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我一旬纔出宮一回,夜裡出去夜裡回來,怎麼可能有人瞧見我?”
緊張的手心冒汗,傾心卻故作輕鬆的回答着,一臉不滿的瞪着臬兀沙,似乎覺得是臬兀沙借題發揮,想把她禁錮在清心閣不許她出宮一般。
這樣的傾心,讓臬兀沙也有些看不穿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蘇伊爾納故意這樣說放出煙霧來誤導玥姬,藉此讓他和玥姬之間產生罅隙,好從中謀利,還是真的有人瞧見傾心出入清心閣,被蘇伊爾納知道了。
疑問一個接一個,臬兀沙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總之讓你別再出宮你就別出宮,免得被她抓住把柄,到時候又是麻煩。”
傾心心裡一緊,氣急的站起身指着臬兀沙大罵:“憑什麼?爲了你那所謂的大業,我被關在這裡,成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倘若不是還指着我雙修,我怕你連那偶爾的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分給我,憑什麼因爲她懷疑你,就要我寸步不出?”
眼見臬兀沙臉色鐵青,傾心卻絲毫不懼,瞪着他問道:“你自己算算看,我被圈禁在這裡有多久了?每次問你有多久,你就說快了快了,結果呢?我在這兒已經有五年了,五年,一個女人有多少五年,可以被你這樣糟踐的?”
越說越氣,傾心掉起了眼淚。
想到惹惱了她,最終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雙修不成,還會引發體內的夫蠱,臬兀沙臉色稍緩,走到她身邊,抱起她放在雙膝上柔聲哄道:“你看看你,我只不過一時情急,你怎麼就哭起來了?我錯了,好不好?”
臬兀沙的低聲下氣,讓傾心情緒稍稍好轉,想到雲長卿有些落寞的說不能長相廝守實在太過遺憾,又想到依着從前自己每旬也只能出宮一次,傾心的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故作委屈的拽着臬兀沙的袖子,傾心低聲問道:“那神仙蠱下了也有快一年了,就是現在發作,她死了,怕是也不會有人疑到你身上來。如何?”
見臬兀沙要回絕,傾心抽噎着說道:“每回我這麼說,你都有一大堆的理由等着我,我看,你是捨不得那狐媚子太后吧?”
“你呀……”
好笑的搖着頭,臬兀沙從袖籠裡取出帕子給她擦拭着眼淚,一邊正色說道:“樓蘭的規矩,你以爲像你們苗疆選族長那麼簡單?她若是不立儲,她死後,朝中的親王和幾位顧命大臣就會依着皇室的慣例,從宗室裡選適合的儲君人選,儲君考察期就是三年,三年後,若是那儲君做了德行有虧的事,就要另選。這期間,有多少的變數?所以,我們必須要讓她鬆口,一旦立了儲君,那就是她的索命之日。”
“那她遲遲不開口,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傾心沒好氣的嘟囔道。
“如今,優哲羅已經入宮教養,太后和騰摩多都在給她施壓,想來要不了多久,她就會鬆口立儲了,最遲過完年,咱們就能翻身了。左右,也不過這兩三個月,你放心。”
寬慰着傾心,臬兀沙給她勾畫起了美好的未來,“到那時,咱們可就揚眉吐氣了,這都城裡,隨你走動,吃香的喝辣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你不但擁有所有的美衣華食,還有我這顆永遠愛你忠貞不二的心,我會讓你成爲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如何?”
說着,臬兀沙俯身在傾心白皙修長的脖頸上,落下了一個吻。
傾心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有些勉強的說道:“好吧。”
想趁機要求傾心這幾個月不要出宮了,臬兀沙剛要開口,院門外,傳來了有人敲門的聲音。
臬兀沙面色一緊,懷中一空,傾心已經離開他的懷抱,藏身進了內室。
在室內環顧了一圈,見並沒有什麼異常,臬兀沙起身走到院子裡打開了門。
敲門的,是玥姬身邊的碧黛,遠處,是盛裝而來的玥姬,以及她身後的兩隊宮婢。
似乎只是一瞬間,臬兀沙就明白了玥姬的來意。
閃身讓開,臬兀沙淺笑:“未曾想到太后會來,寒舍簡陋,恭請太后駕臨。”
玥姬見他沒有阻攔,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提步進了院門。
院子乾淨寬敞,連棵樹都沒有,一覽無餘。
兩層的小樓,二樓一片漆黑,唯有一樓的右手邊亮着燈,想來那是臬兀沙的書房所在。
玥姬頓住腳步,回頭看着臬兀沙道:“可以進去嗎?”
