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卡西慌忙逃回家,連孟老夫人的話都顧不得答,“蹭蹭蹭”跑上臥室關上門。
這一關就是三天,孟大少爺將自己關在屋裡不吃不喝,任憑全家威逼利誘恐嚇哀求,拆房子砸窗戶,偏是不答話不開門。
急的孟老爺子棋也不下了,鳥也不溜了,成天蹲孟卡西房間門口往裡罵;急的遠在韓國的孟父孟安國都連夜趕了回來。
孟母只在門外道了一聲:“小卡,你爸回來了,要見你。”
就聽門內“碰”地一聲好似重物落地的聲響,孟大少爺用顫顫巍巍底氣不足的聲音叫了一聲:“爸……”
只喊得孟安國臉上的冰噼裡啪啦往下掉。
大院裡衆人都知道,小魔王孟卡西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爸孟安國。更讓老爺子老夫人寵的敢直呼其名,平日沒少扯脖子瞪眼睛。
今日這一聲“爸”喊得是嬌羞文弱,又委屈又難堪。
孟安國的父愛瞬間爆棚。
難得溫柔地道:“咋啦,爸爸在這吶,給爸爸開門好不好,爸爸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那款模型,還是一比一的哦。”
孟卡西難得沒衝出來,在裡面期期艾艾地嘟囔:“那我更不能出去了,您要是知道我這回犯了什麼錯誤,您能拿那模型崩了我。”
孟安國恍然,老爺子只說孫子撒嬌鬧脾氣,讓他回來調教則個,怎知中間還有過錯一說。想想也是,這臭小子要不是犯了大錯怕捱揍,怎麼會上演這苦肉計,如此高明的招數卻不知是誰教的了。
孟母見丈夫不言語,擔心兒子敗露,伸手便掐了孟安國一把,孟安國疼得直皺眉,卻連“嘶”都不敢“嘶”一聲,忙向裡面道:“沒事,兒子,你有這份心,爸爸就很感動了,怎麼會怪你呢,快出來吧,乖……”
孟卡西一邊嚼着牛肉乾,一邊飛快地發短信給李然:“軍師,老頭讓我出去,保證不打我,說我這份心他很感動。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啦。”
門外衆人仍在喊,孟卡西通通不理,火燒火燎地等李然回短信。
李然回道:“不可,你老實呆着,別說話,將吃的和包裝袋都收好,等你爸強行突圍,切忌急功近利。”
孟卡西心下憋屈回道:“多大點事啊,弄得本少爺名譽掃地不說,還絕食演苦肉計以求從輕發落,想起來就他媽的憋氣。”
那邊李然仍是不輕不重地道:“事是不大,可誰讓你惹的是蘇家的人,你也不用那豬腦子想想,這回出的可是命案,和平日那小打小鬧怎麼相提並論。你老實呆着吧,要是實在不行……就裝死。
果然,一開始還隱隱傳來說話聲的,此時連喊數聲卻沒了任何動靜,老夫人慌了,老爺子慌了,房間外一干衆人全慌了。
孟母直掐的孟安國連連吸氣。
孟安國無法,立馬集力於右腿,“嘭”的一聲,房門應聲而倒。
孟卡西心下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老爹,早踹多好。
孟卡西見衆人衝將進來,心下卻無對策,索性一伸腿一閉眼,心道這便是軍師說的實在不行的時候了吧。
孟老夫人一見孫子腿都蹬了,血壓蹭蹭往上漲,眼見就要倒,衆人連忙扶住,拿藥的拿藥,叫醫生的叫醫生。
一時間,尖叫聲,哭聲,勸聲,氣急敗壞的罵聲……各種聲音直從大院西頭傳到大院東頭,真真是人生百態。
孟卡西孤零零躺在牀上十分惶恐。
憑他多年的感覺,他躺的這十幾分鍾,不少於十人摸過他的臉,十五人拽過他的手,二十人站在牀前看着他躺。
直看得他冷汗直流,偏生這是臉上癢得緊,怎麼辦,該不該抓?這不想抓的問題還好,一想癢的更厲害!
