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仵作恍然大悟,拱手朝金子做了一揖,言語尊重,緩聲道:“這位郎君年紀輕輕,不想技藝如此嫺熟,老夫實在佩服!”
金子忙拱手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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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己之所以能找出折衝都尉的死因,實是因爲自己得益於現代所學的驗屍技術,而這些都是傳承於幾千年來前輩們的經驗積累和心血鑄就,不斷改善,不斷進步的成果!
“厲仵作謬讚了!”金子含笑道。
逍遙王滿含探究地看了金子一眼,隨後眸光一轉,落在府尹大人身上,淡淡道:“既然死因已經找出來了,接下來查找兇手的事情便交由大人去處理了。”
府尹大人忙頷首應道:“微臣一定竭盡全力,查清案子的真相,還請王爺放心!”
“呵,本王不過恰巧路經仙居府,剛好聽到上官大人的死訊,這纔過來看看案子的進展。本王不理世事,大人儘管做好本分,向朝廷如實彙報便可!”逍遙王聲音冷漠,目光草草的掃過高榻上的屍體,嘴角帶着沒心沒肺的笑,似乎純粹是看熱鬧來了,死者到底因何而死,兇手到底是誰,這些統統都與他無關,他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府尹大人聞言,心中緊繃的弦頓時鬆快了不少。
如此甚好呀!
房間內有淡淡的屍臭味兒,逍遙王英挺的鼻子微微一皺,他身側的銀髮太監便小聲的提醒道:“少主,既然屍檢已經結束了,熱鬧也看完了,咱們這就走了吧。這味兒,奴才還真是受不了,更何況您呢!”
逍遙王輕輕嗯了一聲。側首道:“回去準備好浴湯!”
銀髮太監眯眼笑了笑,忙應聲道好。
金子看着這一幕。無語地撇了撇嘴,又是一個奇葩級人物。
想起辰逸雪、金昊欽、那對藍眸殺手、還有金府上的各種人物嘴臉,金子不由額頭冒汗,來到這古代,怎麼遇到的都是奇葩人物呀......
她頓時想起一句話: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逍遙王正待走出房門,便看到金昊欽大步往停屍房的方向走來。
“屬下參見逍遙王!”金昊欽恭敬的躬身施禮。隨後又朝逍遙王身後的府尹大人拱手道:“大人,衙門裡剛剛收到了朝廷送來的旨意,因聖旨事關逍遙王,是而屬下斗膽將之接到停屍莊這邊來了!”
事關逍遙王這五個字讓銀髮太監不由擡眼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
而逍遙王面色如常。始終帶着雍雅自得的笑意,彷彿他不過是個看官,只耐心地等待着好戲上場。
“既如此,那便將聖上的旨意宣讀一遍吧!”府尹大人開口說道。
說罷,在場的衆人皆俯首在地。跪接聖旨。
金昊欽神色凜然,打開明黃色的摺子,將皇帝的簡單的寥寥數語唸了出來。
逍遙王在銀髮太監的攙扶下起身,伸手扶了一下額頭,彷彿自己遇到的事情極爲棘手。讓他無限苦惱困頓。
父皇什麼時候收到風的?
是誰暗自‘通番賣國’,將他身處仙居府的事情泄露給父皇知道的?
逍遙王側首瞪了銀髮太監一眼,那神情仿若吃人般陰鷙,讓銀髮太監頓時冷汗淋漓,差點石化。
少主,您盯着老奴作甚?
老奴發誓,這決計不是老奴會幹的事兒......
逍遙王收回目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父王竟不再派遣大臣過來督查,讓自己順手代勞?
額,真是傷腦筋!
“皇上讓本王順手代勞......不過,本王生性懶散,讓本王傷腦筋的事兒,本王還真幹不了。是而本王只走過場,案子還得靠大人全力以赴,希望大人早日破案,祝君好運!”逍遙王邪魅的笑了笑,打開摺扇,輕輕的扇了扇,大步走出房門。
銀髮太監忙伸出蘭花指,輕喚道:“少主,哎呀,天黑,您等等老奴!”
金子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府尹大人和金昊欽卻驚訝地半晌都沒有合上嘴巴。
這傳說中長袖善舞,邪魅不羈的逍遙王竟是這樣的?
金子不似衆人那般震撼,一雙眸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轉身走回停屍房內,將屍體退下的衣裳一件件的穿了回去。腦中不斷地閃過那對藍眸殺手的身影,她微微有些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將這兩人的信息透露給金昊欽和府尹大人知道。
折衝都尉上官大人的死,究竟跟那兩人有沒有關係呢?
若有,自己知道線索卻匿而不報,簡直就是道德淪喪......
若兇手不是他們,自己貿貿然地捅婁子,會不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呢?
哎,好煩惱......
