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前塵

正是初春的季節,湛藍的天空中,幾朵棉花般輕軟的白雲搖曳其間,靜心看去,不一會兒,便會讓人心神悠遠。

遠處桃李芬芳,林間雛鳥長鳴,村莊裡一派寧靜,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雞鳴犬吠,卻愈發透出了一份祥和。

村子末尾處,是一間不大的屋子,裡面整齊的幾排案桌,一眼望去,便讓人看出這是一間學堂,而遠處歡快的孩子們,還熱鬧的議論着方纔先生所教的詩句。

空氣中,透着幾分歲月靜好的安寧,可學堂的院落裡,卻有一份清冷的死寂。

“杜公子,被公主看中,可是您前世修來的福氣呢,您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公主若是惱了,莫說是杜公子您,便是您那嬌滴滴的娘子,以及她的父母兄姐,怕是都落不了好的。”

一位黑衣男子軟語勸着,可話語中,卻透着幾分凜冽的陰狠。

院落中央,站着一位男子,男子約莫二十多歲,頭髮以一塊葛巾包裹紮起,劍眉星目,雖是一身的粗布長衫,可通身溢出的風華,卻讓人只看着就移不開目光。

“你們,欺人太甚……”

杜軒厲聲喝道。

“杜公子,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您何苦跟滔天的富貴過不去呢?要知道,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黑衣男子笑道。

見男子不語,以爲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黑衣男子繼續勸道:“公主身邊有七位夫郎,最得公主歡心的,便是前些日子因病去世的三公子,杜公子好福氣,眉目間與三公子有幾分相像,那日,公主從山上的寺裡給三公子點了長明燈,下山便遇到了杜公子,這可不就是杜公子的福氣?”

濃眉輕蹙,杜軒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耐,而那黑衣男子仍舊說的認真,“正是公主黯然神傷,最惦記三公子的時候,杜公子若是能得了公主的歡心,這往後,公主府邸,杜公子不就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便是另外那些夫郎,照樣得看杜公子的臉色,杜公子,這滔天的富貴,小的可沒說錯吧?”

杜軒正待反駁,學堂的籬笆門外,擡來了一頂粉紗軟轎。

軟轎徑直擡入學堂院落,落在了男子面前。

轎簾掀開,露出了女子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頓時,以黑衣男子爲首,院落裡的黑衣侍衛均跪倒拜道:“奴才見過公主,公主萬安。”

目光中帶着一絲癡迷,帶着一絲追憶,軟轎中的公主直愣愣的看着男子說道:“杜軒,本公主看上你,派人三番四次來勸說你,你仍舊無動於衷,本公主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杜軒不才,自問沒有福氣可以相伴公主左右,何況杜軒家中已有妻室,杜軒愛之敬之,還望公主高擡貴手,放過杜軒。”

撩起衣袍跪倒在地,杜軒連連磕頭祈求,眉目間,一派對妻子的深情,孰不知,這樣的他,愈發讓公主存了勢在必得的心。

自己身邊的夫郎,哪一個不是千般仔細萬般呵護的順着自己,何曾有杜軒這般不識擡舉的?可偏生他這幅模樣,卻讓自己心中喜極愛極。

心中氣惱,公主冷聲說道:“三日,杜軒,本公主給你三日的功夫,休了你那妻室,到時候,本公主會用八擡大轎迎你進公主府。如若不然,莫說你那妻室,便是與她相干的人,本公主也絕不會放過。得不到的,本公主便會親手毀了它,杜軒,你信嗎?”

見杜軒跪的筆直,卻低垂着頭不看自己,公主似是有滿腔怒氣無處發泄,猛的甩下了轎簾。

軟轎復又擡起,一行人,跟隨在軟轎身後出了院門,只一瞬間,學堂的院落,又恢復了方纔的安靜。

四周燃起了嫋嫋的炊煙,空氣中,依稀飄出了飯菜的香氣,身遭的氣氛,說不出的和煦,而跪在地上的杜軒,卻覺得渾身一片冰冷。

步履沉重朝自己家的院落走去,杜軒只覺得,這條小路,從未有過的漫長。

推開了院門,聽到腳步聲,小廚房裡,跑出了一個身穿花布衣襖的俏麗女子,“軒郎,你回來了?”

