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解釋：“現在警局的人還在，不允許別人接近。”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現在還在做遺容整理，他不希望讓她看見一個血肉模糊的顧鬆白，他知道，在她心底，爸爸就是最完美的化身，他希望，到最後，她看到的，也是她心目中的爸爸的樣子。
整潔、溫文、謙和……
“那兇手呢？兇手是誰，抓住了麼？”眼中的悲傷，被仇恨的火焰取代。
“抓住了，但是現在在隔離審問，因爲審問還沒完成，也還沒開庭，所以要等兩天才能見到人。”慕奕寒解釋，欺負顧晨歡不懂流程，顧晨歡聞言，沉默着。
深吸一口氣，慕奕寒小心翼翼讓她躺好，低聲道：“你先好好休息，明天，還要送爸爸走……”
顧晨歡點點頭，閉上眼，慕奕寒沉默看着她，不敢告訴她兇手是誰，更不敢告訴她，兇手因爲身體原因，甚至可以，不償命！
他只能握着她的手，默默希望情況不要太糟糕。
第二天，是個雨天，顧鬆白生前的許多朋友和同事紛紛來祭拜，還有他的學生，顯示了他極好的人緣。
顧晨歡和李華在墳前哭得暈過去又醒過來，最後，被強制送走。
半夜，顧晨歡醒來的時候，看到牀邊，慕奕寒正閉着眼睡着，他的臉上，帶着疲憊和憔悴。
“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翻身，慕奕寒立即驚醒，看她睜着眼，關心問道。
“我沒事，你睡吧。”睡着，也閉上了眼睛。
她睡不着，卻不想睜眼，怕他跟着自己一起受累。
迷迷糊糊捱到天亮，才睜開眼。
“我要去見那個兇手，看他怎麼那麼狠心，要裝死我們……”他們站的地方，是顧家門口的草坪，是私人的地方，而不是馬路邊，那麼一輛車，完全是直直朝着他們這邊來的，目標，便是自己和爸爸。
那是很明顯的謀殺，根本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故。
她要看看，是什麼人，這麼狠毒，他們又是怎麼得罪了他，要置他們與死地。
慕奕寒千萬個不願意，可知道她不見到是不會甘心的，便無奈，逼着她喝了一點粥之後，從醫院出發。
先到了警局，警察說，已經送到了醫院，因爲對方精神和神經都有問題，需要持續治療。
慕奕寒乾脆也不問警察了，直接給慕浩打電話，拿到了地址。
等他們趕去醫院的時候，慕浩已經在醫院門口等着了。
看了一眼顧晨歡，慕浩低嘆一聲，帶着兩人到了一間有警察值守的病房前，交涉幾句之後，值守的警察打開了門。
病牀上人正閉着眼，手上在輸液，看見她的時候，顧晨歡眼眸猛然睜大。
許可欣！
怎麼會是她？
顧晨歡的驚呼，被許可欣聽到，她睜開眼，猛然望過來。
“奕寒，奕寒，你是來看我的麼？”許可欣的雙眼裡，全是紅血絲，看見慕奕寒的時候，滿臉驚喜地呼喊着就要起來，但是，卻怎麼掙扎，也只有頭在動。
顧晨歡詫異望着她，又看了一眼慕奕寒。
“她上次車禍之後，頭部受傷，出了點問題，精神上，不太正
常，記憶長長錯亂，情緒暴躁發狂……”慕奕寒低聲解釋：“爲了讓她不傷害別人，也不弄傷自己，只好把她給束縛住。”
“奕寒，你過來，你怎麼不過來啊……”許可欣焦急喊着：“奕寒，難道你不愛我了麼？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奕寒……”
因爲顧晨歡回頭望着許可欣，她正奮力掙扎，想要擺脫鉗制，可是卻依然被牢牢束縛着，就開始一邊哭一邊喊。
大約是因爲慕奕寒不理她，許可欣的哭喊停頓了一會兒，轉而，瞪大了雙眼看着顧晨歡，憤怒喊道：“是你，是你勾引了奕寒是不是，是你不讓奕寒來看我的是不是……你這個濺人……你把奕寒還給我，還給我……我要殺了你……”
顧晨歡的眼眸猛然睜大，殺了她？
難道，這就是她用車撞人的動機？
“啊……奕寒你過來，過來呀……難道你不愛我了麼……”許可欣一會兒哭一會兒罵的，慕奕寒皺眉，叫了醫生進來。
醫生給許可欣注射了鎮靜劑，隔一會兒，許可欣慢慢安靜下來，十分虛弱的樣子。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似乎有些迷惑，四處打量，看見慕奕寒的時候，目露驚喜，看見顧晨歡的時候，依然憤怒。
“爲什麼，爲什麼要開車撞我們？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麼？”顧晨歡看她情緒雖然還有波動，但是已經不是原先的癲狂狀態，沉默一下之後，問她。
許可欣的臉上出現了驚惶的身神情：“沒有，我沒有想要撞你們，我……我只想嚇唬你一下，讓你離開奕寒……啊……我沒有殺人，我沒有……”
“可你害死我爸爸，你是兇手，你好殘忍……”
