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與李大伯打過幾次照面,但他的到來還是讓伍月嬋手足無措,這麼大的官,她是第一回見!
倒是小天福特別喜歡李大伯,把他珍藏了很久的炒花生都端了出來,“大伯吃!”
李大伯把他放在腿上,這可把伍月嬋嚇壞了,“福兒,快下來!”
小天福把腦殼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要,我要聽將軍講打小鬼子的故事。”
逗得李大伯哈哈大笑,“你也想打鬼子?”
小天福鄭重的點點頭,“對,我爹說小日本鬼子是大壞蛋,專門欺負中國人,我要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好樣的!不過,現在小日本鬼子已經被我們趕出去了,你要做的是好好讀書。學好本領,報效祖國,曉得了嗎?”
李大伯猙獰的面部看不出表情,但他眼睛裡散發出的熠熠生輝的光芒陸晴川看得很清楚,那是希望之光。
小天福立馬從李大伯腿上下來,站的筆挺筆挺的,有模有樣的行了個軍禮,大聲答道:“是,將軍!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老支書,這孩子長大了肯定大有出息,你要多花點心思培養他。”
聽了李大伯的誇獎,周保生兩口子歡喜得不得了。陸晴川卻隱隱擔心,希望能扭轉乾坤,想辦法阻止小天福前世那致命的一跤。
周保生當然清楚李大伯爲何而來,便主動解釋道:“這個事件中有一個最關鍵的人物,就是赤腳醫生周有德,是他最先檢查出小陸懷孕的事。昨天我連夜派人去找他,他們家人說他走親戚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所以……”
李大伯擺擺手,“不着急,只要查清楚了,還川川一個清白就成。”
周保生連連答應,緊張得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第二天,李大伯表示想下田試試,可田邊的雜草和田裡的稗子剛剛清除,實在找不出下田的理由。
不過既然將軍提出來了,周麥生趕緊在田間地頭轉了一圈,發現猴子坑有個水田裡的稗子沒有除乾淨。
陸晴川心裡跟明鏡似的,所以也沒找其他人,就她跟大伯兩個人一起下田。
“這種草叫稗子,長得很像稻子,它的葉片比稻葉要小,而且顏色要淺。”陸晴川拿起一棵稗子,跟到稻子做着對比。
“對對,你說的沒錯。你把它給我,我照着拔。”
李大伯把稗子抓在手裡,轉身拔了一株稻子,舉到陸晴川面前之後,大概發現不對,不太確定的自言自語,“難道是我拔錯了?”
陸晴川不置可否,又仔細給他講解了二者的區別,不料李大伯還是拔了兩株稻子,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自嘲道:“看來我是真的老了,這麼明顯的東西都分不出來。”
每個人都有長處和短處,只有在合適他們的舞臺上,才能將自己的長處發揮得淋漓盡致。戰場纔是屬於李大伯的舞臺,陸晴川安慰他,“這兩種東西實在是長得太像了,第一次接觸的人基本上分辨不出來。我以前也是這樣的。”
清理完水田裡的稗子,隊裡沒有其他的安排。陸晴川乾脆帶着李大伯去幹狗嶺打豬草,陳小鳳也一道去了。
兩個小丫頭負責割,李大伯負責背下山,送到隊屋裡過秤。
一個將軍下了鄉,能像所有普普通通的隊民一樣勞作,讓落煙坪所有的人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動力,大家越來越起勁。
哪怕是沒有被安排到任務的人,也忙着拾柴禾、打豬草,一刻都不閒着。
陸晴川曉得周雪娥有給她多記豬草的習慣,所以特地提前交代她,李大伯背來的豬草,一定要實打實的計,萬一讓他發現弄虛作假,指定得鬧翻天。
周秀娥牢牢記着她的話。果然,過秤、記數,李大伯都一一過目,絲毫都不含糊。
大半天下來,三個人合力打了233斤豬草,李大伯問道:“這些豬草能賣多少錢?”
“四角六分六。”
“鄉下人生活真不容易!”李大伯感慨道,“三個人幹了大半天,就掙四角多錢,平均一個人不到一角六。”
陸晴川笑了笑,“是啊,現在不允許自由買賣,大家根本沒有什麼經濟來源。這還是隊裡爲了照顧我們,貼錢收豬草養豬、養牛,有一點掙的好過沒有。”
“這麼挨下去不是辦法。”李大伯更加憂鬱了,國窮則弱,弱則要捱打。
陸晴川看看四周沒人,低聲說道:“這是最艱苦的幾年,捱過去之後,國家就會有新的政策。到時候,人民的日子就會紅紅火火。”
她的話給了李大伯很大期望,“真希望這些年快點過去。”
“會的。李大伯,還有件事想請你和李叔叔幫忙。”這件事陸晴川在信裡不好說,準備過年回家再找李民樸商量,既然現在李大伯來了,遲說不如早說。
“都是一家人了,還什麼請不請的?有什麼話就直說。”
陸晴川斟酌了片刻,“我想弄一批糧食。前一段時間,我去過鄉里和縣裡的糧站,發現基本上沒有儲備糧,就算有錢和糧票都買不到糧食。”
李大伯立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若是整個烏梅縣的糧站都是空倉,那流雲市也好不到哪裡去。萬一突然鬧起了饑荒,整個地區將陷入一片混亂。
“暫時雲市是不缺糧食,要多少你李叔叔也能弄得到。不過,要從雲市把糧食運到這裡,恐怕行不通。”
這也正是陸晴川擔心的地方,從雲市到這裡路途遙遠,隨便走漏一點風聲,他們可能就背上投機倒把的罪名。
“要不等你回了雲市以後,跟李叔叔商量一下。李叔叔門路廣,興許有什麼好辦法呢?”
“嗯,這是大事,我回去就辦。”李大伯越來越欣賞陸晴川了,“川川,你來這裡,又成長了不少。遠征曉得了,一定會很開心。”
聽到遠征哥哥的名字,陸晴川的心裡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