女子正是杜軒的妻子珞娘,二八年華,眉目如畫,與杜軒站在一處,宛如一對璧人。

臉上透出了幾分羞赧,珞娘奔過來拽着杜軒的衣袖進了屋子。

站在杜軒面前,珞娘只覺得臉頰滾燙不已,讓她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是,渾然未注意到,往日滿面和煦笑容的夫婿,此刻面色鐵青,眼中,也有些失魂落魄的黯然。

“軒郎,你……你要做父親了。”

珞娘嬌羞無限的說着,一雙手,也侷促的絞在一起,昭示着內心的喜悅和緊張。

“什麼……珞娘,你說什麼?”

心中巨震,杜軒的臉上,由憂到喜,繼而,又是一派濃重的憂色。

“軒郎,你……你不歡喜嗎?”

注意到了夫婿臉上的神色,珞娘心中一頓,有些忐忑的問道。

強撐起笑容,杜軒展顏笑道:“怎麼會?我是太歡喜了,我……珞娘,你好好歇着,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爹、娘,還有大姐和姐夫他們,然後再去街市上買些補品,可得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說罷,杜軒轉身出了院子,身後,是一臉嬌羞喜意的珞娘。

夜,深了,珞娘偎在杜軒懷裡睡得香甜。

手指從珞孃的眉間、脣畔劃過,杜軒的眼中,滿是不捨的眷戀,而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掙扎。

天亮時,杜軒的眼中,已是一派堅定。

旁人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這一世,生也好,死也罷,他和珞娘,卻總是要在一處的。

看着揉着惺忪睡眼,一臉嬌憨的珞娘,杜軒俯身在她脣邊吻了一下,輕聲的說道:“珞娘,今兒,我帶你去郊外賞桃花吧,如何?”

忙不迭的點着頭,珞孃的眼中,盡是喜意。

從桃林回來,珞孃的眼睛已一派紅腫,想到方纔杜軒和她說過的話,珞娘只覺得心中肝腸寸斷,可夫君對她的一片情意,卻讓她愈發下定決心不能辜負。

“珞娘……”

喉頭有些哽咽,杜軒聲音微啞的看着珞娘低聲說道:“她……咱們勢單力薄,惹不起她,可是,不能因爲她,而讓爹孃他們跟着受委屈,所以,也唯有這般行事,才能將傷害降到最小,珞娘,我……”

“軒郎……”

知曉杜軒滿心的自責和歉疚,珞娘出口打斷了他的話語,“軒郎,我曉得,我都曉得,我信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我都等着你。”

院門開着,想來是爹孃和大姐來了,依稀還能聽到她們的話語聲,珞娘一邊擦拭着臉上的淚痕,一邊拽了拽杜軒的衣袖道:“軒郎,明日,你寫了休書,我就收拾東西回孃家去,到時候,我就說做夢夢見祖母了,想去給祖母上墳,帶着爹孃他們儘快去洛州,三日的功夫,我們定然已經走遠了。軒郎,你一定保重,記得來洛州找我……”

說着話,珞孃的臉上,又滑下了兩行淚。

翌日天明,村子末尾傳出了喧鬧的爭吵聲,不一會兒,往日嫺靜少語的珞娘便抱着包袱卷哭泣着跑出了門,朝鄰村大姐家奔去,而她的身後,是一臉怒氣的杜軒。

一張休書,凌亂的落在院中的地上,一陣清風拂過,雪白的紙片飛舞在黑土地上,愈發顯得觸目驚心。

聚集起來的人羣中,赫然便有那日苦言相勸杜軒的黑衣男子一行人。

待到人羣散去,杜軒看着迎面走來的黑衣人冷聲說道:“休書,杜某已寫,從此以後,他們……已與杜某無關,杜某願意跟你們回去。”

低聲說完,杜軒側過頭看着露出了一抹暈紅朝霞的天邊,話語中,透着無盡的落寞。

“公主在府裡等着您呢,杜公子,咱們這便上路吧,您請……”

見杜軒想通了,那黑衣男子一臉諂媚的笑容,出了門走到馬車邊掀開了轎簾,一邊回過頭看向杜軒說道。

馬車掉頭朝都城方向疾馳而去,車廂內,杜軒從隨風揚起的車簾下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村子,滿眼的眷戀。

從村子裡到都城公主府邸,快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杜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釋懷的笑容:珞娘,等我,無論多難,孩子出生前,我一定會趕到你身邊。

行至午時,衆人在臨近的客棧裡休息,杜軒剛坐定,黑衣男子一臉喜意的過來回話道:“怪不得說杜公子有福氣呢,前方十里處,公主已候着了,八擡大轎,必定讓杜公子風風光光的入府,小的便先在這裡恭祝杜公子前程似錦。”

