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麼你們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老安道:“這裡確實有人在修仙。”
周維民眼睛發光,看和尚空不二:“果然如你所言。”
空不二雙手合十,浮現出笑容:“此乃天機,也是機緣,是周先生你的機緣,也是我的機緣。”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我心裡非常不舒服,按照他們說的,應該早就在有意尋找這樣的機會了,鳥爺作爲某種契機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不會放過,早有預謀。
有人修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看周維民這個興奮樣,難道他也有什麼想法。
老安道:“我先把話跟各位說清楚,爲什麼修仙有違天和。順爲凡,逆爲仙,只在中間顛倒顛。‘仙’違揹人倫,有傷天和,而且是一條不歸路,但凡跨上這條路,若不修成正果,便萬劫不復。”
“你少在那拽詞,趕緊說怎麼回事。”周維民呵斥。
老安道:“各位來之前,看沒看過這裡的地形佈置?”
我們三個坐在沙發的陰影裡,這裡的事太詭異,我們只想自救,沒其他奢望,現在能不插嘴就不插嘴。
老安自問自答:“這座山區一共修了四座電塔。爲什麼修這個東西,就是爲了吸收電能。”
我心裡一震,這和我們當初的猜測差不多。當時我們三人對於電能的利用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鳥爺甚至還猜了外星人,可誰也沒想到,這麼強大的電能居然用於成仙!
老安說:“成仙不但需要強大的電能,還要吸收地勢地氣。大地是人類之母,地氣消散,則萬病皆生。今天當着各位,我也不瞞你們,周圍這片小區,如果你們有過調查就可以知道,絕症的發病率特別高,尤其是癌症。最近幾年,不但老人得的多,而且有越來越年輕的趨勢,很多三四十歲甚至二十歲的小姑娘小夥子也得了絕症,爲什麼?”
他擲地有聲,整個大廳裡只有他的聲音,氣氛陰冷,誰也沒說話。
老安繼續說:“就是因爲修仙所需能量巨大,盡收地氣,換句話說,修仙的這位前輩在吸收周圍老百姓的生靈之氣!死掉的老百姓都是他的炮灰和奠基石,爲了保證能登入仙界!”
老安這番話簡直振聾發聵,匪夷所思。這片居民區死了這麼多人,竟然是這個原因。
沉默半晌,周維民哈哈大笑,拍着空不二的膝蓋:“好!好!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位修仙的前輩高人在哪呢,真想拜訪拜訪他。”
老安道:“周先生,你不覺得這樣不公平嗎?你不覺得此舉有違天和嗎?”
周維民說:“什麼叫天和,什麼又叫天道。死人了就叫違天道?都說秦始皇殘暴,殺了那麼多人,可他統一全國免於戰火,統一度量衡,不殺人行嗎?好比說殺了一億人能讓十三億人幸福,那這一億人你說該不該殺?!什麼叫天道?跟我來論天道?可笑。我就知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合不合天道要看他最後成沒成功!”
空不二做佛禮:“維民兄一語斷道,直指人心,可見禪機大開,明心見性。妙哉妙哉。”
周維民笑着說:“老安,你就別在這拽詞了,我們既然來了,那就是天意。天意如此,你說那麼多也沒有用。在座的都是成年人,合不合人倫,我們自有定論,用不着你替天言道。話說回了,既然有違天和,那你爲什麼還在這忙活?”
老安沉默,半晌道:“我已入地獄,活於世唯剩一諾。此諾踐,我必赴死。”
這句話清清楚楚,聲音不高,我們都聽的心裡一顫。
周維民抽着煙說:“你死不死跟我們沒關係。還是趕緊把這裡的秘密說出來吧。”
“請諸位隨我來。”老安轉身就走。
我們紛紛起身,跟在後面,我們三個倒也罷了,整個過程中周秀竟然一言不發,也不知這娘們打的什麼主意。
老安帶我們從外面的樓梯上到小白樓的最高層,上面有一處四面臨風的天台,能夠俯瞰周圍山脈地勢。此時夜幕降臨,能清楚看到散佈在林中的幾座電塔燈光閃閃,在黑暗的森林中,顯得非常顯眼。
老安道:“這裡一共四座電塔供電,電能輸送到供電所,然後通過地下的機組傳送到那邊。”
他用手一指,我們順着方向看過去,尤素低聲道:“就是那間廢屋的位置。”廢屋有一口深井,鳥爺和尤素就是在那地方中的毒。
空不二看看周圍地勢,掐算說道:“那個位置是周圍幾十裡的風水眼,最窪之地,果然是好眼位,所有的地氣生機都往那裡涌動。”
“小師父也會看風水?”老安斜眼瞥了一下他。
空不二說:“皮毛而已,讓行家見笑。”
老安繼續道:“實話告訴你們,這個修仙的人就藏在那裡修煉。”
“那口井下面?”鳥爺脫口而出。
老安神色一凜,一把抓住鳥爺的前襟:“你去過?”
