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比陸晴川估計的還高出了兩三分,折耳根173斤,木耳19斤半,一共賣了27塊7角7分。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把兩個小丫頭樂開了花,連鄧大爺都豎起了大拇指,“小女伢子,這些年我見過的下放知青不少,但像你這樣能掙錢的,我還是頭一回見,厲害!”
陸晴川謙虛得笑笑,“錢是我們組的人一起掙的,忙活了一上午,都餓了吧?我請你們吃牛肉粉去。”
“不用不用,”鄧大爺連連擺手,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他收了一塊錢工錢,就不能再多花人家小女伢的錢了,“我吃了早飯出來的,還不餓,要吃你們吃。”
鄧大爺幫着搬上搬下,再說上回拉糧食回去,人家也出了大力,陸晴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故意激他,“鄧大爺,你不吃也行,那等下我們搭你的車回去,再付你工錢吧!”
鄧大爺人很實誠,“那怎麼要得?我空車也是回,搭上你們還收錢就不像話了。”
“你是專門幫人拉東西討吃的,我們搭車不給錢就像話了?”
陸晴川把鄧大爺也說笑了,“好,那就多謝你們了。”
吃粉出來,街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陸晴川帶着陳小鳳轉了一圈,又去了趟郵電所,暫時沒有她的信。
回去的路上,遇到個揹着泡沫箱賣冰棍的男伢子,她買了三根,一人一根,大熱的天,得驅驅暑氣。
牛車在隊屋宿舍前停了下來,今天隊裡沒安排胡向前他們上工,陸晴川聽到宿舍裡熱鬧得很,猜想他們在玩老紙牌。
敲門進去,曹格里和王威貼了一臉紙條,看來輸慘了,其他人也貼了兩三條,就胡向前臉上一條沒有。
“打完這盤停一下,我把錢分一分。”陸晴川笑盈盈的說,曹格里眼裡精光一現,他扯掉滿臉的紙條,“能分多少錢?”
陸晴川一五一十地報數,“刨去付鄧大爺的一塊錢車錢,還剩26塊7角7,每個人2塊9角7,剩下4分留到下次分。”
陳小鳳本想把吃米粉的錢減出來,但想着平時男同志們幹活從來不跟她們計較,也就把話咽回去了。
“今天沒有換到分分錢,這裡是20塊8角,你們自己看怎麼分。”
陸晴川把一大疊摸得平平整整的零散的票子遞給胡向前,卻被曹格里一把搶了過去,“行行,我們自己分。”
他腦殼上立馬捱了一下,胡向前伸着手斜眼盯着他,“不要臉是吧?”
曹格里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錢放到他手上,嘴裡嘀咕道:“我怎麼不要臉了?這是我們光榮勞動的成果。”
“你特麼哪裡光榮了?從採摘到賣出,全是兩個小丫頭一手一腳乾的。”
“可我們也摘木耳了,而且她們採摘時,我們沒閒着,砍柴不是勞動嗎?”曹格里分辯道,雖然他們的開銷有胡向前負責,可始終錢在別人口袋裡,不如自己口袋裡有來得實在。
“你就那點出息?”胡向前照他屁股就一腳,“川川,你把錢拿回去,這點小錢,入不了我們大老爺們的眼!”
錢是大家一塊兒賺的,陸晴川不可能獨吞,“嫌錢少?那就以後加油賺。”
這丫頭說話的方式簡單直接,胡向前很喜歡,“好,以後我們一定會賺很多錢。”
陸晴川曉得他沒有吹牛,前世,胡向前確實是他們中間最能掙錢的,只是最後破產了。
“川川,你有沒發現,那幾個男同志好像很怕胡向前。”陳小鳳是剛纔才察覺到的,她跟在陸晴川后頭進了灰屋。
“是嗎?”陸晴川反問道,既然胡向前有意隱瞞身份,肯定有他的理由。這年頭,你的好奇心興許會讓別人致命。
跟陸晴川相處了這麼久,陳小鳳當然不信她毫無察覺,頓時明白了她的想法,不再追問。
二人進了灰屋,陸晴川對着空尿桶一笑,又有好戲上演了。
“尿桶邊緣的水漬很清晰,尿應該是剛剛被偷走的。”陳小鳳對陸晴川有種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感覺,“川川,你怎麼曉得她還會來偷尿?她爲什麼只偷你的尿?”
因爲她的目標是她,“走,咱們看戲去。”
馬南湘的房門緊閉,但屋裡時不時傳來叮叮咣咣的響聲。
陸晴川帶着陳小鳳繞到屋子後頭,這一帶的風俗是在睡房後頭開個離地面米把高的木窗戶,熱天晚上開着涼爽,而且光線也會好些。
果然,木窗戶半掩着。陸晴川弓着身子往裡看。
屋子中間擺着一箇舊搪瓷臉盆,裡面的淡黃色液體散發出激烈的臊位,在窗戶外都聞得到。
從窗戶裡可以看到馬南湘的側面,她蹲在臉盆前,旁邊放着一隻竹簍,裡頭不停地傳出“呱呱”聲。
陸晴川暗自冷笑,她和周冬桃沒有猜錯,害人精果真是用的這種神操作,八成是吳翠花那個老妖婆子教的。正好,她也想曉得這招靈不靈。
陳小鳳完全看不懂,又不能開口問,只得往下看。
馬南湘面無表情的把手伸進了竹簍裡,不一會兒,捏出一隻拼命掙扎的大蛤蟆,輕輕放到臉盆邊,命令道:“快叫,快叫!”
不料那蛤蟆突然一躍而起,後腿伸直的同時,尾部一條水注直直衝向馬南湘。
害人精躲避不及,蛤蟆尿澆了她一臉。
陸晴川飛快地捂住嘴巴,免得笑出聲來。
鄉下相傳,蛤蟆尿沾到皮膚上會長羞子,那是一種烏色的硬疙瘩,一旦長了,一輩子都不會消退。
想必馬南湘也聽說過,她慌慌忙忙用清水洗了,又從竹簍裡抓出了一隻蛤蟆。
這隻似乎聽話多了,靜靜地呆了一陣,然後對着臉盆“呱呱”大叫起來。
陸晴川露出笑意的同時,馬南湘也勾起了嘴角,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