說罷,黑衣男子拜倒在地,給杜軒行了大禮。

歇了午覺就要起身,可杜軒心內有事,哪裡睡的着,接連灌了幾杯茶,卻覺得腹中隱隱作痛,便下樓朝茅房走去。

一下樓,便看見晌午趕車的兩名車伕坐在後院門檻邊閒聊,隱隱,還聽到提到了自己的名諱,杜軒腳下一頓,躲在了門後。

“聽說公主親來迎接杜公子了,這位杜公子,可真是好福氣呢,這也算是一步登天了,這往後就是錦衣玉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

其中一個車伕灌了幾口茶,滿是豔羨的說道。

“項管家帶着幾個侍衛急急的走了,可是去迎公主了?”

另一人好奇的問道。

“噓……”

悄聲示意旁邊的人噤聲,那車伕四處打量了幾眼,附耳過來低聲說道:“項管家一向謹慎,如今眼見公主又喜極了這位杜公子,又怎會留下後患?雖說杜公子已休棄了娘子,可誰能保證他心中也能忘懷?項管家奉命回去……”

那車伕的話未說完,可躲在門口的杜軒,卻將他手起手落的動作看了個清楚,頓時,杜軒心內一涼。

顧不得許多,杜軒疾步跑出了大門外,不管不顧的走到門口拴着的馬匹旁,解下繮繩翻身上馬,飛奔着朝鄰村大姐家疾馳而去。

正是午時,村子裡,一片寂靜,可這片寂靜,卻讓杜軒心內愈發慌亂。

院門緊閉,似是主人正在午睡,杜軒疾步跑去,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便開了,眼前的情景,頓時,讓杜軒的眼中,充滿了血色。

珞孃的爹孃和長姐姐夫,口中綁着布條,盡數倒在血泊之中,他們的身後,是雜亂的箱籠包袱,想來,是收拾着要搬家。

而珞娘,雙手被縛在身後,面前,是舉着長刀的侍衛。

“珞娘……”

眼神渙散的盯着倒在血泊中的親人身上,珞娘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聽到耳邊傳來了熟悉的喚聲,珞娘擡眼去看,便看到了從門外奔過來的杜軒。

“軒郎,軒郎……”

哽咽的喚着,珞娘匍匐着朝前,想要偎在杜軒懷裡。

“殺了她……”

眼前的情景,讓疾馳趕來的公主看到,只覺得有些觸目驚心的礙眼,看了身邊的侍衛一眼,公主沉聲吩咐道。

弓起,箭落。

還未察覺發生了什麼,便看到杜軒神情惶然的撲倒在了自己身上,下一瞬,杜軒臉上的表情,像是僵住了一般,頓在了臉上。

木然的擡頭看了一眼,珞娘頓時覺得,湛藍的天空像是瞬間失色了一般,讓她眼前發黑,直欲昏死過去。

“軒郎,軒郎……”

哭喊着,珞娘抱住倒在自己身上的杜軒,看着搖擺着插在他背上的那根箭,只覺得心像是撕裂了一般的痛楚。

“爹,娘,大姐,軒郎……”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臉頰邊直直滑落,竟帶着淡淡的粉意,看着口中不住的溢着鮮血,一邊卻掙扎着緊緊護住自己的夫婿,珞娘柔聲說道:“軒郎,你怎能丟下珞娘一人……”

“珞娘,來……來世,我們還做夫妻……”

杜軒粗喘着氣說着,臉上的掙扎,顯示着他身上的痛楚。

“軒郎,軒郎……”

見杜軒的眸光渙散,依稀快沒有意識了,珞娘輕柔的喚着,一邊,緊緊的抱住了杜軒,一雙手,卻摩挲着尋到了長長的箭身。

一聲悶響,羽箭從杜軒身上穿過,沒入了珞孃的胸口。

珞孃的脣邊,慢慢的綻開了一記燦爛的笑容。

風吹,雲動,耳邊的空氣,像是停滯了一般,萬籟俱靜。

眼前的畫面,說不出的慘烈,而被一根箭穿透了的兩個人,更是讓人只看一眼,便覺得渾身泛着簌簌的冷意。

艱難的大口喘着氣,珞娘有些費力的轉過頭,看着面色驚恐呆愣在院中和門外的那些人,眼中,漫出了無盡的瘋狂恨意。

“蒼天在上,珞娘以血爲咒,在此立誓,便是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會有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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