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蠱之人,是極難被人下蠱的,因爲他們熟知蠱毒入侵體內是什麼樣的徵兆。不過,杜轅所選的時機是極好的,所以,如今,已然算是成功了。”
紅姑翻開傾心的眼皮看了看,回頭衝杜轅讚賞的點了點頭。
杜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雲長卿那一番表白加告別的話說完,傾心的心情可謂五味陳雜,又是感動又是難過,武者本應時刻存在的那絲戒心,也全都放下了,只剩對情人滿腔的不捨留戀。
又是一番歡/好,傾心正沉浸在歡愉過後的平靜中,哪裡還能顧及到旁的?
所以,無色無味的媚蠱便通過那碗茶水下在了傾心體內。
“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現在該把她送回去了吧?”
杜軒擡眼看了看深邃的夜色,回頭問着杜轅道。
杜轅搖了搖頭笑道:“這會兒,街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馬車駛過,反而容易引起人的注意。臬兀沙的私宅那邊,我已經打探過了,卯時二刻是換防的時候,到時候,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送回屋裡去。”
回頭看了傾心一眼,杜轅輕鬆的拍了拍手,“上好的蒙汗藥,不到午時,她是不會醒的。”
放下心來,一行人進了屋,馬車裡,傾心猶自昏睡着,脣角邊還帶着一絲柔美的笑容,似是夢見了什麼美事。
“那個雲長卿,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傾心醒來若是發覺不對,到時候,他可是唯一一個會被懷疑的。”
儘管雲長卿名聲不好,又見色忘義,可這是他個人的秉性問題,若是因此而牽連了他,白瓔珞依舊會覺得有些不安。
“嫂子你就放心吧。”
杜轅滿不在意的笑道:“等傾心發現的時候,雲長卿怕是已經不在樓蘭了。傾心就是仗着臬兀沙的勢,可出了樓蘭,臬兀沙就什麼都不是了。天大地大,想要抓住雲長卿,無異於大海撈針。再說了……”
自信滿滿的看了紅姑一眼,杜轅繼續說道:“我師姑的那媚蠱,比神仙蠱又高了好幾個段數,到時候,傾心自顧不暇,還哪裡顧得上找到雲長卿那個負心人報仇呢?”
見沒有連累到無辜的人,白瓔珞才放下心來,一邊有些好奇的問道:“那媚蠱,又是怎樣一種蠱毒?能制住傾心,藉此來要挾臬兀沙嗎?”
紅姑面上一僵,苦笑着說道:“在我看來,蠱毒有百害而無一例,實在該從這世上消失纔好,可在苗疆,人人會施蠱,給不對付的人下蠱更是家常便飯,你若不會,只得等着被人害,時日久了,便有了那擅長此道的,鑽研出了各式各樣的蠱毒,當真是害人不淺哪。”
兀自感嘆着,見屋裡的幾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紅姑方說起了媚蠱的來歷。
“媚蠱原本是常用在青樓裡的,那些老鴇爲了控制手下的姑娘,便將媚蠱下在她們體內,這樣,無論每天接待多少客人,她們都會甘之如飴。相反,如果哪天不接客,反而會渾身不舒服。”
輕聲說着,紅姑話鋒一轉,“剛纔下在傾心身上的媚蠱,卻是另外一種。傾心與臬兀沙雙修,那傾心體內的媚蠱,便會轉移到臬兀沙身上,這樣一來,二人的雙修,便不會像從前一樣增強他們的功力,反而會吞噬掉他們自身的功力,時日久了,兩人功力全失,便會與常人無異。”
見杜軒和杜轅面上帶了喜色,紅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到那時,傾心還好,她本就是施蠱高手,可以控制體內的妻蠱,可臬兀沙就不同了。他沒有了功力,體內又有霸道的夫蠱,到時候自身駕馭不住夫蠱,一直潛伏在體內的夫蠱破體而出,那時,就是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末日了。”
似是覺得結局有些殘忍,紅姑住了口。
杜軒和白瓔珞靜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杜轅冷笑了一聲道:“真是過癮。臬兀沙這樣的人,便該有這樣淒厲的下場,也不枉費他當日這環環相扣的籌謀,和對姐姐的殘忍了。”
打從玥姬進宮,臬兀沙怕是就開始想着怎麼報復了。
遠離樓蘭幾年,他憑藉自己的手段拜到了隆蓋木得膝下,又假情假意的收服了傾心爲他所用,再回來,他成功進入樓蘭皇室成爲玥姬的枕邊人,不但暗中指使人去蚌城殺害杜軒,還在蘇伊爾納身上下了神仙蠱,這樣的人,便是千刀萬剮,怕是也不足以讓杜轅泄憤。
媚蠱引發體內的夫蠱,讓他全身上下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痛,還有比這更解氣的嗎?
