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悠悠嘆了口氣。
“外族入侵後,老長老率領着幾千名忠心於王族的族人奮力抵抗外敵的入侵,奈何敵人太強,我們根本無法抵禦,只好退而求次躲進了青川湖底的溶洞中,過着暗無天日,朝不保夕的生活。”
“族人們在溶洞內苟延殘喘了一年多,更可怕的事發生了,我們的水源開始枯竭。鮫族之所以能離開大海在淡水湖中生存,靠的就是我們世代繁衍的靈泉,靈泉的滋養需要王者的守護和靈能支撐,自從幽寒王離開了我們,靈源在維持了二十多年的供給後,終於開始枯竭,我們的水不夠喝了,族人慢慢失去了力氣,生命開始凋零。”
伴隨着梅悲愴的聲音,畫卷中,出現了一方白玉雕砌的水池。
水池中心,有一處徐徐發光的水柱,沖天而起,水柱盡頭,水花綻放,水花中央,有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泡。
水泡不停的蠕動變幻,無數淡藍色的細流隨着水泡的蠕動,不停四散飄逸。
水池四周,有很多衣衫襤褸的鮫族,一個個面容悽苦,愁容滿面。
人羣中,一個年紀頗長的老年男子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輕輕撫摸着一個年輕人的頭頂。
這個年輕人,赫然就是梅。
老人的白髮一寸寸化成飛灰,最後,連整個人都變成的齏粉。
一道弧形的門在梅的面前緩緩敞開,梅含着眼淚踏入門內,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
“老長老拼盡全部靈力纔將我送出青川的結界,讓我去尋找幽寒王的和侍衛長琴的下落,我在人間找尋了整整一年,終於找到了您。”
梅的虛影出現在漆黑一片的空間中。
緩緩跪下,雙手輕輕擡高。
“王,我知道您一時間也許不能接受我這番說辭,但我以自己生命起誓我所說的都是真實的,青川需要您,王,你的祖民需要您的拯救。跟我回去吧,帶着幽寒女王的屍骨,我們一起回去,回青川拯救您的臣民,青川需要您,求您了……”
畫面中,梅一遍遍俯身叩拜,一遍,又一遍。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真實,藍寶石般的湖水,崢嶸的龍樹,不斷浮起的乳白色血液。
還有,神秘莫測的靈泉眼。
老長老滿是皺紋的滄桑容顏,慈悲的雙眸。
他一點點在人們的視線中化爲齏粉飄散,無數鮫人垂淚哭泣,珍珠如雪花般墜落在水底。
胡圖圖覺得整顆身心融進了這個故事裡。
淚水,不知不覺佈滿了整個臉龐。
“哼!”伴隨着葉璟誠的冷哼,水霧悄然無聲的散開,合歡樹依舊火紅絢麗,動人心魄,葉璟誠的眸子卻比剛纔更冷了。
“璟誠,你怎麼了?”感受到葉璟誠身上流露出的淡淡煞氣,厲涵的心微微一驚。
“你們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嗎?”葉璟誠眸光中沒有一絲的感動,相反,充滿了深深的厭惡。
“你不信?”胡圖圖一怔。
心裡直覺告訴她,梅的影珠裡記錄的都是實情,她沒有撒謊。
“就算她說的都是真的又如何,我憑什麼要爲了一個莫須有的責任搭上我的一生,呵呵,鮫族的王?爲了所有的臣民,說的多麼感天動地,但其實,卻只不過是被命運選中爲了靈泉眼竭盡所有奉獻生命的傻瓜罷了,我母親不想平白犧牲所有才逃了出來,憑什麼我還要回去承擔這個責任,鮫族,和我有什麼關係?”
葉璟誠的聲音充滿了不屑和諷刺,但胡圖圖卻從他的眸心中讀出了不一樣的感受,他的胸膛***心充滿了悲涼,十分的哀傷。
很明顯,他在爲那族人心痛,可他爲什麼不肯承認?
“璟誠,你的意思是?”厲涵眸光浮起一絲震撼。
“你猜的沒錯,其實,什麼鮫族的王多麼的偉大都是虛妄的,所謂鮫王,不過是每隔三十年族內靈力最純正的王族血脈,用自己的生命去滋養靈泉,維繫整個鮫族的生存的工具。一代又一代,所謂鮫族王者血脈,根本就是被圈養的動物,沒有自由,沒有自我,甚至連選擇性別的權利都沒有。”
葉璟誠的聲音衝滿了鬱憤。
“你說靈泉是用你們的生命滋養的?”胡圖圖的心揪了起來。
“鮫族天生長壽,普通的族人活四五百歲都很普遍,爲什麼我的母親才活了三十歲?不止我的母親,世代鮫王無一不是三十歲早早逝去,無一例外。”
葉璟誠冷冷說道:“靈泉眼必須用純正的王族血脈滋養才能源源不斷釋放出合適族人生存下來的水源,我的母親從一出生就被認定了是王族中血脈最純正的繼承人,她們不停的灌輸給她爲族人奉獻犧牲的精神,還替她選好了靈力純正的配偶,呵呵,爲的不過就是能在她生命終結前誕下靈能更爲純正的下一代,繼續這個使命。你們說說看,這樣的族人,我憑什麼拯救他們。”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胡圖圖聲音變的有點低沉。
葉璟誠的身世本來就夠坎坷了,現在還揹負了整個族人的命脈,這種生不由己的命運,這種被世人和自己族人拋棄的身份,換做誰又能忍受。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管那些人了,璟誠,今天這件事咱們就當不知情,至於你的助手,我會讓珺珺看牢她,絕不讓她再出現在你面前。”
胡圖圖咬着下脣,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心裡對整個鮫族的同情都化作了虛無。
“可是你那些萬千的臣民該怎麼辦,至少,也得想個辦法將他們從外族的奴役中解救出來吧,否則,你忍心嘛?”
厲涵十分了解葉璟誠,他表面上冷酷漠然,對誰都加以顏色,但其實內心非常的柔軟,看他對小玥的媽媽所作所爲就清楚了,他連外帶他的父親,間接害死母親的人都做不到絕情,耗盡心力的維繫着葉氏的繁榮,豈會真的狠得下心,放下所有的族人?
“我說過,他們不是我的臣民,我是葉璟誠,不是鮫族,更不是誰的王,我只想做我自己,不可以嗎?”
葉璟誠眸心浮起痛楚之色。
看他這幅模樣,胡圖圖和厲涵都不忍心再勸說了。
即便知道他的個性,瞭解他的軟弱,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不能撫慰他所受到的傷害。
璟誠的命運,他揹負的使命和責任。
他到底要如何選擇,只有他自己才能夠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