過阿魚手上的藥箱,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沒用的,他已經死了,我們來畫舫的時候,他便已經斷了氣,節哀……”
阿北明白阿魚的感情,就與他見到阿南受傷一樣,所以,他難得開口安慰了一句。
陳悠這時候像是瘋魔了一樣,過來搶了阿北手中的藥箱,慌亂的打開藥箱,口中語無倫次的嘀咕着,“對,我要試試,說不定能將阿水哥救回來……對,試試!試試!”
秦長瑞瞧見女兒被嚇到的模樣,心口一陣抽痛,他大吼一聲,“阿悠,醒醒,阿水他已經死了!再也救不回來了!”
陳悠拿在手上的縫針和腸線這才無聲地掉落在地上。
陶氏站起來,將陳悠抱住,不停地拍着她的後背。陳悠這時壓抑了許久的哭聲才一聳一聳的哽咽出來。
“娘!都是我不好,允許阿梅阿杏她們出門,牽累了阿水哥喪命!”
陶氏心疼的摸着陳悠的頭髮,“阿悠莫要難過,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們定會讓這人付出代價,血債血償!”
陳悠一直以來都很堅強,陶氏還從沒有瞧見過她這樣脆弱的時候,所以心疼不已。
秦長瑞到底最先鎮靜下來,吩咐家中的夥計先將母女幾個送回到百味館中。
阿水的屍體被留在了畫舫。
阿北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秦長瑞,這時,他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陳老爺,這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您看看,抓到的人已經扭送官府了。”
秦長瑞深深看了阿北一眼,這個分明是秦徵手下的年輕男子,在他的記憶中,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阿北見秦長瑞接過了信封,並未說話,便繼續道:“若是陳老爺沒旁的事,我便告退了。人手我會留在這裡,直到官府的人來接手爲止。”
“多謝!”
儘管秦長瑞對現在的秦徵越來越好奇,可也不能在現在這個多事之秋來解決這件事,當務之急,是替阿水伸冤,將兇手繩之以法!
阿北朝着秦長瑞作了一揖,帶着兩人轉身離開。
秦長瑞站在黑夜的寒風中,身後是千尺渭水,他負着手,瞧着阿北上了馬車,融入了夜色之中。
阿力小跑過來,“老爺!”
秦長瑞的聲音有些疲憊,“阿力,你帶人去通知各處,讓他們都不要尋了,說阿梅阿杏已經找到了。”
阿力領命離開。
今夜的殘忍註定要叫許多人都難以入眠。
阿北迴到會賓樓,便將事情都說與了秦徵聽。
“這施刑的人是誰的人?”秦徵冷冰冰的開口問道。
這樣殘忍的手段,就算是大內也多年未動用過了。
“屬下查過,是李霏煙的人。”
這歹婦!
秦徵緊捏了捏手中的書冊,“可有證據?”
阿北無奈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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