“哈哈,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果然是最好的下場……”
似是已經想象到了日後的場景,杜軒大笑着讚道。
“那……大姐身上的神仙蠱,要怎麼解?”
相比怎樣讓臬兀沙付出慘痛的代價,白瓔珞更關心蘇伊爾納。
杜軒和杜轅也都定定的看向紅姑。
“關鍵,還是在傾心身上。施蠱容易,解蠱難,我當然也可以冒險一試,不過,一旦有絲毫的不對,蘇伊爾納體內的蠱毒就會被引發,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讓給她下了蠱的傾心來解,是最保險不過的。”
紅姑慎重的說道。
杜軒蹙着眉頭,猶疑的看着杜轅道:“以傾心的個性,此番被我們聯手下了媚蠱在身上,只怕恨我們都來不及,想讓她給蘇伊爾納解除神仙蠱,怕是不可能了。”
杜轅冷笑着道:“只怕,由不得她。”
杜軒一怔,順着杜轅的視線看向紅姑。
紅姑接着說道:“傾心和臬兀沙身上下的是夫妻同體蠱,就如同從前她自己說的,沒有夫蠱,大不了再找身強力壯的人下蠱就是,可是沒有了妻蠱,夫蠱卻必死無疑。所以,當務之急,是盯好傾心,別讓她尋到可乘之機,在旁人身上下了夫蠱。至於神仙蠱……”
紅姑笑道:“到那時,她身上的媚蠱發作,比死都還難受,再要挾她爲蘇伊爾納解除神仙蠱來作爲交換條件,我想她會考慮考慮的。”
紅姑的話,給了杜軒和杜轅一絲希望,可兩人的心裡,依舊有一絲不安。
“師姑,女人瘋狂起來,是很可怕的,倘若那傾心抱着寧可玉碎也不爲瓦全的心,在解除蘇伊爾納身上的神仙蠱時動了手腳,想和蘇伊爾納同歸於盡,那我們,豈不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了?”
杜軒想到了最壞的情形。
紅姑點了點頭,“這樣一來,確實很棘手。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體內同時有媚蠱和妻蠱的存在,便是蠱毒發作,也是傾心先死。到了那時,我再啓用迫不得已的法子爲蘇伊爾納去除神仙蠱,哪怕不能全部剔除,壓制神仙蠱不讓她受到損傷,這一點還是能保證的。至於之後……”
想了想,紅姑也覺得有些束手無策,“至於以後,便只能再從長計議了。所以,如今只盼着傾心沒有執念,這樣,大家皆大歡喜。”
杜軒和杜轅點着頭,異口同聲的說道:“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於此了。”
看着二人愁緒滿滿的面容,白瓔珞笑了笑,寬慰着他們道:“也許,事情會朝着我們嚮往的方向發展呢?”
見他們都看向自己,白瓔珞笑道:“臬兀沙已經四十多歲了,傾心纔剛剛二十出頭,正是大好年華。臬兀沙給傾心許了什麼,如今不用猜我都知曉,到那時,眼看臬兀沙已死,傾心不會決絕的和蘇伊爾納同歸於盡的。再換個角度,只看傾心對雲長卿的心意,便知她對臬兀沙也不是那麼一心一意情比金堅,臬兀沙爲了成就自己的謀逆大業,將傾心禁錮在宮裡這麼多年,傾心心裡興許早就不滿了,夫妻同體蠱,怕也只是用來約束臬兀沙不敢對她下毒手的一個自保手段罷了。”
“到那時,臬兀沙已死,傾心在樓蘭國內舉目無親,還面臨得罪樓蘭陛下的風險,以一己之死來出一口惡氣,這樣的買賣太不划算。我覺得,她不會這麼傻。”
篤定的說着,白瓔珞笑道:“所以,我們不若請示一下大姐的意思,若她既往不咎,還許以重利,說不定,傾心能爲我們所用呢。”
雖然白瓔珞只是說說,杜軒和杜轅卻覺得這樣的可能極大。
傾心十幾歲便跟着臬兀沙來了樓蘭,可謂是背井離鄉,這麼多年過去,臬兀沙依舊只是個國師,還和玥姬誕下了一個兒子,傾心只要不傻,都不會把一顆心都放在臬兀沙身上,倘若如此,就不會有云長卿的事情發生了。
既然她和臬兀沙的感情沒有深厚到願意爲了給對方報仇而甘願自戕的地步,那作爲交換條件讓她給蘇伊爾納解除體內的神仙蠱,也就順理成章了。
到時候,可就真的是皆大歡喜了。
暢想着將來的順利,屋子裡的氣氛,有些輕快起來。
杜軒卻始終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
沉思了好一會兒,杜軒腦中一亮,不由斂正了面色看着杜轅和白瓔珞道:“我們忽略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