金子爲死者繫上腰帶,又將裹屍布輕輕地蓋上。
視線停留在死者因腐蝕而微微變得有些可怖的容顏上,金子終是嘆了一口氣。
作爲一個法醫,所有該做的事情,她都做了。
接下來的事情,她充滿無力感,既希望案子儘快的水落石出,又不想帶着任何偏頗的情感,冤枉了無辜的人。畢竟,由始至終,她都不曾親眼看見那對藍眸殺手殺人,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臆測罷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殺人者,武功定然不弱,是個武道高手,而且深諳人體穴位分佈,選的這個位置既隱秘又脆弱,一招奪命,不露痕跡。
金子不由又在腦海中胡亂推測着折衝都尉是在何種情況下遇襲的,他隨身護衛的隨從都無事,兇手到底是如何將一根燒紅了的棺材釘刺入他顱腦內的呢?難道自己猜錯了,兇手不是那對藍眸殺手,而是折衝都尉大人身邊之人?
晃了晃頭。撇去腦中混亂的思緒,剩下的交給府尹大人他們去辦吧,連受皇帝所託督查案子的逍遙王都是這般態度。自己又算是哪根蔥,瞎操心什麼呢?
將白布蓋好。金子取下手套和口罩,淨了手之後,按照慣例,點燃木炭,撒上米醋,從碳爐上跨了過去。
剛出房門,便迎上了疾走進來的金昊欽。二人差點撞個正着。
“額,對不起,我剛剛......”
金子不等金昊欽說完,便笑了笑。應道:“沒關係!既然屍檢已經完成了,我想我該走了!”
金昊欽面容上的尷尬之色漸次淡去,深邃的眼眸凝着金子,溫聲道:“此次多謝你了三娘!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先委屈你和笑笑到客棧去休息一晚吧。明天阿兄抽空帶你去逛逛市集。”
喲,某人轉性了?
突然間就變成了二十四孝好哥哥,還真有些不適應呢。
金子不由深深望了金昊欽一眼,只見堂堂昂藏七尺男兒竟在自家妹妹面前將頭埋得低低的,古銅色的皮膚隱隱泛着紅暈。不知道是因爲光線的原因還是因爲某人實在是對自己妹妹太愧疚了......
知錯能改的都是好孩子,金子眯着眼睛看着金昊欽笑了笑。
“好呀,我長這麼大,還真沒好好逛過市集呢!”
金子眉眼彎彎,心中暗自喊道:是你自個兒送上門的,這次不給你收驗屍費,看我不狠狠的敲你一把,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了!
翌日清晨,金子剛睜開睡眼,便見笑笑已經將盥洗的用具都準備妥當了。
笑笑扶着金子起身,取過一旁的薄罩衣輕輕的攏在金子身上。
雖然臨近初夏,但畢竟娘子的身子有些單薄,晨起清涼,還是小心爲上。
金子接過笑笑遞過來的沾着青鹽的軟毛刷,仔細地刷了牙齒,淨了面,才緩緩走到矮榻上坐下。
“今天的茶水喝起來有些甘甜!”金子說道。
笑笑眉眼微揚,看着金子一口將瓷杯裡的水喝盡,不緊不迫道:“娘子,原來咱們入住的這處是整個客棧最雅緻清幽的地方,後面還有一個小花園,那裡的小池內荷梗亭亭,荷葉上盛滿了晨露,奴婢記得娘子說過,取晨露泡茶,味道甘醇,便泡好了,等娘子醒來吃!”
金子含着淺笑,“難爲你如此用心!”
“奴婢爲娘子做什麼都是應該的!”笑笑如是道。
喝完茶水,笑笑便開始爲金子梳頭。
三千青絲如瀑布般流瀉而下,烏黑濃密,柔軟如緞。
“娘子今天作何裝扮?”笑笑問道。
金子眯着眸子,剛想說話,便聽到門外一陣細碎的輕叩,伴隨而來的,還有金昊欽刻意放得緩柔的聲音。
“三娘,你可醒了?”
“娘子,是阿郎來了!”笑笑略帶興奮。
金子努了努嘴,示意笑笑去開門。
門扉打開,一股清爽的晨風從屋外鑽進來,和緩而清新!
笑笑恭敬的朝金昊欽施禮問安。
金子側身探頭順着視線望去,正迎上金昊欽溫潤柔和如秋水的雙眸。
今日的他穿着一襲碧藍色的圓領窄袖袍服,頭戴黑色璞頭,腳踏黑色軟靴。柔和的陽光透過他的身後灑進來,周身彷彿浸染着一層朦朧的光霧,於平素的剛勁硬朗之中平添了幾分溫潤柔和,顯得風度翩翩,俊朗已極!
“你還真早!”金子收回欣賞的目光,淡淡一笑。
金昊欽深邃的眸子裡也滿含驚豔的神色,雖然已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三娘,但不得不說,他的妹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每每讓人驚豔到無法忽視。
他倚在門框邊,看着金子笑道:“阿兄是否打擾了三孃的清夢?”
