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自然不會認爲仁妃娘娘的貼身宮女會‘囂張’到在明知那美人蕉是柔貴嬪的還敢去摘,也不會認爲朱皇后會恰巧在仁妃命人打了柔貴嬪兩個耳光就出現在合歡殿,更不會認爲這件事發生在這個時候是個巧合。‘.com
這一切,只不過是朱皇后與柔貴嬪自導自演得一出鬧劇而已。而目的,就是把仁妃徹底的拉下馬。
仁妃一個身在他鄉的和親公主,外朝沒有強勢的家族當靠山,後宮之中關係鬧得又如此之僵,就算她是僅次於朱皇后,高高在上的從二品妃嬪又如何,到頭來不還是隕於後宮之中的爭鬥中?
可是,仁妃真的是表面上那個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莽撞之人嗎?
可惜靈犀的問題無人解答,朱皇后不能,被禁足一個月的仁妃同樣不能。
仁妃禁足後,接踵而來的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觀月臺上,永安帝與衆妃嬪把酒言歡,好不熱鬧。身懷龍嗣的於嬪和令嬪更是受到永安帝的特別關愛。切不說永安帝不許她們飲酒,其桌面上的菜品與其他妃嬪不同,就連鼓樂歡騰之時,永安帝也命其遠離於嬪和令嬪,免得嚇到她們腹中胎兒。
曹貴嬪就坐在於嬪和令嬪的上手,其嫉妒得眼睛都要瞪了出來,酒更是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須臾便露出了醉酒這態。
她已入宮五年,已由十五歲的妙齡少女變成了二十歲的少婦,可她的肚子卻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因其不能誕下龍嗣,曹家已經做好了在永安六年天下大選之時再送進一位曹姓女兒來,以保家族榮耀。
同樣羨慕於嬪和令嬪的還有做于于嬪和令嬪下手的靈犀。靈犀已經去請太醫來給自己細細診察過,太醫說她的身體正常,沒有任何不適之處。
沒有任何不適之處,那爲什麼她到現在還沒能懷上龍嗣?
懷孕這種事,除了男人的問題,便是女人的問題。別的妃嬪一個接一個的傳出喜訊,永安帝自然也是沒問題的。
可爲什麼就是不能受孕呢?
靈犀眉頭緊皺,心中思量這幾年來的日子,難道自己不知不覺中中了別人的算計?
“請鶯婕妤安。”靈犀神情恍惚中,大皇子妃朱曉曉身穿月白色玲瓏收腰緊身羅裙,頭挽參鸞髻,手持酒杯站在了她的桌几前。
靈犀一愣,連忙站起向來對朱曉曉還禮,隨即把桌几上的酒杯持了起來。
“鶯婕妤眉頭緊皺,可是身子不適?”朱曉曉並未與靈犀碰杯,而是熟的入了靈犀的席位。
靈犀看了眼荷葉,荷葉連忙從身後拿了個圓凳放在了靈犀的椅子旁。
朱曉曉也不嫌那圓凳簡陋,自故自的坐了下來。
靈犀擡眼看李凌雲,見李凌雲也正看向這邊,不知道是在看朱曉曉還是在看靈犀。靈犀的心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用手理了理裙角掩飾錯亂的心情,亦是坐了下來。
“謝大皇子妃關心,”靈犀嘴角含笑,道,“不過是多吃了幾杯酒,有些暈而已。”
“原來是醉了,”朱曉曉持起袖子捂嘴輕笑,順勢把左手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爽快的道,“那妾身便不敬鶯婕妤酒吃了,況且妾身杯中之物也不是酒,乃是茶。”
靈犀把頭一歪,笑着看向大皇子妃,不明白大皇子妃此來的目的,亦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告訴自己她杯中之物是茶不是酒。
朱曉曉面上一紅,略有兩分羞澀的道,“妾身有了身子,大皇子是不讓喝酒的。可妾身又想來與鶯婕妤說幾話,只好冒着大不敬之罪拿着茶水前來了。”
“那定是不能吃酒的,大皇子說的沒錯。”靈犀審視的看着朱曉曉,笑道,“大皇子妃真是好福氣,去年剛爲大皇子誕下麟兒,今年又得喜訊。”
朱曉曉羞得低下了頭,“哪就是好消息了。”朱曉曉靠近靈犀耳邊,輕語道,“生孩子的時候,可痛了……”
朱曉曉的目光躍過靈犀高高的髮髻,看到大皇子李凌雲望向這邊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目的達成,大皇子妃朱曉曉和靈犀又閒語了幾句便回到了李凌雲的席位。
李凌雲把手的酒杯放到桌几上,從嗓子眼裡發出聲音,“你平白去給她敬酒做什麼?”
朱曉曉回眸一笑,“大皇子慌什麼?妾身不過是看鶯婕妤面善,想親近親近而已。”
“一個訓鳥的,哪值得你如此高看。”李凌雲把酒杯端起,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訓鳥的怎麼了?”朱曉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那是以前,如此她是深受皇上寵愛的鶯婕妤,日後再誕下皇子皇女,便會位及嬪位。其誕下的皇子皇女,是大皇子的皇弟皇妹,亦是妾身的皇弟皇妹。這樣一個和咱們關係深厚的人,妾身怎能不與之親近呢?”
