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聆不舒服,弟弟小幸也哪裡都不去,一直守在哥哥身邊,用兩隻手拇指來回換着摁在小聆的鳩尾穴上。這是玄薇告訴他的,只要按在胸下臍上七寸的地方,便能緩解他的痛苦。
船上藥品有限,玄薇也沒法子根治小聆的病症,於是在離開淼州前,玄薇與賀白卿商量,說是要不要找個碼頭暫且停一停,在鎮上採買些藥品,再繼續行路。
花費的時間不長,只是去採買些東西而已。
幾人商量了一下,最終都同意了玄薇的這個意見,畢竟此處離京城已經不算遠了,多浪費半日功夫,也沒什麼大礙。
這日,臨到暮時,他們終於遇見了一個較大的鎮子。這鎮上的碼頭不大,此時來往停泊的船隻也不算多,所以停船還算方便。
顧瀾最是耐不住性子,肯定是要隨着玄薇下船買藥的。顧淵沒說話,卻是直接跳下船去,用行動告訴衆人他的打算。賀白卿留在船上照顧小聆,他笑着捏了捏小幸的肩膀:“一連幾日在這船上的方寸之間內,可是悶壞了吧。要不要跟姐姐下船去玩一會兒?”
小幸聽了,卻是搖了搖頭:“我要陪哥哥。”
見小幸這麼擔心兄長,賀白卿也不再多勸了,只是囑咐玄薇買些糖飴回來,哄孩子。
玄薇欣然應下,畢竟兩個孩子實在是乖巧得讓人心疼。
這鎮子很小,卻並不防着生人。畢竟臨着運河,平時外地來的過路人也是不乏見的。玄薇右胳膊被顧瀾挽着,左手邊不遠不近隨着一個顧淵,三人站成一排,打聽了藥鋪的方向,便往那裡去了。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鎮子別看不大,可鎮子中心的市街,倒也是很熱鬧的。玄薇一路被顧瀾東扯西扯,被拉到各種鋪子裡去瞧熱鬧。顧瀾嚷嚷着沒了零食存貨,非要買買買,玄薇勸了兩句,見她不聽,也就歇了心思反正顧瀾有錢,任性。
兩個漂亮得有些扎眼的姑娘,手挽手走在街上,難免會引來周圍的目光。各種大老爺們毛頭小夥原本只偷偷瞧着玄薇顧瀾兩個姑娘,可沒一小會兒,便會覺着背脊發涼兩個姑娘身邊,還有一個身材高大面無表情的男子,小刀子一般的眼神嗖嗖嗖地射過來,簡直嚇死個人……
顧淵真的是臉越來越黑了,周圍原本還有偷看玄薇顧瀾的那些目光,一個個都被嚇得跑了好遠。顧淵心中五味陳雜,他幽幽看了眼身邊的玄薇,恨不得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覬覦窺視。
“這邊有點心店!”顧瀾歡呼一聲,拉着玄薇便跳進店裡:“老闆,你們家有啥招牌點心!”
店裡,原本昏昏欲睡的小夥計被顧瀾的聲音驚得一個激靈,他趕緊站直了身板,脫口而出:“桃酥五十文一斤買一斤送半斤,豬肉糜酥、杏香餅、五仁酥都是七十文一斤送一兩焦糖末,其餘點心客官瞧好了小的來稱,今兒小店快打烊了給您便宜!”
顧瀾左看看右看看,稱了不少,卻還是意猶未盡,顧淵站在門口,實在是不耐煩,一個眼刀擲向顧瀾:“快點。”
顧瀾一個哆嗦,趕緊匆匆付錢。拎着一大兜點心糖飴,三人正打算離開點心店,人還未走出門,顧淵卻又一個大力將兩人拉了回來。
“做什麼啊哥!”
“閉嘴。”顧淵背對着店門:“有人跟着我們。”
顧瀾一聽,立刻要伸出頭去瞧,卻被顧淵又一次拽了回來。顧淵用下巴指了指店內的落地大花瓶,顧瀾與玄薇的目光瞧了過去透過大花瓶光滑的釉面,兩人果然看見,門外不遠處的街角,有三個人,正鬼鬼祟祟看着他們這個方向。
“喲喂,這是要打劫?”顧瀾一挑眉,開始擼袖子:“姐姐正閒得骨頭癢癢,剛巧拿來練練手!”說着顧瀾就要往門外衝,卻不想顧淵再一次跟拎小雞子似的把她給拽了回來。
“沒這麼簡單。”顧淵說罷,緩緩走到了角落,狀若無意一般往外看了一眼。
玄薇雖然心裡覺着奇怪,卻並沒有覺着害怕。畢竟顧家兄弟就在這裡,不論是打劫還是別的什麼,她都覺着出不了什麼大事。顧淵思索片刻,轉身看向店夥計:“你們店裡有沒有後門?”
小夥計一愣,看着這比自己足足高了一頭多的高大男子,他有點兒膽怯:“有……有的。”
“帶我們去。”
三人隨着小夥計,從點心店的後門走了出去,顧淵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跟上來,這纔不再說什麼。
有人跟蹤,又不給揍,顧瀾頓時覺着有點兒意興闌珊。反正她也買了夠多東西了,而該買的東西也都買齊,三人決定趕緊回船上去。一路走得頗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當三人再回到碼頭時,天已經開始漸漸暗下去了。
可是,人總算是到了碼頭,可他們卻發現了更嚴重的問題船不見了。
這碼頭攏共就這麼一點大小,停着的船也就三四隻,還未出年,此刻碼頭空蕩蕩的,一眼就能望遍。找了一圈,三人徹底懵圈了。
“……咱的船呢?”顧瀾目瞪口呆。
“……”玄薇張嘴結舌。
“……”顧淵微微皺眉。
顧瀾傻了片刻,而後跳起來,彷彿沒了頭的蒼蠅一般,繞着丁點兒大的碼頭一圈一圈地找。可是,他們的船不算小,怎麼也不可能看不到啊!
“難道……這個鎮子有倆碼頭?”玄薇遲疑地問道。
“打聽打聽。”顧淵丟下一句,然後轉身去找路人打聽了。片刻之後,他又回來,臉色有點難看:“……只有一個碼頭。”
天,漸漸黑下去了。
三人並排面對着運河滾滾江水,任憑自江面吹來的寒風吹打面龐,卻依舊好似木棍一般,各個呆若木雞。
“……是我們回來的方式不對?”顧瀾幽幽問道。
玄薇搖了搖頭:“他們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好好一艘船,不可能憑空消失,只能是被人划走了。船上還有賀白卿和聶清遠幾人,他們沒有理由丟下他們離開。現在剩下的,當然就只剩這一個原因了出事了。
“別站在這了,”顧淵開口,聲音低沉得讓人心安:“入夜了,先去找間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