臬兀沙賠笑,“太后說笑了。這宮中有哪一寸土地是您去不得的?您請……”
伸手做出恭請的姿勢,臬兀沙跟在玥姬身後進了門。
屋子裡沒有複雜的擺設,一眼望去,正廳是會客廳,左手邊設了琴案,右手邊擺着書桌,涇渭分明,不像是有女人在的地方。
玥姬面上不顯,起身上前坐在了軟榻邊。
已經明白了玥姬的來意,若是不讓她將清心閣裡面看一遍,她的心裡怕是始終擱着一顆懷疑的種子,等種子生根發芽,對自己有多麼不利,臬兀沙可想而知。
而女人吃醋發瘋起來有多可怕,臬兀沙已經見識過多次了。
給玥姬斟了茶,他裝作纔想起來似的,擡眼看着玥姬道:“我給陛下配了一盒丸藥,放在後面的櫃子裡了,不如,讓碧黛去取了,一會兒送去給陛下?”
玥姬看着臬兀沙,見他一臉的真誠,點了點頭看向碧黛。
碧黛去了內室,好一會兒,兩手空空的回來回話,“並未見到有藥盒。”
臬兀沙有些疑惑,回頭看着她道:“那你去樓上看看,在右手邊那個書櫥裡,有個紅色的匣子,興許,我擱在那兒了。”
分明是讓碧黛再去搜搜二樓,看看這清心閣裡到底有沒有蘇伊爾納所說的那個美貌女子。
碧黛領命而去,一盞茶的功夫,捧着一個方寸大小的小竹盒下了樓。
見碧黛衝自己搖了搖頭,玥姬知曉自己突襲失敗了。
是壓根沒有蘇伊爾納所說的那個美貌女子?還是,他太過狡猾,將那女子藏起來了?
心裡始終沒有釋疑,玥姬卻知道方纔是臬兀沙遞了個臺階,讓自己的人正大光明的搜了清心閣,若是撕破了臉,大家都沒有面子,玥姬起身柔聲說道,“晚膳多用了幾口,散散步,想着從來沒來過你這兒,便過來坐坐,時辰也不早了,國師歇着吧。”
說罷,玥姬帶着一衆人施施然的離去了。
直看着載着玥姬的宮車行遠了,臬兀沙才轉身進屋,見傾心坐在玥姬坐過的位置上喝茶,一臉的不屑一顧,臬兀沙頓感頭疼的問道:“剛纔你藏哪兒去了?”
傾心手指指了指頭頂,“頂樑上啊,要不然,我還能藏到哪兒去?打開密室,還沒等我進去,怕是那聲響將能將人都引到內室去。”
雖討厭極了玥姬,可她出其不意的到訪,卻給了傾心一個絕佳的藉口。
悻悻的嘆了口氣,傾心擡眼問臬兀沙,“我統共就那麼幾件衣服首飾,箱籠都放在密室裡,便是躲藏,也只需要藏好我自己就行了,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
“什麼以後?”
顯然,臬兀沙不相信玥姬還會來搜第二遍。
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玥姬好笑的看着他道:“永遠不要低估了女人的好奇心,和疑心。尤其像她這樣位高權重的女人,自大到以爲這天下的男人都該圍着她的裙角轉呢,更何況,現如今她只有你一個男人。要麼,便是從這裡搜出一個女人去,將那女人杖殺了,讓她出了這口氣,否則,她永遠不會放心的。”
“所幸今天來的只是她和她手下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婢,倘若來的是宮裡的侍衛,我在頂樑上,準保被射成了刺蝟。”
撇了撇嘴角,傾心眉眼定定的看着臬兀沙,“你能時時刻刻守在清心閣護着我嗎?若是不能,我總不能每天你一出門就躲在那黑漆馬虎的密室裡吧?”
就是她肯,自己也不能這麼做啊,否則,不出三天,逼急了她,自己先要有苦頭吃了。
看着傾心,臬兀沙犯起了難。
“那你想怎麼辦?”
臬兀沙開口問道。
“送我出宮。”
態度堅決的說着,傾心笑着說道:“若我不在宮裡,她就算再怎麼疑你,最起碼你沒有了後顧之憂,不是嗎?她要懷疑,那就隨她去好了。至於你嘛,你出宮不是很容易的事?你只要一旬出來見我一次,夫蠱自然不會發作。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臬兀沙有些不贊同的皺了皺眉,“那雙修怎麼辦?那可是不能間斷的。”
擺出了一臉“得隴望蜀”的表情,傾心嘆道:“如今,當務之急是先讓她立儲,只要你的地位穩固不變,將來再談功成纔有意義。若是你連國師的位置都保不住,便是練成了,於你而言,又有何意義?”
言下之意,雙修可以暫緩。
若是玥姬始終懷疑自己,便不會盡心盡力的推動立儲的事,那自己的大業,就要耽誤更久。
和這個一相比較,其他的事,似乎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咬了咬牙,臬兀沙點頭應允,“既如此,那便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