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的坐視不理讓無主持大局的後宮亂上加亂。!
位份高的妃嬪中,瑛妃,靈犀,柔妃,嫺貴嬪,曹貴嬪整日裡與鬼打交道。不是這個殿中嚇暈過去一個,就是那個殿中嚇瘋了一個。
仁妃倒是個膽兒大的,雖然沒有被那些所謂的鬼嚇到,卻在十月二十二日落下小雨後稱病了。
仁妃一稱病,讓那些無事往霽月殿中扎堆,期盼着能瞄到一絲風聲的低品妃嬪們,更加的六心無主了。
在這種慌亂下,居於永樂宮芙蓉軒的芹婕妤跑到紫宸殿前大聲的哭鬧,而最終得到的結果卻是被小井子帶着小太監給攆了出來,丟盡了妃嬪的顏面。
永安八年十月二十五日,秋末的豔陽高照,彷彿在預示着這後宮之中的陰霾就要散盡一樣。
王太醫未得靈犀招見的情況下到了德陽殿中給靈犀請平安脈。而他此次來的重點,卻是他手中那幾張得來不易的藥方,
王太醫對着靈犀請安後,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笑,頗爲激動的道,“娘娘,那韓太醫,是個少有的人才。”
靈犀微愣,每次她招王太醫進宮來商量事宜,王太醫都是先給她請完平安脈才步入正題,今日真算是奇了。
見靈犀臉上露出茫然,王太醫自顧在矮炕旁的矮炕上坐下,把幾張藥方遞於靈犀後道,“娘娘,這是老臣按您的吩咐在韓太醫那裡得到的。這藥方看似簡單,實則卻是大有玄妙。若不是韓太醫親口與老臣說出奧妙之處,只怕這藥方在那裡罷上三年五載,也是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靈犀收了臉上略爲驚訝的表情,遞給了巧竹一個眼色。
巧竹親手端了盞茶盞奉於王太醫的面前,笑道,“王太醫吃上口茶再說吧,不急於這一時。”
王太醫聽了巧竹的話,對靈犀爽朗的笑道,“老了,老臣真是老了。遇到些事便穩不住了,還望娘娘不要見怪。”
靈犀微微頷首,笑道,“王太醫不會掛在心上,你我之間不必客套。”
王太醫坐下來吃了半盞茶,放下茶盞後,心情已是平靜了許多。
看着盈盈看着自己的靈犀,王太醫笑道,“這事還要從娘娘讓荷葉姑娘傳話給老臣,說讓老臣去韓太醫那裡找些秀嬪歿的線索說起。娘娘,老臣歲數大了,對那些名利都不看重了。說句交底的話,老臣留在宮中當差,其實圖的是太醫院中這個便利的條件。那些別人眼中苦澀的草藥,在老臣的眼中全是難得的珍寶。就連一根小小的草根,老臣亦是不敢輕瞧了去,因爲說不定那就是治癒一種惡疾的良藥……”
王太醫一擡頭,見靈犀的眼中又露出了迷茫,擺擺手笑道,“罷罷罷,老臣今天話多了些。其實老臣今天來,就是與娘娘說,秀嬪歿的原因,找到了!”
王太醫自進到殿中後,便一直說個不停。可那些雜亂無章的話中,卻只有最後這一句入得了靈犀的耳朵。
靈犀雙眸一亮,看着王太醫笑道,“還請王太醫細細說來,爲我解了心中疑惑。”
“韓太醫,真是用藥方面少有的天才!”王太醫又是一嘆,纔將手中的藥方交於了靈犀,道,“娘娘,您看這副藥。”
靈犀把那藥方拿在手中,藉着窗外照進來的光線細看,輕念出聲,“何首烏,生熟地,當歸身,胡麻仁,白芍藥,升麻,杏仁,玄蔘,甘草……這藥方,不就是平常的安胎藥嗎?”
王太醫笑着點頭,道,“娘娘所說不錯,這的確是安胎的藥方。宮中貴人安胎,大致用的就是這張方子,再按體質強弱不同,添加或補氣,或養血的藥村,已達到氣血同補,養母安胎的目的。娘娘手中的這張方子,雖然看着與別的安胎藥不無不同,可卻是爲秀嬪量身定做的養胎方。”
養胎方三個字中的‘養’字王太醫咬得尤其重,讓靈犀一聽便知道了這藥方所不同之處,便在那個養字上。
靈犀把那張藥方放於桌几上,笑道,“我對這些東西不懂,實在是看不出這‘安’,和‘養’之間的奧妙。”
“娘娘,婦人有孕,其胎在腹中。胎兒若想長大,所提供成長養份的來源在母體之上。”王太醫笑道,“孕育子嗣,即是一件喜事,又是一件苦事。只有母體保養好了,胎兒才能好。如果母體的營養跟不上去,胎兒自然也是長不大。最後的結果是母子雙虧,這種情況下,胎兒即使是生下,對母體的傷害也極大,這就是常說的傷了本元。所以說,要想胎兒在腹中健康的長大,最常用的方法便是養母安子。平日裡安胎藥的做用,是讓胎兒在母體中做實,真正的營養,是母體靠吃營養之物吸收,然後通過臍帶提供給胎兒的。”
靈犀微微點頭,道,“我聽明白了,這是正常的安胎。這種時候安胎藥起到的作用,是讓胎兒在母體中做實。那何爲養胎?”
