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妃站在迎春花花圃前,聽巧竹喊她,便對身邊的彩儀笑道,“回宮去拿些子芙蓉糕去。,”
彩儀心中不樂意,面無表情的對仁妃道,“娘娘,她不過是個傻子,你這樣禮遇於她幹嗎?”
仁妃也不惱,對彩儀道,“人做事兒哪兒有理?她以前在葉氏身前侍候的時候,本宮看她也是種種不順眼。如今她傻了,本宮倒覺得她單純可愛起來了。”
彩儀還要說什麼,仁妃一挑眉,道,“你是奴才還是我是奴才?本宮讓你去你便去,哪有那麼多的閒話?”
彩儀心中一千個不願,可還是福身後走開了。
等彩儀的身影走沒後,仁妃對一蹦一跳走到她身前的巧竹道,“巧竹乖,我已經命人去拿了,一會就回來。”
巧竹聽話的點點頭,對仁妃嘻嘻一笑道,“仁妃娘娘對巧竹最好了。”
說完便蹲在地上,用小巧的手去摘那枝迎春花上的嫩色小花苞來。
看着中新在地上玩花苞的巧竹,再聯想最近後宮之中的種種,仁妃有點不確定巧竹是不是真的把她所交代的事情辦妥了。
“娘娘,您在看什麼?巧竹的臉上長花了嗎?”巧竹擡頭,見仁妃看她發呆,便天真無雅的問了回去。
仁妃美目四顧,見周圍無人後低聲對巧竹笑道,“巧竹乖,我是在想你上次藏的荷包。我到現在還沒找到,莫不是你沒有藏吧?”
巧竹仰頭,小巧而精緻的臉對着仁妃,道,“娘娘,我當然真的去藏了。那隻荷包我藏在了芳美人院子裡的盆載中……”巧竹突然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嗡裡嗡氣的對仁妃道,“娘娘您壞,您又來騙巧竹,上次是,這次也是……”
仁妃聽巧竹不依不撓起來,連忙笑道,“巧竹聽話,藏荷包是你贏了,我給你好多的芙蓉糕吃。對了,你上次去宜婕妤那裡送絡子,可邀到賞了?”
巧竹臉上嘻嘻的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膽怯。她小心的看了眼仁妃後,道,“我去宜婕妤那裡了,可那個宮女好橫啊,一直給我往出攆……後來,後來我就把那隻如意絡子掛在綺春殿的樹上了……”
巧竹的聲音越來越小,在最後面小心的接了一句。“仁妃娘娘不會不理巧竹了吧……”
仁妃一聽徹底把心放下來了,如果巧竹做事沒有一點偏差的話,那反倒不正常了。
巧竹突然把目光遞向仁妃的身後,站起來拍手跳着道,“那位姐姐拿芙蓉糕來了~”
是夜,仁妃在亥時獨自來到了瑛妃所居的恰心殿中。
素兒在給仁妃上了一杯熱茶後,退出去守在了外面,不讓任何宮人接近。
仁妃對瑛妃也未行禮,而是直接坐在了矮炕上,拿着略燙的茶盞吃了一口,待到渾身上下暖和過來了,才擡頭看向正盯着她看的瑛妃。
瑛妃已經卸了妝,如墨一樣的青絲披散在肩膀上,趁得其膚白似雪。
仁妃拿出帕子拭了嘴,快人快語的對瑛妃道,“現在這事態是越來越不受控制了,我怎麼感覺心底發慌呢?”
瑛妃白皙的雙手握在一起互搓,亦是皺了眉頭道,“不是不受控制了,眼下是完全控制不住了。”
“那怎麼辦?”仁妃問。
瑛妃看了眼仁妃,輕笑道,“你別擔心,事態越亂,皇后越忙,對咱們也越有力。哼,你看看那些宮嬪,平日裡光鮮靚麗的,好似自己多麼溫淑賢良似的。咱們只不過是拋出去幾個引子,她們就在底下相互猜忌,然後以牙還牙,以口還口起來了。”
仁妃聽了噗哧一笑,臉上全然沒了來時的緊張,道,“我一直以爲欣嬪是個躲事的,沒想到四公主睡了兩天後,她這一樣不發威的小貓也變成了老虎,居然把一向看她不順眼的令嬪算計了……欣嬪哪知道,那東西本來是在蝶美人那裡,到了四公主那裡只能說是日日與她交好的蝶美人做下的圈套。”
四公主的事發生後,欣嬪就一直在心中算計是誰給四公主下的夢竹花粉。想來想去,欣嬪覺得嫌疑最大的就是令嬪。一是在不久前兩人在前去給朱皇后請安時犯了幾句口角,當時令嬪曾在背後放出話說讓欣嬪哭都找不到調。二是令嬪一直嘲笑欣嬪的家世低,雖然膝下育有一女,卻依舊不得永安帝的寵愛。
想明白前因後果後,心中憤恨的欣嬪挑撥了令嬪與芹才人之間的關係,導致令嬪一怒之下當着瑛妃的面摑了芹才人一巴掌。
其後果便是被朱皇后抓住一個現形。
朱皇后此時已經是手忙腳亂,令嬪如此大門就如當衆挑戰她爲皇后的威嚴一樣。爲挽皇后威嚴,朱皇后傳下口喻令嬪罰奉二月。
在這期間,除了令嬪芹才人被圈入這次的是非中外,蝶美人,芳美人,雪婕妤,寧才人,就連剛解了禁足的柔妃,亦是牽扯了進去。