鳥爺苦笑:“我們三個都去過。爲了這事,我們還惹上了麻煩,我和這位老兄,”他拍拍尤素:“被一股綠氣衝了身,得了白血病。”
老安一把抓住鳥爺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脈搏上,臉色變了:“不好,不好。”
周維民看他:“怎麼了?”
老安道:“你們得的不是什麼白血病,是中了屍毒,毒入血液,現代醫學測不出來,誤認爲是血液病。”
一聽這話,鳥爺和尤素頓時精神大振,差點沒給這個老安跪下,言辭懇切:“老伯,你說的是真的?我們還有救嗎?”
“說有救也有救,說沒救也沒救。”老安道。
我在心裡說了句廢話。
老安說:“爲什麼剛纔我說了聲‘不好’,若是那位前輩修仙成功,肉身或是尸解或是不腐不爛,絕對不會產生污穢至極的屍氣。此屍氣一出,說明……”他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說明修仙失敗,萬劫不復?”周維民笑着接。
老安沒接這個茬,他對我們說:“要解開你們身上的屍氣,必須原湯化原食,解藥就在這個修仙人的身上。”
“他能給我們嗎?”鳥爺問。
老安苦笑,看向天台外面茫茫的黑暗森林:“他恐怕已經死了很長時間。二十年了,黃兄,你也該出來了。”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一直沉默的周秀忽然問。
老安猶豫一下說:“我是黑鍾馗陽間的乩身,能行通陰陽。”
我聽了非常震驚,以前那些神啊仙啊鬼啊,竟然實實在在就在自己身邊。
“今日累了,”老安說:“有人安排你們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這種事不能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當晚誰也沒回去,就在這裡休息。小白樓周圍還散落着一些別墅,常年沒有住人,有些冷清,我們三個就暫住在其中一間。晚上睡不着,討論了半宿不着調的推論,天擦亮時候才勉強對付一覺。
我正睡得迷糊,忽然有人把嘴堵上。我睡覺極輕,有點異樣馬上就醒,睜眼看到黑濛濛的牀邊站着一個人。
藉着月光看,正是老安。我正要說什麼,老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個房間就我一人,我心怦怦跳,他想幹什麼?老安示意我起來,他來到落地窗前,打開門,進了陽臺。大晚上的,一股山風吹進來,白色窗簾飄起,我凍得哆嗦。
穿上衣服跟出來,陽臺空無一人,我正愣着,看到老安居然已經從二樓陽臺跳到了下面的空地上,站在下面招手,示意我下來。
我猶豫半天,這事太詭了,用不用和鳥爺尤素打個招呼,可看老安這樣,明顯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我跨過陽臺柵欄,看着三米多高的下面,有點眼暈。老安抱着膀看我,面無表情,我有種預感,一旦我退縮不跳,他很可能轉身就走,我們再無相談的可能。
我深吸口氣,縱身一躍,從陽臺跳下來,周圍山風大作,我想象中的硬地沒有出現,跳到半空時被老安一把抓住,緩衝落地。
老安說了句話:“跟我來。”
我跟在他的身後,我們走進樹林,黑燈瞎火的也沒個方向。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來,轉過身給了我一個大嘴巴。
冷不丁被扇了一下,我眼冒金星,耳鳴嗡嗡響,整個人打懵了。
我坐在地上,捂着臉,半天沒緩過勁。
老安蹲在面前,一字一頓道:“我問你答,答錯一句,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