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白卿一頓:“你還是打算回京?”
玄薇沉默了一會,認真點了點頭:“嗯。”
“你知道的,若你回京,會遇到怎樣的危險!那些人不會放過你!”賀白卿語氣有些發急。
“可是,顧淵一定會回京啊,我得跟着他。”玄薇低了低頭:“再說了,就算不是爲了顧淵,就爲了我自己……我在這世上,也就只有你們幾個師兄,還有顧瀾是親人了,你們都在京城,難道要我遠離你們生活?”
賀白卿輕嘆一聲,擺了擺手站起身來:“我們再想想法子,起碼得給你換個身份,你纔好回京去。”
話雖這麼說,可無論是玄薇,還是賀白卿,他們都心裡清楚。就算是換個身份,以那些人的能力,怎麼可能不會將她給找出來?畢竟,京城還是他們的地盤!
這樣沉重的話題,兩人彷彿誰都沒有打算繼續下去,賀白卿收拾好了一切,沒再理會玄薇,徑自離開了這裡。
玄薇又呆了片刻,才緩緩站起身來。她拍了拍腿上的灰塵,然後往顧瀾的房裡走去。
“顧淵啊,你現在在哪裡?顧瀾的病馬上就要好了,等我們回京之後,你是不是已經在那裡等我了?”
玄薇這麼想着,幽幽地擡頭往東邊的天空望去,嘴裡不由得自言自語起來。
“你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非要這樣不告而別?你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受到傷害?”
“請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我還沒嫁給你呢!我們還有一輩子要一起渡過,我不許你耍賴先走一步……”
十一月初八,黃曆上說,這日宜出行。
顧瀾的病已經痊癒,青黴素功不可沒。玄薇將提取青黴素的方法寫在了紙上,分發給了羅城所有的醫館。她也不知道那些大夫究竟有沒有弄懂這藥的藥效,也沒法子親眼看着他們去提煉一回,畢竟,這一日,她們便要啓程回京了。
一直窩在房裡不怎麼見人的鄢善明月,居然在這一日顯露出了她作爲一個小國公主的身價來。樓蘭君主送了幾十擔的嫁妝以及七八輛華貴馬車,還有女婢八名,車伕侍衛十數名,讓明月帶着上路。
雖然,這樣的待遇放到了京城,也不過算是個商賈人家嫁女兒的架勢,不過畢竟樓蘭公主不少,而明月嫁的也不過只是個將軍而並非國君,所以樓蘭君主也就這麼小氣巴巴的給出了這麼點兒東西。
玄薇已經從顧瀾那裡,大約知道了明月的目的。既然對方並非對顧淵這個人有意思,她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計較了。也算是託了明月的福,這回他們回京的路上,應該算得上是舒適的了。
離開羅城時,明月身着紅衣,坐在最華麗的那輛馬車之中。她依舊沉默,只與那前來送行的樓蘭禮官應付了一下,便宣佈上路。玄薇與顧瀾共做一輛馬車,跟在這隊伍的最後面。
顧瀾的心情很是不錯,她從一大早開始,便嘴裡哼着小曲子。玄薇往馬車裡的炭盆裡添了兩顆銀絲炭,而後拿火柱輕輕撥弄着炭盆,表情有些恍惚。
“原來羅城長這個樣子啊!我來了這麼久了,竟然都沒仔仔細細瞧過一次!”顧瀾興致勃勃將腦袋伸出窗戶,往外頭瞧着:“一會兒咱們路過你之前住的那個村子時,你得跟我介紹一下,你之前住在哪裡的哦!”
玄薇半晌沒回應顧瀾,顧瀾覺着奇怪,便往玄薇那裡看過去。
“喂喂,你聽見我說啥沒?”
玄薇茫然擡頭,呆呆看着顧瀾。
顧瀾微微皺眉:“你怎麼了,我看着你從今天一大早,便有些不對頭。”
玄薇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心臟的部位,喃喃說道:“我也不曉得……就是覺着,今天好像會發生什麼事一樣,心裡慌慌的。”
“心慌?你變成神婆啦?”顧瀾伸手將玄薇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我知道噠,你怎麼說也是在這裡住了將近一年了,這一下子要離開了,你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不過,咱們還年輕呢,又不是以後不能來了你說是吧?你要是以後想念你這裡的朋友了,到時候你跟我一塊離家出走,咱們再來一趟就是了。”
顧瀾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了驕傲之色:“下回再來羅城,我肯定迷不了路!這回我來,可是一步一個腳印下步走來的!上千里路呢!想想我也是厲害啊!”
玄薇看向顧瀾,笑着搖了搖頭:“厲害什麼呀,因着走這一趟,你看你病成了個啥樣呢!”
雖然嘴裡笑話顧瀾,可玄薇也算是稍微安了安心。她或許真的是像顧瀾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爲心裡不捨,所以才心裡有些不舒坦。
不到晌午,長長地隊伍便到了哭親村附近。哭親村是回京的必經之地,所以明月的隊伍跟玄薇一塊來到這裡,也不算是繞遠路。到了哭親村,明月很給面子地讓整個隊伍停了下來,準備在這附近住上一日,待玄薇與友人道別之後,再啓程上路。
相距二十多年,哭親村裡又一次迎來了樓蘭嫁到京城的隊伍。這一回,村民們依舊興致勃勃地前來圍觀。玄薇等人在距離明月隊伍紮營地點下了馬車,然後帶着無比好奇地顧瀾,往徐老爹家走去。
顧淵曾經勸說過徐老爹,讓他隨着他一塊進京,這樣方便他來照顧。畢竟徐老爹是徐松風的父親,徐松風救過顧淵,他有責任好好贍養徐老爹。
可是,徐老爹卻寧死不從,這讓顧淵也沒了法子。再加上上回顧淵離去的時候,時間緊迫,所以他在留給玄薇的信裡,告訴玄薇讓她回京之前,再去尋找一次徐老爹。
當然了,就算顧淵不在信裡這麼寫,玄薇也是要去找徐老爹的。畢竟,是徐老爹將半死不活的她從亂葬崗裡撿了回來,救回了她一條命,她要離開了,於情於理也必須去跟徐老爹道別。
她曾經想過,要好好爲徐老爹養老送終的,可如今,她卻還是要離開這個可憐的老人了。
“徐大爺?”玄薇推開那個熟悉的小院子的門,往門裡張望了一下。院子裡空空蕩蕩的,不僅沒有人迴應她,竟是那原本滿滿一院的小貓小狗,都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