此時後宮之中沒被是非沾染的地,除了朱皇后的未央宮,便是瑛妃,嫺貴嬪與於嬪那裡了。
瑛妃嘴角掛着笑,道,“眼下這後宮之中這樣亂,我宮中也不能幹淨了,不然倒讓人生疑了。”
仁妃點頭,笑得燦爛,“瑛妃姐姐心中自是有數的。”
後宮之中大亂,最最心急的不是那些被害的妃嬪,而是中宮之主朱皇后。
朱皇后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是無法同時處理幾件事情。
自如意絡子的事情發生後,朱皇后便不斷的把身邊的心腹派出去,或暗中或明理調查這其中的種種。可派出去的奴才收集回來的消息往往都是無用的,不是證據不足,就是死無對證。這樣一來不僅沒把事情弄清,反正在後妃中間造成了一種恐慌,人人自危。
偏偏後宮之中亂成這個樣子,永安帝居然一句也沒有。
朱皇后對此是又生氣又慶幸。生氣的是如果永安帝肯出面說句話,後宮中妃嬪的情緒會穩定很多。慶幸的是還好永安帝沒有過問,不然就算她的鳳座不丟,也定會斥責她管理後宮無方。
朱皇后的頭疾又發作了,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她咬牙切齒想把禍亂後宮的那個人找出來,可明裡暗裡線索一大堆,宮女太監抓了一大羣,最後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卻是沒有幾個。
永安八年二月二十五,宜婕妤誕下了永安帝的第七位皇子。
永安帝大喜,賜名李凌哲譜入皇家玉碟,進正四品宜婕妤爲從三品宜嬪,賜居流華宮主殿驚鴻殿。
宜嬪喜得貴子封得嬪位,可謂後宮之中喜事一件,稍稍沖淡了近日籠罩在後宮之中的緊張氣氛。
藉着這股子喜慶勁兒,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在私下裡猜忌的妃嬪,走到了一起,坐到了一處,臉上帶着笑,心中藏着針,都想着看看哪一個是能和自己站到同一陣營中去,哪一個又是與自己反目爲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
永安八年二月二十七,於嬪爲這本就亂得無以復加的後宮,又加上了新彩兒。
於嬪於一大早,衆妃嬪纔剛剛起來之時,便哭哭啼啼的跑到了朱皇后的未央宮中。
在扔下一條繡得美倫美幻的嬰孩肚兜後,於嬪捂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皇后娘娘,您可要爲臣妾與五皇子做主啊。臣妾雖然不是五皇子的生母,卻真真兒的把五皇子當成自己的親兒子去撫育。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惡毒的,居然在五皇子的貼身衣服上做手腳。若不是五皇子的婢宮發同的早,臣妾,臣妾不要活了……”
此時朱皇后剛剛起身,剛淨完面頭髮還未挽髻。聽了於嬪的哭訴後只覺得頭一抽一抽的痛,她微眯着雙眸,皺着眉頭對於嬪道,“於嬪,你先不要哭,先把事情說清楚了。”
於嬪用帕子擦了淚,拿起放於地上的那條肚兜道,“皇后娘娘,近幾日來五皇子起了疹子,日夜啼哭。那嫩白的身子上,長了不小的小豆豆。臣妾請了太醫來診治,太醫說是季節交替,孩子難免會起些皮疹,用點乾粉撲一撲也就好了。臣妾一想也是那麼回事,便命五皇子的奶孃日日拿了粉撲。可誰知道五皇子這皮疹一連幾日都沒有好,反而越加嚴重。每當看到五皇子伸着小手去抓,臣妾的心裡都和被刀割一樣。後來臣妾覺得不對勁兒,就命宮人把五皇子的隨身之物都查了一番,”於嬪一聲哽咽,捂面悲泣,“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居然有人在五皇子的貼身衣服上摸了山藥汁。五皇子愛玩好動,身子上出汗便把那摸了山藥汁的衣物浸透……皇后娘娘,五皇子年幼,哪受得了那種癢法……稚子何辜?到底是何人要對年幼的孩子下手,要是看不上臣妾,那便對臣妾下手好了……”
紫晚見朱皇后扶着額頭眉頭緊皺,便對大哭的於嬪道,“於嬪娘娘,皇后娘娘面前不得失儀。”
於嬪一聽紫晚的話,立馬停了哭聲,對朱皇后磕頭道,“皇后娘娘,臣妾已經將在五皇子衣物上做手腳的賤婢找到,現在就在未央殿外。還求娘娘細查,還臣妾和五皇子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