幸好他躺着煎熬的這空檔,孟老夫人緩過來了,“嗷”的一聲就哭道:“我苦命的孫兒啊……”
直哭的孟卡西一激靈,心下十分愧疚。
也顧不得什麼保命計策了,再睜開眼就拽老夫人的手:“奶奶,我沒事,你保重身體要緊吶。”
孟老夫人更是哭的傷心,手摸着孟卡西的頭髮,顫顫巍巍的身形讓人看着心酸。
孟安國當然不能當親孃的面拆他的臺,定定地立在孟老夫人身後,在孟卡西偷瞄過來時,若無其事地似笑非笑,直笑的孟卡西篩糠似的抖,前途堪憂。
孟安國看孟卡西無事人似的笑臉就來氣,趁着老太太出門的當口嚇唬孟卡西道:“你最好祈禱蘇家那狗沒事,不然,老子親自送你去給它償命!”
那被衆人擡到獸醫院的“黑三將軍”果真沒能救活。
說是被打斷了脊柱,脊髓都流出來了,任誰來都無力救治,只能等脊髓慢慢流乾而死,死法十分痛苦。
當然這話古裡不可能說給兩個孩子聽,在路上想好說辭。
結果一進門,剛剛醞釀好的說辭在兩孩子期待的目光下有些遲疑,尚未出口,兩個孩子就明白了。
沉默片刻,卻什麼都沒說,反倒起身去給他倒茶。
古裡看着分外心疼,孩子家裡沒有大人,有點什麼事都是找他這個古叔叔的,心裡對這兩個孩子是真心疼愛,見他們如此傷心,心裡怎麼能不難受。
只怪孟家那小霸王太可氣,只是個小孩子,怎麼性子這般殘忍,多好的一條狗硬是活生生給打死了。看着兩個孩子這麼傷心,古裡恨不得將那小惡霸狠揍一頓然後懸在大院那根旗杆上示衆。
不過聽說孟安國回來了,孟安國那人倒是不錯,對孟老爺子寵孟卡西的事也十分反感,定會處理好這事的。
古裡倒不是怕兩個孩子吃虧,只是看着兩個傷心他心疼而已。
果然不出古裡所料,沒過幾天,孟安國就押着孟卡西上門道歉來了,帶了諸多玩具禮品,堆的客廳的桌子都快放不下。
蘇于歸給他們倒茶,忙被孟安國攔着說不用。
孟安國沒準備插手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只是孩子的心靈最是脆弱,經不得刺激,受了刺激就要好好安撫。
只是孟卡西被老人寵壞了,讓他來道歉,那臭小子甚至拿着他送的瑞士軍刀鬧自殺。讓孟安國捉住一頓好打,不知誰教他的動不動拿死嚇唬大人的爛招,三觀不正!不矯正過來以後還了得?
何況,如今蘇家的大人都不在,兩個孩子獨自在家,出了這樣的事,處理不好,孟家難免落個欺負幼孺的罵名,孟家無論如何丟不起這人。
何況是欺負蘇家嫡孫的罵名豈是丟人就能了結的。
“蘇于歸,對不起。”
被孟安國摁着脖子,並示威地晃兩下,纔不情不願地開口吐出幾個字。
即便惹來孟安國的怒視,卻只是縮了縮脖子,仍是不再言語。
孩子的自尊心何其重,在自己最大的仇敵面前,道歉已是絕大的妥協和恩賜,想讓他溫言軟語?簡直想都不要想。
孟安國見兒子倔脾氣上來了,心只道“兒孫自有兒孫樂”,便不再多管,笑呵呵地和蘇于歸說起話來,女孩子雖然年紀小,談吐卻不幼稚。
歡喜之餘又有些可惜,本該任性胡爲的年紀,卻忍着委屈難過對他笑臉相迎,這就是蘇家的嫡孫女吶。
心便軟了些,只覺得蘇家的孩子好像更加可愛些似的,不像自己家的猴崽子。
抿了口茶,卻正瞧見那猴崽子伸出只黑手揪蘇家小子的臉,而且笑得十分欠揍。
“孟卡西,你怎麼可以欺負弟弟!趕緊給我鬆手,給我向弟弟道歉!”。
這臭小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也不知讓誰給慣的!孟安國看着眼前一臉懼色,且只有一臉懼色的孟卡西,咬碎一口銀牙。
你看看蘇家的孩子,再看看你,真是丟人!
孟卡西卻理直氣壯地道:“我沒欺負他,誰讓他叫我賠他姐姐的狗。那狗都死了,教我上哪賠給他一隻?”
孟安國更是生氣,就要去揪孟卡西的耳朵:“你還有理了,誰教你弄壞了別人東西不用賠的,何況是養出了感情的性命!賠!不管你上哪弄,你給我賠他一隻,不賠你也不用回孟家了。”
孟卡西傻眼,有老爹這麼和親兒子吵架的麼,這語氣真是幼稚!