“那倒沒有,我在一刻前便已經醒了。”金子應道,一邊拿着桃木梳子輕輕地打理着垂在胸前的青絲。
“今日隨阿兄出去,三娘還是帶上冪籬吧,不然,阿兄怕你半道被人擄走了!”金昊欽打趣道。
金子掩嘴咯咯笑了起來,低喃道:“誰會擄走我這樣的人物......”
金子其實沒有深意。不過是現代口語中的一句自嘲罷了,而金昊欽卻是聽者有意。
他的心微微有些難受,不是因爲這句話而難受。而是因爲站在了三孃的立場去想、去感受她內心的傷痛。
或許以前神智不甚清明時,別人在背後如何說她不祥。她都無知無覺,可現在的她已經恢復了,再不是以往不言不語的孤獨症兒,那些話,她聽到也會難過的吧?
而自己更是混賬,從沒有盡一個兄長該盡的職責,去關懷她。愛護她......
金昊欽的眼中漾着疼惜,眼眶熱熱的,眼前一陣水霧氤氳。
金子有些訝異,貌似剛纔自己可沒有伶牙俐齒地揶揄。也沒有嘴下不留人地給他難堪呀。
他哭什麼?
笑笑也察覺到了,正用黑黝黝的眼珠子看金子,彷彿在問:娘子,該怎麼辦?
金子聳了聳肩,清了清嗓子道:“別在外頭站着了。你進來稍坐片刻,我梳頭換身衣裳便可以走了!”
金昊欽點頭應了一聲,大步走進屋內,徑直在鋪着席子的長榻上坐下。
“笑笑,梳頭!”金子喚了一聲。“也別罩冪籬了,那樣看不清晰,幫我梳個髻,換身男裝,戴上璞頭就行!”
笑笑應聲道好,不一會兒功夫就拾綴乾淨了。
隨着金昊欽出了客棧大門,就有小廝下了車轅,爲金子三人掀開竹簾。
金子率先上車,笑笑隨後,最後是金昊欽。
“三娘還沒用早膳吧?阿兄帶你去牽手樓,那兒的早點很有名!”
金子想起了和辰逸雪一起用膳的那個早晨,嘴角彎彎勾起。
金昊欽見狀,心頭微微雀躍,只覺得自己跟妹妹之間的距離感,正在慢慢的拉近。
“那個牽手樓是辰郎君家的產業?”金子問道。
“是呀,三娘如何得知的?”金昊欽有些詫異。
金子略去金昊欽的提問,再次問道:“我比較好奇的是設計牽手樓菜單的人......這個人該不會是辰郎君吧?”
金昊欽吃吃地笑了笑,彷彿聽到什麼冷笑話。
那個倨傲的傢伙,纔不會花心思去做這些在他眼中無聊至極的事情。
看着對面黛眉微蹙的妹妹,金昊欽忙收住笑,擺了擺手,回道:“當然不是他,在辰家,逸雪就是一個大懶蟲,生意上的事情,他幾乎都不會沾手。咦,三娘你去過牽手樓?”
“去過,上次來州府,抓小刀陳的那一次,從碼頭倉出來,辰郎君請我去牽手樓用早膳!”金子說道。
“怪不得,那你應該看到了牽手樓逸雪的那套雅室了。”金昊欽說道。 ●ttκΛ n●℃o
金子怔怔的點頭。
額,沒聽做吧?那個雅室是辰逸雪個人專屬的?
那就是平日裡都空着?
真浪費呀,像牽手樓那樣的,顧客盈門,多出來一間雅室,一天可以多掙多少銀子呀,這辰逸雪真是......嘖嘖......
“那間雅室的設計者是他的妹妹。辰娘子心有多竅,經她手中出來的東西,總能令人耳目一新。逸雪那傢伙看了也喜歡,便命人將她妹妹設計的那一套依葫蘆畫瓢,也給自己置了一間。當初辰娘子還笑話他哥哥不害臊,不過你倒是猜不到逸雪那傢伙用怎樣的說辭,竟是厚顏無恥地對辰娘子說:哥哥正是珍惜妹妹你的勞動成果才照搬了一套,一個人付出努力,兩個人受益,從性價比上看,太划算了,況且好的東西需要分享。說得他妹妹倒是無言以對......”金昊欽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辰逸雪的口吻,讓金子不由有些笑翻了。
享用別人的勞動成果,還說得振振有詞,辰逸雪,果然是大神呀!
能將黑的說成白的,不是大神才能辦到的事兒麼?
金子搖了搖頭,又聽金昊欽說道:“至於那個餐單,也是出自辰娘子的手筆,而真正管理着牽手樓的,是辰郎君的弟弟,辰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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