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諱言,對現在的影卓然如果只是單純的去告訴他什麼是好,什麼是壞,根本是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爲根本上講他並不在乎好壞!
況且從事實經驗角度看,但凡可以絕對直接接受外來教條的人,即使不至於遭受災難,也很難得到很大的幸運。
而龍天駒對影卓然的利用,則並不存在任何教育因素,只是單純的利用而已!剛從一種工具的角度突然轉換到另一種完全不同,但卻同樣完全被動的環境,影卓然自然而然產生了人類在面對迷茫時選擇的一種逃避方式,就是以外界所認可的面具僞裝自己,可內心的叛逆卻成倍增加。
經過一段日子的修煉,影卓然發覺自己體內的真氣日漸清晰,也越來越深厚,但仍舊不能隨意運用。他不知道自己的那股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卻明白和其他人不同,也不能用別人教的方法去使用!
此時此刻,影卓然仍不瞭解自己想做的事從根本上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如果說是爲了報仇,至少在確定他就是自己滅門仇人之前,他養大了自己再利用自己做點事只是收回報酬,又算什麼不可原諒的?
那麼難道要爲了所謂的天下蒼生?或者正義?可那些和自己哪怕有半點關係嗎?
說到底,很多人常常會提到“做人的責任”!可這一切卻只不過是所謂“代代傳承”的訓誡。可歸結到任何一個人身上,他們只是因爲無法確實自身存在的意義,纔會去附庸世俗。而找不到自己存在意義的人永遠是大多數,卻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隨波逐流。
而影卓然,就正是這樣的人!
龍嫣對他的關心不能說不對,但頻繁的“監視”卻讓他非常反感!他並沒有像別人希望的那樣能真正把琉璃軒當做“家”,把這裡的人當做親人信任。可無論對錯,他至少還確實算是個聰明人,所以就算再不願意留下,也會因爲考慮到自己其實無處可去暫時忍耐。
而最終,龍嫣發覺到影卓然並不如自己希望的那麼容易應付,所以只能避免繼續讓他提升不能確定最終是禍是福的力量,而唯一的方法也只是從此讓龍婉蓉遠離琉璃軒。
但這樣的後果是,影卓然更樂得肆無忌憚,並不覺得已經對自己沒有用處的龍婉蓉見不見有什麼關係!
而當兩個月後藍濤回到金陵,再見影卓然,立刻就發覺了他身上散發出於仙界正派功法不同的氣息。
私下詢問了孟琉璃和龍嫣這段日子情況,藍濤也覺得繼續放任影卓然並非好事!他大概已經瞭解到影卓然的功力,知道龍天駒雖然教過他不少功夫,但卻從未認真紮實過根基。他知道這對練武之人是很大的危險,更因爲影卓然能憑着本身的才智把所學一切強行拼湊使用,更加證明了他的天賦非凡,可如此繼續下去對他的危害也會更大。因此,當務之急是儘快紮實影卓然的修爲,那樣對他日後才能事半功倍!
影卓然不至於懷疑藍濤對自己有什麼險惡用心,可這些教訓總讓他覺得心裡不舒服,但他早就習慣了隱藏內心真相。也覺得如果藍濤能夠開始教自己,起碼也不能算是壞事。
不過學武並不是單純的工作,或者學習文章詩詞,隨便哪一種拿起來放下就可以學另一種。所以一般學過某些功夫,再學習其他功夫,首先要確定的是兩種功夫之間是否存在牴觸!況且影子山莊一向神秘莫測,外界傳聞極多,卻始終沒有人真正瞭解。
而藍濤見影卓然對自己問他五歲之前父母是否教過他什麼,神情頗爲猶豫,當即微笑解釋:“你不用多心,我絕沒有窺伺你們影家絕學的意思。只是天下功夫雖然殊途同歸,可總難免存在一些生克,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前學過些什麼,以免日後教你的與之前發生衝突,那樣反而是害了你!”