“不是，我不是兇手，我沒有要殺人……我沒有要殺人……我踩剎車了……我想停下來的……可是車子沒停……不是我……”許可欣搖着頭，嘴裡反反覆覆的唸叨着這幾句話，顧晨歡再問，她依然還是這麼幾句。
慕奕寒上前擁着她，低聲道：“別問了，問不出什麼的。”
“醫生說她上次車禍之後，因爲神經受到損傷，有時候會出現肌無力、痙攣等現象，結合她的口供，警察認爲，她應該是想要開車嚇唬你，但是想要剎車的時候，卻因爲肢體不受控制，所以車子纔會……”
“就應爲這樣，所以爸爸就永遠的離開了我，是麼？”她低喃，實在無法想象，就因爲她的嫉妒，爸爸就送掉了命……
顧晨歡渾渾噩噩，慕奕寒擔心她，扶着她出了病房。
從許可欣哪兒回來之後，顧晨歡就半躺在病牀上，一個人發呆，無論慕奕寒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
慕奕寒則是被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催着回公司，公司太多事情需呀他主持，慕奕寒沉吟之後，授權給慕浩處理，慕浩不能處理的，就讓他帶來病房。
至於本來應該他親自去的英國，慕奕寒也只派了一個負責那項業務的副總裁過去，惹得對方的總裁很是不高興，慕凱峰因此打電話來訓斥，慕奕寒根本不耐煩聽他訓斥，直接掛了電話。
雖然底下員工都已經盡力而爲，但是直到開庭前一天，短短的七天時間，凱承集團損失上億美元，惹得董事們非常不高興，紛紛打電話給慕奕寒。
慕奕寒一概不理。
顧晨歡
現在，就像個木偶娃娃一樣，大部分時候木木呆呆的，反應遲鈍的很，給她倒水放在牀邊，讓她渴了可以直接喝，他一個轉頭，她直接便端起杯子喝水，滾燙的水入口，也不含疼什麼的，慕奕寒看着她紅腫的脣舌，嚇壞了。
之後，再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就算是自己去衛生間的時候，也要讓孫嫂上來看着顧晨歡。
“今天開庭是不是？”第二天，好久沒開口說話的顧晨歡忽然開口，問慕奕寒。
雖然她嗓子乾澀，但是慕奕寒還是非常高興她開口說話，真的，她要再不開口，他真的就要請心理醫生了，她這個樣子，像是要把全世界隔絕，也要全世界隔絕她，他擔心極了。
“是今天開庭。”慕奕寒摸了摸牀頭櫃上的水杯，不冷不燙的，正好，便把水杯遞給她，讓她服藥。
“我要去現場。”顧晨歡要求，慕奕寒皺眉：“我已經讓人去盯着了，進行到那一步，他們都會彙報的。”
她身體這樣，他怎麼放心。
“我要去。”顧晨歡堅持。
慕奕寒蹙眉，四目相對，她眼中的執拗，讓慕奕寒無奈。
“好，這就去，我們換衣服。”慕奕寒妥協。
辜名在車禍的第三天才知道了噩耗，直接飛了過來，這段日子，也常常去看顧晨歡，在法院遇見慕奕寒兩人的時候，不悅道：“歡歡身體不好，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慕奕寒苦笑。
“是我要來的。”顧晨歡開口，辜名還是皺眉，同樣，最後敗在顧晨歡的堅持下。
法庭的辯護，無非就是你來我往，想把對方打倒，許可欣的律師，是許可欣的表哥給請的，他在法庭上，只抓住了一點死死不鬆：我的當事人，她精神有問題。
因此，最後的結果，許可欣被認爲不具有完全民事行爲能力，基本上，雖被判刑，但是不但量刑很輕，而且，還緩期兩年執行，允許保外就醫，當然，她必須在警方的監控下生活和進行治療。
“難道，我爸爸死的就很活該麼？”顧晨歡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知道，在法庭上這樣是不對的，但是，她忍不住，心底的憤怒和悲傷，讓她猛然站起來，質問法官：“她明明是故意的，她是存心想要殺死我和我爸爸，如果不是爸爸推了我一把，當時死的就是兩個人了，現在我爸爸死的那麼悽慘，她卻還逍遙自在……憑什麼……憑什麼？”
“請肅靜，請……”
“你閉嘴！你讓我怎麼肅靜，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就算不能徹底治癒她的病，也能控制住，到時候，她還能過着好日子……”
“可憐我們沒有了爸爸，我媽媽沒有了丈夫，而她，只要在醫院住幾年就好……哈……這公平嘛……”
法官憤怒，但是看慕奕寒在顧晨歡身邊，一副保護的樣子，臉色鐵青，最後忍無可忍，打算叫人把顧晨歡請出去的時候，慕奕寒已經捂住了顧晨歡的嘴。
“歡歡，不服我們可以上訴，別這樣，好麼……”
上訴？
顧晨歡心底冷笑一聲，看着慕奕寒，她想說什麼的，最後，閉上了嘴。
等出了法院，坐在車裡，顧晨歡轉頭死死盯着慕奕寒：“寒少，你幫我，我要許可欣償命，我一定要她給爸爸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