李凌雲奪下朱曉曉的酒杯,眼中帶着慍怒,“你現在懷着身孕,在發什麼瘋?”
朱曉曉冷冷看向李凌雲,嘴角挑起一絲嘲諷,“不是妾身瘋了,是大皇子瘋了,是你瘋了!”
朱曉曉最後一句話聲音頗大,臨坐的二皇子李凌風不禁把目光遞到了李凌雲這裡,笑道,“皇兄,皇嫂在說什麼呢?什麼風不風的?”
李凌雲換上含笑的面孔,語氣帶着寵膩味道的回道,“剛剛在和曉曉說肚子裡的孩子取什麼名字好,我說帶一個雙土封,她卻說二皇弟名字裡有一個風字,定不能再取封字了。”
李凌風臉上的笑定格在了那裡,“名字自然是由父皇來取,怕皇兄是白想了。”
“譜入玉碟的名字自然是由父皇賜,我想的是小名,爲人之父的快樂而已。”李凌雲繼續笑道。
李凌風當下變黑了臉,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李凌風今年已經一十九歲,早已大婚。可大婚之後二皇子妃卻無所出,不僅二皇子妃無所出,其二皇子府上的幾位夫人,侍妾一樣無所出。柔貴嬪隱隱懷疑是李凌風的問題,可礙於李凌風的面子又不敢讓太醫爲他診治。
大皇子妃朱曉曉坐回自己的座位後,靈犀的眼神便不時的飄向那裡。雖然不清楚李凌雲和大皇子妃在說什麼,可她心中卻升起一絲憂慮。
雖說現在她和李凌雲是井水不犯河水,可過去的事卻不能一筆勾銷了。若真被大皇子妃鬧出來,怕最後倒黴的是自己這個身份低賤的下等妃嬪。
中秋家宴餘下的時間靈犀過得心驚膽顫,連眼光都不敢往李凌雲那裡斜視。待到回到了漪蘭殿,靈犀的心又放到了肚子裡。
她現在深居六宮之中,就算朱曉曉懷疑些什麼,怕永安帝也不會輕易相信。況且,靈犀染紅了的指甲扣進掌心之中,自己是李凌雲送給永安帝的禮物,永安帝怎麼會心生懷疑?
沒了仁妃的後宮安寧了不少,八月下旬和九月上旬,妃嬪們就靠把眼睛盯在於嬪和令嬪的小腹上過日子。
於嬪是在永安元年選進宮中的采女,當時其父於爲文受前右尚書葛仲秋一黨牽連被連降三級,正是家道中落之時。於爲文本想着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兒於嫋嫋送到皇宮之中,以其在後宮中的勢力來挽救自己的仕途。卻不想於嫋嫋自選進後宮之中便和那三百采女一直居住在儲秀宮中,直到永安三年的除夕之夜纔在衆采女之中脫穎而出。
令嬪亦是那三百采女中的一名,能得永安帝喜愛,全是靠一隻紙鳶。沒錯,就是那麼俗套。令嬪在儲秀宮中斷了線的紙鳶落在了御花園之中,而永安帝正巧陪着還是從四品美人的靈犀在御花園中散步。其紙鳶從天而降,戲劇化的飄落在永安帝的面前,其紙鳶上被人細心的用小楷寫了令嬪的閨中名號……
於是,水到渠成。
於嬪和令嬪福分再大,終是受不住後宮三千佳麗那滿含或羨慕嫉妒或怨恨詛咒的眼神。
永安五年九月十五,於嬪身下見紅。雖經太醫之手保住了,可於嬪的身子卻一天不如一天。沒過半個月,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小月了。
永安五年十月初六,令嬪在御花園裡散步,腳下不穩拌在了石頭上,於是其周圍的宮女太監全爲她肚子裡那個已經五個月大,卻無福生下的孩子陪了葬。
後宮之中妃嬪皆是唏噓,說不上是同情還是幸災樂禍。
是夜,永安帝進漪蘭殿偷香,他抱着靈犀滑嫩嫩的身子哀聲嘆氣,“自嫺嬪誕下三皇子後,後宮中的妃嬪就再無能平安誕下皇嗣的。靈犀,難道真是朕無福嗎?”
自永安帝知曉靈犀的名字後,在無人時便只叫她的名字。
靈犀亦是一嘆,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道,“不是皇上無福,是臣妾們無福爲皇上誕下龍嗣。”
永安帝摸着靈犀如墨的秀髮,輕語道,“不是朕無福,亦不是你們無福,是有人不讓這皇嗣誕下。朕現在無暇顧及後宮,只能看着朕得皇兒們化爲一灘灘血水……”
“皇上……”
靈犀突然間有些心疼這個身爲一國之君的永安帝。平常人尚且能享受的天倫之樂,到了他身上卻變成了奢求。
“靈犀,”永安帝翻身把靈犀壓在身下,雙手在其身上有節奏的彈奏,“你能護住嫺嬪的三皇子平安誕下,也定能護住自己的皇兒……靈犀,給朕一個孩子,朕定會疼愛你們……”
靈犀輕皺着柳眉,任永安帝在自己的身體裡橫衝直撞,聲音變得零碎,“臣妾,臣妾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