也慪氣起來,不過是一條狗命,竟然不准他回孟家,看向蘇家小子的目光更是怨毒。
忍着懼意氣呼呼地道:“不賠,本就是廢狗一條,給他們養還不知能活幾天呢,不過是碰巧死在我手上罷了,芝麻點大的事弄得人盡皆知,誰知道蘇家安得什麼心。”
話一出口就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明顯跌了不止一點,蘇家姐弟的臉色更陰寒的不像話。
心下也是懊惱,怎麼不小心把家裡大人的話學出來了。
果然,孟安國氣的臉都變了色,抄起桌子上的雞毛撣子就揮過來。
父子二人在蘇家大鬧一場。
蘇楊拉拉蘇于歸的袖口,蘇于歸拽着他坐在一邊看孟父單方面毆打孟卡西。
男孩子看着東倒西歪的傢俱陳設,鼓起包子臉:“東西都亂了,等下要他賠只狼崽來養。”
蘇于歸笑彎了眼道:“嗯嗯,你跟他要,不給你就哭。”
蘇楊卻不願意了,撅着嘴道:“哭這種事,男孩子做好丟臉的,我剛纔被他掐的還疼呢,要哭也是你去哭。”
說着還舉起胖爪子揉臉,蘇于歸歪頭打量,果然瞧見肉嘟嘟的臉上清晰的兩個指印。
當然,最後還是各方面均佔優勢的孟老爹贏了戰鬥,揪着哭鼻子的孟卡西回了家,並承諾送只很像狼崽的狗崽過來。
結果孟安國竟真的給蘇家送了只狼崽過來。
這倒把蘇于歸嚇一跳,遲疑地望着送小崽來的軍人叔叔,不敢接。
那人卻是一笑,說道:“放心吧,這小崽在部隊裡養了兩三個月了,長不大的,乖得很,你看看它,要是實在不喜歡,我再送回去給你孟叔叔就是了。”
蘇楊倒是喜歡,喜滋滋地接過來小崽,從冰箱裡拿出牛肉乾撕成一條條餵它,那小崽也真像來人說的,乖的很。烏黑油亮的毛髮溫順地趴在身上,小小的一團,站着都顫顫巍巍的,端坐在地上,文文靜靜地吃着牛肉乾。
小狼崽就這麼在蘇家安了窩。
“你這麼小小的就叫小崽吧,姐姐,你看小崽,好乖。”
男孩趴在地上,像抱布娃娃一樣抱着條渾身烏黑的幼崽,大大的眼睛幼犬一樣望着旁邊沙發上想靠近又有些怕的女孩。
女孩裝作不屑的樣子“哧”了一聲。
像是感覺到主人對它不甚滿意,肉團一樣的小東西在男孩懷裡委屈地蹭了蹭,笨拙地滾了一圈,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女孩,可憐地“嗯”了一聲,惹得抱着他的男孩子更溫柔的撫摸。
“小崽……你乖啦,姐姐不是不喜歡你哦。”
懷裡的小黑糰子感受的男孩的安慰,主動伸着脖子在他肉呼呼的掌下來回地蹭。男孩被他蹭的癢了,露出了大大的笑臉,缺了三顆門牙的笑容甚是可愛。
女孩子更是倔強地撅嘴,看着眼前賣力逗她開心的弟弟和幼寵,覺得這樣的膽小的自己委實幼稚。
逞強地撇撇嘴,跳下沙發,猶豫地蹲在一黑一白兩隻糰子面前。
男孩衝着她鼓勵地笑,小肉團也蹭地擡起頭,乖乖地蹲坐在她面前,大眼睛望着她,活潑又有精神。
女孩子受到了邀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在它腦袋上輕輕颳了兩下,肉團癢地縮起脖子,眼睛眯成一條縫,十分乖順的姿態。
女孩撫了兩下便收回手,它抖了抖腦袋,反倒崴着屁股去蹭女孩子的手臂,惹得女孩子一陣大笑,抱起它和同樣大笑的弟弟滾做一團。
女孩子天生對萌物沒有抵抗力,何況眼前兩隻萌物明顯在討自己歡心,小崽也任蘇于歸抱在懷裡滿地滾,揮着前爪與兩人玩鬧。
“楊楊,小崽睡着了。”女孩子抱着小崽趴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颳着它的頸。
兩個粉糰子對視一眼,都開心地笑了,怕吵醒睡着的幼崽,笑得極小心,反而透着狡黠。
躡手躡腳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將小崽送回它的小窩,兩團又坐在門前聊天。