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中午,玄薇不知吳老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好像莫名其妙心情挺好,連飯都多吃了一碗。吃飯時,吳老沒有說話,卻總是用玄薇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玄薇覺着莫名其妙,想要問吳老到底看她作甚,卻又不敢問出口,只好埋着腦袋默默吃飯。
吳老此刻心情複雜得很。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會情不自禁八卦起來。在這烏壩,他朋友不多,偶爾有個看得上眼的小子,自然有種長輩想要爲其張羅張羅的心思。一開始瞧見玄薇不錯,覺着能和顧淵那小子湊一對也算合適,便想要撮合他們。
可漸漸地,他越來越發現,玄薇這姑娘不僅不錯,簡直是非常不錯。人善良聰明,乖巧聽話不說,長得還軟糯漂亮,更不要說那一手就連他都十分讚歎的醫術,若是他這輩子有個女兒,能教育到玄薇這副模樣,他便也欣慰了。
就這麼,吳老越瞧玄薇越喜歡,漸漸感情深厚,此刻竟有種“是不是太便宜顧淵那小子”了的感覺。
玄薇被生生盯了一頓飯,她覺着自己肯定要消化不良。匆匆吃完了飯,玄薇立刻逃之夭夭。整整一個下午,她被吳老盯得渾身發毛,感覺這一天格外的累。
入了夜,當玄薇終於搞定手裡的活,準備回家。人到了小院門口,瞧見院子外頭拴着的馬兒,她纔想起上午時候顧淵對她說過,今晚會來。
本想趕緊洗洗睡覺的,可惜還得給顧淵下面。玄薇站在小院門口一陣憂傷,最後還是安慰自己,提醒自己顧淵是救命恩人是大債主之後,才平復了糾結的心情。
顧淵原本天沒黑便來了,候在門口太久,他覺着有些不耐。反正牆頭不高,他乾脆將馬拴好之後,翻牆進了院子。
小小的院子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屋門口的石凳石桌上,都纖塵不染。
等到日落以後,顧淵便開始心裡有點兒嘀咕。吳老日日都使喚那兔子到這個時候?會不會有點兒太過了?
她畢竟是個女子,每日這樣晚回來,總歸是有點兒不安全的。
玄薇開門進來之後,便瞧見院子裡棗樹下頭的石凳上,端坐着的顧淵。他身材極佳,背脊筆挺。單手撐在石桌上,雙腿修長隨意翹着二郎腿。似乎是聽見了門響,他眼神閒閒瞥過來時,有種雷霆萬鈞一般的震撼感。
玄薇小心肝微微一顫,然後默默轉身去關門。
“將軍,您這麼早就來了?”
“嗯。”顧淵沒有起身,繼續坐着,卻伸手從懷裡掏着什麼。
玄薇悶頭往廚房走:“您稍等等,廚房裡還有些曬好了的酸菜,給您下點兒酸菜肉絲麪。”
“不吃麪。”顧淵將懷裡的東西掏出來,然後將放在腳下的一個小箱子拎到桌上,朝玄薇擺了擺手:“來給你這個,這就走。”
玄薇扭頭去看,只見顧淵朝她亮了亮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把精緻的小鑰匙。
“自己來開。”顧淵難得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對玄薇說。
玄薇有點兒侷促,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裳,走過來後,接過顧淵手裡的鑰匙。這鑰匙明顯是去開桌上的小箱子的,玄薇低頭研究了一下這個時代的鎖,驚訝於其做工的精細,然後小心翼翼將小箱子打開了。
箱子裡,整整齊齊擺放着五六把刀柄,以及大小擺放整齊的七八個刀頭。
“手術刀?”玄薇驚訝,她伸手想要碰一下那些手術刀,卻又沒敢:“給我的嗎?”
顧淵看見玄薇一臉的驚喜,雙眼亮亮的看着她,頓時覺得彷彿一陣清風拂面,心裡比大熱天裡喝了冰涼的茶水還要舒坦。
“嗯,京裡來了有名的鐵匠,我喚他打的。玄鐵所鑄,堅硬無比。你看看,是不是你心中所想的模樣?”
玄薇小心翼翼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個刀柄,放在手裡覺得有些略沉。她將刀柄舉起來,藉着月光眯眼細看,竟發現刀柄上增加摩擦力的那些紋路,竟然是如此精緻的雕花,頓時心中驚訝,有點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感覺。
真不能小看古人的創造力,小小一個刀柄,竟然做得如此精美,簡直就像是工藝品一樣!
她怕自己手裡的汗會留在刀頭的刀刃上,導致刀頭生鏽,於是隔着衣裳,小心翼翼捏起一片刀頭。刀頭底部有着巧妙地卡口,往任意一個刀柄上一卡,輕輕“喀拉”一聲,刀頭精準卡進刀柄,結實又完美吻合,刀頭彷彿天生長在刀柄上一般,絲毫不動。
“好厲害……”玄薇忍不住感嘆道。
顧淵見玄薇蹲在地上,雙手捧着刀兩眼放光,彷彿一小團小松鼠捧着心愛的果仁一般,覺着好笑無比。他臉上笑意漸深,幾乎有種想要伸手捏捏她臉的衝動。
手裡癢了癢,顧淵下意識搓了搓手指。他站起身來,隨意拍了拍自己衣裳的下襬:“覺着趁手便好,我先走了。”
玄薇蹲在地上,擡頭去看顧淵:“顧將軍,這箱子刀一定非常貴重,我……我怎麼好無緣無故收你這樣的大禮?”
“你救了鄭泰,他沒死,我省了許多麻煩。”顧淵脣角輕揚:“這是謝禮,你該得的。”
顧淵走得灑脫,果然沒有吃麪。送走了顧淵,玄薇彷彿蹦着過去抱起小箱子,樂滋滋回了屋裡。
收了這麼大一份裡,她該怎麼回禮呢?
請客吃飯?
她一個外來客,當地有啥好吃的她也不知道。再說了,人家是個將軍誒,放到現在,也就是部隊裡那種肩章上有顆大星星的將星級人物,牛掰到爆,一般人一輩子只能在電視裡看到的那種!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啥玩意沒吃過呢?
她就是想請人家吃飯,估計也沒那個銀子請人家吃頓上檔次的吧?
那怎麼辦?
玄薇有點兒犯愁。她小心翼翼將小箱子放在了牀頭上,默默脫掉外衣,準備洗臉。
當她準備朝着門外抖一抖外衣,將外衣上的浮塵抖掉的時候,忽然從外衣裡飄出來一張紙片。
玄薇一頓,低頭將紙片撿了起來,翻開來一看——這是早上陳捕頭給她的那片繡樣子。
忙了一整日,她都忘了有這麼一回事了。
……等等,繡樣子?
不如,她繡個荷包給顧淵當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