“這個說來更爲簡單。”王太醫挑眉一笑,道,“說白了就是,‘損母養子’”
“怎麼說?”
“母體雖然是源源不斷給胎兒提供它生長所需要的營養,可也不是毫無保留的。在胎兒和母體之中只能選擇一個存活下去的時候,母體會自動切斷這種營養供輸,最後的結果便是滑胎。”
靈犀小腹無緣故的一痛,想起了在冷宮中她失去的那一個孩子。如果按照王太醫的說法,那個孩子的流失,竟是自己親手扼殺的。
見靈犀臉色蒼白,王太醫連忙站起身來道,“不過這種情況是很少發生的,只有在極度兇險的環境下,母體纔會不得已憑着體能做出這種選擇。老臣該死,老臣把話說遠了。”
靈犀端起茶盞吃了一口,笑道,“沒事,王太醫請繼續說。”
“是。”王太醫坐下後,繼續道,“韓太醫給秀嬪開的安胎藥,表面上是安胎藥。實際上卻是做了改動後的養胎藥。這種藥服下去後,母體會不顧自身素質,源源不斷將本元輸送給胎兒以供胎兒生長。秀嬪後期看似氣色不錯,其實身子已經被腹中的胎兒陶空了。胎兒在她的腹中長得過大,最是容易造成難產之症。換句話講,就算沒有難產,秀嬪真的平安交胎兒生下的話,秀嬪本元大傷的身子,也挺不過一年……”
靈犀打了個激靈,突然覺得恐懼異常,“這種手法,真是前所未聞……”
“所以老臣才說韓太醫是個用藥的天才。只不過是普通的安胎藥而已,在他手上略略變了藥材的用量,變換煎藥時先後下藥的順序,竟是成了這種殺人於無形的養胎之藥。”
“那,這樣隱秘的手段,你是怎樣知道的?”沉默了須臾,靈犀問出了事情的關鍵。
王太醫略一沉吟,起身對靈犀跪下,磕頭道,“娘娘,其實老臣今日進宮還有一事相求。若有朝一日要將秀嬪之事揭露出來,還請娘娘寬宏,放韓太醫一條生路……”
看着跪在地上的韓太醫,靈犀明白了王太醫是怎樣得來這藥方的了。於是她道,“王太醫請起,我答應你,不會傷及韓太醫的性命。”
得到靈犀的保證後,王太醫將藥方收起來,心情大好的離去了。
巧竹在一邊臉色蒼白,道,“聽王太醫這樣一說,奴婢竟覺得那胎兒是惡魔一般。”
靈犀臉色略白,卻笑道,“王太醫說的是特殊情況。正常情況下,母子定是平安無疑的。”
巧竹還想說什麼,卻見荷葉和小德子從外面說說笑笑的進來了。
小德子站在矮炕旁,喜滋滋的對靈犀道,“娘娘,奴才今個兒去靈研殿看過了,那叫一個漂亮!主殿用的全是正經八百的硃紅色,迴廊上雕刻了百花百樣,用了二十幾種顏色摻了金粉繪得彩。原來五皇子住的東偏殿比原來擴大了一半的地方,裡面除了三進的外殿內殿寢殿外還加了一間書房。聽那些子匠人說,那書房是皇上特意叮囑他們加上的。五公主原來住的西偏殿按娘娘的吩咐,也比以前要大了許多。按的,全是嫡公主的規置……”
“還有東西廂房,”荷葉臉上也全是喜氣,“雖說是廂房,可裡面的配置佈局卻也和別的殿裡的偏殿差不多了……”
靈犀聽着荷葉和小德子興高采烈的唸叨,對着身邊噘着嘴的巧竹笑道,“看把他們兩個能耐的。等明兒雨停了,咱們倆個也看看去,省着聽了心裡癢癢。”
巧竹白了荷葉和小德子一眼,哼道,“就是,就欺負奴婢不能出了德陽殿,所以他們才這樣顯擺!”
荷葉伸手掐了巧竹一把,笑嘻嘻的道,“就是欺負你不能出了殿去。”
小德子沒有打趣巧竹,而是對靈犀道,“娘娘,眼瞅着這天就冷下來了。也要選個日子往靈研殿搬了吧,不然落了雪,就更不好移殿了。”
“不急。”靈犀手中端着白玉茶盞,嘴角帶着淡然的笑,“瑛妃這一病幾日未好,後宮之中無主事之人,我若就這樣搬回去了,日後難免被人拿住話柄。左右四個月都等了,我還差這麼幾天了。”
“娘娘說的是!”小德子一彎腰,又道,“奴才讓留在靈研殿中的奴才們先打掃了準備着,等到要搬時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靈犀微微頷首,挑眉將茶盞中的涼掉了的茶汁吃盡,含糊了一句,“這些子小事,你交給下面人去辦就成了……”
話說了一半,便見含煙從外神色肅然的走進來。
含煙走到矮炕前,對着靈犀行了一禮後道,“娘娘,那個小太監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