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布蘭特終於發現,星芒號駕駛員大號那些無聊的俏皮話和滿腹的抱怨,竟完全是出自於他自己的主觀意識時,震驚於他所察覺到的事實,並對那個狠心奪取他一隻眼睛的師傅在動手前所說的那句:“船民的一切等待,終有一天會得到回報。”就此有了全新的定義。
“蘭斯洛特.布穀。”那個聲音此時又再次叫他。
“請叫我布蘭特,大人,這是小人正式在羽聯和註冊的姓名。”
“如你所願,布蘭特,那麼今後卻也不用叫我做什麼‘大人’,鄙名亞瑟,你可從這裡開始。”聲音威嚴道。
布蘭特聞言在心裡打着突,自己名字叫蘭斯洛特,對方就突然叫亞瑟,這還能是真名麼?
“那麼亞瑟……”
“轉念一想,還是加上大人聽的舒坦些。”聲音立刻打斷他。
“那麼亞瑟大人,您此次突然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一定是有事關生死的大事要在圓桌上宣佈咯?”布蘭特謙恭的問。
“生死大事,嘿嘿,以此來描述委實毫不誇張,兩萬人的生死和整個福耳庫斯的存亡,這算不算是大事?”亞瑟大人聽起來有些得意的道。
“兩萬人的生死?哪兩萬人?”布蘭特聞言嚇了一跳,
“歸途派支脈所劫持四季號上的那兩萬人。”亞瑟大人回答道。
“哦……怎麼四季號真的是歸途派的人劫持的麼?還有據我所知,四季號可也不在福耳庫斯上啊?”只要自己不在那兩萬人中,布蘭特就要先鬆口氣。但他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作爲死亡之海安插在福耳庫斯唯一的行動站,他早已按照馬爾科姆的意思搭好了嚴密而可靠的天地線。馬爾科姆每次所給的星幣和鋪子裡掙來的錢,也大部分用來白白償付那些只光拿錢不用幹活的所謂眼線毫無回報的工資了,但除非是集體患了眼疾,這麼大的一艘巨型飛船進入福耳庫斯大氣層還沒人向他彙報的話,大號的那套所謂用錢能換來忠誠的建議就是十足的狗屁!
“四季號和那幫劫持者已經快到了,而外面和銀盟笨蛋乒乒乓乓打得正歡的正是他們的先頭部隊。”亞瑟告訴布蘭特。
“帶着四季號前來,和特種大隊交鋒,船民支脈,贏鳳雛,他們這是打算佔領福耳庫斯啊?”布蘭特此時想起他其中的一名眼線,北邊周姓宗祠的癩頭小三在前些日子對他說的那些瘋話。說船民歸途派如今是贏家獨女當家,此女身寬力沉,單臂即有千鈞之力,她面首無數,牀上功夫更是了得,在一招降伏關公祠武聖柳行甫後發出宏願,要在有生之年佔據福耳庫斯,並以此爲據點從此攻城掠地,要成爲整個銀河的女王……
“由歸途派佔領福耳庫斯是一直以來的計劃,爲此我們安插在各處的辦事員沒少做事。”亞瑟大人此刻突然開始對布蘭特闡述起驚人的秘密。“他們上一代的王是個沒用的廢物,空有一顆絕頂聰明的頭腦卻一心只想着避世尋求安寧,而如今的贏鳳雛卻顯然是我們迫切需要的人選。”
亞瑟大人的話令布蘭特聽得不解,他大着膽子向那口箱子又靠近幾步,一雙眼睛則緊盯着此時毫無波動的那條細線。
“所以這是一個持續的,經過安排的計劃。”布蘭特表示道。“既然劫持四季號的人質只是爲了讓銀盟軍方投鼠忌器,那麼雙方又怎麼可能會傷害這些人質,依我看來無論怎樣他們都應該很安全才是。”
“原本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幫銀盟小子當中,卻也有令人想象不到的能人呢。”聲紋悸動,亞瑟大人似乎嘆了口氣。
……
炎炎烈日,漫漫沙海,布蘭特駕着一輛破的連車門都關不嚴實的沙地車,正向着青島港的西北方疾馳。
蒸騰的熱浪使得他此刻汗出如漿,一頭一臉的汗水令他那副長髮緊貼在腦門和眼皮上,於是他只好像從前那樣攏起頭髮紮了個怒發朝天。
他專心致志的駕着車,一隻嶄新的義眼則閃爍着精光,詳盡而準確的掃描分析着數據,將他前方的沙石結構,緊密程度和受力反饋訊息,流水介般的呈現在他這隻假眼的視野下方。
繁雜的信息數據干擾了布蘭特的注意,沙地車底部的氣流吹散了一座本該避讓的沙包,頓時讓周圍像是引爆了沙塵彈,細密的狂沙順着車門的縫隙直灌進來,嗆的布蘭特連連咳嗽。
“亞瑟大人,方向我已大致清楚,但能不能別在人眼裡總這麼晃悠?這容易讓我分心,隨時分不清路況的一頭扎到流沙裡去。”他忍不住抱怨道。
此時,在他的視界下方彈出一個扁長型的對話窗口,遠在十幾個星系之外的這位亞瑟大人通過這隻新義眼給他腦海裡敲字。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不提供環境訊息給你,也許開到半路你就會被沙子埋掉。”它的漢字打的飛快。
“行行,您老活的比我久那麼多,聽您的又怎麼會錯。”布蘭特此時已不願分辨,心頭間卻是苦水氾濫。
他又哪兒知道當這位亞瑟大人神神道道的告訴他:別擔心,我會一路陪着你,是這麼個意思。
那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瑪索一代’星圖儀,原來卻是一部不可思議的實物打印機!利用乙鈦金屬在電子器件方面泛泛全能的特性,它令人咂舌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打印出適合他佩戴的全新義眼。
而現在,布蘭特一心只想儘快趕到那該死的目的地,將這位上仙的任務趕緊辦完了,這就好躲回自己的自己那間舒適小屋的牀下,蒙上被子等待這場稀裡糊塗的戰事結束。而在這之後,甭管是的銀盟安委會或是面首無數的武則天控制了這顆倒黴的星球,都與他沒任何的關係。
他自認爲自己不過是一顆不值一提隨時可予以犧牲的棋子,在開盤選擇了效忠對象後,一切就只有聽天由命;唯一可聊以**的,就是在那雙無形大手抓着自己向未知推進前,活出想活的模樣,做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