他的這番解釋其實大可不必,至少影卓然還真沒往那方面去想過。
“藍先生言重了,我絕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我似乎並沒有這樣的記憶,只隱約記得先父曾經說過,我們家傳的功法雖然厲害,可學會了卻害人害己,倒不如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藍濤也想不通這是什麼意思,但無論如何先把影卓然的內功根基紮實了,修行不妨循序漸進。而飛來派雖然未必是天下無敵,可至少也是老牌的仙界名門,功法光明正大,沒有任何隱患危險,只要謹慎傳教,也不至於會有什麼意外。
影卓然此時打算一切都只順其自然就好,而對藍濤教的飛來派入門心法,他學起來並沒有什麼困難。不過飛來派的功夫之前從龍婉蓉那也聽到過一些,可如今從其真正掌門口中所聞,卻根本是無法相比的。
簡單說,龍婉蓉對於世間功法所知的確廣博。但以往對她有過傳授的人,一來都知道她天分一般,二來她自己也無心修仙。多數只是因爲念及她是一念的女兒,覺得無論如何她不該只是個世間平平凡凡的女子而已!
可來來回回,龍婉蓉練功的法門雖然記住了不少,但卻都只是空談,而且時日久了難免有所混淆。況且她本身修爲泛泛,更加毫無個人經驗可言。
但藍濤當然不可能和她一樣,本來藍濤就是飛來派百年中第一奇才,當年仙界同輩中也是僅次於一念的高手。如今成了一派掌門,又加上幾十年的修行,本身修爲早已天下罕有。
所以現在藍濤親自教影卓然飛來派嫡傳功法,不僅傳授得當,而且兼備自己數十年的親身經驗,影卓然學起來可謂立竿見影,功力進展又快又明顯!
不過,影卓然自知不該表現的進步太快,所以在藍濤面前仍舊小心謹慎。但即便如此,他實際修爲所表現出的十之一二,也已經讓藍濤瞠目,深信百年江湖上影卓然絕對是唯一可以比肩一念的天才!
而同時,藍濤心裡不經意感到了些遺憾!因爲此時他忽然感悟如果影卓然過去的二十五年不是那樣荒廢,而是從一開始就接受正式的教導,到了今天就算還未列仙恐怕也相去不遠了。
知道自己所傳授的功法並未讓影卓然感到不適,藍濤立刻有了傾囊相授之心!
對他來說,自己也已年近花甲,一生浪跡天涯,由於天性疏懶此生列仙怕已無望!並且自己雖身爲一派掌門,也從未真正關心過門派大事,連收徒之念都不曾想過,如此下去自己師門豈非早晚會沒有後繼之人?
與此同時,影卓然的出現讓藍濤感到了希望。雖然還未提及拜師之事,可藍濤也只理解他畢竟不諳世事,不懂這些俗禮常情,日後再找個熟人代爲促成也不急一時!
可影卓然雖然的確人生經驗淺薄,倒也並不是絲毫不明白藍濤的心意!但他雖然並不排斥拜藍濤爲師,可本能的知道如果就此順遂其心意,自己便會馬上受到許多束縛。所以雖然心裡感激其一番心意,卻也只佯裝不解!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這兩人之間又出現另外一種彼此都未想到,但卻絕非毫無憂患的情況!
影卓然終歸還是對修煉法術並不精通,因此並沒意識到不同的功法原本可以分別練習,但同一種功法層層遞進的先後順序是決不能錯的。稍微對前一階段略窺門徑,遠遠不足以馬上就修煉成功。
而藍濤此時興致極高,也忘了一開始的顧忌,只對其進步高興的莫名所以!
但龍嫣,以及趕來準備在一念忌日爲其掃墓的師兄晁威,卻都看出了影卓然頗有保留!
“此子心思陰沉,可天分也的確是高的出奇。就算比師弟當年,我看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是,可也就因此我很擔心他萬一稍微行差踏錯,或者一時誤入歧途,那便是悔之晚矣。所以當初我一發現他騙婉蓉教他功法,而且我暗中勸他又毫無作用,我只能馬上把他們分開了。”
“話雖如此不錯,但當年師弟那般推崇影逐浪爲人,我想其子總不至於會是個十惡不赦之徒。或許只是因爲他自幼的經歷,才導致對人戒心重了些,這也無可厚非!”
“我也希望只是如此就好了。可晁兄,人的功夫練壞了可以重來,走錯路也可以改道。但心裡的念頭如果陷得太深,可就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拉出來的了……”
晁威聽了暗暗點頭,心裡也頗以爲然:“那你有什麼想法?”
其實龍嫣心裡早有了一些計較,只是想來想去覺得即冒險,對晁威或許也有些強人所難!但此時此刻她覺得已經沒有太多讓自己猶豫的時間了,所以還是隻能把想法當面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